2000年4月6日。
我,今年十九歲,明年就要滿二十歲了。
父母還有弟弟全部搬到美國去住了,家裡只剩下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守在韓國。讓我放不下這塊土地、沒有和父母他們一起搬到美國去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一個叫做「韓哲凝」的兔崽子。今天,和往常一樣,我一個人獨自走在去往學校的路上,校門已經在不遠處向我招手了。
「喂,就要遲到了,還不快跑?」一個聲音衝我嚷嚷道。
「啊!我知道了,不要關門!」我慌慌張張衝著校門喊道,開始加快腳下的步伐。那個站在幾乎完全關上的校門旁邊、微笑地看著我的傢伙,就是我一直賴在韓國不想離開的原因……
「我們可是朋友啊!哲凝!不要關門!」我抱緊了手上的書包,拼盡全力地喊著,腳下也沒敢慢下來。
「我作為負責校紀的學生,這可是我應該做的事情呀!」說著,那個笑瞇瞇的傢伙就要完全合上校門。
「我今天做了紫菜包飯到學校來。」我急忙晃了晃手上的便當盒。
咯吱~!關門聲停住了。
「噓,噓!你小點聲,輕點,快進來吧!!」哲凝賊眉鼠眼地向四周看了看,然後衝我招了招手。
「萬分感謝。」我的眼睛笑得瞇成了一條縫。
繞過那些因為遲到被韓哲凝罰做俯臥撐的後輩,我輕手輕腳地向教室跑去。
不錯,這個傢伙是我的好朋友。由於兩家父母走得很近的關係,我從九歲時就認識了他,所有那些關於他的雞毛蒜皮的事,不論是該知道的還是不該知道的,總之我都知道了。而且我的弟弟正民和他的妹妹千穗,從幼兒園開始就是同學,他們也一直是很要好的朋友。要說我們之間有什麼問題……就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和他個子的長高,他變得越來越有男子氣概了,有時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和他保持以前那種親密的關係。
「呼……李正銀……你終於平安抵達教室~~。」好友看見我衝進教室,立刻衝我比劃了一個V字。
「別提了,今天要不是有紫菜包飯給我保駕護航,我還不是一樣要做俯臥撐。」我無精打采地把飯盒放到桌子上,扔下重得要命的書包。
「怎麼了?教導主任守在學校門口嗎?」好友三八兮兮地湊近我桌子。
「什麼教導主任,是韓哲凝那個兔崽子守在學校門口。」提到他我就一肚子氣,連朋友都敲詐,那個傢伙真不是人。
「啊,對了,我有個女高的朋友上次在全市中學生集會上見到了哲凝,她一直央求我幫她介紹一下,你幫我去和哲凝說說吧!」
沒想到那傢伙的魅力還波及到別的中學去了,大家都被他的外表蒙騙了呀!我捶胸頓足。
「要說你自己去說~!」我才懶得理旁人的事,我一向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典型。
「那傢伙眼裡只有你和徐仁雅,別的女生在他眼中根本不曾放在眼中。如果我去和他說,保準是碰一鼻子的灰。還是你幫我說說吧!」好友哀求我道。
仁雅,是哲凝從高中一年級到現在一直喜歡的女生。她是和我們完全不同的女生,不僅功課好,臉蛋漂亮,家境也好。仁雅長得像洋娃娃一樣漂亮,皮膚雪白雪白的,而且作為富家千金小姐,她從小學習彈鋼琴、拉小提琴,最難得的是她成績也非常好,不像一般的千金小姐都是繡花枕頭,充其量只能做一隻美麗的花瓶罷了。
「請你記清楚,在哲凝眼裡,只有仁雅才是女生,我不過是他的朋友罷了。而且他那麼喜歡仁雅,你給他介紹別的女生他也不會接受的。」
不是我妄自菲薄,而是事實就是如此,我在他眼中從來就沒有以女性形象出現過。這倒不是說我長得很男性化,而是……你明白嗎?就是有時候兩人認識得太久,大家已經熟悉到忘了彼此性別的地步,雖然我沒有忘記他的性別,但我相信他已經忘了我的。
「呼……討厭,這可如何是好,我該怎麼做才好呢!」
「什麼該如何是好,又不是只有哲凝一個男生,你隨便從我們班上挑一位男同學介紹給你朋友不就行了?」我越想越氣悶,氣自己為什麼不能像剛才自己說的那般瀟灑。
「我看還是算了吧,我朋友說過了,除了哲凝她誰也不要。煩死了!」
「安勳怎麼樣?」我推薦了班上一個四眼田雞。
「不要,你還是自己留著吧!」好友一副敬謝不敏的表情。
「……」
無聊的上課時間就這麼過去了,沒過多久,午餐鈴聲彷彿發了瘋似的叫起來,幾乎是與此同時,我們教室的前門呼地一下被某人推了開來,除了他還有誰。
「午餐,我的午餐,我可愛的午餐,我美味的紫菜包飯。」哲凝添著嘴樂滋滋地向我跑來。
「我知道了,閉上你的嘴!」
「喂,沒有芝麻葉拌在一起吃的我可不要吃。」哲凝挑剔地在我飯盒裡扒弄著。
「你想死啊!還挑挑揀揀的。你別吃了。」我一把搶回飯盒,拿起一個就要往自己嘴裡送。「不……要……」哲凝居然連我手裡的一個也不肯放過,伸過嘴來就咬,差點連我的手指也咬掉。
看著哲凝在我眼前得意的樣子,我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呼哧哧,呼哧哧!哲凝大口地幹掉幾個紫菜包飯之後又夾了幾個往第一組跑去,我知道這個傢伙的目標是誰。
「仁雅!你嘗嘗這個。」哲凝用和我說話時截然不同的柔聲細語說道。
正拿著筷子埋頭吃飯的仁雅詫異地從自己的便當裡抬起頭來,「這是什麼?」
「你吃吃,味道不錯喔!」哲凝把夾著的紫菜包飯放到仁雅的便當裡。「啊!謝謝你,我會吃的。」仁雅禮貌地對哲凝道了聲謝。
哲凝又樂巔巔地跑回了我身邊。
「誰讓你拿我的紫菜包飯去做人情的?」
「你要是自己把這些都吃完,保準會變成一頭豬。」哲凝捏著鼻子,調皮地衝我扮了張豬臉的樣子。
「你自己把我的紫菜包飯都吃得差不多了,」我哭喪著一張臉,「我還哪有機會變豬,你這個該死的傢伙,殺千刀的傢伙!」我不依不饒地罵道。就在這時,後門打開了,我的朋友珠茜登場。
「正銀!我們去抽『飯後煙』吧。」珠茜是「飯後一支煙、賽過活神仙」的忠實擁護者。
「好,你等我一會兒,哲凝,你也去嗎?」正好不想在這兒看哲凝和仁雅卿卿我我的樣子,我順帶也問了一聲哲凝。
「我說過讓你不要抽煙的。」哲凝靠近我嫌惡地皺了皺眉頭。
「別說傻話了,你什麼時候操起我的心來了。」我推開他,故作灑脫地說道,其實我的心因為哲凝的突然靠近而噗噗直跳。
「我說了讓你不要抽……」
「你快去給你的徐仁雅送紫菜包飯吧!」不等他說完,我故意用嘲諷的語氣說道。
「白癡!」那個傢伙怒氣沖沖地從自己的位置上一下站了起來,然後轉身出了我們的教室。不過即使在這樣生氣的情況下他也絕不會忘記抱著我的便當出去的,我太瞭解這個傢伙了。
「他怎麼了?」珠茜奇怪地看著出去的哲凝。
「他以前好像是說過不讓我抽煙。哎呀~!不知道了,誰知道他發什麼瘋!」我不耐煩地揮揮手,不想讓那個傢伙佔據我更多心思。
「他不會是喜歡你吧?」珠茜像發現什麼新大陸似的叫道。
「說什麼呢,你也知道三年以來他喜歡的一直是徐仁雅啊!」
是我說話的聲音太大了嗎?徐仁雅悄悄地往我們這邊看了一眼。
「你說那個丫頭嗎?喂,你別說傻話了。」李珠茜看了仁雅一眼,隨後拍著我肩膀大大咧咧地說道。
「算了,我們不要再談這些了。你知道你現在這種樣子很讓人討厭嗎?」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毫不留情面地對好朋友說出重話。我實在是不想討論哲凝喜歡誰的問題,這彷彿是在揭我心頭極力掩蓋的傷疤,逼我坦承現實。
「你說我很討厭?你說我很討厭?嗚嗚~!嗚嗚~!」
李珠茜掩著面誇張地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別哭了,珠茜,你是我們最可愛最善良的孩子了。嗯~,嗯~!走吧,走吧,我們抽煙去。」深知好友「說風就是風、說雨就是雨」的秉性,我只得像哄孩子似的哄著她。
「嗚嗚~嗚嗚!」珠茜一邊哭一邊淒慘地白了我一眼。
我們終於來到了我們的專屬吸煙室——教學樓的樓頂。
「珠茜,別的傢伙都去哪兒了?」平常這個吸煙室都是人聲鼎沸的,今天怎麼一個熟人都沒有看見。
「他們還在吃呢,先前教導主任讓他們去做清潔,連吃飯的時間都沒給。」
「教導主任那個壞蛋,怎麼說也應該先讓人吃飯吧。吃完飯才有力氣幹活不是嗎……」我狠狠地抽了口煙,嘴裡罵著教導主任那個沒人性的傢伙。
「喂,李正銀!」吞雲吐霧的珠茜突然很嚴肅地打斷我的話。
「幹什麼?」我懶洋洋地應道。
「我以前也對你說過吧,你長得和徐仁雅真的很像。」珠茜誠懇地說。
「她比我強多了。」我抽著煙不以為意。
「你把自己的頭髮留長試試,我覺得你比她更漂亮,當然前提是你要好好洗臉,天天把你的頭髮梳理好。」珠茜不敢恭維地上下打量著我這副不修邊幅的樣子。
「別再說了,美是天生的,還需要打扮那麼多幹嗎,人家比我強就是比我強。」我一向強調自然就是美,所以並不像一般高中女生那樣處處修飾。
「不是的,我說了不是嘛!」珠茜似乎比我還著急,「你也留長頭髮,化化妝試試!」
咯吱~!樓頂的門又開了。
原來上來的是幾個男學生,看樣子都是今年剛入校的學弟,他們可能也是躲到這兒來抽煙的。OOMygod!這幾個學弟真不錯,要樣貌有樣貌,要身材有身材,看來這次一年級裡面真有不少人物啊!唉~!我要是再年輕一歲……
「喂,正銀,他們都是些什麼人?」珠茜顯然也色心大動,賊兮兮地問我。
「好像是一年級的學生。」我在腦海中搜索著。
「喂喂,你看那個,看清楚了,個子最高的那個!」珠茜扯著我的衣服興奮地叫道。
「你是說那個叼著一根煙的?」
「嗯。」
「是長得挺不錯的,讓人覺得眼前為之一亮,不過好像很張狂的樣子。」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人物,我在心裡補了一句。
「他簡直帥呆了。喂,你要不要去追著試試看。」
我看是珠茜自己想去,只不過還不夠膽,所以慫恿我。
「你瘋了?他可是小我們兩歲的學弟啊!拜託你理智一點好不好。」
「好吧,聽你的,」珠茜嘟著嘴不甘不願地說道,「但是我要叫那個個子最高的傢伙過來,讓我們好好看一看。」
「喂,喂!就是你!你過來一下。」珠茜沖那個個子最高的男生招了招手。
但那個學弟只是站在原地,上下打量著珠茜,並沒有絲毫要過來的打算。
「喂~!你的前輩叫你過來,你還不過來?難道要大姐我過去你那邊嗎?」珠茜叉著腰,一副大姐大的派頭。
「該死的,怎麼總是碰見一些哼哼唧唧、吵得像麻雀一樣的傢伙,煩死了。賢城,我們走。」高個子男生不耐煩地轉過了身。
「什麼?喔,我們走。」高個子男生身邊的那個傢伙應承道。
幾個男生隨後從小門魚貫地走了出去。那個傲慢張狂的男生嘴裡從始至終都叼著一根煙。
「喂,喂!你們聽到我說話沒有!」珠茜不死心地又對著他們身後叫了幾句。
「你放棄了吧,珠茜,」我好心勸她道,「我看任你喊破了喉嚨,他也不會再回過頭來了,你看他臉上哪有一絲懼怕的表情。」
「嗚嗚~!嚶嚶~!我真是沒面子,正銀。」珠茜抱著我痛哭。
「算了,別哭了,珠茜,我們還是抽自己的煙吧!」我拍著她的肩頭安慰她。
「該死的,我今天一定要把這包煙都抽掉才能解我心頭之恨。」珠茜盯著手裡的煙恨恨地說。果然,這個丫頭在整個午休時間幹掉了這包可憐的替罪羊。
下午放學出校門,我看見以哲凝為首的一幫三年級男生聚集在校門口不知幹什麼,同學們立刻嚇得大氣也不敢喘,小心謹慎地往校門外走去,只有我和珠茜兩個人像沒事人似的,昂著頭施施然地朝校外走去。接著哲凝最好的朋友成浩看見了我們,招呼我們說道:
「你們放學後打算去哪兒?」
「當然是回家。」
「今天不出去玩嗎?」
「玩也不在乎這一兩天,今天我打算早點回家。」
哲凝就在一旁,但我一直沒敢看他一眼。
「喂,你為什麼不問我?」珠茜在一旁不服氣地插話道。
「你啊,我打賭一會兒在市中心準能碰到你。喂,你和哲凝怎麼了?你們倆又吵架了?」
說完這句話,成浩那個壞蛋抓住哲凝的手就放在了我的肩膀上。
「你們幹什麼,還不拿開你們的手。」我像被針刺到似的一下跳開。
「哲凝今天也說不和我們一起去喝酒了。唉~!我看你們兩個就一起走吧。走,李珠茜,和我一起去唱卡拉OK去。」不容分說,成浩就把我推到了哲凝的身邊。
「喂,韓哲凝!你還在為中午的事情生氣嗎?」我憋不住了,終於先開口,同時偷偷瞅了身邊的哲凝一眼。
一直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的韓哲凝向我這個方向斜瞟了一眼。
「你是指什麼?」哲凝和我裝傻。
「我再也不抽煙了行不行,我再也不抽煙了。真是受不了你。」要想哲凝消氣,我明白自己必須做出犧牲,所以不得已承諾放棄自己一大嗜好,末了還是不甘心地抱怨了一句。
「我說過不准你說受不了我的。」哲凝狠狠地敲了一下我的頭,典型的暴君。
「是,我知道了,以後你說的話就是聖旨,我會一一把它們記在心中,這樣可以了吧?」我故意誇張地行了一個英國宮廷禮。
「喂,你們兩個要打情罵俏回家去打。走,走,還不快回去。」
成浩一邊說著一邊使勁地推著我們兩人的後背。這個傢伙是怎麼想的,他為什麼老喜歡把我和哲凝送作堆,他真的以為我和哲凝是一對嗎?
狹窄的街道讓我不得不緊挨著哲凝,而他一路上都沒有再開口說話,讓我覺得心裡涼颼颼的。終於忍受不了這種沉悶的氣氛,我忐忑不安地小聲開口:
「韓哲凝,你還在生氣嗎?」
「沒有。」韓哲凝還是一副冷然的樣子,這樣也叫沒生氣?殺了我也不信。
「我說了我以後不再抽煙了,再也不抽了。」我加重語氣保證。
「出爾反爾,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保證?每次都說得好聽,有哪次你是真的做到的?」
「知道了,這次我是真的下定決心不再抽了。」我突然發現了一個可疑目標,心思立刻被吸引了過去,頭也湊過去凝神細看,「喂~!哲凝,你臉上好像長了一個痘痘,要不要我幫你擠掉,你頭低下來一點。」
「你別管我的臉了,咱們快走吧!」哲凝不耐煩地推了推我,臉上的一抹紅暈洩漏了他的心虛。
「不管怎麼行,不擠掉的話你臉上會留下斑點的。」我很認真地說道。
雖然他還不是我男朋友,基於好朋友的立場我也不能讓他變醜啊!
「不用了,我可不想讓我的臉遭你的蹂躪。」
「你快把頭低下來!你將來要是變成一張麻子臉,我可不和你做朋友。」我伸出魔爪就要行動。「咱們快走吧!你那麼關心我的臉幹嗎?」哲凝抓住我的手,拚死保護他那張高貴的臉。
「你該不會是怕痛才不讓我幫你擠痘痘的吧!」
「喂,李正銀。」哲凝突然正色問我。
「幹什麼?」我還是不死心地盯著那顆豆豆,一副欲除之而後快的樣子。
「我有一件事要問你。」哲凝語氣中有少見的沉重。
「你說吧,什麼事?」我的心被他沉重的語氣也搞得緊張起來,血液加速,心跳加快,老天!我為什麼會這樣。
「你一定要老實回答我,老老實實地告訴我。」哲凝再三強調。
「嗯。」
我的天~!他要對我說什麼,難道他要對我表白,「其實從很久以前我就喜歡上你了,我們開始交往吧!正銀。」我耳邊彷彿響起哲凝深情款款的耳語,
我的天,我害羞地捂起了自己的雙頰,我該怎麼回答他。
「你覺得我和徐仁雅交往怎麼樣?」
「……你,你說什麼?」艱難地穩住身形,我不可置信地向哲凝確定道。我覺得自己在坐雲霄飛車,剛從一個最高點滑到了最低點。
「我說我打算向她提出正式交往,你說我該和她交往嗎?」哲凝盯著我,面無表情地又問了一次。
「這種事為什麼要問我,你不是一直很喜歡她嗎?那你們就交往好了。」不能讓哲凝看出來,千萬不能,我在心中提醒自己。終於,我可以若無其事地說出這句話了。
「我真的和她交往?」哲凝嘗試著又問了我一次,奇怪?他為什麼在乎我同不同意,我又不是他的誰。
「當然是真的,難道你還會假的和她交往啊?」我又恢復成往昔那個脾氣不太好的小太妹,吊兒郎當地對哲凝說,這才是我現在最需要的保護色。
「你真的要我和她交往?」
「嗯,你們交往吧。你耳朵聾了?問這麼多次。」我往前多邁了幾步,試圖超越哲凝,不想再接受他對我心靈的摧殘。
「我明白了。」哲凝淡淡地說,從他的語氣中我聽不出他的情感。
接下來一直到我進家門,我們誰也沒說話,空氣中瀰漫著難堪的沉默。
回到家之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躲在我的被子裡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原來一個人傷悲是一件這麼讓人痛徹心扉的事情啊!
第二天在學校。
不出意外,哲凝還是像往常一樣站在他值勤學生的位置上,今天站在校門口的他看起來離我格外遙遠。
「你好!」哲凝老遠看見我就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嗯~,你也來了?-」我則笑得未免有點牽強。
「吃過早餐了嗎?」
「沒有吃。」
「為什麼不吃早餐,你不是每天都吃早餐的嗎?」
「就是因為每天都吃,今天想換著不吃試一試,怎麼了?你以為誰都像你那麼愛吃呀。」我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滿肚子的火氣正無從發洩呢。
「怎麼一大早就像吃了火藥似的,氣呼呼的。進去吧,辛苦了。」哲凝見我今天比較難惹,乖乖地向我放行。
「嗯~。」我打鼻孔裡哼了一聲。
他今天和平常沒什麼兩樣,還是一副瘋瘋癲癲的痞子樣,他真的要向徐仁雅表白嗎?雖然看到他我就覺得眼睛裡霧氣上湧,嗓子眼也發酸,但我盡量還是讓自己顯得高興一點,帶著歡快的笑容進了教室。李正銀,打起精神來,打起精神來,失戀沒什麼大不了的。
進到教室,我習慣性地向徐仁雅看去,映入我眼簾的首先就是她的後腦勺,要是依我在中學時的個性,此刻我早就上前先揍她一頓再說。
徐仁雅,她曾經說過最討厭不良學生,而且一向是鼻子翹到天上的女孩,她真的會看上韓哲凝嗎?我應該把這件事告訴自己的好朋友珠茜的,但她知道這件事後肯定會追問個不停,唉~!我的頭好痛。
第一節課我開始睡覺,第二節課我開始做夢,第三節課我開始倒在桌子上流哈喇子。就這樣三節課過去了,珠茜還是沒有來。她到底幹什麼去了,我要不要去找找她呢?
咯吱吱,教室前門突然被打開了,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門邊。
「啊,哲凝,你來了。」為了不讓他看出我的心緒不寧,我熟稔地和他打招呼。
他隨口答應了我的招呼,笑著向我點點頭後就往第一組走去。
「喂,韓哲凝,你小子手腳倒是快點呀。」我朝韓哲凝擠眉弄眼的,故意開他和徐仁雅的玩笑。此時我倒是挺佩服自己的,有幾個失戀的人能有我這種韌性。
「是啊,今天是我們交往的第一天。」說話間,哲凝坦然地把自己的一隻手放在徐仁雅的肩膀上,這種樣子的他在我看來有說不出的陌生。
「你們打算從今天開始正式交往了嗎?韓哲凝,恭喜你了。」我笑瞇瞇地看著他們,就像長輩欣慰地看著自己的晚輩終於也開始成雙成對了一樣。
「從今天開始,我就委任你為我們仁雅的保鏢。」哲凝也不客氣,接受了我的祝福,馬上就開始給我分派任務了。
徐仁雅扭頭對哲凝露出一個甜蜜滿足的笑容。
「我為什麼要當她的保鏢?」我不滿地嘟嚷道。我的心在淌血,有比這更屈辱、更折磨人的事情嗎?韓哲凝,你不是人!
「那麼你當她的警衛員好了。」哲凝以為我在計較用詞,對我換了一個稱謂。
「要看著她你自己來看著,你的女朋友為什麼要我來保護?」
「我的女朋友是你。」
「什麼?」我詫異極了,明知不可能,但本已死掉的心還是不爭氣地又燃起小小的希望火苗。
「仁雅是我的老婆,而我的女朋友是你。所以作為朋友,你是不是應該接受我的請求呢?」
「你還真不錯,老婆也有了,女朋友也有了,你想得還真美啊!」我挫敗了,真傻啊!正銀,你怎麼還會認為他會喜歡上你呢?
「你要是再這麼陰陽怪氣地諷刺我,我可生氣了!」
「你們兩個在一起好好呆著吧,我這個朋友要迴避了。」我轉身要離開教室。
啪~!韓哲凝突然上前緊緊抓住了我的手腕。一秒鐘,再有一秒鐘我的眼淚就要落下來了。
不行,我決不能讓他看到,我強壓住不斷抽搐的雙肩,用顫抖的聲音說道:「你幹什麼呀,笨蛋~!還不放開,你老婆要吃醋了。」
「你不會是要去抽煙吧?」
哲凝顯然誤會我出去的原因了,他這是在關心我嗎?但這又有什麼用呢,我永遠不會是他最
關心的那個人。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我盡量讓自己冷靜地說道。
「你昨天不是答應我不再抽煙的。」
「煩死了~!我只是出去一下,你別管這麼多好不好。」我使勁地想掙脫哲凝的手,可惜沒
有如意。
「……」
「能不能請尊駕高抬貴手。」我無畏地迎視哲凝。
「你說過你不會再出去抽煙了。」哲凝很堅持,也死死地看著我,眼神中分明顯示出他決不放棄的決心。
「你老婆在旁邊看著呢。」我只好用這一招了。
但即使我這樣說了,我身旁這個粗魯無理的傢伙還是沒有鬆手的跡象。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一顆、一顆地滴落了下來,但這個遲鈍的傢伙卻沒有發現。
「喂,你夠了吧!我不是去抽煙,我只是去給那些值勤的同學買麵包吃,這樣總可以出去了吧?」
我總算想到了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這時他手上的力道才放鬆了。
「你們倆在這兒好好恩恩愛愛吧,我出去買麵包吃了。」我沖哲凝扮了一個鬼臉。
韓哲凝沒有出聲。
在他愣神的當兒,我趕快甩開他的手飛也似的逃出了教室。是該擺脫這種愚蠢的單戀的時候了……我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從此我要把哲凝單純地看做是朋友,真正的朋友。呼……心中壓抑得好難受,去樓上透透氣吧。
頂樓已經有一個人在了,恰巧是我認識的。
「海兵,你在這兒幹什麼?」我出聲招呼道。
「上來抽支煙,你到這兒來幹什麼?」
「什麼你不你的?對前輩不知道用敬語嗎?還是你想嘗嘗我拳頭的厲害嗎?」雖然失戀外加心情低落,但我始終還是不改惡女本色。
「大姐,為什麼一個人上來?」海兵立馬改口,恭恭敬敬地問道。
「不知道,心裡有點鬱悶。喂,把你的煙給我一支。」
「大姐,你抽自己的吧。」海兵哭喪著臉看著我。
「我想換個牌子試試。」
無奈,海兵趕緊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香煙。
「喂,你為什麼也一臉吃了大糞的表情,一個人站在這裡發呆?」我想問問別人為什麼苦惱,如果他比我更悲慘,那我就有理由安慰自己NFDA5。
「因為曉光,我就是為她發愁。」
「她怎麼了?你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我,大姐幫你排憂解難。不過你首先得告訴我,曉光是誰?」
「你在開玩笑嗎,大姐?」
「我真的不知道她,你快告訴我。」
「她是翰成的妹妹,我們學校一年級的學生。」海兵垂下頭,嚅嚅地說道。
「啊~!這麼說你是喜歡上她了?」
「嗯。」
「那又怎麼了,她很討厭你?」
「她有別的喜歡的人了。」說到這海兵的頭垂得更低了。
「是誰?」
「和我走得非常近的一位後輩。」
「呼……我明白了,你也很吃力啊!沒關係的,海兵,愛一個人又沒有錯。」
就這樣,我一直傾聽著我可愛的後輩訴說他對一個女孩的相思故事,一直到第四節課結束,唉~!但是我的苦悶又能向誰訴說啊!李正銀,你一定要振作起來,你一向不是最堅強的嗎?你什麼時候想過要依靠別人了。你應該無論什麼時候都像一棵大樹一樣,像大樹一樣獨自一個人生活在風雨中!對,大樹,大樹,大樹,你是大樹。
「喂,你怎麼屁顛屁顛地回來了,是挨教導主任的訓了嗎?所以一副氣呼呼的樣子。」韓哲凝那個陰魂不散的鬼傢伙又出現了。
「午休時間你不去吃飯,跑到別人的教室裡來幹什麼?」我沒好氣地看向他。
「當然是來看我老婆的。」哲凝再自然不過地隨口說道,但他突然湊近我,像狗一樣在我身上嗅來嗅去。
「是嘛!喂,喂,你幹什麼?」我趕忙伸出雙手推開他,阻止他靠得更近。
「你抽煙了……?」哲凝滿臉疑團,像一個可怕的判官。
「哎呀,我突然想起有件事情我忘記辦了。我去一趟教務室就回。」在那個脾氣火爆的痞子拿我開刀之前,我腳底抹油,像瘋了一樣跑出了教室。此時不逃我就是傻瓜了。
看來我沒有理由再繼續待在韓國了,現在他牽著別的女孩的手,他的懷抱裡有了別的女孩,他的微笑只為另外一個女孩綻放,我怎麼還能繼續呆在這兒裝作無動於衷呢。我好累,哲凝!我的功力真的還沒有深厚到這一步。
從那天以後,我就開始忙著準備出國手續了。三個禮拜的時間就在這樣的忙忙碌碌中很快就過去了,現在離我去美國的時間不到一個禮拜。
哲凝還是像以前一樣,每天大叫著徐仁雅的名字跑到我們班教室裡來,我不忍目睹他們倆在一起親親愛愛的場面,所以每天休息鐘聲一響就往外跑。哲凝可能也意識到我在躲避他,所以對我的態度也冷淡了許多,我們倆不知不覺間就這樣拉開了距離。唉~!看來最後我們想做一般朋友都做不成了。這到底都是誰的錯呢?
一天,我一進教室就發現我的桌子上擺著一封信,信封上寫著這樣大大的幾個字,「正銀收」
……會是誰呢?我的朋友都是一幫從不會寫信的傢伙,每天她們能完成老師佈置的作業就已經很不容易了,不會是她們。但信封上確確實實是女孩子的字跡,到底會是誰呢?
我粗魯地一把撕開信封的封口,好久沒有收到過信了,所以心情難免有點激動。這封信不會是什麼情書吧?不可能,不可能,看字跡是個女的,但想到女生給我寫情書這個可能性,我的心不由咯登了一下。我以最快的速度展開了信紙(有一段時間我偷東西的戰績非常不錯,獲得了「快手」的稱號)。
正銀:
你好!突然接到這封信你一定很吃驚吧,我不想告訴你我是誰,希望你能諒解我這樣做的苦衷。我想了很久,最終才下定決心給你寫這封信,我想有些事情還是告訴你的好。我是仁雅的朋友,雖然作為朋友我這麼做似乎有些對不起她,特別是以前我也曾經暗戀過哲凝,這麼做難免有瓜田李下之嫌,但我還是決定告訴你。
她到底要說什麼!和哲凝他有關!看到這兒,我的心緊張地砰砰跳了起來,握著信紙的手也止不住顫抖。
你知道仁雅為什麼會答應和哲凝交往嗎?仁雅其實在兩年前就已經有了一個男朋友,是別的高中的學生。但她的男朋友最近遭到工高學生的刁難,所以仁雅假裝和哲凝交往,其實只是為了利用哲凝從工高學生手中救出自己的男朋友,讓他們以後不敢再刁難他。總之一句話,仁雅根本不愛哲凝,她只是在利用哲凝。……
竟然會有這種事情,看完之後,我心中的怒火旺盛到了極點,即使是知道別人利用我,我也不會如此憤怒。徐仁雅~!今天誰也阻止不了我,也救不了你,誰也不能阻止我……
現在是早自習時間,同學們都低頭安靜地看著今天要學習的課本內容,但我已顧不了這許多,顧不得現在是在何時何地,我登登登地就走到了徐仁雅的面前。
「幹什麼?」徐仁雅迷惑地看著殺氣騰騰的我。
她還在裝模作樣,想到這我更是怒從心中起,啪~!我一個毫不留情的耳刮子扇向了徐仁雅。同學們訝異地由自己的書中抬起頭,開始竊竊私語。這又如何,我才不管別人會如何看、如何想,現在我的心中連自己都不存在了,我的心中只有那個睜著含淚的大眼,懵懵懂懂地看著我的徐仁雅。
「你站起來,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好的一件事了,你也不想在同學面前丟面子吧。」
「你為什麼這樣對我?為什麼突然這樣?」仁雅坐在位置上沒有動,彷彿還不太敢相信這一切真的發生了。
「我不想把我的話再重複一遍,你還不快站起來?」
「我……我做錯什麼了?」仁雅渾身顫抖著,如一隻待宰的羔羊,真夠人憐惜的,可惜我除外。
「你還有膽問你做錯什麼了?」我扯起徐仁雅的頭髮,優雅地向外走去,彷彿我不是正準備打人,而是牽著一條寵物狗在散步。「我今天不把你打個半死絕不罷休。」
「正銀!我到底做錯什麼了,正銀!你為什麼這樣對我。」仁雅掙扎著,可惜姣姣女哪抵得過我怪力女俠的蠻勁。
班上的同學看我如此這般,紛紛跑過來勸阻我,但我一心只想著要給徐仁雅一個教訓,讓她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哪還能理會同學們的阻攔。看到我冰冷似鐵的目光,同學們紛紛畏縮地閃向一旁,不敢再越雷池一步。徐仁雅用小兔子一般驚惶的眼光看著我,滿目都是哀求,像是在對我苦苦訴說,你真的冤枉我了,你真的冤枉我了!我鐵石心腸地不予理會,使勁地把她拖出了教室。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是幾分鐘還是幾秒鐘,我終於把徐仁雅拖到了學校後面的倉庫,我一心一意只想盡快給這個心腸歹毒的惡女一個教訓。
砰!一個拳頭下去,美麗的面孔立刻失去了光彩。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總該讓我知道一個理由吧!請你告訴我理由。」徐仁雅還在不死心地哀求。
「你給我閉上你的嘴巴,今天你就覺悟吧!」
「別這樣,正銀,我求你了,你告訴我理由吧!」
我這時能聽得進她的話才怪,我視而不見仁雅眼裡的淚水,10分鐘,就10分鐘,讓我回到初中時代的我吧,我隨手抓起什麼東西往她身上砸去,這還不解恨,這個利用哲凝的女人,我的巴掌、拳頭像雨點一樣不斷地落到徐仁雅身上,打紅了眼的我顧不得仁雅是否被我打得鼻青臉腫。我沒有停下來,也停不下來。
「李正銀……」
熟悉的嗓音,是好久沒有聽過的哲凝那令人膽戰心驚的嗓音。
「哲凝!」
沒有預警的,哲凝毫不遲疑地一個大巴掌向我飛來。我無法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面無表情,絕情地一巴掌揮向我的男人。
「仁雅,能站起來嗎?」他大步走到了徐仁雅身邊,彎身背起已處於半氣絕狀態的徐仁雅,然後頭也不回地從我身邊走過。
「韓哲凝……」
「李正銀,我以後不想再見到你,你也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我不是警告你,而是正式通知你。」
「……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做嗎?你憑什麼這樣對我?你知道我是為了誰才這麼做的?」
「你知道你現在在我眼中像什麼嗎?我從沒有見過比你更醜陋更惡毒的女人了。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不要希望能再見到我。」哲凝字字帶刺,把我那顆本已被那個巴掌震落的心戳得千瘡百孔。
「我才不稀罕去見你呢。以後即使你想見到我也見不到了。你從來沒有站在我的立場考慮過我的心情,你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非常好,韓哲凝,我要和你永遠地說Byebye,我會徹徹底底地忘掉你這張臉。」
一向倔強不服輸的我,看著像石膏一樣站在原地的韓哲凝,我強忍下心中的痛楚,從他身後跑出了這塊浸透我無盡哀思的地方。我不停地向前奔跑、不停地向前奔跑,我沒有目標,只想跑到自己能停止呼吸、折斷雙腿為止。我討厭自己不斷落下的眼淚,我討厭這怎麼也停不下來的眼淚,我更討厭自己那顆怎麼也停止不了喜歡韓哲凝的心,我木然地向前方跑著,跑著,直到我的心麻木。
「我的天啊!該死,是哪個兔崽子把你弄成這樣的?到底是誰幹的好事?」珠茜看到一張臉腫得像豬頭的我大驚失色地叫道。
「珠茜,我們走吧~!」我捂著自己通紅的雙眼,不想讓別人看見我更多窘態。
「不要打岔,快點告訴我,到底是誰?我絕不會放過那個兔崽子的。你究竟怎麼搞的,
這一點都不像你了。」
「呼……五天之後我們就再也不能見面了,是吧?」
「你怎麼老是說這種傷心的話,你該不會是因為這個哭成這樣的吧?」
「不要再說了,我們找其餘幾個傢伙痛痛快快地喝一場吧,就當做是給我餞行好了。」
現在我惟一需要的就是酒精,一醉解千愁,還有比它更能安慰我的東西嗎?
……,……
「喂,珠茜,不要再給她倒酒了,她已經喝了五瓶了。」
「不要攔著我,希盈,我還要喝,你今天就讓我喝個痛快吧。算是我求你了,算我求你了…
…」
我拚命護住懷裡的酒杯。
「你是因為要去美國了所以才情緒這麼低落的嗎?」我的朋友朱蓮惜輕輕問道。不是我吹,她可是我們三年級女生中數一數二的大姐頭,不僅力氣大,膽子也大,不是一般男生能比擬的。
沒錯,我現在正和這些聞訊而來的朋友坐在我家附近的大排檔裡,她們都聽說我今天在學校裡的異常表現了。
「嗯,我是因為要去美國才這樣的。」
「不是因為徐仁雅嗎?」
「不是的,絕不是因為她,蓮惜,你相信我……」
「呼……好吧,今天我們不醉不歸,一定要一醉方休。如果你是因為某個人才這樣的話,我還可以替你好好教訓那個傢伙一頓,可如果你是因為要去美國才這樣的話,我也無計可施了。」
一向堅強的蓮惜沒有喝酒,而是一瞬不瞬地看著我,彷彿在探測我的真心。
「正銀,你不要去美國好不好?拜託你留下來和我們在一起。正銀,你不要去,如果你走了,我以後和誰打打鬧鬧,和誰撒嬌?除了你,誰還會笑著容忍我撒嬌?沒有了你,這學校的日子我要怎麼過下去?」珠茜一邊抱著我,一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道。
我拍著她的背安撫她,眼淚也忍不住嘩嘩往下流。我也何嘗捨得這幫好友呢。
就這樣,我們四個人一邊喝著酒,一邊抱頭痛哭,以前共同經過的風風雨雨、歡樂悲傷,都像潮水一般向我襲來。我們一直哭到曲終人散才離開了大排檔。
現在大約凌晨三點鐘了。
「啊~!啊~!去死吧!」珠茜發洩似的對著空曠的街道大聲吼著,「你聽,正銀,好像有回聲喔~!」珠茜突然扭過頭驚喜地對我說道。
「喂,希盈,你去叫一輛車過來,我們送正銀回家。」
「嗯,知道了。」
「嘿嘿,珠茜,你知不知道,我真的真的好喜歡你,好喜歡你。」我笑嘻嘻地說著喝醉酒後的醉話。
「我也是,我也是,我們以後結婚吧,正銀!」
「真的?」
「嗯,嗯,真的。」珠茜一本正經地點頭。如果她明天知道自己說過什麼一定會吐血,因為她一向最喜歡帥哥了。
「哈哈哈哈~!」我的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不要笑,正銀,我是認真的。」珠茜看來醉得也不輕。
「希盈,我送珠茜回家,你把你男朋友叫出來,然後你們把正銀送回家去,明白了嗎?」
神智清醒的蓮惜對希盈說道。
「好的,我明白了,你趕快回去吧,聽說你媽媽還病著呢。」
「那辛苦你了,明天見,正銀就拜託給你了。」
「相信我吧。」
蓮惜背起醉得像一攤爛泥似的珠茜,消失在巷尾。現在這裡只剩下我和希盈兩個人了。
「正銀,要我背你嗎?你能爬到我背上來嗎?」
「嗯嗯?不用了,我沒事的,我還能走。」柔弱的希盈可不像蓮惜那麼力大無窮,為了我們兩個的小命著想,我看還是算了。
「呼……你這個瘋丫頭,幹什麼喝這麼多酒,大排檔的酒差不多被你一個人喝光了。我去打電話叫我的男朋友賢哲過來,你好好在這兒待著……該死的,手機又沒電了。」
「嗯嗯。」我點頭點得像個好學生。
「你要和我一起去打電話嗎?」希盈不放心扔下我一個人在這裡,所以又問了一句。
「不了,不了。」我好累,現在讓我多走一步都是要我的命。
「該死,真不放心留你一個人在這裡。喂,如果有誰上前向你搭訕,你就吐他一口唾沫,然後死瞪著他。我就在不遠處的一個電話亭裡打電話,實在不行你就大叫,我一定會馬上趕回來的,知道了嗎?」
「嗯嗯,我知道了,你快去吧!」我困得連眼睛都不想睜開,只想趕緊讓今天特別趕快走開,然後好好睡一覺。
「我馬上就回來。」
看著希盈越來越小的背影,我剛才一直強忍著的淚水也隨之傾瀉而出,我閉上眼睛,不想再強裝笑顏,終於要去美國了嗎……我再也不用偽裝自己的情感了。哲凝,韓哲凝,你這個壞蛋,兔崽子,你說你不想再見到我,這下好了,你知道嗎?即使你以後想見我也見不到了,我就要去美國了,去再也見不到你的美國了。
「嗚嗚~!嗚嗚~!哇哇哇哇~!」我張開嘴,像個孩子一樣哇哇哭了起來,我要在希盈回來之前,把埋藏在心底的淚水痛痛快快地都哭出來,我不想讓好朋友看到現在這樣子哭得毫無尊嚴的我。
「喂,還認識我嗎?」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擋住了我眼前的燈光。
「誰啊?」我停止哭泣,警惕地問道。
「幹什麼一個人躲在這種地方哇哇哭?」那個身影油滑地問。
「這關你什麼事?」我偏過頭,不想理會這種突然冒出來的人。
「我和你在全市學生集會上見過,我們還打過招呼,你忘了嗎?」
他這麼一說我似乎想起來了,我好像是在哪兒見過這兩個在我眼前嘻嘻笑的男生,他們好像是工高的。不知怎麼的,他們給我的感覺非常不好。
「嗯,我記起來了。再見!」我冷冷地說,送客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為什麼哭成這樣?失戀了嗎?」那兩個男生顯然沒有這麼好打發,他們居然蹲在了我身前。
「閉上你的臭嘴。」
「別這麼凶嘛。我今天也被人甩了,是一個可恨的婊子,現在我的心情和你一樣,簡直能噴出火來。看來我們是同病相憐,這也算是一種緣分嘛,來,受傷的人就應該互相安慰。」其中一個傢伙伸出手,不懷好意地放在我的肩膀上。
「拿開你的髒手。」我見情形不妙,拚命想打開他的手,無奈喝醉酒的我已經力不從心,沒有多餘的力氣來對付這個色狼。
「走吧,走吧,我們倆今天好好樂樂。哲民,你有錢嗎?」一個男生扭頭問另外一個。
「當然有。」
「我叫你拿開你的髒手,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哎呀呀,你生起氣來更漂亮了~我們走吧,哲民,你抓住她胳膊。」
「放開我,你們這些兔崽子,放開我,畜生。」身體雖然沒有力氣掙脫他們,但我的嘴巴可一點不饒人。
「你這女人的嘴怎麼這麼厲害,再罵小心惹惱了我。」那個男生凶相畢露,惡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
「在我罵出更難聽的話之前,你趕快放開我,聽到沒有,放手~!」我的心有幾分恐懼,但嘴上卻沒有示弱,難道我李正銀注定今天逃不過此劫。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一下,好像是誰來短信了,可惜我現在根本沒有機會打電話求救。
「喂,我們就在這兒解決了吧。」他們其中一個似乎被我弄得不耐煩了,說完就把我往陰暗的巷子死角拖去。
「放開我,你們這樣對我會後悔的,放開,快放開,我不會放過你們的。」我死命地掙扎。
嗶嗶嗶嗶~!
又是一條短信的聲音。
「哲民,你和我輪著上,你先等著~!」
他媽的,他們把我當作什麼了,還輪流來,我狠狠地想,生平從沒有過的恐懼在心中不斷擴大。
「你們放開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當然知道你是誰,你就是馬上要被我們吃干抹淨的尚高的女學生。」你傢伙笑嘻嘻地說道。
「希盈!希盈,唔~!唔唔!」我想高聲呼救,但那兩個卑鄙無恥的傢伙突然用他們的髒手摀住了我的嘴。剛才實在喝了太多的酒,現在的我毫無抵抗之力。┬
┬
我的外套已經被他們扔到一旁的地上,除了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我不能做任何抵抗,老天,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竟懲罰我落到如此悲慘的境地。現在那兩個傢伙正用他們的髒手在解我襯衫上的紐扣。我拚命搖著頭,希望能掙脫那只捂著我嘴巴的大手,我要求救,決不能讓他們得逞。
「唔~唔~!」可惜這是我惟一能發出的聲音。
「你再怎麼掙扎也沒有用了,不會有人到這兒來的,你乖乖聽話,一會兒我們就放你走。」
那個壞蛋得意洋洋地說,接著開始脫自己的衣服。
「希盈!希盈!」趁著他分神的當兒,我終於能大叫出聲。
「你這個敬酒不吃的死丫頭,你想讓我打你嗎?」
哲凝……哲凝,你在哪裡,救救我,哲凝……
「正銀,你在哪裡?」是希盈的聲音。我精神突然振奮起來,我奮力扭過頭,使出全身的力氣叫道:「希盈!不要過來,快去打電話,給哲凝打電話,讓他過來救我。你自己千萬不要過來,打電話讓他快來!快去打電話。」
那傢伙見情勢不妙,一巴掌揮向我,把我打倒在地上,同時對同夥高聲喊道:
「喂,哲民,去抓住外面那個丫頭!」
「希盈,快跑,快點跑!」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我不遠處傳來,希盈!千萬不要被抓住啊!千萬不要被抓住,我在心中
默默祈禱。
「你是哲凝的馬子嗎?」我身邊那個傢伙突然很嚴肅地問道。
「這關你什麼事。」
「他媽的,你這女人真是又臭又硬。死丫頭,我再問你一遍,你是韓哲凝的馬子嗎?」
「你還不配叫他的名字,等過了今天,我一定會讓你死得很難看,我會讓你跪在我面前,求
生不得,求死不能,你等著瞧。」我又恢復以往大姐大的狠勁。
「喂,你要是答應我不把今天的事情告訴哲凝,我就放了你,怎麼樣?」那個男生突然放緩了語氣。
我沒有回答,只是對他露出自己殺氣騰騰、動人心魄的微笑。那個傢伙看了,假裝吐痰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喂,臭丫頭,剛才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聽清楚了嗎?」他一拳揮向旁邊的牆壁。
聽到哲凝的名字後,他連碰都不敢碰我一下了嗎?雖然剛才我還發誓把哲凝忘得一乾二淨,現在心裡卻不禁升起余有榮焉的感覺,唉~!我真是沒用。
那個傢伙罵罵咧咧地走遠了,只剩下我一個人坐在大街冰冷的地上。
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只因為我心中始終還是放不下哲凝嗎?呵,是啊,他在我心中留下了一個大得永遠合不攏的窟窿,我又怎麼能忘得了他呢,這個深深的傷口注定得跟我一輩子了,再怎麼想裝作若無其事也是枉然。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老天要讓我落到如此田地,李正銀,你到底做錯了什麼……我沒有流眼淚,心中痛得早已麻木,讓我忘記了眼淚的滋味。
希……希盈!我突然想到剛才為救我而跑去求救的好友,於是趕忙跌跌撞撞地爬起來,開始四處尋找她。
「希盈!希盈!」
沒有聲音。
「希盈!希盈!你在哪兒?快回答我呀!」
這兒也沒有,天啊!她不會出事了吧,拜託,千萬不要啊!千萬不要!我心慌慌。
「正銀。」是希盈,她正站在公用電話亭裡面,睜著一對紅腫的大眼叫我。是希盈,劫後重逢,我歡喜地奔上前去。
「希盈,你沒事吧?你眼睛怎麼腫成這樣?」
「你這個笨蛋,你擔心我幹什麼?現在該是我擔心你才對啊!你怎麼樣了?剛才沒事吧?」希盈拉過我,著急地渾身檢查著。
「嗯,什麼事也沒有,我很好,我真的很好。」
「嚶嚶嚶嚶~!對不起,對不起,正銀!」
「傻瓜,你有什麼要對我說對不起的,我應該說對不起才對,別哭了,你哭起來好難看喔!」我擁抱著希盈,不停地拍著她的肩膀安慰她,好一會兒我們都沒有再開口說話。我多希望也有個人能這樣安慰我啊!可是不行,你忘了嗎?李正銀,你永遠只能像一顆大樹那樣昂然存在於天地之間,這是你的宿命,永遠只能為別人遮風擋雨。
「嗚,嗚!我剛才給哲凝打電話,他的反應很奇怪。」希盈在我懷中嗚咽著說。
「他怎麼奇怪了?」
「我打電話告訴他,說你現在有危險,然後讓他快點過來,千萬要快點……」
「嗯。」
「誰知道他只是哼著歌掛上了我的電話。」
「什麼?」我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我知道哲凝還在生我的氣,但他怎麼能絕情到如此地步。
「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他一邊高高興興地哼著歌一邊就掛上了電話,那小子不是吃錯藥了吧。」
「是嘛,他竟然這樣,他竟然這樣。」我嘴裡不停地呢喃著,剛才的恐懼遠不及現在的心痛。我在他心中已經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了嗎?他居然對我的危險無動於衷!
「正銀,你哭了嗎?」
「沒有,我沒有哭,希盈!」可豆大的淚珠不停地往外冒是不爭的事實。
「正銀,你別哭,拜託你,別哭了。」
「我不會再哭了,我不會再哭了,希盈……」我真討厭這樣的自己,這樣哭哭啼啼軟弱的自己。
那天晚上,我和希盈就這樣相擁而泣一直到她的男朋友來接我們。接下來……我四天都沒有去學校,這四天裡我不停地忙著和朋友開道別會,每天都喝得大罪酩酊,藉著酒精來麻痺自己那深不見底的傷口。就在要出國的前一天,為了了結剩下的手續,我終於來到了久違的學校,希望不要碰到哲凝……
教學樓的走廊裡一個人都沒有,我一個人緩緩地在樓道裡行進著,體味著離別的感傷。萬幸現在是上課時間,樓道裡沒有人,大家都在教室裡安靜地上課。
「大姐!」一個本應在教室裡上課的傢伙卻出現在樓道裡。
「……?啊,是翰成啊。」我對他親切地一笑。
說話的是翰成,比我小一屆的後輩,他和上次我在樓頂上碰到的那個拽得二五八萬似的後輩長得很像,真是一位非常帥的後輩。
「大姐,這段時間你怎麼沒到學校來?」
「有點事情要辦,所以沒來。」
「大姐,聽說四天前有工高的壞傢伙欺負您。」
「誰……說……的?」我有點吃驚。
「學校裡都傳遍了。」
「你說學校裡的人都知道了?」
「嗯,大家都聽說了。今天早晨珠茜大姐還跑到我們一年級的教室裡來威脅我們說,如果我們再說三道四,造出什麼不好聽的謠言,她絕不會放過我們的。」
「珠茜在哪兒?」
「這個……可能在教室裡上課吧。」
「是嘛……」
「大姐,你真的沒事吧?」
「嗯,我沒事,謝謝你,我可愛的師弟,謝謝你為我擔心。」
「大姐,你什麼時候去美國?」
「明天。」
「什麼?!」翰成吃驚地叫道。
就在這時,二年級三班的門呼的一下被誰拉開了,一個看起來是老師的人衝著金翰成大聲嚷嚷道:「金翰成,他媽的,你還不快進教室來上課?」
「請您再等等,我再過10分鐘就進去,您先進去上課吧!」
「你說什麼?!」那位老師露出極為恐怖的表情,二話不說地衝上前來,一把拎住金翰成的耳朵就往教室裡走。我的老天,我們學校裡什麼時候也有這麼「有魄力」的老師了。
「啊~啊~!好痛啊!大姐,你先別走,等我一會兒!」我耳邊立刻傳來金翰成殺豬似的叫聲。
「……」我微笑地看著他。
「你這次去美國,什麼時候回來啊?」
「可能一輩子都不回來了。」
「老師會永遠惦記著你的,很少見到有你這麼意志堅強的學生。」老師深感惋惜地看著我。
我估計他想了許久才想出「意志堅強」這麼個詞來形容我。
「嗯,謝謝您,那我走了。」呃~!真困難,我強迫自己面對老師也露出悲傷的神情。
我才不信你會永遠惦記我,假模假式,你現在只怕是在慶幸少了一個問題學生吧。
「請老師注意身體,我告辭了。」
「呵呵,好,好,你慢走。」老師難得這麼客氣地對待我。
我拿著裝滿材料的公文袋疲憊地從教務室裡走出來。本想再最後去自己的班上看一次的,但不想見到討厭的徐仁雅,所以還是決定就這樣走了算了。
匡~!一聲巨響打破了走廊裡的寧靜,三年級一班的後門突然被猛地拉了開來,由於力道極大,門框架還在餘震中劇烈地顫悠抖動著。OO這是誰啊?這麼猛,上課時間還敢如此興風作浪,我不由自主地盯著那扇門看。
隨著打開的門,走出來的居然是哲凝,沒錯,就是他,只不過他現在眼睛裡毫無焦距,不知在為什麼激怒攻心。我討厭見到他,討厭見到這個連友情都可以拋棄的傢伙,我和他之間已沒什麼好說的了。
彷彿有什麼火燒屁股的事情,哲凝飛快地從我身邊走過,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的路,竟然沒有發現站在一旁的我,到底是什麼事情,竟讓他如此生氣?我疑惑地想著,這時我才看清,他手上居然還拿著一塊巨大無比的木塊,上面寫著幾個很大的字——「李正銀」。沒錯,就是我的名字,是用很幼稚的手寫體寫出來的,歪歪斜斜地趴在這塊木板上。
他到底在搞什麼鬼?看著哲凝越走越遠,他的背影也漸漸從我視野中消失,我突然有一種淒涼的感覺……今天過後,說不定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了,一輩子都不會再見了……
但這已經是無法更改的事實,我就要去美國,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回到這個國家了。即使我對他還有深深的迷戀,也不能改變我就要遠離的事實。我和他之間,不需要再有更多事情了,我就這樣離去,對我們兩人都是最好的結局。
就在這時,教室的前門突然也打開了,一位女老師心急火燎地跑了出來。
「啊,正銀,好久不見了。」那位女老師急急忙忙和我打過招呼之後,就向哲凝消失的方向追去。
事情真是越來越詭異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老師離開之後,三年級一班的學生像放了鴨子一樣,帶著好奇的表情一擁而出,這之中也有哲凝的朋友東軍,他一臉激動正準備向外跑去的時候,突然看見了我,於是連忙向我這邊跑來。
「正銀,大事不好了。」
「發生什麼事了?哲凝他為什麼那副樣子?」
「哲凝他,他這個臭小子現在到工高去了。」
「什麼?」
「你幾乎被工高的那幾個壞蛋非禮的事,在學校裡都傳開了,這件事現在傳到了哲凝的耳朵裡,他拿著那塊寫著你名字的木塊……」
寫著我名字的木塊?就是剛才我看見的那塊木塊嗎?可是這和這件事有什麼聯繫?我暗暗納悶。
「你不知道?你還不知道?他準備用那塊寫著你名字的木塊……這個兔崽子!!他一個人孤身跑到工高去了。」
「……」
「該死,這下該怎麼辦,正銀?」東軍懊惱地抓著頭髮。
「你現在趕快去聯繫你們那幫男生,我先去追哲凝,我會盡力阻止他的。你把那幫男生集合
好之後,讓他們趕到工高來,越快越好,你明白了嗎?」
「明白了。」
哲凝,韓哲凝,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上次接電話時你不是一邊哼著歌一邊掛斷了電話嗎?
現在卻為什麼……哲凝,你對我究竟是怎樣一種感情?我拚命地跑,拚命地跑,我一定要在哲凝之前到達工高,我一定要在他前面到達……
「計程車!」
「到工高校門口。」
「工高校門口?」
「是的,工高校門口,請您快一點,大叔,我有急事。」
大叔飛快地開到了目的地,但這個大叔飛快到達的地方卻是……丹日工高。
「大叔,你搞錯了,不是這個工高,是經成工高。」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你應該說清楚一點嘛!經成工高在哪兒?」
「呼……算了。」
我在車裡從口袋裡掏出錢,急急忙忙地塞給了前座的大叔,然後火速跳出車來,往街邊跑去。我不能再坐在車裡了,心臟跳得太快,讓我一刻也難以平靜下來。哲凝,等著我,你千萬不要做出什麼傻事來啊!跑得太慌張,我的一隻鞋也不小心甩了出去,但我已經沒有功夫去拾它,光著一隻腳就在地上狂奔起來。我一定要阻止哲凝做傻事,我一定要阻止他!
「對不起,請問經成工高在哪兒?」
「你沿著這條路往上走,看到一個郵局後向右拐,然後一直往前走,那個紅色的建築物就是工高了。」
「非常謝謝。」
就快要到了,哲凝,你這個傻瓜,你再等等,就等一會兒,一定要再等等。
現在好像是學校的午餐休息時間,工高的運動場上有很多學生,他們像看外星人一樣地看著我,先不說我還穿著外校的校服,我竟然還光著一隻腳像瘋了一樣地跑到他們學校裡面來,這怎麼能不讓他們用詫異的眼光看著我呢?我怎麼樣才能找到哲凝呢,我怎麼樣才能找到他?我像一隻沒頭蒼蠅似的圍著工高教學樓轉了一圈,一無所獲,連哲凝的影子都沒有見到一個。
「啊~!那不是李正銀嗎?」
啊!是上次我在全市學生集會上見過的一個女孩,好像叫「美真」來著。
「美真!哲凝,你見過哲凝嗎?」
「哲凝,你是說你們學校的哲凝?」
「是的,就是他,你看見他了嗎?」
「我沒有看見他。」
「……」
我真的好想哭,如果哲凝為我受了什麼傷……我真的真的說不定就會這樣倒下去。如果哲凝傷到了哪裡,傷到了哪裡……
「正銀,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究竟是為什麼跑到我們學校來?」
「你們學校今天有沒有出過什麼狀況?」
「沒有,都很好啊!」美真奇怪地看著我。
我突然靈機一動,「美真,如果你們學校的學生發生什麼糾紛,他們一般都是在哪兒解決?」
「嗯?」美真沒有明白我說的話。
「我是說他們打架的地方。你們學校學生打架的地方在哪兒?」
「學校後面有個工地,他們一般都去那兒打架,你問這個幹嗎?」
「謝謝你!」
顧不上和美真解釋更多,我飛身越過她向學校後面跑去。雖然我的肺裡早已沒有多餘的新鮮空氣,憋得就像要炸開一樣,但我還是咬緊牙關,督促自己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學校後面的工地上去。
……看到眼前這副光景,我驚呆了,腳步也跟著停了下來。除了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也就是曾經欺負過我的那兩個工高學生之外,還有另外六個人高馬大的工高學生呈大字形地躺在地上。他們臉上塗滿了鮮血,連眼睛都已經被鮮血蒙上睜不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正騎在其中一個罪魁禍首身上,我只看見拳頭在他身前紛飛。
「哲凝!OO」我一眼就認了出來。
真的是哲凝,他扭過頭,對我扯出一個勉強的微笑,然後身形一歪,倒在了地上。
老天,只見他穿著的校服現在被撕得像布條一樣,滿臉的血和泥讓人分不出他的五官,眼睛更是腫得像一條線,頭髮糊噠噠地貼在額頭上。他都這樣了還笑得出來。
「韓哲凝!」我搶上前去,把倒在地上的哲凝一把摟進自己的懷中。
「……」
「哲凝,韓哲凝,你醒醒啊!快把眼睛睜開,韓哲凝!」不要,我不要他有事,我寧願現在倒在地上的是我自己。
「哈哈!……我贏了……Iamwin!」哲凝終於勉強地睜開了眼睛,微笑著朝我做出了一個V字。
「白癡,你這個像白癡一樣的兔崽子,你真是……」我再也說不出別的話,只想緊緊地抱住哲凝。
這個大傻瓜,這個大傻瓜,不過我喜歡的不就是他這份傻勁,謝謝你哲凝,對不起哲凝,我愛你哲凝!
「我好不容易才……沒讓這塊木塊折斷。」哲凝微微推開我,從他的懷裡艱難地掏出那塊木塊,上面還依稀留有我的名字。
「傻瓜……你這個大傻瓜……」我抱著哲凝,忍不住嚶嚶哭了起來,這段時間以來所受的委屈如同打開了閘門,讓我再也承受不住。哲凝把他的雙手無力地搭在我的肩膀上,輕輕地擁著我。
「嘿嘿,你們兩個挺享受的嘛~!嗯?!」
該死,不知什麼時候,這個工地上又來了一群工高的學生,粗略估計就超過10個。不行,他們人多勢眾,決不能讓他們這樣對待已經身受重傷的哲凝。我就要站起身,希望能擋在哲凝身前。哲凝突然用他那冰涼的手猛地握住了我的手。
「你相信我嗎?」哲凝堅定地看著我。
「相信。」我鏗鏘有力地回答到。
哲凝沒有再說話,而是鬆開我的手,緩緩地站起身來。
漸漸向我們靠近的那些傢伙每人手上都拿著一根木棍。哲凝~!我不敢看下去,絕望地閉上了雙眼……就在這時,我耳邊突然響起這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
「兄弟們,給我上,今天要好好給他們一個教訓。」
是成浩,他終於在關鍵時刻趕過來了,看著飛速向我們跑來的尚高的男生,我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我好感動,謝謝你們,謝謝你們這些傢伙……
成浩帶領著那班兄弟,10分鐘就結束了戰鬥,我們踩著工高學生的「屍體」,攙扶著哲凝,悄悄離開了戰場。當然,離開這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哲凝送到醫院。
手術室的大門緊鎖著,我們必須在外面等待三個小時。
從沒有看過如此狼狽的哲凝,他全身被繃帶裹得密不透風,連笑一笑都十分困難,儘管如此,他還是忍著痛,咧嘴衝我笑了笑。
「你沒事吧?」
「你要不要把我身上的繃帶拆開來看一看,你看看我就不痛了。」
「你還有心思開玩笑?」我捶了他胸口一下。
「啊!」哲凝慘叫連連。
糟了,我忘了他現在渾身都是傷了。對不起,哲凝,我在心中默默禱告。
「白癡,你以為你是南波嗎?還是《第一滴血》裡面的史泰龍?為什麼一個人跑到工高去?」我嘴上不饒人,還故意露出一副你活該的表情氣他。
「為了你。」哲凝輕柔地說。
「那你為什麼要一個人去,為什麼?」雖然聽到他這麼說我心裡早已感動得掉了八缸子眼淚,但我嘴裡還是沒有示弱。
「我說了,是因為你。」哲凝還是看著我,又說了一遍。
「……你真是,韓哲凝,讓我怎麼說你才好。」我凶巴巴的面孔再也裝不下去,哽咽著說道。
「你什麼時候去美國?」
「美國?」我愣住了,壓根忘了這碼事,我不能告訴他,不能告訴他我明天就要去美國了,現在這種情形我是無論如何也開不了這個口。「你問這個幹什麼?」我想岔開話題。
「我問你什麼時候去美國。」
「啊,對了!前幾天你那樣打了我一個巴掌,你知道有多痛嗎?!」
「……這個我向你道歉,但當時我真的很生氣。」
看來他還不知道我打徐仁雅的理由,說不定他真的是個白癡,到現在還不知道人家在利用他。我要告訴他真實的理由嗎?算了,看他現在躺在床上的這副慘樣,他身上受到的傷已經夠多的了,我怎麼還能往他的心口上撒把鹽,告訴他的女朋友欺騙他感情這個悲劇故事呢。算了,我還是到美國之後打電話告訴他吧。而且我私心裡也不想見到在我面前因為徐仁雅而痛苦的哲凝,這無疑是在向我大聲宣告:他愛的不是你,他心中愛的是別人。
「我承認,上次是我對不起徐仁雅,我做錯了。仁雅她怎麼樣了?」
「她這幾天都沒來上學。」
「看來她傷得不輕啊!」
「嗯……」哲凝嗯了一聲後就沒再說什麼。
「她怎麼樣了?」我繼續問下去,希望哲凝已經忘了剛才的問題。
「你什麼時候去美國?」我的奢想很快就被打碎了,哲凝很快就記起了剛才的問題。
「不久以後,就快了。」我打馬虎眼。
「不要去。」哲凝孩子氣地說道。
「傻瓜,我手續都辦好了,機票也訂好了,怎麼能不去?」
「把機票取消。」
「拜託你理智一點好不好,別說這種不講道理的話……」
「不,我要你把機票取消,現在就打電話取消,你告訴我,你不去美國了。」
「……不要無理取鬧了好不好,哲凝,拜託,我們都不是三歲小孩子了,我一定得去的。」
「你不能去。」
笨蛋,你知不知道你再這麼鬧下去會讓我產生錯覺的,本來想讓我忘掉你已經夠困難的了。
「我走了之後,你要好好吃飯,認真上學,知不知道?而且出院之後先不要去上學,要在家裡好好休息,更不要跑到外面去瞎晃悠。好好照顧你妹妹千穗,還有這段時間你只能吃粥,記住了嗎?以後再也不要意氣用事,逞強鬥狠了,雖然你打架很厲害,但難免會受傷的,還有晚上12點鐘以前一定要睡覺,還有,還有……」我有千言萬語要對他說,恨不得把這輩子所有的話都在今天說完。
「你,你是在和我訣別嗎?你以後不會再見到我了?」哲凝敏銳地覺察到了我的不對勁。
「什麼?」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好像是在說訣別的話一樣,好像我們以後永遠不會見面似的。」
「不是,我只是突然想起這些了嘛!傻瓜~!我以後當然會和你見面的。」我心驚肉跳,不讓自己更加失態。
「不要去美國好不好?」
看著直視著我的眼睛,一個勁哀求我不要去美國的哲凝,我的心也不禁動搖起來。哲凝,你知不知道,其實我也不想去美國啊!但讓我一直在你身邊只能看著你,做你的好朋友,我的心會更痛,所以我必須在我更加喜歡你之前,離開你的身邊,所以我必須離開,哲凝……
「哲凝,我必須得去,我必須得離開,我會再回來的。」
「算是我拜託你了,不,是我求你,你不要走,李正銀!」
「我愛你哲凝。」
「……」哲凝彷彿被雷擊中了一樣地看著我。看吧,我就知道如果我對他表白會有這種後果,他一定會因此逃得遠遠的,逃到我再也看不見的地方,所以我必須離開他,我不能呆在他的身邊。
「不是,我是說朋友之間的那種友愛,嚇著你了?我走了,你小心身體。」
「李正銀……」
「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別讓自己餓肚子……」
我再也說不下去了,再說下去只怕自己的眼淚會不爭氣地流出來,我飛也似的逃離了哲凝的病房。守在病房外其餘的朋友看見我出來,都大聲叫著我的名字,我只是默默地向他們揮了揮手,就轉身離開了醫院。我哭了,今天這是我第二次流淚,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向惜淚如金的李正銀變得這麼愛哭了呢,你為誰而哭泣……傻瓜李正銀。
第二天清晨,我一個人坐在開往機場的汽車上,因為昨天的放聲哭泣,今天我眼睛腫得已經分不清我是睜開還是閉上了。我故意謊報了我今天飛機起飛的時間,朋友們知道的飛機時間比我真正的起飛時間至少晚五個小時,所以我不用擔心在機場上會碰到他們,不知道他們知道真相後會不會拿著木棍追到美國來敲我。不是我狠心不想見朋友們最後一面,而是實在不想讓他們看到一向堅強的李正銀軟弱的一面,我還是留給他們一棵大樹的形象比較好。更重要的原因是——哲凝……
再見了,哲凝,這次真的要對你說再見了,我可能永遠都不會忘記你的,不過我會努力地忘記你。對不起,哲凝,為我的不辭而別,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還有……我愛你,哲凝~!
坐在飛機裡面,離飛機起飛只有一個小時時間了,現在我真的要對這片土地說Byebye了,再見,這片曾經帶給我歡笑和淚水的地方。突然,一個奇怪的感覺閃進我的腦海,我似乎忘記了什麼,對了,幾天前我差點被工高的那兩個壞蛋強xx的時候收到的那兩個語音留言,這些天一直忙著用酒來麻痺自己,所以我根本忘了聽,會是什麼呢?我有預感,這兩個語音留言似乎很重要,所以我急急忙忙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
我顫抖地按下了手裡的按鍵,從手機裡傳出來的是成浩那小子流暢的聲音。——
「喂,李正銀,我給你講一個笑話,你要聽嗎?是關於一個傻瓜的故事。那個傻瓜從自己九歲開始就喜歡上了一個女孩,一直到現在他對她的感情還是沒有變。可惜那個女孩子自
從上了初中三年級之後卻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整天無事生非,抽煙喝酒,活脫脫成了一個玩世不恭的小太妹。那個傻瓜非常討厭自己喜歡的女孩子變成這種樣子,所以從高中一年級開始,他喜歡上了另外一個和以前那個女孩長得非常像、但性格卻溫和柔順得多的女孩,不對,他不是喜歡上那個女孩,他只是想從那個女孩身上找到自己暗戀的那個女孩往昔的影子,那個從他九歲開始就一直放在心底的女孩。」
第一個語音留言結束了,我的手抖得更加厲害了,帶著一顆不安的心,我點開了第二個語音留言。——
「他媽的,怎麼這麼快就結束了,我話還沒說完呢。那個傻瓜一直不敢向自己暗戀的女孩表白,他有一次曾經試探性地問那個女孩,說他決定和那個性格柔順的女孩交往,想看看那個女孩有什麼反應,誰知那個女孩想也不想地立馬鼓勵他去和性格柔順的女孩交往,絲毫沒有挽留眷戀他的意思。不知什麼原因,今天那個女孩狠狠揍了那個性格柔順的女孩一頓,那個傻瓜一氣之下扇了自己喜歡的女孩一記耳光,你以為他是為了什麼?他當然不是因為那個性格柔順的女孩受到了傷害,自己深愛到發瘋的女人即使再做錯什麼,他也是捨不得說一句的。他那麼生氣的原因只是因為他深愛的那個女孩的行為讓他感到極度失望,他對她簡直失望極了。而這個一直被蒙在鼓裡的女孩對這些卻一點感覺都沒有,你說她是不是也很傻?這個傻瓜女孩馬上就要去美國了。現在這個傻瓜就在我身邊,他喝得不成樣子,這不,又在發酒瘋了,你聽過唱得這麼難聽的歌嗎?別唱了,哲凝~!……我們現在就在你家前面,你快過來吧,正銀!」
是哲……哲凝,那個傻瓜就是哲凝,而他暗戀的那個傻女孩就是……我?真的是這樣的嗎?
老天,我該如何是好,我真的不知道,真的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那天我讓希盈給他打電話,他一邊唱著歌一邊掛斷了電話,是因為他喝醉了嗎?我真是傻瓜,我誤會他了,為此還生了好幾天的悶氣,我為什麼之前沒有想到呢,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哲凝……哲凝。現在我除了在心裡大聲叫他的名字,什麼都不想做,什麼都不想聽,我的心已經被哲凝塞得
滿滿的,根本容不下別的東西。
該死的,現在飛機裡面是禁止使用手機的,我根本沒法給哲凝打電話(我曾經想強行打電話,但是信號非常不好)。這種情況下,我只能像傻瓜似的呆在機艙裡坐立不安,一個勁地為哲凝掉著眼淚。我該怎麼辦,哲凝,我該怎麼做,可能的話我真想從飛機上跳下去。我真是一個傻瓜,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有感覺出來。
以前和哲凝在一起的一些事情如浮光掠影般在我心頭閃過,現在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為什麼每次哲凝看見我抽煙喝酒都會特別生氣,為什麼那天我坦然地讓他和徐仁雅交往,他會陰沉著一張臉扭過頭去,為什麼在初中二年級當我告訴哲凝我要和一個前輩交往時,他會消失得三天不見蹤影……一切都有了答案,我真是一個傻瓜,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在一旁顧影自憐。
在飛機裡我體會到什麼叫真正的度日如年,這十幾個小時的時間似乎比以往的十年還要長。
飛機終於著陸了,我下飛機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急急忙忙地找公用電話亭,壓根兒忘了弟弟正民會來機場接我這碼事。在電話亭裡,我顫抖地按下了哲凝的電話,由於心情太過激動,我一連按了三次才按對號碼。
「喂!」是哲凝的聲音,他的聲音聽來從沒有如此沉重過,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喉嚨發緊,竟不能立刻說出想要說的話來。心頭那沉甸甸的東西是什麼,而幾絲喜悅卻又一圈一圈地在我心中化開,似乎要把那沉甸甸的東西蕩漾開來。
「喂!」哲凝著急地又問了一聲。
「……」我還是什麼也說不出來,喜憂參半的心情,讓我從何說起。
「李正銀,是你嗎?正銀,你是正銀?」
「哲凝……」
「你現在在哪兒?在哪兒?」大洋彼岸的哲凝急匆匆地問道。
「對不起,哲凝,真的很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真心,我不知道。」我在電話裡泣不成聲,
一切不知從何說起。
「我問你在哪兒?」哲凝著急地又問了一遍。
「我在美國,對不起,哲凝,我害怕見你最後一面,所以……對不起。」
「你撒謊。」哲凝在電話裡一陣抽氣。
「我真的已經在美國了,對不起,哲凝,我都已經聽成浩說了。我該怎麼做,哲凝?」
「你一定是在和我開玩笑對不對?李正銀,你明明還在韓國,你不可能在美國的,你撒謊!」
「對不起,哲凝,嗚嗚,真的對不起。」
「你快點到我這兒來,你現在在哪兒?在家裡嗎?快點過來,李正銀,我肚子餓了,我叫你
快過來。」
「不要這樣,哲凝,我求你了,不要這樣。」
聽到我帶著哭腔哀怨的聲音,哲凝終於冷靜下來了,一時之間他什麼話也沒說,我們之間就
這樣沉默著。
「沒有你,我早上和誰一起去學校?」
「哲凝。」
「沒有你,我還為誰而笑?」
「……」
「沒有你,你不在我身邊,誰還會為我這個不良少年哭泣?」
「……」
「沒有你,李正銀,沒有你,該死,我……」
「韓哲凝。」
「……」
「韓哲凝。」
「—嗚—」
哲凝在電話的那頭竟然哭了出來,他是因為我才哭的嗎?天下第一、天不怕地不怕的韓哲凝竟然為我這樣一個傻女孩哭了。
「哲凝,你等我兩年,就等兩年……我一定會重新回到韓國和你在一起的,以後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分開了,我一輩子都會為你心疼,為你哭泣,我會讓你一輩子開開心心的……一輩子。」許下不變的承諾。
「……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哲凝突然傻頭傻腦地問了一句。
「我李正銀,在向你韓哲凝許下一輩子的承諾,你這個大白癡……」我在電話裡幾乎是用喊的。
兩年後的一天。
「你在哪兒?」
「我在機場對面的停車場前面,你快過來。」
「你再等我一個小時,車堵得厲害。」
「你說什麼?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一個小時?」
嘟……
「這個該死的兔崽子,來了之後我有你好瞧的,我不把你打成豬頭才怪,讓你人頭豬腦變成豬頭豬腦(和正民在一起呆久了,性格受他的影響大變,哲凝的將來堪憂啊)。」
掛上電話,想想自己剛才所說的話,我噗哧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臉上掛著自從下飛機以來就從未中斷過的甜蜜微笑。
我來到停車場旁邊的休息區,好好享受著這小別兩年的天空和燦爛炫目的陽光。那從下飛機開始,不,從我訂好了回韓國的計劃的那天開始,就一直猛烈地砰砰跳個不停的心臟,就是我此刻心情最好的伴奏。
韓哲凝,來了之後我有你好瞧的,這次我絕對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