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我忽然很煩。不知這是不是預示著我的更年期到了。
日子已被安排好了。上課,就一動不動地坐著;老師提問了,就把腮幫子捂著;遇到弱智問題,就把手舉著;考試的時候,別人的眼睛向我的卷子斜著;考完試了,就傻乎乎地發呆著;下課了,就和一幫暫時的朋友混著。
我越來越發現自己有自虐傾向了.某日,我正在「蹭飯」。忽然一陣冷風吹過—停電了。爸爸便罵罵咧咧地點上了蠟燭,讓我做作業,然後走開了。
看到蠟燭光左扭右扭,分明是在調戲我,讓我親近它。我的手就莫名其妙地跨出去。跨到蠟燭的上方。我想到一位同學曾自豪地向我介紹她被蠟燭燙過的疤痕,儘管它微小得幾乎看不見。
我想讓蠟燭燙我的慾望越來越強烈了。好想嘗嘗那瞬間被燙的滋味。我的手指頭我實在是不敢放上去。筆沒有知覺,被我利用了它也不知道,我就理所當然地把筆放在蠟燭上。筆回到了我的嘴唇上。剛開始沒有什麼感覺,似乎很溫暖,很舒服。像口水剛舔到嘴巴上的感覺。就像乾燥的樹皮忽然遇到第二個春天。但是嘴巴的味覺一下消失了。
不知什麼時候我才發現嘴巴已經開始劇烈地疼了。我採取不了什麼措施,只好一遍又一遍地用口水舔自己的嘴唇。痛的時候痛不欲生,痛完之後很回味。就像學校門口賣的辣豆乾。
這使我好害怕。我想到我家電扇的護欄「疏可跑馬」,我對電扇始終有個神聖的心願,就是把我的手指頭伸進去,被它絞。我早就想到了指頭被絞的感覺。鮮血飛濺,很壯觀,很英雄。一下子把不乾淨的血全部流光。體內只留下乾淨的東西,整個人是透明的,很純潔。沒有血沒有肉,也沒有骨頭,只是一個美麗的均勻的形體。我腦子裡一瞬間想到了血肉模糊,但我克制住自己不去想它,因為那很噁心,污染了我整個乾淨的畫面。
幻想是不疼不苦不甜不辣的。我還想到—死亡!我沒死過,我是否也想死亡。那就不是自虐傾向了,是自殺傾向了。我心裡很恐懼:「我會自殺嗎?」
說說我的生死觀:雖然我很佩服那些活了一百多歲不死的人。但老得實在沒風格的,我也不太欣賞。
我最近正在研究一個很複雜的問題,怎麼自殺。
我首先考慮到的是,跳樓。因為跳樓可以有好多人圍觀,要是可能的話,電視台也會來。我還可以見見談判專家。聽他瞎貧。但是跳樓的危險性很大。要是只想嚇唬嚇唬人,而且不小心失足掉下去,可太划不來了。而且,一跳下去,就砸成了稀糊糊。骨頭也一下子摔成幾半。既毀壞市容,又噁心了收屍的人,不好不好。
其次,我又想到了一個轉身躍進杭州西湖。我就和哈姆雷特的女朋友奧菲利亞一樣。飄飄飄。那天我要穿一個不縮水的衣服,膨起來,像大鳥一樣。
美一點。但這路費,我也付不起呀。我實在不主張浪費。要是簡單一點,跳到已經不清的小清河裡,就實在不好了。
然後,我又想到了喝毒藥。但是根據有經驗的介紹,喝過毒藥,肚子會特別疼,跟絞了樣的。我嬌氣,受不住。
想完毒藥。我又優雅地想到上吊。把白絲綢往房樑上一拋,把紅木椅子一蹬,就死成了。不過,我隨便勒勒脖子,都嗆得不行,估計我是沒有楊貴妃的毅力。
吃安眠藥倒是好。但是我調查了一番,還得有醫生證明。而且還得吃好多。而且又苦。就算我去意已決,我也嚥不下這口藥啊。
要是笨死也好。只是怕壞了名聲,留個笑柄給後人取笑。我的面子往哪裡擱?
笑死,屬於一口氣接不上來,缺氧的感覺我也受不了。
唉!還是撐死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