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好朋友,所以傷害是雙倍的。
女孩子的友情,真的那麼脆弱麼?我本以為你會不一樣。
——《樂小愛日記》
1、每個人都有另一面
出租車後座上,衣嫣紅昏迷不醒。她貼身藏著的玉珮正在發熱。
暮色沉沉,晚霞已經消失。
司機抄近道,將車開進一條光線黯淡的小巷。
樂城的夜總是有霧。謠言裡,這些霧是無家可歸的鬼魂們的眼淚凝聚而成的。
出租車司機發現車開不動,他奇怪萬分,使勁地踩油門,可是沒用。
司機這才發現,後視鏡裡,一個面目清秀的男子正笑笑地抓著車的保險槓。他居然單憑一隻手的力量就將車拉住。
那男子看著在出租車後座昏睡的衣嫣紅,臉上有奇怪的表情,是眷戀與痛苦交織的表情。
他對著司機露出一個陰沉的微笑,「打劫。」
司機低咒了一聲,掏出了備用的刀。刀子對準男子,「別惹我。」他心裡的恐懼越來越盛。
那個徒手拉住車的男子似乎根本不在乎刀正對著他,依然笑著,「本來想留著你的性命。可惜你不配合。」
男子的話音剛落,司機拿刀的手腕處泛起血光。他的手齊手腕處斷掉,落在了地上。
司機呆呆地看著自己切口整齊的斷腕,直到傷口從痛覺傳達到腦部。
他慘叫著捧住自己的手腕,他的血從斷口處噴了出來,如同剛剛打開的噴泉。
司機聽到了血液從血管噴出的「沙沙」聲。那聲音如此輕柔如此恐怖。
男子輕鬆地將鎖住的後車門扯了下來,俯身抱出了衣嫣紅。
他小心翼翼的樣子,似乎是捧著一件易碎的珍寶。
「原來你來了樂城。」男子低語,「嫣紅,你為什麼要來樂城?」
男子心疼地打量懷中的衣嫣紅,「要不是我感應到你的存在,你這丫頭現在不知道被拐到哪裡了。」
他刻意留了司機一命。附了一根妖氣絲在他的身上。他倒要看看,幕後黑手到底是什麼人。
衣嫣紅在夢裡見到了哥哥,她幸福地笑了。
男子怔怔地看著懷裡的衣嫣紅。眸子居然漸漸變成紫色。最近的樂城,多了很多黑暗裡生活的人。
他輕歎了一口氣,消失在黑暗中。
衣嫣紅醒來是在樂城大學的一片草坪上。她的包安靜地躺在一旁。
隱約記得自己做了一個美夢,卻記不清夢境的內容。
衣嫣紅環顧四周,這裡只有她一個人。後知後覺地想起傍晚在餐廳的那一幕,衣嫣紅的神色連變了數次。在那個和死亡近在咫尺的時刻,居然是沈夢白的那聲「嫣紅,你還好吧?」令她怦然心動。
衣嫣紅按捺住混亂的思緒,拿起包,起身走向女生宿舍。
奇怪,為什麼覺得心口發熱?她並沒有想到,發熱的不是心臟,而是心上的那枚玉珮。
她身後不遠處的樹影裡,紫眸的男子靜靜站著,彷彿和夜色融為一體。
深夜,醫院的VIP房間裡,手術成功的「出租車司機」臉色蒼白地躺著。
病房的門被無聲無息地推開。
樂小愛如果在這裡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走進病房的人是樂之謙。海天傳媒的劇作家,樂小愛的迷糊老爸。
此刻的樂之謙臉色陰沉,他冷冷地看著「出租車司機」,「托尼,看來你不僅沒捉到魚,還被鯊魚咬了一口。」
托尼咬牙笑著,「那個人帶走了獵物,他不是人類。他的力量太恐怖了。」
樂之謙冷哼,「樂城的水太深,你自己也要小心。」
托尼點頭,「本來我已經捉住了那個樂城大學的學生,沒想到……」
托尼的話音未落,樂之謙就急切地追問,「樂城大學?你是說樂城大學擁有RH(原作為HR,打錯了)陰性血的女生?」
「他們新生體檢的資料都存在電腦裡。那學校電腦的防禦系統太差,我摸進去查了查,居然有兩個女生都是RH(同上)陰性血。一個叫衣嫣紅,一個叫樂小愛。」托尼洋洋自得。
「不准你動樂小愛,也不准你對任何人提到樂小愛是RH(同上)陰性血。」樂之謙的手無情地扼住托尼的咽喉,「否則我會殺了你。」
托尼被樂之謙眼中的殺氣嚇得心臟都快停跳了。
「樂小愛……是……」托尼突然想起老闆和樂小愛一個姓。
「她是我的女兒。」樂之謙慢條斯理地拍了拍托尼剛剛手術縫合的手腕處,「你要好好保護她。」
托尼冷汗直冒,連連點頭。
樂之謙笑著站直了身子,「你好好養傷。」
他走出托尼的病房,目不斜視地走到電梯前。
電梯門開了,一個面目清秀的男子走了出來。他看了看樂之謙,眼底有趣味的光芒在閃動。眼前的這個中年男子沾染了「出租車司機」身上的妖氣絲線。
到底是什麼人想動衣嫣紅呢?他想了想,沒有結果中年男子的性命。
雖然眼前的中年男子是人類,但是,他敏銳地發現他的身上有隱匿的詛咒之氣。這是一個和黑暗魔物簽訂了主僕契約的人類嗎?
面目清秀的男子想了想,還是沒有跟著眼前的中年男子。
他走到「出租車司機」所在的病房門前,站定,並沒有馬上推開門。
房間裡傳來托尼講電話的聲音:「主人,樂之謙他讓我向你隱瞞一件事。他的女兒就是RH陰性血型。他女兒叫樂小愛,是樂城大學的學生……」
面目清秀的男子邪氣地笑著。
這個世界真的很小。
他很有興趣見見「出租車司機」口中的「主人」。
樂之謙並沒發現自己曾經和死亡擦身而過。
他走出醫院,在夜色下心神起伏。
在那個拍賣會,他結識了赤焰。
赤焰顯示出的黑暗力量令他恐懼也令他臣服。赤焰說,那塊礦石裡藏著一個沉死的魔物。礦石四周佈滿古老的符咒。
可是,對樂之謙來說,礦石裡有一個他夢寐以求的存在。
當他第一眼看到那礦石,腦海裡浮現的卻是一張美到驚心動魄的臉。
他一眼就沉迷,無法自拔。
當年為了和小愛的媽媽在一起,他不惜和母親抗爭。
母親有一夜提著紅色燈籠來找他,她說,他會死於非命。因為他終將遇到無法度過的生死劫。他會著魔。
歲月流逝,對妻子的愛戀轉為了濃厚的親情。本以為這樣也是很幸福的,但是,終歸無法忽視內心的渴望。
也許這就是著魔。
石裡藏著的自然不會是人,也許是精怪,或者自己內心幻想的投影。
口乾舌燥,心中明明知道不妥,卻無法擺脫。
整整一夜,他對著放在地下室裡的礦石,心中的渴望越來越深。他想見到「她」。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在那裡,也不知道「她」是什麼。
但是,愛是剎那的事情,不需要理由。
樂之謙找到赤焰,他不惜一切代價,要喚醒石頭裡的「她」。
赤焰告訴樂之謙,只有以他的魂魄和血來餵養這礦石裡的魔物,才能將「她」自沉眠中喚醒。而赤焰幫樂之謙脫去了那黑色礦石的外殼,讓他接觸到了礦石的第二層,能夠看到魔物的身影,並用魂魄餵養「她」。
樂之謙自願和赤焰簽訂了黑暗主僕契約,接手了赤焰在樂城的一些事務。赤焰讓樂之謙和手下們為自己繼續尋找擁有RH陰性血的人。
除了「她」,樂之謙最愛的就是女兒樂小愛。所以,他隱瞞了女兒的存在和她的血型。
只是,這一切真的能隱瞞到底嗎?
半夜,樂小愛輾轉難眠。
沈夢白的身影在她的心海上浮動。
疏離的沈夢白,溫柔的沈夢白,悲傷的沈夢白。
他的懷抱其實並不溫暖,甚至令人覺得惶惑,卻無法離開。
而最溫暖的懷抱……應該是自己受傷那次,碧柳的懷抱吧。
在樂城發生的事情一幕幕在樂小愛的眼前重現。
牽著你的手,即使下地獄也沒關係。媛媛的話再度在她的耳邊迴盪。
樂小愛對於這段初初開始的戀情,思來想去,不能入睡。
她的手機震動了數下,顯示是家裡的電話號碼。
「喂?」樂小愛鑽進棉被裡,聲音壓得小小的,怕吵醒其他三個人。
「小愛,媽媽好想你。週末早點回家吃飯。」樂媽媽的聲音裡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愛意。
「我也很想你和爸爸。」樂小愛心中溫暖,「老媽,這麼晚你還玩失眠啊?」
樂媽媽笑罵,「我是想著我的寶貝睡不著。」
她頓了頓,聲音有些煩躁,「小愛,媽媽覺得樂城好古怪,不想繼續在這個城市裡生活了。」
樂小愛歎氣,「老媽,你是想出去旅遊了吧?」每次媽媽吵著無聊的結果就是去旅行,旅行回來心情就很好。
「媽媽哪裡也不去,媽媽要守護這個家。」樂媽媽聲音輕柔,「小愛,晚安。」
「晚安。」樂小愛甜蜜地掛斷電話。突然想起,自己有很久沒有在睡夢中看到爸爸媽媽的未來片段。自己的夢見能力在飛速地成長,夢到的見到的卻全是樂城的過去。十年前的樂城地震背後似乎藏著很大的秘密,在今日也影響著樂城的格局。
她注視著手機上掛著的金色鈴鐺,眼底溫柔。這是沈夢白送她的鈴鐺呢。
想到今日發生的事情,想到碧柳那個電話,樂小愛撥了碧柳的手機號碼。
手機很快接通,碧柳的聲音清醒而優雅,語調卻充滿了調侃,「小愛,約會歸來,輾轉難眠?」
樂小愛歎氣,「碧柳,我今天約會也很倒霉啊。完全可以用好事多磨來形容。」初次約會就有三千瓦的電燈泡衣嫣紅。吃個飯還要從天花板上掉東西下來。好不容易二人獨處,偏偏看到一個可愛的小男生叫自己不要相信沈夢白。鬼屋那裡卻一不小心知道了沈夢白媽媽對他曾經做過的殘忍的事情。
碧柳沒心沒肺地笑,「沒關係,只要是好事就OK。」
樂小愛有些鬱悶,「碧柳,我真的覺得不對勁。樂城十年前的地震為什麼會死那麼多的人?地震前一個月的日全食到底有著什麼秘密?」
碧柳的聲音異樣,「日全食?樂小愛,誰告訴你日全食和地震之間藏著秘密?」
樂小愛低低地開口,「幻覺裡的小孩子。碧柳,你喜歡過什麼人嗎?」
碧柳耳邊是樂小愛有些苦惱有些歡喜有些彷徨的聲音,他閉上眼,「喜歡過又怎麼樣?」
樂小愛追問,「那,可以喜歡多久?」喜歡沈夢白,希望這樣的喜歡可以一直一直增加,希望可以永遠和他在一起。可是為什麼會心生恐懼?似乎總會在下一秒失去?
碧柳苦笑,「這是一個笨蛋問的問題。」活的日子久了,自然就看到很多事情。總是以兩個人彼此喜歡開始,到後來,一個不愛了,一個還在愛。不過是分離。
樂小愛好奇地問,「碧柳,你喜歡的人在哪裡?長什麼樣子?」
碧柳聲音迷離,「我要好好想一想,我已經記不得她的樣子了。因為,她已經死了很久了。小愛,我睡了,再見。」那遙遠的快被遺忘的時光裡,曾經有一個如楊柳扶風的女子。她和他生活在一起卻越來越不開心。和一個不會老不會死的妖怪一起生活,光是愛情是不夠的。
本市電視塔的塔尖上,碧柳關了手機,頭頂是燦爛的星空。他的神色淡淡的,宛如偶入凡塵的仙人。
樂小愛愕然地看著被掛斷的電話。碧柳的聲音……真的很悲傷呢。
原來,自戀水仙碧柳也有這麼悲慘的往事。突然覺得,有些……心疼。
喜歡上了沈夢白,回憶過去種種,樂小愛這才醒悟,青青是喜歡著碧柳的。等青青回樂城,就想辦法撮合青青和碧柳好了。不想,看著碧柳孤單一人。
樂小愛想定一切,安然入睡。
她夢到了悲傷的青青。
青青紮著馬尾,眼神悲涼。
她坐在一個很小的房間裡,房間的牆壁上寫滿了古怪的文字,像是那些驅妖辟邪的符咒。
青青一直望著很高的一個小窗戶。窗外月光溫柔淒清。
青青定定看著有月光的窗戶,指尖居然漸漸浮現出一隻小小的小小的金色蝴蝶。
那蝴蝶順著月光,逆流而上,蹁躚美麗。
青青的囈語如同歎息:「碧柳……」
樂小愛完全能夠感受到青青那顆充滿渴望又摻雜著絕望的心情。
青青的心,在哭泣……2、環環相扣
樂小愛是在沈夢白的MorningCall中醒來的。
「樂小豬快起床。上午後兩節我們都沒課,要不要我帶你去學校的跆拳道社看看?」沈夢白的聲音是一種特殊的磁性,不知不覺深入人心。
樂小愛心中一甜,「好。」
她起床洗漱,神清氣爽。
衣嫣紅卻一直用怪怪的眼光打量著樂小愛。
「有事嗎?」樂小愛停下問衣嫣紅。衣嫣紅的視線還真是充滿電力,令她懷疑自己「男」性魅力飆升。
衣嫣紅微笑,「小愛變漂亮了。」樂小愛的約會似乎很開心。今天的她眉梢眼角都是少女戀愛的光芒。不再會被人錯認為美少年。
樂小愛淡淡一笑。
衣嫣紅托著下巴,睫毛彎彎,「是戀愛的緣故吧?」
樂小愛有些羞澀,卻朗朗一笑,「對救命恩人就是這麼說話的麼?」
衣嫣紅回想起昨日的那幕,臉色變了變,「小愛,我記得我上了出租車不小心就睡著了,可是我醒來的時候,是躺在學校的草地上。這事情透著蹊蹺。」
米米刷牙歸來,好奇寶寶一般,「什麼蹊蹺呀?」
衣嫣紅若無其事地輕笑,「沒什麼。」這樣的事情,無謂讓更多的人擔心。
米米翻出MP4,一邊陶醉地聽音樂,一邊喃喃自語:「太美了,太美了。我愛的音魅組合太火了,他們在本城開演唱會的門票根本搶不到。」
到底這個紫夜和那個紫夜是否同一個人呢?
衣嫣紅笑看著樂小愛,「這麼快就對著其他帥哥流口水呀?」
樂小愛回過神來,「美男的首要功能,就是給人欣賞。」
洛長雲站在門口催促大家,「走啦。再不走就遲到了。」
四個人才走出女生宿舍,樂小愛一眼就看到了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何音。這個在半夜被她救下,脫離死亡命運的女人。
何音看起來氣色不錯,眉宇間隱隱的悲苦似乎已經消失不見了。她眉目本就清秀,精緻的妝容下,越發顯得秀麗幹練。樂小愛淡淡一笑。
衣嫣紅托著下巴,睫毛彎彎,「是戀愛的緣故吧?」
樂小愛有些羞澀,卻朗朗一笑,「對救命恩人就是這麼說話的麼?」
衣嫣紅回想起昨日的那幕,臉色變了變,「小愛,我記得我上了出租車不小心就睡著了,可是我醒來的時候,是躺在學校的草地上。這事情透著蹊蹺。」
米米刷牙歸來,好奇寶寶一般,「什麼蹊蹺呀?」
衣嫣紅若無其事地輕笑,「沒什麼。」這樣的事情,無謂讓更多的人擔心。
米米翻出MP4,一邊陶醉地聽音樂,一邊喃喃自語:「太美了,太美了。我愛的音魅組合太火了,他們在本城開演唱會的門票根本搶不到。」
洛長雲難得的露出花癡表情,「我也好喜歡音魅。他們的主唱紫夜歌喉動聽,人更是帥得天理難容。」
「紫夜?他長什麼樣?」樂小愛愣了愣。這個名字如此熟悉。和那個長有一百張臉的妖怪紫夜同名?
米米飛速從枕頭下翻出紫夜的豪華寫真集。
紫夜五官美妙絕倫,身材修長,散發著濃烈的雄性魅力。他的眼睛是難得的紫色。不過,現在變色瞳孔片到處販賣,也無所謂人工天然。那雙眼睛真的有八分妖怪紫夜的妖魅感覺。
她含笑走了過來,拿著一隻信封,「我今天是送東西來的。6張音魅演唱會的門票。」大概是否極泰來,何音已經順利地升任總裁的秘書之一。薪水豐厚,備受矚目。公司有些八卦的女人還傳出了她和總裁的緋聞。雖然這並不是真相,卻令何音暗自喜悅。只是,總裁吩咐她今天送給樂小愛數張音魅演唱會的VIP票。何音心中隱隱不安,只是表達謝意嗎?
樂小愛看了看米米和洛長雲那渴望的眼神,接過信封,「謝謝。」
何音笑得溫柔,「小愛,我升職了。自從遇到你,我就開始交好運。」
樂小愛摸摸頭,有些不好意思,「每個人都有倒霉和運氣好的時候啦。我沒做什麼。」
何音遞給樂小愛她的新名片,「總之,有空找我玩哦。這些票是總裁送你的。」
她施施然離去,留下覺得鬱悶的樂小愛。赤焰到底在玩什麼把戲啊?
米米激動萬分,八卦天性發揮得淋漓盡致,「小愛,什麼總裁送你6張VIP票啊?你一定要把票賣我一張!」
樂小愛覺得手上的票簡直是燙手山芋。她在運動場上已經拒絕赤焰了,他還這麼陰魂不散,專門派何音來送東西。
「這些票全部送給你。嫣紅和長雲要的話也拿去好了。」樂小愛乾脆利落地將信封放進米米手裡。
米米心花怒放,「樂小愛,我愛死你了!」
「愛就夠了,不用死。」樂小愛微微一笑,在晨光中,那微笑璀璨如明珠。
衣嫣紅想,那個總裁一定是在追樂小愛吧。樂小愛真的很幸福,有沈夢白這樣的極品男友,還有神通廣大的追求者。
洛長雲也很高興,「小愛,我晚上請你吃大餐。」
樂小愛歎氣,「我答應了媽媽回家吃飯。姐妹之間,這點小事不用謝啦。」
衣嫣紅默默看著,突然覺得心口灼熱,似乎是玉珮在發熱的樣子。
她急急掏出玉珮。是哥哥在附近嗎?
衣嫣紅茫然四顧。樂小愛關心地問:「嫣紅,你怎麼了?」
衣嫣紅的眼睛濕潤了,「剛才哥哥在附近。這玉珮只要和他靠得近,就會發熱。我哥哥現在就在這附近。」哥哥,為什麼你不來見嫣紅?
洛長雲想了想,「會不會你哥哥也來了樂城大學讀書,或者讀研?我們寫個尋人啟事貼在佈告欄裡好了。」
米米拿出紙筆,「好主意。嫣紅,你哥哥叫什麼名字?」
衣嫣紅雙眸裡是回憶的水光,「我哥哥叫衣紫,大家都叫他阿紫……」
衣嫣紅後來說什麼,樂小愛已經聽不見了。昨天在摩天輪七號廂裡的幻境中,她遇到了小孟。而小孟身邊的小夥伴叫……衣紫。他比小孟高出半個頭,狹長的鳳眼預示著他來日的俊美。
樂小愛緩緩問,「嫣紅,你的哥哥是不是長著一雙鳳眼?以前住在日落街?」
衣嫣紅激動地連連點頭,「小愛,你見過我哥哥嗎?」
樂小愛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她只能說,「我只是聽人說過他小時候有這麼一個玩伴。」
上課的時候,樂小愛走神了。
她一直在想著小孟和衣紫。
如果一切都是十年前的真實再現,那麼,小孟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嗎?
他說,一直以來都是樂小愛在召喚著他。
他說,樂城地震前的日全食背後藏著秘密。
他說,要小心沈夢白。
小孟到底是什麼人?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烏雲在天空聚集,閃電劃破天際,雨翩然而至。
在「嘩啦啦」的雨聲中,樂小愛的手機接到一條沈夢白的短信:我喜歡下雨天。
樂小愛問:為什麼?
沈夢白短信回復:因為可以靜靜地思念你。
樂小愛的心變得柔軟:我也想著你。沈夢白,其實我根本不夠瞭解你。
沈夢白短信回復:沒關係,時間足夠我們彼此瞭解。
雨聲漸大,涼風拂面。
樂小愛看著手機上短短的話語,腦海裡卻突然跳出一個念頭。也許時間不夠了……
她被自己的這個念頭驚了驚,窗外雨聲震耳欲聾,令人心生惶恐。
下課鈴響,人群如潮水般退去。
樂小愛一個人獨自坐在偌大的教室裡,被雨聲包圍。
沈夢白拿著一把大傘,走進大教室,腳步近乎無聲。他凝視著被一群空椅子桌子包圍的樂小愛,心情好了起來。
樂小愛似乎有感應,抬頭望了過來,唇角上翹,笑靨如花。
她拿起早已收拾好的書包,走到沈夢白身側,「還要去跆拳道社嗎?」
沈夢白點頭,自然地握住樂小愛的手,「我們走。」
雨色迷濛。
水汽氤氳。
在雨裡,和喜歡的人一起漫步,果然是很浪漫的事。
只是,樂小愛沒有留意到,斜飛入傘裡的雨絲根本無法弄濕沈夢白的衣服。
雨簾深處,衣嫣紅打著傘靜靜地注視著樂小愛和沈夢白的背影。
雨水打得傘面微顫,衣嫣紅苦笑。
身邊,有人結結巴巴地對衣嫣紅說:「衣同學,我可不可以約你吃午飯?」
衣嫣紅側過頭,說話的男生是同班同學趙勇。
他沒打傘,頭髮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眼鏡上蒙了水汽,笑容不安。他是一個普通的大一男生,沒有沈夢白的秀雅飄逸。
「不好意思。我沒空。」衣嫣紅輕笑。心底突然有些悲傷。為什麼她沒有遇到沈夢白那樣的男生?
「啊,那……那打……打擾了!」趙勇腳步不穩地倉皇離去。他覺得難過,因為,衣嫣紅的眼底根本沒有他。
跆拳道社的小道場上,社長明西城正和一個稍微年長一些的男人對決。
場邊的女孩子們雙眼發光,不知道該支持哪一邊。
狂傲明亮的社長自然是女社員心中的水晶王子,可是,社長的對手也是不輸他的超級溫雅美男子!
溫雅美男子那沒有煙火氣息的一舉一動中,居然隱藏著致命的攻擊力和吸引力。
「新教練好帥好帥好帥哦!」雅芙的語氣像在做夢。她拿出手機,拍下兩大帥哥對決的英姿。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她將鏡頭對準新教練的臉的時候,他都會剛好閃開。
明西城第十七次被新教練踹倒在地。他劇烈地喘息,深深覺得新教練不是人類。在新教練眼裡,自己根本就是一個人形玩偶,絲毫不具備殺傷力。
這個認知令明西城倔強地再次站了起來。
新教練輕笑,「明西城,你已經很不錯了,只是,無論技巧還是力量,你都差我太多。」
就在這個時候,樂小愛和沈夢白推門而入。
新教練的視線落在沈夢白和樂小愛牽著的手上。他眼中有光閃過。昨夜,小愛是和沈夢白約會去了?
沈夢白目光一凝。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似乎根本不認識碧柳。那夜,碧柳催眠了自己,將所有不符合普通人邏輯的記憶全部抹去。只可惜……自己可不是普通人。
樂小愛揉揉眼睛。真的是碧柳!
3、暗流
「碧柳,你怎麼在這裡?你的頭髮剪短了?」樂小愛看著穿著雪白跆拳道服的碧柳。你一靈異教官,跑到這裡和普通大學生對決,不是明擺著佔人便宜麼?
碧柳居然把頭髮修短了不少,現在的頭髮最長差不多到鎖骨。有一種凌亂的美麗。
碧柳笑得風情萬種,珠光寶氣,「小愛!這麼大雨,躲這裡談情說愛?」
樂小愛瞪著碧柳,放開沈夢白的手,「我是想加入跆拳道社。」
明西城滿臉汗水地站了起來。眼前的女孩子手腳纖長,面容俊美俏麗,雙目有神,看起來是練武的好胚子,「你們認識?」
碧柳運動這麼久,居然沒有一絲汗意,他清爽爾雅地笑著,「小愛是我的好朋友。」
他沖小愛眨眼,「她一直暗戀我。」
樂小愛受不了胡說八道的碧柳,「自戀狂,要不我們過過招?」碧柳肯定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使用異能,這樣的好機會自己怎麼能錯過。
碧柳笑得旁觀的妹妹們春心蕩漾,「你確定?」
明西城摸摸鼻子。又一次單方面的屠殺即將開始。
樂小愛二話不說,拿了包去了更衣室。死碧柳。只要你不用異能,我就不信我黑道二段還踢不到你。
場地裡,碧柳開心地笑著對明西城說,「那個丫頭撐死了黑帶三段。不過,她既然送上門來給人蹂躪,我也不好拒絕。我會讓她知道什麼是真正的跆拳道。」
明西城眼觀鼻,鼻觀口,很是鎮定平和。碧柳的實力實在是深不可測,他為什麼會跑到樂城大學讀什麼博士?
沈夢白安適地坐在場邊,被跆拳道社的女生們包圍。他含笑應對,一貫的好風度。
碧柳輕笑。怎麼自己現在看沈夢白這麼不順眼?沈夢白氣息純淨,舉止有度,碧柳卻覺得他完美得不似真人。
樂小愛一走進訓練場就吸引了眾多的視線。
她穿著寬大的跆拳道服,英姿秀顏,一時之間非男非女,卻令人移不開視線,宛如用磁力一般。
她的黑腰帶顯示了她的實力。只是,技術實力並不是以黑帶為分水嶺的。
碧柳笑笑。小丫頭還真適合成為靈異警察。
樂小愛屬於主動進攻型。進攻意識強烈,經常是追著對手攻擊,用快速連續的技術動作壓制對手。她躬身為禮後,搶先出招,腿風凌厲。
一連串的進攻令明西城很是滿意。樂小愛的確有足夠水準加入跆拳道社。
碧柳宛如閒庭信步般格擋,「中國武術博大精深,你偏偏去學跆拳道。真是笨得不行。」
他的話令樂小愛和跆拳道社的一干人等都鬱悶了起來。
樂小愛一個漂亮的側踢,卻被碧柳擋住,順勢一拉以推。她重心不穩,直接劈叉坐了下去。
她勉強保持重心,站穩後一個雙飛,用右橫踢攻擊碧柳左肋部,同時,左腳蹬地起跳,身體騰空右轉,左腳起跳後在空中用左橫踢迅速踢擊碧柳的腹部。
碧柳淡淡一笑,手指拂過樂小愛的穴道。
樂小愛只覺得腿上發麻,力氣全無,落了下來,好死不死被碧柳攬入懷中。
「小愛,你服氣了麼?」碧柳眼含笑意,卻沒有將樂小愛鬆開的意思。
場邊,沈夢白微瞇雙眼,淡淡地笑了。
樂小愛又羞又惱,心裡知道自己不說個服氣,碧柳肯定會繼續在沈夢白面前上演欺負小朋友的戲碼。
「我服了。」她悶聲回答,掙扎了一下。
碧柳放開了樂小愛,寵溺地笑著,「快去你小男朋友那裡吧。他已經生氣了。」放開樂小愛的那一刻,突然很想把她擁入懷中。只是,小鳥不能永遠停在掌心,所以,只能看著它飛走。
碧柳垂下眼簾,笑意未減。微長的發有些散亂。
沈夢白握住樂小愛的手。他不喜歡樂小愛和碧柳那麼接近,接近到親密的程度。
沈夢白抬眼注視碧柳。他並不懼怕碧柳,雖然這個城市力量強大的黑暗生物們都知道天台一戰,碧柳打敗了紫夜,但是,這又如何?碧柳絕對察覺不到他身上有任何不同於普通人的氣息。
碧柳淡然地注視著沈夢白。沈夢白的皮囊美麗,內裡充滿著說不出的魅力性和侵略性。後者被他隱藏的很好。他真的適合小愛嗎?他出現在天台救了樂小愛,真的只是湊巧嗎?雖然自己抹掉了沈夢白的記憶片斷,確定他只是普通人類,但是,為什麼心深處有一絲不安?還是說,自己在嫉妒?
碧柳心思流轉,最後對樂小愛瀟灑地揮手,「我走了。順便說一聲,我轉到樂城大學讀博,還兼職當跆拳道社的教練,以後有很多機會見面。」
他徑直去了更衣室,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樂小愛望著碧柳遠去的背影,呆了呆,為什麼會覺得碧柳心情不好呢?
就在這個時候,樂小愛的手機響了響,提示有短信。
是青青的短信:我回來了。
樂小愛開心地笑了笑。青青回來了。
星期五的晚餐當然要回家和爸爸媽媽共享。特別是,昨夜樂媽媽還特地電話騷擾了樂小愛。
樂城大學離樂小愛的家不遠。也就幾條街的距離。
住校完全是樂爸爸的要求,樂爸爸說,要完全體驗大學生活就一定要住校。
遠遠的,開滿七里香的小小庭院精巧而美麗。
九月是深夏與淺秋交織的季節,空氣中瀰漫著微澀的樹葉的香氣。
樂小愛把腳踏車停在院子一角,快步跑進了屋子裡。
餐桌上已經擺了好幾道菜。
媽媽並沒有如往常一般在沙發上看時尚雜誌。
在樂家,最會做飯的是樂爸爸,而樂媽媽只會蛋炒飯。
樂小愛熟門熟路地進了廚房,看到媽媽正望著湯鍋發呆。
媽媽長相身材都屬美艷類型的,卻生就火辣辣的脾氣。可是,穿著圍裙發呆的媽媽,居然給樂小愛一種惆悵的感覺。
媽媽在廚房?也就是說,今天的菜是媽媽做的?
樂小愛覺得不可思議.
最討厭油煙味的媽媽居然在燉湯!
湯鍋裡沸騰的湯溢了出來,樂小愛趕快拿了抹布收拾.
樂媽媽回過神來,微微一笑,"小愛回來了?"
樂小愛微微低下身子,把頭靠在媽媽肩上,"媽媽,你怎麼想到親自下廚?"
樂媽媽含笑看著樂小愛,"媽媽想小愛能遲到媽媽親手做的飯菜。"
樂小愛問:「爸爸呢?」
樂媽媽想了想,「他大概在地下室吧?最近他都喜歡呆在那裡,而且連我也不能進去。」所以,孤單一個人總想找點事情做,就學了做菜。
樂小愛感受著媽媽身上獨有的溫暖馨香,「他大概是要做什麼禮物而送給媽媽,所以在做成之前不給媽媽看。」
樂媽媽揉了揉女兒的短髮,「也許吧。你是不是該把你的頭髮留長一些呢。雖然有個俊美的女兒可以很拉風的和你一起逛商場,但是,媽媽希望小愛變得更漂亮。」當初自己懷樂小愛的時候,就和樂之謙說,希望小愛是一個如夏日明朗晚風一般的女孩子。
窗外,白色的七里香在風裡搖曳身姿。
樂小愛微微羞澀地笑著,「媽媽,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樂媽媽呆了呆,不動聲色地藏起心中的憂慮,「小愛有喜歡的人了?是什麼樣的人呢?」
樂小愛想了想,「他會假裝很完美啦,其實很孤單。他的爸爸和媽媽都死了。」
窗外的鳥鳴聲清脆甜美。
樂媽媽問:「你覺得他就是你一直在等的那個人麼?」
樂小愛可愛地笑笑,「不知道呢,人的感情不是善變的麼?像媽媽和爸爸一樣那麼長久的感情不多。」
樂媽媽想到了什麼,眼底有一抹淡淡的悲傷。她沒有回答,端了湯走出了廚房。
樂小愛跟著出了廚房,看到爸爸已經坐在了沙發上。只是,他並沒有看報紙,而是在看一本破舊的線裝書。
他看得那樣認真,連樂小愛偷偷走到他身後,俯下身也沒察覺到。
樂小愛把手按在書上,想嚇爸爸一跳。
只是,樂爸爸的反映出奇的大。
他回過頭,惡狠狠地瞪向樂小愛。發現是女兒的惡作劇後,樂爸爸那凶險的神情快速地自臉上眼底消失。
他微笑,「小愛回來了?」
樂小愛卻被樂爸爸眼底那抹一閃即使的凶狠嚇住!
那種眼神,她在別的地方看過。
媛媛死掉的第七個夜晚,她第一次出現在樂小愛面前,就是這樣恐怖凶狠的瞪著樂小愛。
那些宛如實質的怨恨凶厲之氣居然出現在活人的眼底!
樂媽媽輕快的聲音將發呆的樂小愛驚醒,「吃飯了R辛苦做了那麼久,你們父女倆一定要賞臉多吃點。」
這是溫馨的一幕,上大學的女兒回家和父母共進晚餐,聊著學校裡好玩的事情。
這是壓抑的一幕,女兒的內心忐忑不安,媽媽笑意並沒有到達眼底,倒是爸爸加倍的慇勤。
樂小愛將疑惑放到心底,爸爸的言談舉止和以前並無兩樣。只是,他剛才的眼神裡透著凶煞之氣很是奇怪。
「爸爸,你最近怎麼有興趣看線裝書?」樂小愛若無其事地選了新話題。
樂爸爸你愛地看著女兒,「我最近對誤入失落城市之類的小傳奇很有興趣,小小研究了一下。剛才就看到了一則《張生遇仙記》,他在趕考路上,路過黃郊外一所破屋,天將大雨,他入屋避雨,居然景致全變。他站在一個小鎮的中心,身畔人來人往。」
樂小愛夾了一筷子爸爸最愛吃的蒜燒牛肚給樂爸爸,「失落的城鎮麼?我聽說樂城正下方藏著一個地下古城。」
樂爸爸很是激動,「你說什麼地下古城?誰告訴你的?!」
樂小愛愣了愣,「是我們大學考古系一個叫香沉的學姐說的。」開學那天,香沉給自己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香沉是樂小愛看不透的強者,如同來自靈界的颶風。
樂爸爸的說眼灼灼生光,「原來樂城地下真的有『歸墟』,我從你奶奶的藏書裡就看過地下城的記載,只是滄海桑田幾經變化,位置已經模糊不清。你奶奶還說過,我們家的曾曾曾曾曾祖母祖母就來自歸墟。」
樂小愛摸摸頭髮,「傳說中的歸墟不是在海裡麼?陸地上也會有歸墟?」
樂爸爸幸福地描述著,「你奶奶曾經告訴我,那是一個普通人根本無法進入的神奇之地。那裡曾經是神袛居住過的地方。」
樂小愛看著爸爸那如癡如醉的神情,低笑出聲,「爸,如果樂城地下又歸墟,那十年前樂城就不會地震。神怎麼會創造那麼脆弱的歸墟?」
樂爸爸談起,「為什麼不能理解為歸墟造成了樂城的地震?編劇應該有好的想像力,我很想創作一部以樂城為背景的魔幻愛情劇。」
樂小愛笑了,「爸爸一定是走火入魔了,剛才把我嚇死了,你瞪人的樣子很可怕呢。」一定是爸爸太投入書中的情節了。
樂爸爸摸了摸自己的臉,「真的很可怕麼?張生在那城鎮遇到了心愛的姑娘,結為夫妻,過了半月,卻在滿月時發現,所有的人都變成了怪物,對月狂嚎,商量著吃了他。」
樂小愛突然覺得有些冷,因為爸爸的語氣似乎再說,那一切真的曾經發生過。她突然不想問那張生是怎麼逃出吃人魔鎮的。
樂媽媽笑了,慢條斯理地說:「我正好也聽過這個故事。那愛慕張生的女子雖是怪物,卻也護著他,對他一網情深。張生殺了姑娘,批了她的皮,掩了自己的生氣,混在怪物群裡,逃出了魔鎮。女人為了愛情總會犯傻。」
樂爸爸淡淡的笑著,「所以,小愛千萬不要輕易相信你喜歡的人。」那個沈夢白透著蹊蹺,身為孤兒卻過得不錯,沒有靈力,卻令人心生懼畏,不敢靠近。
這句話如魔咒,擊在樂小愛的心坎上。
千萬不要輕易相信你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