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就在我單手摀住嘴,悲傷得無法在原地站穩時,希賢姊輕輕從身後遞過一隻手,扶穩了我。
『姊姊……為什麼隱葵會唱這首歌?他不是已經忘掉我了嗎?他不是說已經忘掉我,有了別人嗎?他有一個男性的情人,我已經覺得很驚訝,驚訝得無以復加了。』
『這個男孩不過是和隱葵一起唱歌的朋友嘛,你說他是隱葵的情人?』
『他是隱葵的情人啊!』
『什麼?』希賢姊一臉荒唐地看著我,大聲反問道。
隱葵的歌聲悠揚地響徹公園上空,我仰頭問著天,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你究竟在說什麼啊,淨媛?』
『那個人,隱葵承認那是他的愛人,素顏姊也問過我是不是受到很大的刺激,我都知道了,我什麼都知道,你們不用再瞞著我,只是,我沒想到他是一個男的,哈,原來是個男的。』
一隻肥肥醜醜的豐滿小貓,一個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的俊秀男人☆每晚向著天空月亮問候,伏在窗沿喵嗚不停☆請放我離去,請放我離去☆請讓我回到有她的身邊☆今晚我依然向著月亮說good-bye,除了眼淚什麼都沒有☆醜醜的小貓無法擦掉自己的眼淚,只能低頭哭泣深深地想她☆我的淚水在小貓的哀鳴中飛逝,強忍的淚水終於放縱☆
憂傷的嗓音、憂傷的臉龐,隱葵的聲音繼續在空中流洩,我的心情也隨之在悲傷中發酵……你又讓我難過了,隱葵!我無法再忍受,無法繼續旁觀,經過希賢姊身邊正要離開時,姊姊卻牢牢抓住了我的雙肩,疾聲問道:
『你剛才在說什麼啊?這個男孩只是和隱葵一起住的朋友而已!』
『我都知道了!不用再說了!素顏姊也都告訴我了!』
『啊,真不明白你的腦袋瓜到底是怎麼想的!你知道隱葵曾經發生過什麼事吧?』
『……』
『不知道?你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只是因為把這個男生當作隱葵的情人,所以一直以來才這麼徬徨?』
『那姊姊你知道什麼?』我生氣了,反問道,為什麼每個人都把我當傻瓜,難道我受的處罰還不夠嗎?
『你這個白癡!大白癡!我的天啊!啊啊!真是要瘋了!我真是要被你活活氣死了!我還以為是因為隱葵變傻了,所以你嫌棄他、拋棄了他,我一直是這樣以為,所以在你面前都不敢提起隱葵。』
『你說他變傻了……?』我疑惑地問道。
希賢姊一副快氣昏的樣子,接著爆笑出聲。
『我和娜林居然都沒發現,一直認為你是一個壞女人!』
『這又是怎麼回事啊?』
那個一直沒出聲,在旁邊噗噗噗噗掉著眼淚的娜林突然走到我面前,對我大吼道:
『怎麼回事!我們一直都不知道原來姊姊誤會成這樣,以為姊姊你什麼都知道!所以一直在心裡罵你、責怪你!隱葵哥到水原之後,才兩個月就發生意外!腦袋出毛病了!』
什麼?……她說什麼?
『我們都以為,姊姊是因為這個才拋棄了隱葵哥,心裡不知道有多難受,多怨恨姊姊你。』
『成了傻瓜,成娜林,你給我說清楚,什麼意外?』
『隱葵哥演出的時候,舞台上的照明燈突然掉下來,不是失去記憶,如果是那樣反而好,隱葵的腦袋被砸壞掉了啦!』
這麼說,素顏姊那些話的意思……那晚的記憶朦朦朧朧浮現……
『不再見他了?』
『這不是我所能決定的,是不是?』
『淨媛,我對你有點失望。』
素顏姊指的是隱葵出的事故,我去見隱葵的那天,娜林叫我不要再惹隱葵傷心的話也是,還有隱葵不認識我,一直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還有說頭痛煎藥吃,都是因為這樣……
歌曲結束,隱葵放下了手中的麥克風,觀眾不知何時已經成了烏壓壓的一大群,沒聽過癮似的,大聲叫著再來一首。接下來有人說話了,是那個我錯認為隱葵情人、長得比女人還女人的男人。
『大家還想再聽吧?不過很可惜啊!這位小帥哥會唱的歌曲只有這一首,別的都不會。^-^』
很快地,有一個長頭髮的傢伙接過了隱葵手中的麥克風,站在中央興致勃勃地唱了起來。隱葵的背影向公園後方漸行遠去,我就這樣,癡癡地一直看著。
三十三
變成傻瓜?出了事故?隱葵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說你的腦袋壞掉了,出了問題,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不去抓住隱葵嗎?』希賢姊拍拍我丟了魂似的臉,開玩笑地問道,我這才如夢初醒,立即往隱葵身後追去,斑馬也沒跑得像我這麼快。
似乎嫌音樂聲吵,隱葵用雙手摀住耳朵,不停地晃著腦袋,我一口氣衝到他身後,用盡全身的氣力扯住了他的雙手。
『-O-媽呀!綁架!』
『你沒事可做了嗎?被照明燈砸中腦袋很好玩嗎,嗯?你這個小兔崽子!』
『放開我啊!』
『喂,喂,傻瓜,聽說你腦袋出毛病了,這啊、那啊的什麼都做了,真的嗎?……你還記得我嗎?嗯?傻瓜,知道我是誰嗎?』我把臉埋進他的背裡,小孩子似的嚶嚶哭泣了起來。
『住我隔壁的朋友!』
『傻瓜,是住你隔壁的愛人。』
『嗯嗯,我知道。^O^』
『如果我今天沒有到這裡來,你打算怎麼做?』
『我想見撲撲。TT_TT』
『我們一起去見撲撲?』
『嗯。』隱葵緊緊牽住我的手,看見希賢姊和娜林之後,他立刻興高采烈地蹦了過去。
希賢姊立刻飛快地拭了拭眼眶裡噙著的淚水,娜林的眼淚卻不顧一切地撲簌落了下來。
變成傻瓜的隱葵,腦袋壞掉了的隱葵,雖然無法相信,但他現在的樣子依舊緊緊攫住我的心。不要太貪心,不要太急躁,就像剛開始一樣,讓我們小心地回到從前。
『你看看,看看,這個是你寫的吧,對不對?是不是?』我從口袋裡掏出那張陪了我三百六十五天的千圜鈔票。
『呃?嗯。^O^』那傢伙似乎很高興的樣子,看著鈔票不停點頭。
『我就知道是你,你很喜歡很喜歡我的,還記得嗎?』
『嗯。O_O』
『西苑爸爸的腦袋就已經完全好了,又像從前一樣,你也要一樣,和我一起回到從前,知道嗎?』
『回到哪裡去?^O^』
『原來的位置,喂,傻瓜,你還記得你們樂隊的名字嗎?』
『樂隊的名字?』
『DoReMiFaSol!就是那個嘛!』
『嗯。』
『你要和我手牽手,緊緊、緊緊牽在一起,重新回到「Do」,知道嗎?』
『我想見西苑。』
『沒問題,去見西苑、再光,還有素顏姊、撲撲,所有的人我們都去見。』
不知道有什麼可高興的,那傢伙嘴裡咬著霜淇淋,高高興興地湊在希賢姊身邊,吱吱喳喳個不停。
娜林悄悄晃到我身邊,貼緊我小聲問道:
『姊姊,你有信心嗎?』
『什麼?』
『修好隱葵哥腦袋的信心。』
『當然,給我一年的時間,我一定會做到的。』
『誰先讓隱葵哥復原,誰就擁有隱葵哥。』
『什麼?-O-你這個小ㄚ頭!』
『嘻嘻,^-^就這麼說定了!』
『不行!哪有這樣的事?!』
『一年半以來第一次看見姊姊笑。O_O不管怎麼說,就從現在開始了!』
『別好笑了你,臭ㄚ頭!=0=』我哇啦哇啦大叫完之後,大步追在隱葵和希賢姊身後,娜林見狀,也小跑跟在我身後。我掏出口袋裡的『淨媛』項鍊,二話不說地套上的隱葵脖子,宣示所有權。
那小子居然敢皺著眉頭!-_-
『你要一輩子都戴著這條項鍊!』
小豬,我的寶貝?!我一定會在一年內修好你的腦袋,然後我們就可以像這對項鍊一樣,一起去海邊、一起打啵啵、一起去吃好吃的東西、一起去遊樂場玩……
擔心討厭的娜林看見自己不時湧上的淚花,我飛快地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抓緊了隱葵的手。
此刻開始,真的,我們誰也不放開這隻手了,讓我們重新相遇在『Do』。?
請你救救我吧☆腦海中有無數的東西在翻騰,讓我不能呼吸,不能思考。請你把我變成傻瓜吧☆變成什麼都不知道的傻瓜☆眼淚究竟代表什麼,欺騙究竟代表什麼☆請你把我變成傻瓜吧☆
隱葵如自己所願成了傻瓜,無論多久都不會明白眼淚的意義,無論多久也不會明白欺騙是什麼,他似乎會永遠這樣什麼也不明白地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