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班教室。
咯~!大光頭小心地推開門,似乎十分慶幸自己的任務完成了,他吁了一口氣,急急忙忙向自己的位置走去。
我抬眼望去,發現教室裡也正有幾十雙眼睛用十分好奇的目光看著我,而江尹湛那傢伙,坐在教室的最後面,正幸福地被一大群人包圍著。他也看到了我,原本滿臉陽光的笑臉立刻晴轉陰,用他鷹一樣的眼神盯著我,一言不發地用手指叩擊著桌面。接著,他衝我勾了勾手指,同樣的動作,卻和天空完全不同的感覺。
就在我使勁琢磨著到底哪裡不同時,啪嗒啪嗒,手和腳已經不由自主地走到了他面前。
「喂!你很帥啊!!!」我梗著脖子,一臉滿不在乎地看著他,裡面寫著兩個字:挑釁。
「小孩,幾歲了?!嗯?!」旁邊一群和我同年的小屁孩卻用諷刺的聲音叫喚著,一個兩個圍在了我旁邊。
我才不會理會這群無聊的蒼蠅,我大刺刺地盯著眼前的江尹湛不放,很清楚自己真正的對手只有他,而他似乎意識到我已經對他展開心理戰,撇開一直盯著我不放的眼,正要開口的一剎那,——
「你們這群混蛋,在這兒吵什麼吵呢?!還不快給我滾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
……好耳熟的聲音,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一個身影隨後走進了教室。-0-!!!他就是那個誰,那個誰!昨天把天空打得半死的瘋子,就是那個男人!!!我驚了,尹湛那混球也不例外,他和我幾乎是同時地看向那個瘋老師。瘋老師側過頭,不偏不正地也正好看到了我。
「你……到這裡來幹什麼的?」
瘋子老師的話音剛落,坐在教室第一組前排的那個狗腿子立刻急急報告道:
「她是尹湛的女朋友!!!」字字珠圓玉潤,清脆得如剛出生的翠鳥的啼聲。
「是哪個傢伙說的啊!!!-0-」正在氣頭上的我完全忘了現在的處境,氣急敗壞地脫口大叫而出。而那老師也奇怪,和昨天完全不一樣的反應,趣味盎然地把我叫到了講台前面。
7……這老師……不僅是個瘋子,還是個雙重人格,想到這,我有點怕了,哆嗦著腿,看著眼前這個不可預測的多種心理疾病擁有者。
「……你……是尹湛的女朋友?」
「不是的!!!」我和江尹湛兩個人幾乎是同時跳起來說道,沒想到那瘋子老師反而嘿嘿嘿嘿笑開了。——早知道他不正常。
「唱一首歌,我就放你走。」
什麼?!他說什麼?!……讓我唱歌……?聽到老師這話,江尹湛那個非人類,居然……非常卑劣,非常卑劣地笑了,我牙齒恨得癢癢的,橫眉怒對。
「Good!讓她演咕嚕,老師!!!」……——果然不出我所料,江尹湛那個兔崽子高高地揮舞著左手,對老師的話大力聲援。
「啊哈哈哈哈,你好過分哦,江尹湛!」聽到江尹湛的話,班上頓時很恐怖地笑成一團,桌子被那幫傢伙拍得轟隆轟隆響。
什麼呀……「咕嚕」又是什麼東西,——我感覺自己好像是從外星球來的,來回張望著那幫笑得抽筋的兔崽子和與昨天判若兩人的雙重人格老師。
「好吧,你就表演一下『咕嚕』吧,表演完了就放你走。」看著我狼狽的樣子似乎覺得很有趣,那個精神患者變態老師又說道。
「那個……你們說的是什麼……?」
「你沒看過《指環王》嗎?」
「指環王?」我踟躕地重複著這個陌生的名字。
教室上方的空氣頓時像炸了鍋似的,火辣辣的直嗆到人的嗓子眼,我真討厭這樣……
「是電影,電影,一部很有名的電影,這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
「你開玩笑!」
「我沒有看過,電影……」
「……什麼??一次都沒有??」語氣裡更多的是不信。
「一次都沒有。」
「你現在在拿老師開涮嗎?!」空~!我頭頂上吃了瘋子老師一記老拳,幸虧我不是小新那體質,否則難保腦袋上不長出一串大包來。想到還有天空身上那筆賬,我看著他的眼神不由恨意更濃了。
「怎麼可能一次都沒有看過電影!!」
「因為從來沒有人帶我去看過電影。」我簡短而冷冷地回答道。
「你該不會還要說你連錄像帶都沒有看過吧?!」
「……」
「你真的不知道『指環王』是什麼?」
「是的……」我咬緊牙關,冷然地回答,不讓自己的感情流露半分。屈辱,恥辱,看這個瘋子老師究竟還要我難堪到什麼程度,江尹湛,你好樣的,一切都拜你所賜。
「那你就唱一首快歌吧,最近流行的饒舌歌曲你總該知道一首吧?唱完就可以走了。」老師話音剛落,下面那群等著看好戲的傢伙頓時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哈,真是人生百味,活著活著什麼好事都讓我遇上了。先是讓我成為孤兒還不夠,接著是遭到兒童虐待,離家出走成了到處流浪的小乞丐,這還不夠,又讓我被收養,今天還讓我遇上了唱什麼饒舌歌曲。
「快點唱,你該不會連饒舌歌曲都不知道吧??」
「我沒有會唱的歌……」
「什麼……?」
「我不會唱什麼饒舌歌曲。」
「喂,你該不會是平常連電視都不看吧?卡拉OK廳你總該去過吧?!」
「是的。」
「怎麼可能!!難道你爸媽連台電視都不買回家放著??!!」
「我沒有爸爸媽媽。」
「什麼!!!」
「我爸爸媽媽都死了。」
瘋子老師失聲了,張口結舌地看著我,教室下面的嗡嗡聲也忽地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連江尹湛那個混蛋,也臉色一僵,陰晴不定地看著我。
「你……現在……和老師在開玩笑嗎……?」瘋子老師又漸漸開始恢復他瘋人本色了,扯著嗓子厲聲喊道。
經過昨天的事,我才不會怕他,也休想我會在他面前打半分退堂鼓,我豪不畏懼地迎向他的眼,字字清晰如錘擊鼓,「爸爸媽媽的生死,這種事是能隨便開玩笑說的嗎?!」
「你!!!」老師雷霆震怒,正要勃然大發之際,只見江尹湛那傢伙砰的一下站起來,把自己的椅子踹到一邊,而與此同時,匡!!教室的前門被踹開了,我驚也不是,喜也不是,這下還真是熱鬧。
「怎麼回事!!」老師顧前看後,兩邊的動靜搞得他應接不暇。
「清潔都做好了。」
居然這樣……天空……又是天空。
「……知道了,等著……」瘋子老師厭煩地揮了揮手,讓他出去。
「清潔都做好了。」
「……知道了……所以讓你等著……等著,聽懂了嗎,臭小子!」瘋子老師強壓著怒火,暫時分神看了天空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回了我身上。
「喂,你是幾年級幾班的?」眼看著那碗口般大的拳頭隨時都會落到我頭上。
「都做完了,清潔。」
……天空不離不棄地又大叫了一遍,所有的學生像是約好了似的,他們低下頭,不敢再看天空的樣子。
「江天空,跟我來。」瘋子老師扔下這句話,走出前門揚長而去。
「下課之後等著我,把頭髮紮起來。」臨出門之前,江天空居然還有心情給我留下這麼一句話,留下呆愣在原地的我,茫然無措地看著三個人遠去的背影。沒錯,加上江尹湛那個小子,是三個身影,三個身影漸漸消失在樓梯拐角處。
#放學後。
這三個人到底去哪兒了呢?剛才我去教務處找人,沒見到那個瘋子老師,去天空的教室,也沒有看見天空,又跑去江尹湛的教室,也沒有看見江尹湛,難道這三個人就這麼平地蒸發了不成,連根頭髮都沒有看見。到底是怎麼回事呀,該不會被瘋子老師抓到學校樓頂上決鬥去了,或者……
「Hi,請問你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嗎?」就在我站在校門旁,四處努力張望著天空的面孔而一無所獲之時,一個輕快的聲音把我從胡思亂想的擔心中拉了出來。我轉過頭,發現是一個染著亮橘紅色頭髮的女孩,大大的褐色眼睛,高挑而顯得有些瘦削的身材,彷彿剛從漫畫書中跳出來的一般……漫畫女孩此刻正站在我面前,衝我揮著手,證明她是真實存在的。——
「是,是的。」
「高中部的?」
「不是。」
「啊……那你可能不認識天空了。」女孩略顯失望地說道。
「誰……天空?」
「嗯,天空天空。」
「天空他……怎麼了……」我猶猶豫豫地正想開口問些什麼,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我的視野之內,很熟悉的,沒什麼天良的傢伙,他晃悠晃悠地就向我這邊走來了。
「喂!尹湛!!」
很令人吃驚的,在我出聲叫那個傢伙之前,也在那傢伙叫我的名字之前,那個女孩,非常愉快地大聲叫著尹湛的名字。滿臉疲憊的尹湛一言不發地看著那個女孩……「您好……」
「啊,你放學了!」
「是的,請問您到這兒來有什麼事?」
「啊,這個……嗯,這個……」女孩一臉慌張,結結巴巴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所以然。……她為什麼會這樣……
「來見天空!!^^」終於,女孩還是說了出來。
「……您有什麼事?」
「沒什麼,想請他吃好吃的東西……怎麼,不行啊?」
「那我呢?」
「嗯?」
「算了……」說完,兩個人陷入尷尬的沉默之中。
他們兄弟倆到底和這女孩是什麼關係……??我又被困進了一團迷霧之中,總有一天我會被自己的好奇心逼瘋的,這家人為什麼秘密這麼多。
不想一直在江尹湛那臭小子的注視之下,我轉過頭……看見那個我尋找許久的面孔終於出現在人群中,並且正向我們這邊走來,我開口叫道:
「天空!!」
兩個女人幾乎同時叫了出來,不,那個女孩……比我快一點。——女孩看了我一眼,接著就興高采烈地向天空跑去。
呼~!萬幸,天空是完好無損的……看到天空臉上一塊傷都沒有,我才終於安心地吁了一口氣。女孩緊緊粘在天空的身邊,兩人一起向我這邊走來。
……
四個人面對面地站立著。尹湛和我一邊,天空和那個女孩站在一邊。
「頭髮,沒有紮起來。」
「嗯,總覺得……有點彆扭……」
「違背約定了你。」天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嚴重。
沒扎頭髮……有這麼嚴重嗎?好像犯了什麼死罪一樣,我悶悶地想到,抬起頭,無意中對上了天空的眼。可惜我們倆的視線還沒來得及交匯,那個看起來比我至少大五歲的女孩又一次搶著開口了。
「我們走吧,天空,我開車來了。」
那我只好對你說聲抱歉了,因為這傢伙已經答應和我約會了。不知打哪來的一股力量,讓我挺起胸膛,理直氣壯地看著這個女孩。可是,天空朝我看了幾秒鐘……又朝那個女孩看了一會兒,最後,他一句話也不說,和那個女孩一起轉過了身去。
……他怎麼能這樣對我……-0-
「喂!!江天空!!!」
「……」
「我……你答應和我……約……」
哎呀,該死的,不就是一個約會嗎,這麼難說出口!
「你,你和我!!你是在開玩笑嗎?!」
「……誰讓你不把頭髮紮起來的。」
「什麼……-0-?!!」我不可置信地又大聲問了一遍,就因為這爛理由。可是天空再也沒有回頭,就這樣走遠了。
這期間,那個女孩不斷地回過頭來,興高采烈地沖江尹湛揮手……我看得更嘔。直到兩個人從我視野完全消失,我這才萎靡不振地靠在校門柱子上。
「白癡……自掘墳墓還不知道。」聽著就討厭的江尹湛的聲音,他衝著那兩個遠去的身影憤憤地說道。不過現在我知道他至少在這件事上和我是一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