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集:我說告別的時候你聽不見(二年後)
(1)
春天又來的時候,我預感到我要失戀了。說來好笑,快兩年了吧,我一直談著一場很「獨特」的戀愛,所以如果失去它,這個世界上也只會有兩個人知道。
一個是我,一個是你。
週末黃昏的公寓樓總是飄著來路不明的飯菜香,天空中有細微的雨,落進地面轉眼不見。我站在十八幢六樓C座的窗前等你的到來。但我知道你一定是不會來了,手機從前天傍晚起就轉到了秘書檯,每一次你的消失,都是由秘書檯轉告我,這是你最好的方式。
而我最好的方式,就是無休止地等待,直到你再次出現。
以前的我沒有這樣的耐心。我的耐心像沙漏裡的沙,一點一點慢慢堆積而成,剎那的傾覆之後,再次輪迴堆積的宿命。
很多次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我會跟自己說:「秦淼淼,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你怨不得任何人。」只是我的ipod裡,從來都不敢放你的歌,也不敢聽你唱歌,很莫名其妙吧。
那天黃昏,我和方蹭蹭一起來到公車站。把我藍色的大包塞到我手裡,她神色憂傷地說:「秦淼淼,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麼?」
「問呢。」
「你是不是,當了人家的小三兒?」
可憐的方蹭蹭,看上去就快要哭了。
「沒有哦。」我說。
「不撒謊?」
「不撒謊。」
「那麼,二十歲生日快樂!」方蹭蹭伸出雙臂,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她放開我,微笑,跳上公車離開。
我的藍色大包裡,放著她送我的生日禮物,一瓶Dior的香水,粉紅色的限量版。她捨得破費不說,還放棄和新男朋友的約會跨越大半個北京城專程來給我過生日,我卻重色輕友棄她不顧,真是不應該。
但二十歲生日,我只想和你一起過。你答應過我一定陪我,只可惜你還是食言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尚弼,如果這是必然的結局,那麼分手的話讓我先說吧,我不怕痛。
(4)
我生日後的第八天,你終於肯見我。
我去的時候你已經在了,但看上去相當累。興許是覺得理虧,你主動過來抱我,溫柔而低聲地跟我說對不起。你居然留了淺淺的鬍子,扎得我的臉生疼生疼。
我叫你滾蛋。
你厚臉皮地說要滾一起滾。
然後你吻了我。
你好像很久都沒有這麼用心地吻過我。你也很久不叫我小秒針。你很久都不說你愛我。你很久都沒有陪我吃過一頓飯。很久沒有給我買過禮物。
我強忍著不掉眼淚,我已經二十歲了,成年了,我要學會堅強,學會無情。並且,我早已厭倦聽你任何的解釋。於是我用力推開了你。你歎口氣站起身來,離開我。過期的栗子味道生日蛋糕就放在客廳的角落,你拾起,去廚房裡丟掉它。等你轉身回來,我已經用生日蠟燭點燃了客廳裡的落地窗簾。你衝過來,把火踩滅,然後狠狠地給了我一耳光,我回你一耳光,我們糾纏在一起,那一場無聲的戰役你最終輸給我,因為我不小心抓破了你的眼角。雖然我可以發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拿了冰塊,坐在沙發角落裡默默地敷。
我冷冷地看著英俊的你,發現自己一點兒也不快樂。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姑娘做了你的女朋友都會快樂至死。
我曾經也這樣以為。
但現在我要斬釘截鐵地說不,不,不不不。
或者最基本的原因在於,我根本就算不上是你的女朋友。因為沒有人知道我是你的女朋友,因為全世界都知道,尚弼自從和劉采采分手後,一直都沒有女朋友。
想到這個,我坐在十八幢六樓C座的地板中央,號啕大哭。
你沒有像范小九哄方蹭蹭那樣來哄我。
不過我哭得也不算太久。哭完後,我站起身來,對你說了一句在心裡排練過無數次的台詞:「我們分手吧。」
這一次你沒有說不。
你甚至沒有起身攔我,也沒有看我一眼,你在很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會面的時間裡裝聾作啞,任由我就這樣走了出去。
我不想去追究你是否有了新鮮的感情,我只是後悔,當我在你的眼睛裡第一次看到無奈和厭倦的時候,我就應該和你揮手說白白。所有的停留和幻想,都是自說自話的傻念頭,不值得。
以前我們不是沒吵過,也因大大小小的事鬧過無數次的分手,最短的十分鐘就後悔,最長的也超不過二十四小時。但我知道這一次是不一樣的,這一次我們都認了真。相反,正因為這份認真,才讓我明白原來真正的失戀並沒有想像中那樣蒼涼和憤恨,痛還可以承受,日子一樣會繼續。
就好像一首情歌,起頭的時候興味闌珊,唱到一半,臨到高潮,卻忽然發現,這根本不是自己的KEY。高也高不上,低也低不了,只得狼狽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