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誰來告訴我該怎樣面對如此的情況……?我坐在地上腦子一片混亂,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猛地想起住在隔壁的勾構,也許可以找他幫忙。想到這兒,我趕忙站起身,朝勾構家走去。迎接我的是滿院子的蘑菇……
「勾構……阿姨在嗎?」我輕聲地叫門,但屋裡並沒有反應。
「……阿姨!……勾構!!」怕是他們沒有聽見,我提高音量又叫了一聲。
……仍然沒有回答。就在我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打開門的時候,忽然聽見背後有人喊道:
「哎呀!這不是彩麻嘛?!」
轉回身,正是久未謀面的勾構。他肩上扛著一個袋子,剛剛從外面回來,見到我站在他家門口,他的臉上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
「勾構!我回來了!永遠的回來了!^^」
「啊?!」
「怎麼辦呢?彩麻,阿姨家只有一間屋子,你又回來得這麼突然。勾構,你也想想辦法,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坐在屋地上搖頭歎氣的勾構媽媽顯得十分為難。
「媽,把咱家院子裡的那間屋子收拾出來給彩麻住不行嗎?」
「那間房子怎麼修啊?!難不成你上山砍了木頭回來搭不行?!」勾構媽媽想了想以後對勾構喊道。
「那彩麻怎麼辦啊?有沒有一間單獨的房間給她住。」
啊,對了!
「就這麼辦吧!勾構,這附近難道沒有離學校近點兒的小房子嗎?!」我突然想到可以自己租一間房子住。
「你的意思是……」
「走吧,我們去房屋中介問問看吧!!」
「對了彩麻,你到底是因為什麼一個人回工洲來的呀?」勾構媽媽突然問道。
「媽,你先在家等著吧,我和彩麻去去就來啊!」或多或少知道一點兒情況的勾構怕我為難,趕快打斷了她媽媽的問話,拉著我跑出了他家,幫我解脫了不知如何作答的尷尬。
過了一會兒,我們找到了房屋中介所,向那裡的工作人員說明了我想找的房子的條件。
「嗯,這兒有一間還不錯,就在學校旁邊,叫『水果樹之家』。面積是11坪,有自來水管道,環境也很好,周圍沒有亂七八糟的人,所以很安靜。你一個人住?」
「是的。」
「就你一個人住可有點兒危險啊。」工作人員見我一個女孩子家單獨住在外面,很是擔心。
「我會每天去保護她的!」站在旁邊的勾構突然把結實的胳膊搭在我的肩上一臉正氣地說道。
我扭過頭去,送了他一個極為嚴肅的表情,這傢伙還挺識趣,乖乖地把手從我肩膀上拿了下去。
「我就租這裡了,從今天開始就可以住了吧?」
「不要啊彩麻,你今天住我家吧!」勾構突然大喊了一聲。
「…………」
「人家是大姑娘了,你這小子也該注意點兒男女有別吧。」幫我查房子的大叔替我說出了我想說的話,勾構再也不敢出聲了。
辦好了手續,我和勾構走在回家的羊腸小道上。
「你有租房子的錢嗎?」
「嗯,弟弟給我的。」
「弟弟?啊,是英奇嗎?對了,他現在在哪兒呢?」
「在很遠的地方。^^」我用笑容掩蓋心中的那個傷口被碰觸時的疼痛,也減少勾構的擔心。
「很遠的地方是哪兒啊?美國?中國?」
「……」
「你哭了?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他見我掉了眼淚,更加著急了。
「勾構,^^這件事等我以後再告訴你,在那之前先不要問好不好?」
善良的勾構看了看我認真的表情,使勁地點了點頭。
「謝謝。^^」
這是一間在工洲女子高中旁邊的房子,既有衛生間,也有窗外不錯的風景。我將在這裡開始一個人的生活了,雖然想到以後可能發生的各種各樣的問題時腦子裡不免一團糟,但看著帶著一臉燦爛的微笑的勾構忙進忙出地幫我搬行李,我的心裡終於稍稍平靜了一些。
那天晚上在勾構家吃了飯,他把我送回我租的房子以後又開心地聊了很久,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很晚了,但他卻絲毫沒有要回去的意思。好不容易把他勸回了家,我草草地收拾了一下連一件傢俱都沒有的屋子,鋪開被子,躺了下來。望著透進窗子的星光,心中努力隱藏的悲傷又帶著淚水翻雲覆雨地朝我猛撲過來……
正在這時,手機彷彿想安慰我的孤單似的,歡快地叫了起來。
「喂,您好?!」雖然高興,但心中仍不免驚訝於誰會在這個時間還打電話給我。
「怎麼什麼事兒都讓我碰上了!真他媽夠喪的!我居然會迷路!氣死我了!!」電話裡傳來一陣沒頭沒腦的狂吼。
「君野?!你在哪兒啊?!」聽出是君野的聲音,我緊張地問道。
「我當然是來工洲了!你在哪兒啊?」
「這兒……是我剛剛搬進來的新家。」一時間也只能這樣形容了。
「什麼……?」
「是我的新家!」
「那你和誰一起住?」
「沒別人,我自己一個人住。」
「你家位置?」
「嗯……?」
「我問你家在哪兒!」
「你現在在哪兒啊?」對著這麼不講理的人,我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
這傢伙在完全不熟悉工洲地形的情況下,竟然只花了10分鐘的時間就找到了我家,一邊大喊大叫著一邊匡匡匡地猛敲我家的門。我連睡衣都來不及換,就像一陣風似的衝過去給他開了門。
門外,是他笑嘻嘻的臉龐。我們幾個小時前不是剛見過嗎,幹嗎還像久別重逢似的笑得這麼燦爛,鬧得我相比之下好像很沒有人情味兒似的。看著就這樣出現在我面前的君野,我不禁伸出手輕輕地揉了揉他的臉頰;抓住他衣角的那一瞬,我忍不住哭了出來。
「你不是說你會好好照顧自己嗎?!那你一個人在這種地方做什麼啊?!」
站在黑乎乎的玄關,聽著他充滿心疼的責備,我發自內心的感激上天安排我們再會。
「我朋友突然搬了家。所以我只好自己租房子住了。漂亮吧?」
「……唉……^……」他看著可以說空無一物的房子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明天還要上學呢,吃晚飯了嗎?」
「你不能住這兒!這房子怎麼住人啊!」
「嗯。^^」
「嗯什麼呀嗯!你以為我在跟你鬧著玩兒嗎?!我可是很認真的!你一個人住在這兒?哈,別開玩笑了,趕快把行李給我跟我走。」
「君野你別這樣。」
「我讓你把行李給我!我絕對不能讓你一個人在這兒,跟我一起去安陽。」
「我不去。」
「不許這麼固執!」
說著,他拉起我的手就把我往門外趕,放在地上的行李也被他一件件地抓在手裡往屋外拎。
「媽的,這屋裡怎麼這麼冷啊!」
「君野……」我聽得出他言語裡的心疼。
「今天先去找間旅館住,從明天開始,有你的地方就有我。」
「我想一個人住,我一個人沒問題的。」
「說什麼傻話!快跟我走!」
君野拎著我的行李就急著往屋外走,甚至連鞋都忘了穿。我趕忙追了上去,緊緊地抓住了他正在開門的手。
「等到高考結束了,我年滿20歲的時候,我就會去安陽。在那之前,我會為了能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學而努力學習。這段時間裡,我希望一個人生活,不借助任何人的力量。如果我現在在安陽唸書的話,我可能什麼都做不好,就算僥倖畢了業,也會毫無方向感的,你明白嗎?」
「你畢業之前就不能和我一起生活嗎……?」
「君野,我想過很多次了,我想過那樣的人生。你不能等我七個月嗎?你是願意讓我在這裡常常微笑著過這七個月,還是讓我在安陽每天掙扎著生活呢?」
聽完我的話,君野輕輕地打開了門。
「那咱們說定了,高中畢業後要進同一所大學!到時候安陽見!」他突然轉過頭來對我說道。
「當然!^^」我明白他是下了多麼大的決心才說出這句話的,所以格外愉悅地答應。
「這段時間要努力學習呀!」
「嗯!^^你也是!^^」我們互相為對方打氣。
「你這兒缺太多必要的東西了,我下星期六給你把床和電腦什麼的送來!」
「嗯。^^那我現在先把錢給你吧!^O^」
「以後再說吧,我又不缺錢用,還是你自己留著吧。」
他愛惜地敲了一下我的頭,重新把我的行李放進了屋裡。之後,我和君野肩並肩地坐在我家旁邊的山坡上靜靜地欣賞在天空中一閃一閃衝我們眨眼睛的繁星,直到天亮。
清晨五點鐘,懷著淡淡的憂傷和依依不捨,我把君野送上了長途車。目送著車走遠了以後,才緩緩地走回了我一個人的家。
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做到。我要讓媽媽、在天堂的爸爸,還有英奇看到,我可以一個人生活的很好……今天,是我最後一次哭泣,未來1年中的眼淚,就讓它在這一次流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