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陰月預言書
警察局裡人來人往,卻彷彿舞台劇裡的世界,帶著不真實的感覺。阿守一直在等小棲。他沉靜地坐在椅子上,彷彿藝術家創造的雕像,美麗而遙遠。小棲和一個中年男子一起走進了口供室,阿守動了,他走了過去,「你是去醫院,還是回家?」小棲想了想,蒼白的笑臉帶著疲倦的神情,「我們應該找個地方好好談一談。」她不敢去阿守的家裡,生怕一不小心又被帶回陰月王朝。小棲側過頭對中年男子吩咐了些什麼,跟著阿守走出了警察局大門。接近黃昏,陽光帶著薄薄的紅,小棲卻覺得刺眼。她信步走進警察局旁邊的咖啡館,「阿守,你欠我一個解釋。」
阿守的手指放進口袋裡,捏著小棲當初拿著的尋租啟示,「我會好好解釋的。」小棲和阿守在靠窗的沙發上對坐好。穿著可愛圍裙的女孩子麻利地送上了飲料單,「兩位要喝點什麼呢?」阿守將尋租啟事的單子拿了出來,遞給圍裙女孩,「按照這上面的來點。」小棲一臉詫異地看了阿守一眼。按照招租啟示點飲料?圍裙女孩愣了愣,卻因為阿守的好皮囊羞紅了臉,「你這單子上什麼也沒寫呢。」小棲吃驚地瞪大眼睛,這張紙明明是招租啟事,為什麼圍裙女孩會說什麼也沒寫?阿守意味深長的看了小棲一眼,「什麼也沒寫當然就是隨便嘍。你把你們的招牌飲料送兩份上來吧。」
小棲無法相信地追問魏群女孩,「你說你手上的是一張白紙?」圍裙女孩小心翼翼地再次打量手上的白紙,「是啊。小姐,你們再玩什麼遊戲嗎?」小棲頹然搖頭,「沒什麼,麻煩你了。」圍裙女孩疑惑地走開。阿守將白紙推在了小棲面前,「你明白了嗎?這張招租啟事不是普通人看得見的。」小棲冷冷地看著眼前的均美少年,心底有微微的涼意,「到底有多少人拿著招租啟事來找你?」阿守沉默了。小棲無法抑制內心的憤怒,「是不是每個租客都被你送到了陰月王朝呢?」阿守深邃的眸子裡是複雜的情緒,「你們本來就是屬於陰月王朝的世界,所以才會被月影鏡帶回陰月王朝。」小棲混亂地搖頭,心底是那個不可思議的世界的片段,「我才不管什麼屬於不屬於,那個世界我不會再回去。」阿守垂下眼簾,沉靜而神秘。月影鏡選中的人根本無法抵禦它的呼喚。小棲也不會例外。
「那邊的世界是怎樣的世界?」阿守問。小棲陷入回憶,「一個魔幻的世界,一個殘忍的沒有人權的世界。我甚至在想,那一切是不是一個夢?」
阿守歎息,「那不是一個夢,那只是世界的一個小小的分支。我們羅睺一族一直是那個世界的守門人。」「羅睺不是古印度神話裡的什麼神嗎?」小棲錯愕的問。「神話不過都是世界扭曲的鏡片。」阿守坐在沙發裡,卻遙遠的如同在星辰處,「我們世代相傳一部陰月預言書。每個羅睺後代的任務都是尋找陰月王朝遺落在這個世界的『種子』,將『種子』帶回陰月王朝的世界,令王朝繁榮昌盛。這些『種子』因為來自陰月世界之外,帶著天命,能夠左右陰月王朝的氣運。」「你說的這些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我只想在我熟悉的這個世界裡好好生活。」小棲緊握手指。「所以,我對每一個去陰月世界的人說,一個月以後的月圓之夜,他們就可以回來。只是,大多數人選擇留在陰月世界。在現代都市裡,他們也許只是平凡如螞蟻一樣的人,而在陰月世界,他們是特別帶著天命的人。」阿守的視線彷彿穿透了世界的迷霧,看到了陰月王朝的過往,「即使有人回來,也會忍不住再回去。那就是『種子』的命運。而羅睺一族因為遠古時候犯下的錯也背負了命運的詛咒,每一代的男人都活不過20歲。」小棲望著平凡的阿守,心底多出了憐憫和說不出的惆悵,「你是說你活不過二十歲?」阿守小小,「是不是很諷刺?羅睺男人總是會在二十歲之前遇到心愛的女人,卻沒辦法陪在她的身邊。我媽媽懷著我的時候,我爸爸就死了,他甚至沒能看到我出生,沒能看我一眼。」小棲內心的憤怒平息。她發現自及沒有辦法對阿守發火。阿守無意識地轉動著眼前的玻璃杯,手指在微碧玻璃的映照下晶瑩剔透,「我一直都想擺脫這樣的命運。後來,我在陰月預言書的最後看到了一行被隱藏的字。翻譯出來就是,帶著月鐲回歸的少女將終結羅睺的悲劇,然後,將整個陰月王朝葬送在紅月之下。」圍裙女孩端著托盤過來,笑容可掬地將招牌的咖啡遞給了阿守呵小棲,「請慢用。」
小棲有那麼一瞬間看到了血紅月亮下的大地。
整個大地死氣沉沉,樹木凋敝,鳥獸絕跡。而紅月之旁,一顆妖星灼灼生光,明亮無比。精緻的咖啡杯裡,咖啡散發著迷人的香氣。阿守深深地凝視著小棲,「你就是那個帶著月鐲回歸的少女。」
「我才不可能葬送掉陰月王朝。不說別的,光白虎就可以吃掉我。」小棲想到那個被白虎咬掉了頭顱的小侍。打了個寒顫。阿守微微一笑,令旁邊剛好走過的女孩電得呆了呆。「你還是想辦法解決好你現在遇到的大麻煩吧。」阿守玩味地看著小棲,「我不會強迫你回陰月王朝。『種子』的命運從來都是被安排好的。雖然我沒有辦法通過月影鏡看到你遇到的事情,只能和你短暫通話,但是,我總覺得那裡還有你放不下的人和事。」小棲站了起來,「阿守,你真討厭。」她氣沖沖地離開,帶著被說中心事的羞惱。阿守目送著小棲遠去的身影,眸子裡是深深的惆悵。
同一個警察局。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整抱著膝蓋坐在角落裡,警惕地看著女警官。她長得很可愛,眼底卻是冷漠而平靜。「小朋友,告訴阿姨,你住哪裡呀?」女警官細心誘導。「小朋友,你記不記得自己的家在哪裡,那你總記得自己的名字吧?」女警官再接再厲,將一杯熱可可遞給小柔。「小柔,我叫小柔」小柔輕輕開口。那道月光將自己和小棲裹住,然後她就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奇奇怪怪的人,奇奇怪怪的屋子和馬車。不過,那個女人手裡拿著的水似乎很甜的樣子,嗯,味道也不錯。「你知道你爸爸媽媽的電話號碼嗎?」女警官細心詢問。「我什麼也不記得了只知道自己叫小柔」
小柔根本不明白電話號碼是什麼東西。女警官愛憐地伸出手指,想摸摸小柔的頭髮,卻被她用極其凶狠的目光瞪了回去。那目光彷彿叢林中的野獸,凶狠地發出威脅的聲音。「還有這樣的水嗎?」小柔忽然甜甜地笑了起來,乖巧地問女警官。女警官發現自己有些害怕眼前的小女孩,「咳,還有,我去給你沖熱可可。」她一邊往回走,一邊心不在焉地想著。
為什麼她會突然害怕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子呢?她的眼神似曾相識。她記起來了!小時候的她曾經在傍晚遇到過一隻瘋狗。那隻狗眼珠發紅,喘著粗氣,下巴上是白色的泡沫。它看到了她,眼底有看到了獵物的光。它衝了過來,牙齒閃亮。最後關頭,它被大人們擊斃在了離她三步遠的地方。那凶狠的眼神和小柔剛剛一瞬間的眼神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