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電話亭裡。
現在能讓我零距離依靠的只有一個人了。
「喂?」
「……^-^勾構嗎?」
「彩麻!」
「好久沒有聽到你的聲音了,勾構……」
「你哭了?!」
「……沒有……我沒有哭……」
勾構的聲音立刻變得焦急起來,「明明是哭了!發生什麼事了,彩麻?你不要騙我!」
「……勾構……我馬上就要回工洲去了。^^」
「你說什麼?!」
「我說我馬上就要回工洲去了……我討厭這裡,勾構。……我,真的,真的,很討厭,這裡。」
我也不知道自己抽抽泣泣地在電話裡絮叨了些什麼,總之從頭至尾勾構都在不斷安慰我。嘟……嘟……
「勾構,錢快沒了,我一會兒就掛了。你通知其它朋友一聲,我馬上就要回去了,本想也給德喜家掛個電話,但她家換了電話號碼,所以……」
「等等,彩麻!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嗯……?」
「前幾天,英奇到我們這兒來過!」
「什麼??」
「他穿得很正式,還去了你爸爸的墓地一趟。」
「真的是英奇?!」
所以英奇昨天和我們去照相時才穿得西裝筆挺的。
「嗯,他還在墓地上跌了一跤,我本想上前扶住他,他卻叫著我的名字笑了出來……「
卡……嘟~!嘟~!嘟~!一陣令人惆悵的忙音,我無力地掛上了電話。
從電話亭裡出來,正好看到街對面的二樓有一家啤酒屋,於是我罔顧自己身上還穿著校服,登登登登爬上了它的樓梯。一推開大門,主人大媽立刻瞪圓了雙眼,詫異地看著我。
「哎呀,學生!你這是來找誰啊?「
「不是的,我是來喝酒的。」
「哎喲喲,我的天,你這小孩遇到什麼大不了的事了?!你想看我的酒店關門嗎?趕快出去吧,這兒不是你來的地方。」
「大嬸,就讓我喝一次,好不好?」
「有了一次就有兩次!不要說傻話了,快點出去,快點!」大嬸拿起牆角的掃把就要把我掃地出門。
我狼狽地正要往外走,突然寶晴那張笑得像偷了腥的貓的臉印入了我的眼簾,她的對面還坐著一個女生,可惜我只能看見她的後腦勺。怎麼這麼眼熟呢!算了,管那麼多幹什麼,現在惟一對我有意義的就是李寶晴。
「出來!李寶晴,你給我出來!」
李寶晴猛地瞪大雙眼,無比詫異地看著我,她對面那個後腦勺立刻低了下去。
「你這學生還抖起來了,還不給我出去?!」大嬸使勁地把我往外推。
這時,李寶晴卻自投羅網地緩緩走到了我面前。
「你在這兒幹什麼?嗯?」李寶晴從容不迫地問道,臉色居然還是笑瞇瞇的,我簡直要氣瘋了。
「……你……你,一定是你先接近我的弟弟英奇的,我善良的弟弟英奇。」
「^0^不是的,是他先來拜託我的,只要能讓你和君野分手?^0^」寶晴笑得賊兮兮的,憶美剛才印在她臉上的青眼圈搞笑地抖抖顫顫。
「你說謊,英奇他不會這樣做的,一定是你先接近他的,你為什麼要利用英奇,為什麼陷害他,你究竟安的什麼心!!」
「今天就是英奇答應請我喝酒的日子,這不,我正在等他,他怎麼還不來呢?」
「你說謊!」
「^O^你看我的樣子像說謊的嗎?」
「我到死都不會原諒你的,絕對不會。」
「我也指望你會原諒我,嘿嘿嘿嘿……」
「呼~!好,現在如你所願,我和君野分手了。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再去騷擾英奇和君野。」
「怎麼辦,我好像真的喜歡上君野了,你說我該怎麼辦,彩麻?」寶晴笑得滿滿的,臨了還聳聳肩,故作擔心地看了我一眼。
世界上居然有這種無恥的女人。
我一言不發,高高揚起自己的手掌,用盡全身力氣向李寶晴臉上扇去,即使是這樣我解不了我十分之一的恨意。李寶晴冷哼了一聲,摸著臉頰抬起頭來,臉上居然還是笑瞇瞇的,就在她也毫不示弱地揚起了手腕時,
「姐姐!」
我轉過頭,只見英奇正沿著台階走上來。
李寶晴立刻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輕快地叫道:「英奇,你來晚了!」
我再也待不下去了,外人騙了我我可以打,我可以恨,但對自己的親人,對自己最疼愛的弟弟英奇,我下不了手,也恨不起來,更多感到的是心疼,愛恨糾葛之間,我終於下定決心,
「我也不會原諒你的。」說完,我瘋了似的向樓下奔去。
「……姐姐!」英奇愣了一下,接著大叫著我的名字,也瘋狂地衝了下來。
終於在樓下,英奇抓住了我的手腕,他扯著我激動地喊道:
「姐姐,你剛才說的是什麼呀?!你還是懷疑我,不相信我嗎?為什麼不相信我,你真的相信你弟弟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嗎?!你是我最親愛的姐姐,不是別人啊!為什麼你都不相信我?!」英奇的手彷彿一個鐵圈死死地扣在我手腕上,他聲嘶力竭地衝我吼道。
「我不想再過得這麼辛苦了,英奇!我真的不想繼續每天都惶惶不安之中,現在連你都……姐姐……姐姐……」
「我說了不是了,姐姐!你真的誤會我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無法具體解釋,但我知道不是我,無論什麼都不是我!」
「我也總是這麼對君野說,是誤會,不是這樣的。每次君野都說相信我,可結果呢,結果他還不是放棄我離開了,只因為一路的曲折和艱辛……他的心情……現在我似乎能明白了。」
英奇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不敢相信從我嘴裡聽到了「放棄」兩個字。我緩緩地掰開英奇的手,一步一步頹然地向遠處走去。
「如果……如果這是最後一次?是姐姐和我,姐姐和我的最後一次見面?!姐姐……即使是這樣,你也忍心……就這樣離開嗎?」
「不要……勉強我,英奇!現在讓我笑著面對你,和你聊天實在是很困難。給姐姐一些時間,英奇,我會在自己好點的時候和你聯繫的,你好自為之!」說完,我繼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身後傳來英奇低低的抽泣聲。
「等姐姐你想清楚,感覺好點的時候,英奇就不在了,我說了不是我了,說了是誤會了,為什麼你不相信我呢,我該怎樣做姐姐才會相信我呢,為什麼……為什麼在最後的日子裡,姐姐……姐姐還是要讓我哭呢……」
我硬著心不讓自己回頭,狂瀉而出的淚水早已模糊了我的視覺,聽覺也漸漸衰微,直至英奇細若蚊蠅的聲音再也飄不進我的耳朵。
細雨霏霏,混和著我的眼淚在我的臉上、身上肆虐,英奇剛才的悲鳴聲在我腦中時大時小的轟轟作響,是天上的爸爸也在為我們流淚嗎?我艱難地邁著步伐,渾身濕透地走進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