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著雨,細細的雨絲像是無法隱藏的哀傷。
葬禮一個接著一個。那些笑臉都成為記憶裡的風景。
深夜,墨香卻總是被一陣寒風驚醒,卻發現門窗都緊閉著。生命是這樣脆弱詭異。
白明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墨香,卻覺得墨香在害怕著什麼。劫後餘生本來是值得慶祝的事情,墨香卻鬱鬱寡歡。她總是重複地告訴自己存折放哪裡,密碼是多少。她甚至跑去辦了一份意外死亡保險,受益人寫自己的名字。
白明警官變得內心焦躁。這感覺似乎自己要失去某個珍貴的寶物一樣,可是自己居然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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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疑地約了明月見面,墨香去了以前她們常去的那家幽雅的咖啡館。咖啡館的名字叫做「衣露申」,意思是幻覺。生命是一場幻覺。
一個推著嬰兒車的女人站在賣鮮花的攤子前。這個粗心的媽媽挑選著花,卻沒有發現自己的嬰兒車正緩慢地滑動。
墨香扶住嬰兒車,「小心。」那車裡的嬰兒對著她吐了吐口水泡,微笑。
粗心媽媽連連感謝著,墨香溫柔地笑笑,視線落在街對面的明月身上。明月正從斑馬線過來。
森冷的感覺從墨香心底湧起。她望向右邊。
一輛貨車失控一般撞了過去。明月過度驚嚇居然站在了路的中央。
墨香衝了過去,擁著明月撲倒在一邊。車子擦著她們,險險地撞向路邊的電桿。
「還好……」墨香扶著明月站了起來,「你剛剛怎麼不動了?」
明月拍了拍心口,心有餘悸地回答:「我剛剛耳邊聽到有人叫我呢。好像……好像是他們在叫我。」她的臉被恐怖扭曲,「是……是飛機上的同學在叫我……」
電桿被貨車撞斷了一半,電線斷了,如銀蛇一般飛舞。那根電線閃耀著火花從明月的背後戳了過來。她高高地彈起,落在斑馬線上,接著被一輛車壓過她的頸骨。
喀嚓,氣管碎裂。
這一切在幾秒鐘裡發生,墨香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明月的手機摔在路旁,墨香撿起沾著明月的血跡的手機。手機居然詭異地開著,畫面是上飛機前的同學大合影。
和我們在一起吧……嘻嘻……我們一直等著你們……嘻嘻……
陰冷的風纏綿地摟住明月的屍體。墨香似乎看見她的手動了動,指著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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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光燈閃爍。記者先於警察到來,興奮地現場直播。
電視機前,十多歲的胖孩子有趣地看著血腥一幕,吃著零食,嘴裡咯吱作響。
漠視於他人的死亡,邪惡的刺激。他,和他一樣的孩子,已經不能區分電玩殺人遊戲和屏幕上死亡事故的區別。一樣的有趣。
死人了死人了……那些黑紅的血液……現場為您報道……
墨香的手掌一陣灼熱。她看到明月的命運絲線被黑色的陰影剪斷。無情而絕對的黑色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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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和警車一起趕到現場,看到一個女孩縮在角落裡,低著頭,綢緞一樣的頭髮垂在胸前。
「墨香?」白明疑惑地問。為什麼墨香會在這裡?
墨香緩緩抬起頭來,眸子裡有著恐懼的神色。
「白明……」
「怎麼了?」
「死劫是無法逃脫的……」
白明看著眼前明媚的臉上那藏不住的恐懼,輕輕歎了口氣,扶住墨香的肩,「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和你在一起。」用一切來保護眼前的人。
墨香的手機響了。聲音刺耳。旋律扭曲。
何亭亭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我爸爸想見見你。」
「我沒有興趣。」墨香皺眉回答。
「過來吧。爸爸請了一個什麼高人,那人說什麼死劫死劫的,還說要見你。」何亭亭的話讓墨香的表情改變。她白皙修長的手指握緊了電話。
「好,地址是?」墨香回答。
何亭亭在電話那頭講了地址,然後掛機。她不解地看著一個穿著儒雅,眉目中卻有一股霸氣的中年男子問:「爸,為什麼你要我請墨香到我們家?」自己才不會感激墨香救了自己呢。自己沒死是因為命大。
「亭亭,」何大為擔憂地看著女兒,「你還太年輕,有很多事你不明白。」他剛剛知道了明月的死訊,連忙電話自己的老友,請出高人為女兒保命。高人說,這一群人注定都要死在飛機失事的那一刻,但是,因為墨香的預知能力將事件改變。命運不會就這樣放過遇到死劫而不死的人。明月的死就是證據。惟一的方法是……欺騙命運。
何大為拿起翡翠嘴的煙斗,深吸了一口,藍色的妖嬈煙霧瀰漫開來。窗外,天色暗了暗。
他掏出懷中一隻古舊的玉珮。那玉珮看起來極不顯眼,連繫玉珮的紅繩都顯得有些髒了。
「亭亭,你戴上這玉珮,任何時候都不能拿下來。」何大為將玉珮遞給女兒。
「爸,這東西這麼難看……」何亭亭在父親嚴肅的表情下不情願地接過玉珮。
誰知道那玉珮在接觸何亭亭手指的一瞬間居然發出柔和的白光。那顯得有些骯髒的紅繩上有金色的梵文閃動。這玉珮居然是一件異寶。
何亭亭小心翼翼地捧著玉珮,「爸,這玉珮好神奇。」
「這福祿壽喜玉珮是何家傳家之寶,也是我何大為得享富貴榮華的秘密。」何大為看著女兒那酷似死去愛妻的臉,柔聲說,「亭亭,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也要保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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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綠青山,銀白河水。城市之郊,真正富豪居住的山水畫卷。
白明和戴著手套的墨香站在這中國風的庭院外。他們身旁的巨石上細細刻著:何宅。
天氣好得讓人想尖叫。
電子門無聲地滑開。
穿著長袍,帶著職業微笑的老管家站在門裡,「是墨小姐嗎?這位是白警官吧?」何家對於墨香的背景似乎瞭如指掌。
白明看了看管家的背後,意義不明地笑了笑。何家生意做得極大,慈善事業也不落人後。誰知道那背後藏著什麼呢?
墨香走進這精緻的山水宅院。心靈上突然有了一種被人偷窺的感覺。
穿著昂貴西裝,喝著頂級香檳的中年男子在不遠處的窗邊笑了笑。他的臉龐讓人印象深刻。那是一張極其陰沉的臉,帶著晦澀不明的氣質。
「很不錯的命格。這個女孩注定克父克母,孤獨一生。注定給身邊的人帶來不幸的天魔命格。」和自己一樣的奇命。咦,她身邊的那個男子似乎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