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公主身邊有兩個騎士

    1。
    「嗚……」
    窗外的陽光灑進來,無比燦爛。
    頭好痛,我迷迷糊糊地張開沉重的眼皮,努力適應著周圍的環境。觸目所及的是個陌生卻又似曾相識的房間。
    對了,昨天晚上我跟原嬌蘭比酒,好像喝了很多,又說了很多話,然後呢?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我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對不起……沒有保護好你……」
    耳邊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的身體瞬間定格。
    是誰在說話……難道是……尹星哲嗎?
    我的心猛地一跳,頓時一動都不敢動。
    「你這傢伙什麼時候才能想起我啊?你是不是故意裝傻?紫蕾都記得,你怎麼可能不記得!」
    不是!不是尹星哲!竟然是……蒙太一?!他在叫囂些什麼?!什麼記不記得的?
    「你喜歡我弟弟,那就去喜歡好了!我不是一直在幫你嗎?你幹嗎又退縮?」蒙太一在我身邊喃喃自語,聲音飄飄蕩蕩的,「既然退縮了,那就是選擇跟我訂婚啊?可是我去找你,你又說討厭我!什麼嘛!你到底想怎麼樣啊?」
    這,這……他在念哪出電視劇的台詞呢?我不記得這傢伙有加入學校的話劇社啊!
    不管了,不是尹星哲就好,不是那個此刻我無法面對的人就好!
    我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身邊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蒙太一狠狠地瞪著我,可是目光中卻隱隱透著悲傷,看得我一陣發暈。
    「你幹嗎這種表情?」知道的是我把他弟弟甩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他給甩了呢。
    「你想死啊?一個女孩子家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沒腦子的男人婆!」蒙太一猛地在我的腦門上刮了一掌,還沒完全從酒精的荼毒中緩過勁兒來的我,頓時兩眼直冒金星。
    這個該死的暴力狂人!
    「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對了,我怎麼會在這裡?」
    現在我認出來了,這裡是蒙太一和尹星哲的老巢—他們合租的公寓。
    確定尹星哲不在,我鬆了口氣,卻又壓抑不住淡淡的失望。
    「原嬌蘭打電話給我,說你喝醉了,她不知道你的住處,所以叫我去接你。」蒙太一說著,兩隻眼睛還是一眨不眨地瞪著我。
    原嬌蘭叫蒙太一去接我?她不是把我當成和蒙太一之間的情敵嗎?想到昨晚和她大口喝酒,互相傾吐心事……
    呵呵呵!真是夠荒唐的!不過這個女孩子看起來並沒有我想像的那麼壞哦!
    「謝謝你,改天我請你吃飯,嗯……還有,昨天中午是我不好,對你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對不起。我現在該回家了。」想到尹星哲隨時可能回來,我還是快點離開這裡的好。
    「喂!不許走!」蒙太一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了我的面前,怒喝一聲。突然拉近的距離嚇了我一跳。
    「還,還有什麼事嗎?」
    我彆扭地向後退了退,這才發現蒙太一的眼神有些不對勁,看得我心驚膽戰。怎麼好像宿醉的不是我,而是他!
    等、等一下,酒氣!該死!這傢伙真的喝酒了!
    「我要你馬上想起我是誰!」蒙太一翻著死魚眼和我越湊越近。
    「啊?什,什麼?!你不就是蒙太一嗎?!」我吃驚地後退再後退。
    「我說的不是這個!死男人婆!你腦袋裡灌的都是豬油嗎?」蒙太一一聲咆哮,嚇得我三魂七魄全體錯位。
    死男人婆?!豬油?!氣死我了!深呼吸!我忍!我忍!他喝醉了,我不跟他一般見識!
    「那你究竟想說什麼啊?我不明白!」我已經退到了床的邊緣。
    「呃!」蒙太一打了個響亮的酒嗝,接著說,「我一直忍受到今天,你知道多可怕嗎?」
    「你現在的樣子更可怕!」我的目光向旁邊櫃子上的電話飄去,考慮著要不要衝過去報警。這傢伙發起酒瘋來,不會對我使用暴力吧?!
    「現在我欠你的都還清了吧?」
    「你欠我什麼呀?」我哭喪著臉悄悄抓住枕頭,打算只要一個不對勁就跟這傢伙拼了。
    「吻……」
    「什麼?!」
    「吻……」
    「什麼?!」
    「你……想起我是誰,現在!立刻!馬上!」
    「不用想,我非常非常確定你是蒙太一!」
    等、等一下,他想幹什麼?!
    啊啊啊啊!這傢伙的行動快如閃電,猛地俯下臉來咬住我的嘴唇。
    與此同時,我狠狠地揚起手中的枕頭,可是下一秒,我的思維卻一片空白,整個人石化了!
    不是親吻,是咬住嘴唇……不是親吻,而是咬住嘴唇……咬住嘴唇!
    我的腦海中突然「嗡」的一聲響—百貨街—「印花絨線帽」!
    此刻我非常迷茫,想要推開「印花絨線帽」,走出這個奇怪的地方,只是剛剛上前一步……
    突然間,一隻鐵爪緊緊扣住我的下巴,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眼前的「印花絨線帽」身影一閃,將我重重撲回到牆壁上,雙手猛地撐住牆壁將我鎖在臂膀之間,低下頭狠狠咬住我的……嘴唇!
    我的腦海中轟然炸開了一記悶雷,思維瞬間當機……
    我石化了般一動不動,腦子、心臟、胃、全身皮膚的每一個毛孔,全體跟著冰涼一片……
    我,被一個初次見面的男生……咬住嘴唇?咬住嘴唇! ̄□ ̄||
    「啊!小稀……」身邊傳來紫蕾的驚呼聲。
    我的拳頭已經緊緊握了起來,想要揮拳,可是身體竟然還是顫抖著一動也動不了。
    「喂!幹什麼!渾蛋,你們放開我!放開我!」「印花絨線帽」猛地被人從後面拖開,他手舞足蹈的,狂叫聲像喪鐘似的在我的耳邊迴盪。
    「啪—」我猛地推開身前的蒙太一,驚慌失措間稀里嘩啦地從床上滾了下來,一屁股坐在了冰涼的地板上,整個人形如癡呆。
    「我喜歡的人,是我親過的女孩……」蒙太一喃喃低語,迷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著我。
    不要!你不要過來!我幾乎就要抱頭鼠躥,突然,「撲通—」
    蒙太一一頭栽倒在床上不動了。
    蒙太一喜歡我?怎麼可能?為什麼會這樣!
    不要!尹星哲的事我已經搞得一塌糊塗!再加上一個蒙太一,叫我怎麼辦才好?
    這該死的戀愛計劃!紫蕾!你說的愛情一點都不好玩,一點也不!
    雖然我們是好朋友,可是我現在真的好想揍你,你這個死丫頭!
    2。
    我的思維徹底地混亂了,茫然不知所措地離開了公寓,就像上次跳天鵝湖時那樣,尹星哲和蒙太一的臉不停地在我眼前幻燈片似的閃來閃去,把我的腦子搞得亂七八糟。
    「咕—」
    啊!我的肚子竟然在大街上打起鼓來,真是丟死人!左右看看,幸好沒人注意我。說起來昨天中飯吃了一半,我就賭氣跑出家門,直到現在還沒吃過任何東西,現在是飢腸轆轆了。
    如今可是寒風凜冽的十二月,飢寒交迫的滋味再加上感情的煩惱,這樣下去我還不如一死了之呢!
    我的目光落在了旁邊的港式茶餐廳的招牌上。
    「小姐!一碗鮮蝦雲吞!」我最終還是向胃投降了。
    不一會兒,服務員小姐將熱氣騰騰的雲吞端到了我的面前。
    啊!討厭!大廳裡突然響起了阿桑的《葉子》,多麼悠揚空靈又悲傷的曲調……埋頭吃著雲吞的我竟然傷感得熱淚盈眶。該死的!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
    「啊啊!你這傢伙的失戀綜合征到底有完沒完啊?你要死不活給誰看呀?」斜對角的一個位置上突然響起一個尖銳的女聲。
    「蜘蛛女怎麼會甩星哲這樣的王子級帥哥呢?她以為自己是誰啊!」又一個男生的聲音緊接著傳來。
    星……哲!我的身體猛然僵硬住,不會吧!不會這麼巧吧?
    「閉嘴,你們有的吃就吃,那麼多廢話幹什麼?」不耐煩的語氣,冷冷的沒有起伏的聲音,這樣的說話方式不是屬於尹星哲的,可是,當我顫巍巍地偷偷望過去時,心猛地酸澀起來。
    一向比多動的猴子還要快樂活躍的尹星哲,此刻卻面無表情,臉上沒有絲毫笑容,幾天不見整個人憔悴了好多。
    突然間,尹星哲像是感應到什麼似的抬起頭,我慌忙轉身坐得低低的躲過他尋覓的視線。
    「咦?!好難得!這麼多天來星哲的眼睛第一次有焦距耶!」說話的女生是曾經恥笑我仙女下凡時臉先著地的紅毛女。
    「是不是看中了哪個美少女?指出來,我去幫你搞定!」尹星哲的朋友黃毛仗義十足地猛拍胸口。
    「省省吧,星哲要是看中哪個女生,扔一個殺人微笑過去就ok了,要你瞎起勁?」
    「呵呵……說的也是!」
    「我……剛才……好像看到她了。」尹星哲怔怔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我只覺得一陣揪心。
    「她是誰啊?」紅毛女疑惑地問。
    「我女朋友。」尹星哲說著,「啪嗒」踢開椅子站起身,四處張望,並向我這邊走了幾步。
    啊!不要!我差點直接把臉按進雲吞裡去!
    「你說蜘蛛女?哪有啊?你這傢伙該不會相思成狂,出現幻覺了吧?」
    「沒出息!給我坐下!」
    「啪嗒—」紅毛女把尹星哲拉回座位的聲音:「你還把那個跩不拉嘰的上大小姐當女朋友呢?」
    「她本來就是我女朋友,還有你說誰跩不拉嘰的?想死嗎?」尹星哲沒好氣地皺了皺眉。
    「切!你這麼幫她,可是人家當不當你是她男朋友啊?自作多情很有意思嗎?」紅毛女不甘示弱,一腔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關你屁事啊?」尹星哲心情頗為惡劣地開始摔筷子了,「砰砰」,把碗砸得亂響。
    「你耍什麼小孩子脾氣?我們做朋友的說這麼多,還不是為了你好!」
    「管好你們自己就行了!喂!紅毛,多吃點,照著豬的體重發展下去吧,很有前途哦!」
    「尹星哲!你這臭小子……」
    聽不見!聽不見!我什麼都聽不見!我聽不見尹星哲為我跟朋友們針鋒相對,我聽不見尹星哲死死護著我,我聽不見尹星哲無論如何不肯承認我們分手的這份心意!
    我拚命地催眠自己,對著雲吞一陣狼吞虎嚥,幾次急得差點一口氣上不來噎死。
    我要快點結賬離開這個地方,可是又不敢出聲喊叫,只好等服務生路過身邊的時候,突然揪住她的衣角。
    「啊!小姐,您有什麼需要嗎?」幸好,服務生的態度很親切。
    「結、結賬。」我用小的不能再小的蚊子聲說道。
    「好的,一共十塊錢!」
    十塊錢!這種平民小吃就是便宜!
    我的錢包,錢包……啊!不會吧……老天你不會這麼對我吧?!
    媽呀!我這才想起來,昨天賭氣離開家,身上根本就沒帶錢,酒也是白喝了原嬌蘭的!
    怎麼辦?!
    「小姐,有什麼問題嗎?」服務生小姐的笑容還是那麼燦爛。
    「能……賒……賬嗎?」我感覺到全身血液都集中到臉上來了,相信服務生小姐也看出了我的窘迫。
    「忘了帶錢呀?」
    「嗯,嗯!」
    「對不起,我們這裡是不可以賒賬的哦!」
    「那……那……」
    「十塊錢的話,你可以留下來洗碗,兩個小時就抵過去了。」服務生小姐和顏悅色地說道。
    什麼?!要我堂堂上家的大小姐在這裡洗碗也就算了……每個鐘點只給我五塊錢?!這簡直是剝削!欺詐!仗勢凌人!趁火打劫!落井下石!沒有人性……
    可是……可是……我連手機都沒有帶出來,打公用電話回家求救的錢都沒有,嗚……對了,連坐車回家的錢也沒有啊!
    「小姐,我……做三個小時,能不能多給我五塊錢……」
    「呵呵!好啊,那你跟我來吧!」
    嗚……原來虎落平陽就是這種感覺啊!
    我悲傷地望了一眼自己的纖纖玉指,百般無奈地站起身,緊跟服務生小姐的步伐……
    「啪!」突然,一隻比我更漂亮、更白皙、更有力的手拍在了我身前的桌面上,手下壓著十元紙幣。
    我緩緩地抬起頭,一雙漆黑幽邃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我。
    嗚呼!到底還是被他發現了我的蹤跡……
    尹星哲這個神經敏銳的傢伙!
    「搞什麼鬼?打三個小時工吃一碗雲吞,你有毛病啊?」尹星哲皺眉不滿地向我喊,可是他的唇角卻悠悠上揚,剛才還冷冷的眼神,現在竟然充滿了光輝。
    為什麼?!
    是因為我嗎?我身上究竟有什麼可以令他快樂的因子呢?對他來說我應該是個壞蛋或者騙子才對啊!
    「不是,我只是忘了帶錢,謝謝你,錢我會還你的。」我努力穩住情緒,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跟他說話。
    服務生小姐收錢走開後。
    不遠處的紅毛女和金毛小子一臉不屑地朝這邊望著,看我的眼神好像恨不得把我的臉按進糞池裡去。在他們看來我是個傷害了他們朋友感情的罪人。
    事實上,我的確是的。
    尹星哲不動聲色地望著我,我卻左右顧盼,看天花板,看鞋子,眼神左右飄忽,竟然不敢直視他。氣氛尷尬透了,好一會兒都沒有人說話。
    突然,他向我靠過來,我下意識地向後退了退,可是他的手已經抓住了我的領子,他對著我在聞什麼呢?以為自己是獵犬嗎?
    「你幹什麼啊?」我趕緊搶過自己的衣服領子,跳開一步。
    「你喝酒了。」尹星哲頓時不悅地掃了我一眼,控訴著我的「罪行」。
    「嗯……只喝了一點……」
    「幹嗎喝酒?跟我分手以後就沒有別的事可以做了嗎,還是說想靠喝酒來忘記我?」尹星哲似笑非笑地向我走近,我慌忙後退,可是他立即又逼近了。
    「別、別說傻話了!你是有王子病……還是有幻想症啊?」我努力表現出不屑的表情。
    「我說錯了嗎?那你結巴什麼?」
    「誰結巴了?我、我走了!」
    我故作瀟灑地揮了揮手,酷酷地轉過身就想落荒而逃。
    「喂!小稀!等一下!」尹星哲在我身後大聲喊。
    「我很忙的,一大堆的功課要做,我真的要走了。」
    「我都叫你等一下!」尹星哲追上來,著急地抓住我的手腕。
    他的手是那麼溫暖,即使在冬天也是火熱的,他的手接觸到我的手的瞬間,我竟然有一種觸電的灼傷感,幾乎是下意識地一把甩開了他。
    「你別這樣!」我大喊一聲,喊完之後連我自己都被自己爆破性的音量震得愣住了。
    尹星哲更是癡癡地望住我,整個人像失去了靈魂一般,他的手久久停在半空沒有放下,漸漸地,受傷的憂鬱情緒溢滿了他整個眸子。
    「小稀!我哪裡讓你這麼討厭?」尹星哲的聲音低沉了下來。
    「我,不……不是……」
    我不討厭你!我很喜歡很喜歡你!可是我不能這麼說啊!
    「現在看到我,你連理都不想理,轉身就想走是嗎?」尹星哲緊盯著我的眼睛苦笑起來,卻比哭還要悲涼。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怔怔地望著他,可是這種態度卻好像是默認了。
    一邊的紅毛女和金毛似乎再也看不下去了,齊刷刷地走過來,紅毛女更是「一不小心」,狠狠地踩了我一腳,這一腳正踩在我還沒有完全痊癒的腳踝傷口上,痛得我直想擰眉頭。可是……厲害吧?我竟然忍住了!絲毫沒有在尹星哲面前表露出來。
    「星哲,別看了,往事不堪回首,走吧!」黃毛拍了拍尹星哲的肩膀,文縐縐地說道。
    這次尹星哲沒有再說什麼,憂傷的目光漸漸從我臉上移開,像個木頭人似的被黃毛勾著脖子帶出了茶餐廳。
    「喂!你少得意,聽好,現在不是你甩尹星哲,是尹星哲甩你,知道嗎?」紅毛女向我比了比中指,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也跟著走掉了。
    「對不起!對不起!」直到他們的背影完完全全地消失,我才敢小聲地對著空氣,向尹星哲說出道歉的話。
    我的心裡一陣酸楚,腳痛得厲害,額頭的汗水大顆大顆地流出來。
    我咬著牙翻開褲腳—
    哇!紅毛女這個死丫頭,這一腳還真是正中紅心,我雪白的襪子已經被血染得鮮紅,我到底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啊?真想把她揪回來狠狠地扇兩記耳朵!
    等、等一下!媽呀!我怎麼忘了還有更嚴重的問題呢!即使尹星哲幫我付了雲吞錢,我還是沒錢坐車回家啊!現在腳又弄成這樣!嗚……我總算體會到什麼叫做報應了!
    3。
    我扶著牆壁死撐著走出茶餐廳,從這裡回家,至少要走六站車程!
    「喂,讓一讓!」
    街道的另一邊似乎有一陣騷動,而這聲音……好耳熟!
    啊!反應過來的我慌忙躲在了電線桿後面。
    眼前正披荊斬棘地往回跑,撞倒了好幾個路人的傢伙,不是尹星哲還會是誰?
    奇怪,他怎麼又跑進茶餐廳了?而且那麼急急匆匆的,難道忘了什麼東西在裡面?這個丟三落四的傢伙還真是……
    突然間,尹星哲再度從茶餐廳衝了出去,站在門口丟了魂似的四處張望。
    他到底想幹嗎啊?
    「上霞稀!」一聲響徹天際的的叫喊猛然從尹星哲的嘴裡響起。
    媽呀!這傢伙該不會剛剛發現我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跑來找我決鬥了吧?
    看看這氣勢!簡直天地都要跟著抖三抖。枉費了他一張白皙俊美的臉、模特般的身材,站在夕陽的街道邊,宛如一位渾身充溢著古典氣質的小王子。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脖子上墨綠色的捷克隕石,也就是尹星哲說的星星。現在,這顆星星是距離我的心最近的東西,只有它知道每當我望著尹星哲的時候,心跳的速率與平常是多麼地不同……只要這顆星星知道,就夠了。
    尹星哲很快地奔向街道的另一頭,我一直等到他的身影從眼中徹底地消失,才選擇另一條路向家裡走去,腳痛得像隨時會裂開,這條征程真可謂是一步一個血印!
    繁華喧嚷的街頭,天色漸漸暗下來,絢麗的霓虹燈璀璨地照亮天際。
    冬日的夜晚,我卻已經大汗淋漓,嘴巴幹得難受,算算路程,竟然一半還沒有走到。
    突然,我的眼睛亮了亮,眼前是美麗的櫻江大橋,港口的燈光映照在海面上,閃耀著金子般璀璨的光,橋上零星站著前來散步的老人和甜蜜的情侶。
    這座大橋是上家族早年興造的,小時候爸爸經常帶我到這裡來欣賞夜景,那已經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而如今的爸爸,再也不會有這個興致了吧?他甚至連我的年齡都已經搞不清了呢。
    不知不覺地,我挪動著腳步走上了櫻江大橋。
    「喂喂!小心!小心啊!」
    「啊啊!」
    我今天也沒踩到屎啊!竟然背成這樣!剛一上橋就與一個穿著旱冰鞋的少年撞了個滿懷,一屁股跌坐在地!
    「對不起,對不起,這位姐姐你沒事吧?」少年驚慌失措地在我身邊滑來滑去地問。
    嗚……沒事才怪呢,跌一跤其實還無所謂,最不堪忍受的是我的腳傷,剛剛又重重地碰了一下子啦!╥﹏╥
    「喂,你知不知道在橋上滑冰是多危險的事情,不許再滑了!」我痛苦得齜牙咧嘴,向少年做了一番警告。
    「哦。」少年敷衍地答應了我一聲,但還是接著向前滑去了,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我努力地從地上爬起來—
    「啊!」痛!好痛!我的腳……
    我坐在原地抽了半晌冷氣,可每當我再試著站起來時,疼痛竟然一波勝過一波!
    我沒有辦法站起來了!不會吧?我四周張望,橋上已經沒有人。
    突然一陣寒風吹過,涼意逼人,我顫抖著抱緊自己,恐懼席捲了我,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呵呵……嘿嘿嘿嘿……」身後突然傳來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聲,我的身體瞬間僵滯。
    「小妹妹,一個人坐在這裡幹什麼呢,要不要哥哥陪陪你啊?」
    有色狼在向我搭訕!我赫然向後望去!
    一個瘦得皮包骨頭的可疑大叔,頭髮好像一年沒洗地貼在頭皮上,身上裹了一件破爛的綠色棉衣,下身竟然是赤裸的。
    「你想……幹什麼?」我的聲音在顫抖。
    「呵呵,妹妹,別怕,哥哥不是壞人,哥哥只是想請你看樣東西。」可疑大叔向我拋了個媚眼,我頓時雞皮疙瘩掉一地。
    「看……看什麼?」我使勁地嚥了口口水。
    「哈哈哈哈!哥哥要請你看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藝術品,準備好了哦!」
    突然,可疑大叔抓住自己的衣服:「準備—一,二,三!噹噹噹噹!」
    可疑大叔一把將衣服敞開,剎那間,他的裸體讓我明白了他的身份!這傢伙是—哇啊!暴露狂!
    我張大嘴巴,做好了一百六十分貝的尖叫準備,可是下一秒……
    「給我去死!」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蒙太一,轉身一個華麗而憤怒的側飛踢—
    「匡—咚!」暴露狂直飛了出去,而這一飛踢的同時,另一隻手從後面輕輕摀住了我的眼睛。
    「不要怕,沒事了。」這聲音是—尹星哲!我的心猛然顫動了一下。
    「人渣!給我滾!」蒙太一一聲怒吼,暴露狂連滾帶爬的聲音傳了過來。
    尹星哲鬆開了我的眼睛,兩張充滿關心和憂慮的臉同時出現在我的面前。
    「白癡,想讓人擔心死是不是?」尹星哲的聲音有些哽咽,眼眶也有些濕潤。
    「你們……怎麼……」
    「我剛才從茶餐廳出去,走了幾步想起你沒有錢坐車回家,趕忙又跑回去,可是你已經不在了。我只好拉哥出來一起找,你這傢伙,怎麼一點都不讓人放心呢?」尹星哲的目光和聲音,溫柔中帶著淡淡的憂鬱。
    我傻傻地望著他,猛然間,心裡某個堅實的屏障稀里嘩啦地破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我喜歡他!我喜歡眼前這個男生!我不要跟他分開,我要和他在一起!這才是我真正的心意!我再也騙不了自己!我再也沒有辦法推開他了!
    「尹星哲,對不起,對不起……」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只能哽咽著向他道歉。
    「笨蛋,說什麼對不起,你的腳……」尹星哲輕輕拍了拍我的頭,注意力集中在我的腳上。
    「沒,沒事……」
    我慌忙想摀住腳部的位置,可是尹星哲已經一把掀開了我的褲管,兩兄弟同時倒抽了一口冷氣。
    「老天!上霞稀,拜託你好不好?幹嗎總是把自己弄得慘兮兮的!你以為自己是八點檔電視劇裡的悲******主角啊?」蒙太一暴躁地向我喊道,飛速從口袋裡掏出他的消毒包紮用品,扔給尹星哲。
    尹星哲二話不說刷地脫下我的襪子,一隻手握著我的腳像要幫我取暖,一隻手小心翼翼地為我消毒。
    蒙太一一溜煙地不見了,五分鐘之後端著一杯熱乎乎的果汁交到我的手裡,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身邊。
    仔細地替我處理好傷口後,尹星哲坐在了我的另一邊,抬頭仰望繁星點點的夜空。
    這彷彿是前所未有的情景,蒙太一和尹星哲這兩兄弟不吵不鬧地各自坐在我的兩邊。
    好久沒有人說話,他們望著星空,我卻靜靜地感受著他們的存在。
    我左手邊的天使叫做尹星哲,他有著茶色的頭髮和精緻絕麗的美貌,他曾是我的男朋友,快樂地對我笑,用心地經營著我們的小小戀曲,即使面對我致命的傷害,他依然沒有半句埋怨,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我右手邊的惡魔叫做蒙太一,他有著黑色的短髮和英氣逼人、帥氣的面龐,莫名其妙地奪走我的初吻,總愛招惹我,捉弄我,卻也暗暗地幫了我很多。
    直到此刻我才深深地意識到,遇到他們兩個人將會是我一生中發生的最美好的事!
    「我決定了!」蒙太一突然打破沉默,揚著下巴大聲說。
    我和尹星哲不解地望向他,這個傢伙又在沒頭沒尾地說些什麼啊!
    「我決定帶你們兩個去日本!」蒙太一堅定地宣佈。
    「哥!你發燒啦?沒事帶我們去日本幹什麼?」尹星哲張大嘴巴,而我則是滿腦子的茫然。
    「這都不懂!我去學空手道!你們兩個當然就是私奔了!」蒙太一一臉「你們都是笨蛋嗎」的表情。
    「私奔?」哇!真虧這傢伙想得出來!
    「對啊!難道你真要拋棄星哲嫁給我啊!你肯我還不願意呢!哼!我蒙太一是英雄豪傑,不稀罕腦子裡想著別的男人的女人!」蒙太一使勁兒地揚著下巴,正氣凜然地說道。
    「蒙太一……」我怔怔地望著他。今天早上他喝醉時告白的話還在我耳邊迴盪,現在他的心情其實是很複雜的吧?
    「怎麼樣?你們兩個痛快點好不好,答不答應啊?」蒙太一橫眉豎眼地要我們表態。
    「我……我……」我是想和尹星哲在一起,可是,私奔未免也太誇張了吧?
    「我沒問題。」尹星哲突然平靜地開口,「只要能和小稀在一起,到哪裡都行。」
    「尹星哲……」我呆住了,望著尹星哲堅定的目光,心裡頓時洋溢著滿滿的溫暖和感動。
    「那你呢,男人婆?你快點答應,這件事就算敲定了!」蒙太一猴急地盯著我問。
    「我……」我心亂如麻,慌張地低下頭,「事情也沒到一定要私奔不可的地步吧?我們再想想,說不定有更好的辦法呢?」
    蒙太一的提議實在太瘋狂了!我下不了這個決心啊!
    「切!膽小鬼!鄙視你!」蒙太一撇撇嘴。
    「小稀……」尹星哲輕輕地叫我的名字。
    抬頭對上尹星哲緊張期待的目光,我的心又是一陣悸動。
    答應!不答應!答應!不答應!啊啊啊!我到底該怎麼辦?!
    「哼!下不了決心啊?我有辦法幫你!」蒙太一眼珠子一轉,看來又想到了什麼鬼主意。
    「什、什麼辦法?」我警惕地問。
    蒙太一嘿嘿一笑:「民主辦法!投票決定!同意私奔的舉手!」
    刷刷刷—
    蒙太一和尹星哲笑瞇瞇地把手舉上了頭頂,我還沒反應過來,蒙太一已經故作莊嚴地開始宣佈了:「同意私奔的兩票,不同意私奔的一票,最後結果—私奔!yeah!」
    「yeah!yeah!yeah!yeah!」
    兩個男生立即跳起來,圍著我活蹦亂跳地歡呼!
    搞、搞什麼鬼?!就這樣決定了?分明是霸王硬上弓嘛!人家要抗議!
    我猛地跟著蹦了起來,卻被尹星哲一把抓住雙手。
    「謝謝你小稀,謝謝你跟我在一起,我一定會對你很好很好,很好很好很好的!」
    尹星哲的眼睛明亮得像天邊的星星,笑容溫暖燦爛,一時間我又心跳加速,理智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我……也會對你很好很好的……」我像中了蠱一般地望著他,癡癡地說道。
    尹星哲的眼中猛然劃過一道流彩,他一言不發地抱住了我。
    呵呵……呵呵—這是我內心的傻笑聲。
    等、等一下!這種情況,是不是就意味著—我答應私奔了?!啊啊啊!天,天哪!
    4。
    在蒙太一的領導之下,我、尹星哲、蒙太一,組成了「私奔三人組」,而我這個組員被勒令回家等候消息,等待組長蒙太一下達命令,然後再絕對服從地執行。
    嗚……這都什麼事啊,事情怎麼會到了這個地步呢?!鬱悶死!
    「小姐,您回來了。」我剛失魂落魄地來到大門口,管家就迎了上來。
    「嗯……」我隨口答應了一聲,目光卻又敏感地在管家臉上徘徊起來,「安東尼,你很熱嗎?怎麼滿頭大汗?」
    「報告您小姐!」安東尼的神情像是快哭出來了,「老爺昨天一整晚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您回家,我看……您要做好心理準備。」
    轟隆隆—我的腦海中響起了一陣悶雷,刺激得我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
    爸爸他……等了我一整晚?嗚啊—好可怕!比「午夜凶鈴」還可怕!我該怎麼辦?!
    我就好比一隻被扔進水裡的旱鴨子,垂死掙扎著走進客廳。
    爸爸閉著眼睛,仰面靠在沙發上,手指在沙發扶手上噠噠噠噠地敲來敲去。
    我一聲也不敢吭地站在他面前,眼睛不知朝哪看,手腳不知往哪擺,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了。
    終於,爸爸幽幽地睜開眼睛,面無表情地在我臉上集中了焦距。嗚嗚嗚……這就是爸爸的厲害之處,開場前留夠空白,而這暴風雨前的寧靜絕對是最厲害的精神摧殘大法!就在我的精神即將崩潰的前一秒,爸爸優雅地伸出右手在鼻子前輕輕扇了扇。
    「好重的酒氣,你昨天晚上在外面喝酒了?」
    爸爸的聲音是那麼冷靜,我的腳卻猛地一軟,根據我對老爸十幾年的認識,面對我的「錯誤」他越是表現得風雨不驚,內心越是狂風暴雨!
    「對不起……」爸爸不愛聽借口和理由,我還是趕緊道歉吧。
    「算了,這次就當是你國中生涯的最後一次放縱。」爸爸輕描淡寫地說道。
    耶?!爸爸這是怎麼了?這麼簡單就放過我,不像他的風格啊!不對!一定有問題!
    「爸爸,那個,我以後不會再這樣,我會……」我慌忙加深道歉的語氣和力度。
    「我已經跟你的學校打過招呼,從今天起你就待在家裡全力準備中考,哪兒都不要去了。」爸爸波瀾不驚地說道。
    「啊?!」這……什麼意思?
    「安東尼!」爸爸招了招手叫來管家,「以後的半年時間小姐就交給你了,這半年裡小姐不能出門,除了四大家族的人和紫蕾小姐之外,我不希望別的人騷擾小姐複習迎考,我的意思你都明白了嗎?」
    明白!白癡都明白了!兩個字可以概括—軟禁,五個字詳細說明—我被軟禁了!
    「為什麼?」我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問題。
    爸爸倒也乾脆,立即為我解答,「啪」地把一疊照片扔在了茶几上。
    我半跪下身,顫抖著手拿起那疊照片,眼睛越睜越大,呼吸急促得像隨時會停止,這些張照片,竟然無比細緻地記錄了這些日子來我和尹星哲之間的點點滴滴—
    巴士站前—我肩扛著尹星哲,他第一次向我綻放燦爛的笑顏。
    街道邊—我騎著腳踏車載著尹星哲,他的雙手插在我的制服口袋裡。
    服裝店裡—我和尹星哲身著騎馬情侶套裝,臉頰飛紅地站在鏡子前。
    白鴿廣場—我和尹星哲甜蜜地舔著冰激凌。
    校門口—尹星哲摀住教導主任的眼鏡,幫助我溜進學校。
    爸爸找偵訊公司跟蹤我!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解釋!
    我抬起頭愕然地望著爸爸。
    他站起來,高大的身影像一座巨塔,將我整個籠罩在黑暗之中,他的聲音如同巨鐘般的震響,不留餘地。
    「這段日子我給了你絕對的自由,絲毫沒有干涉你的行為,那是因為我相信你。我以為你在自覺地和蒙太一培養感情,可是現在看起來事情並不是這樣的,你竟然莫名其妙地跟蒙太一的表弟混在一起,簡直荒唐!小稀,你還有成為上家繼承人的自覺嗎?」爸爸的語氣嚴厲而沉重。
    「我……」
    「小稀,你已經十五歲,該懂事了。」爸爸搖了搖頭,語重心長。
    「爸爸!我十四歲,不是十五歲!」我顫抖著聲音鼓起勇氣說道。
    「這個不重要!」爸爸大手一揮,不耐煩地皺皺眉,「你只要記得自己是上家的繼承人就行了,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是嗎?我是十四歲還是十五歲,對爸爸來說都不重要嗎?原來真的是這樣……
    「如果……如果我說我不想和蒙太一訂婚,而是想……」我絕望地做著最後的掙扎。
    「你什麼都不用想!」爸爸冷冷的話打破了我最後的希望,「我明確地告訴你,不可能!一個月之後,就是你和蒙太一訂婚的日子!」
    「爸爸!」
    不理會我的呼喊,爸爸丟下我,頭也不回地上樓去了。
    我怔怔地望著爸爸的背影,眼淚止不住地掉下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對不起,爸爸!請你原諒我。」
    對不起,爸爸!我要跟尹星哲和蒙太一去日本!對不起!我不要再做爸爸和上家的傀儡!
    我抹去眼淚,悄悄地下定了決心。
    5。
    爸爸的軟禁指令在下達後即刻生效,到今天一共是二十天。
    爸爸做得還真夠絕,徹底把我打回原形,直接送入山頂洞人時期。
    電話停了!手機也停了!最誇張的是網線也給我斷掉。
    「嘩啦—」
    我拉開窗簾!天哪!下雪了!
    漫天飛舞的雪花,好像天使翅膀上的羽毛,天地間一片聖潔夢幻般的銀白!
    今天是平安夜!尹星哲,你在做什麼?
    蒙太一,你又在做什麼?!
    你們知道嗎?這段時間我很努力地k書,現在就算直接參加中考都不成問題!呵呵!厲害吧?你們也不能差很多哦!不然作為千金大小姐的我可是會瞧不起你們的!哼哼!
    「小稀!準備好了嗎?」爸爸西裝革履地走進我的房間,望著我大吃了一驚。
    「爸爸,我都準備好了,聖誕晚宴開始了嗎?」我向爸爸恭恭敬敬地揚起笑容。
    「小稀,你……怎麼穿這個……」
    「好看嗎?」也難怪爸爸回不過神。
    這是我第一次在盛大的場合摒棄淑女的小禮服,準備以一套帥氣的騎馬裝出場。我把頭髮簡單地紮成馬尾,臉上只上了一層淡淡的粉妝。
    「小稀……」爸爸猶豫著,「你這身裝扮是在抗議爸爸這些日子把你關在家裡嗎?」
    「不是的爸爸,我只是覺得這是最適合我的裝束,爸爸你看。」我在房間裡旋轉了一圈,將自己展示給爸爸看。
    爸爸盯著我沉默了半晌,皺著眉搖了搖頭,但終於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示意我挎住他的手臂。
    走出房間,在華麗的燈光映襯下,在無數目光的注視下,我和爸爸一步一步走下樓梯。四周滿是紳士貴婦,華光美鑽,每個人望著我的目光都有一絲詫異。
    可是我不在乎,像一隻驕傲的孔雀,禮儀周全地周旋在上流社會的聚餐中。
    因為—
    我絕對不能讓任何人起疑,一個晚上,做賊心虛的我一個勁兒地拚命看時鐘,我們約定見面的時間是九點!
    「一切都準備好了。」紫蕾悄然來到我的身邊,神秘地向我一笑。
    「我現在該怎麼做?」我緊張地附在她耳邊問。
    「你慢慢地靠近大門,騎士們很快就會來接公主。」紫蕾向我做了個v字形手勢。
    「謝謝你,紫蕾!」我趁著周圍人不注意,輕輕地和紫蕾擊了一掌,轉過身,紫蕾卻又一把拉住我。
    「小稀,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訴你……」紫蕾在我耳邊蚊語,壞壞地笑,「昨天晚上你做夢的時候,叫了尹星哲的名字二十三次。」
    「啊?!你很煩耶!」紫蕾,你以為自己是大話西遊裡的強盜頭頭嗎?還幫人家數這個?!我不客氣地送她一記白眼,討厭!≧﹏≦
    「啊!你聽!來了!還不快點過去!」紫蕾慌忙推我。
    啊啊!
    真是的!沒辦法了!
    大門外風馳電掣的響動此刻已經吸引了大廳內所有人的注意力!爸爸也疑惑地瞪起了他精明銳利的眼睛。
    今天是平安夜!同時也是上家小姐「私奔」的大日子!有紫蕾和尹星哲、蒙太一里應外合,事情一定會成功的!
    我撲騰著兩隻手臂,兩隻腳車輪般地旋轉,「嗖」地躥到了門口。
    六輛摩托車並排地停在了大門外,最中間的兩名車手向我豎起了v字形手勢。
    我必須要以急速衝過去,以誰都抓不到的那種速度,在爸爸向我跑來之前!
    可是!
    眼前的兩個人誰是尹星哲,誰是蒙太一?
    不管了!眼一閉,牙一咬,我奔向了右手邊的摩托車,「通」地跳了上去。
    摩托車剎那間閃電般向前射去,同時我聽見尹星哲的哈哈大笑聲!
    「我就知道小稀一定認得出我!我們的腳上可是有紅線在牽引著呢!yeah!yeah!」
    暈!
    如果我告訴他我只是蒙對了,他會不會很失望啊?!
    「可是我覺得今天還是你哥比較帥!」我這可是公平話啊!
    「什麼?!小稀,你眼光太差了吧?明明就是我比較帥啊!」尹星哲又開始鬼哭狼嚎了。
    「沒有,你哥用摩托車在雪地上寫了一串英文,帥呆了!」我頻頻回頭,發自內心地讚賞。
    「啊?!我哥寫的是什麼?他不會是寫iloveyou吧?他要敢這麼寫,我就宰了他!」
    「呵呵……」
    聖誕節,當然寫—merrychristmas!
    摩托車在公路上疾馳,蒙太一緊跟在我們後面。
    剛開始我還會擔心地屢屢向後張望,看看爸爸的追兵有沒有追上來。
    可是漸漸地,我安下心來,緊緊抱著尹星哲的腰。
    「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吧,馬上就到機場了。」
    尹星哲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嗯……」我微笑著答應一聲,把臉貼在他堅實的後背上,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風在耳邊呼呼作響,伴隨著尹星哲輕輕哼起的歌聲,無止境的幸福圍繞著我,像是一場永遠不會醒來的夢,所有的甜蜜似乎都停駐在了這一刻。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似乎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矇矇矓矓間,一聲刺耳的緊急剎車聲突兀地響了起來,尹星哲的歌聲跟著戛然而止!
    異樣的墜落感令我暖暖的心頓生一股寒意,與此同時,後面一輛車猛地撞了上來……
    墜落……墜落……
    緊接著迎接我的是徹骨的疼痛……直到疼痛的最後一秒,我依然沒有來得及睜開眼睛,只是感覺到身前的人顫抖地反轉過身,呻吟著抱住了我。
    好溫暖的懷抱!
    好溫暖……好溫暖……

《再見,記憶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