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突然的變故

    下午,宋賢哲逃了課,他不敢太早進醫院,是怕韓雲英知道自己逃課而看不起自己。宋賢哲一直站在醫院外頭的草坪上,不停地走來走去。
    冬日的陽光一點兒也不熱,暖暖地灑在人的身上,可是宋賢哲的心裡頭是如此的不安。宋賢哲不斷地抬頭看著三樓韓雲英的病房,時而搖頭,時而歎氣。他想上去陪著韓雲英,可是他又不敢。他該怎麼對韓雲英解釋自己逃課的原因呢?而且因為樸希俊,他也沒有辦法對韓雲英坦露自己的心跡。韓雲英在宋賢哲心中的形象實在是太美好了,他不捨得破壞這心中如此美妙的感覺,韓雲英既然喜歡樸希俊,就必定是喜歡的,而不會是錯覺。
    儘管宋賢哲和韓雲英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可是對於韓雲英,他似乎是看得很透。
    那個女孩,聰慧的女孩,做什麼事情都如此認真的女孩,一旦喜歡上樸希俊,只怕也是非常認真的吧。
    可是宋賢哲同時也覺得不甘心,又覺得傷心,又覺得無奈。
    終於,宋賢哲還是來到了病房:「雲英。」
    韓雲英正倚在床頭看著一本樸希俊帶過來的書,抬頭一看,發現是宋賢哲,吃了一驚:「賢哲,你,怎麼來了?」
    宋賢哲微微一笑,「這節是體育課,不想上。」
    韓雲英一笑:「如果我是你,我願意天天上體育課。」這句說的是實話,人對自己沒有的總是特別地追求,韓雲英也不例外。
    「好一點沒有?」宋賢哲沒有接著說,很關心地問她的身體。
    「沒事。」在韓雲英的心裡有一點兒吃驚,自己跟宋賢哲並沒有太多的交情,自己無非就是宋賢哲路上無意救的一個人,要這麼感謝的也應該是自己,為什麼賢哲跑得很勤呢?甚至這次是逃課來看自己。可是怎麼想韓雲英也想不出這其中的原因,她對宋賢哲禮貌感激地笑著,卻猜不透宋賢哲想的是什麼。
    因為宋賢哲救過她,所以韓雲英對宋賢哲的感覺很好。況且宋賢哲又是雲娜喜歡的人,韓雲英想到這裡,便說到:「賢哲,我妹妹和你同班,以後就要托你多照顧她了。」
    「嗯。」在外面的時候,宋賢哲想了很多的話,可是進來,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可是宋賢哲又不願離開醫院,但是這麼沒話地坐在這兒又不好意思。於是他找著借口說道,「雲娜以前天天提到你。」
    「是嗎?說我什麼了?」韓雲英感興趣地問,她壓根兒沒有想到這是宋賢哲編出來的話。
    「嗯,說你很漂亮,說你學習很好,說你很有才華。」宋賢哲說道,其實這些是他自己對韓雲英的感覺。
    韓雲英笑了起來,「雲娜真是一個可愛的丫頭,我沒那麼好。」
    宋賢哲支吾地說道,「雲英,早上,早上……希俊是你的男朋友嗎?」本來這話宋賢哲最好不要說的,畢竟兩人正式認識並沒有多長時間,可是宋賢哲還是忍不住問了,其實自己下午一大早逃課來這裡也就是想問韓雲英這個問題。
    韓雲英吃了一驚,可是她沒有絲毫覺得不可以問,大概因為自己是宋賢哲救的吧!她感覺兩個人似乎已經認識很久了一樣:「還不是,我只是……自己單相思。」
    說完,韓雲英的眼睛彎了起來,笑得很甜美,但是明明有落寞和難過。
    宋賢哲心涼了一截,見韓雲英並沒有不好意思,於是接著問道:「那麼,如果,如果以後,有一個男孩更喜歡你,你會放棄希俊嗎?」
    韓雲英偏著腦袋想了想,然後說道:「不會,喜歡就是喜歡,不會因為對方喜歡我多少而改變,我想要的是從心底散發出的喜歡,不是看見渴望吃的東西一樣那種瞬間的喜歡,再好的東西吃得太多終歸會厭棄。我,喜歡希俊,卻不是如此。就像是喜歡泉水吧,淡淡的,可是卻永遠離不開。我感覺如果失去他,我這輩子都找不到我喜歡的了,找不到我想要的了……賢哲,本來這些話……你我剛認識不久,這些話不該對你講的,可是對於你,我似乎是認識很久了,我真的覺得你就是我的朋友一樣,所以不知不覺中就對你說了這些話。」
    宋賢哲心裡既難過又感動,「謝謝。」
    除了謝謝,宋賢哲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賢哲,我也希望你可以好好待我妹妹,雖然她長得不是很漂亮,可是她的心地很善良,人很好。」
    宋賢哲點了點頭,他沒有辦法拒絕韓雲英的要求。
    以至於在他走出病房坐在醫院下面草坪邊的椅子上的時候,還一直在想著韓雲英說的話:喜歡就是喜歡,不會因為對方喜歡我多少而改變,我想要的是從心底散發出的喜歡,不是看見渴望吃的東西一樣那種瞬間的喜歡,再好的東西吃得太多終歸會厭棄。我,喜歡希俊,卻不是如此。就像是喜歡泉水吧,淡淡的,可是卻永遠離不開,我感覺如果失去他,我這輩子都找不到我喜歡的了,找不到我想要的了。
    他覺得心裡萬分難過,彷彿有一根根針不斷地刺他的心窩,又彷彿有一鍋沸水,不斷地燙著他,讓他難過極了。
    可是,既然雲英喜歡的是希俊,那麼自己呢?放棄吧。
    以後默默地守在她的身旁,其實雲娜也很不錯不是嗎?善良,可愛,她也有自己美麗的地方,是啊,為了能留在雲英的身邊,自己也只能是去喜歡雲娜,試著努力地喜歡,這樣才能留在雲英的身邊不是嗎?
    大概人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總是不會太有自信,這一點充分地體現在宋賢哲的身上。宋賢哲是一個多麼自信的人,可是遇到韓雲英,他的自信似乎全部都沒了。剩下的在他腦子裡的只有怎麼才能繼續地留在韓雲英身邊的事情了。
    在宋賢哲前腳走出醫院的時候,韓雲娜後腳就走進了醫院,雲英並沒有什麼大病,只是身體太虛弱了。
    雲娜推著韓雲英的車子,一言不發地往前走著,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韓雲娜感到愧疚極了,是因為自己,姐姐才會住院的。太陽已經落山了,空氣很冷,風不斷地吹著兩個人,也吹起了路邊的枯草。
    「雲娜?」韓雲英叫道。
    「嗯?」
    「怎麼了?話這麼少?」
    韓雲娜不知道該怎麼說,沉默了一會兒,她說道:「姐,對不起,我,那天不該對你發脾氣。」
    「傻雲娜,姐姐怎麼會怪你呢?姐姐知道你心情不好,沒有怪你,不然我就不會出去找你了。」韓雲英笑道,雲娜還真是一個善良的妹妹呢。
    韓雲英不說還好,一說,韓雲娜的眼淚就要掉下來了:「姐,對不起,我不該發脾氣的,這麼大雨的天,你為什麼要出來找我呢?是我的不對,你就讓我一個人去好了,反正會回家的,姐,下回不要這樣子了知道嗎?你知道我現在心裡有多難過嗎?是我害你住院的。」
    「傻丫頭,我又沒有怎麼樣,只是感冒了,現在都好了,你看。」韓雲英笑道,眼角也有點濕潤,可她不想哭,事實上,韓雲英很少哭。
    「話是這麼說,可是畢竟是我讓你住院的,當爸告訴我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我真的恨不得時光倒流,回到事情發生之前,打死我也不會跑出去的。」韓雲娜說道。
    韓雲英笑了笑,說道:「雲娜,你告訴姐姐,是你讓希俊中午來醫院的嗎?」
    沉默了一會兒,韓雲娜說道:「是,是我讓希俊哥去醫院的,我想你一定很想見到他,而且,而且我不好意思去見你,是我……」
    「雲娜,」韓雲英提高音量說道:「不許再這麼說,不關你的事……真的,你不要這麼說,不關你的事,知道嗎?雲娜,你是我的妹妹,我唯一的妹妹,我……總之,雲娜,以後不要說這樣的話了知道嗎?還有,你告訴姐姐,你是不是喜歡宋賢哲?是不是?」
    「姐,對不起。」
    「雲娜,你再說我不理你了。」韓雲英不高興地說道。
    「知道了,你不要生氣,我不說就是了。那個……我是喜歡宋賢哲。」韓雲娜急忙說道。
    「是不是宋賢哲不喜歡你?」韓雲英又問。
    沉默了一會兒,韓雲娜說道:「不是,不是,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
    「雲娜,為什麼我看了宋賢哲的畫像你就要生氣呢?為什麼呢?有什麼要瞞著姐姐的,難道你不可以把我當成你最親的姐姐和最好的朋友嗎?」
    「姐……」聽著,韓雲娜的眼眶已經紅了,淚珠順著眼眶就要往下落。
    「雲娜,母親去世得早,我就只你一個妹妹,除了爸爸之外,我在這個世界上就你一個親人了,我真的從心底把你當成我最親的人和最好的朋友,所以雲娜,難道你不可以把姐姐當成最好的朋友嗎?姐姐並不想給你壓力,你喜歡宋賢哲,這沒有錯呀!姐姐又不會罵你,姐姐懂你的心情,知道喜歡一個人會怎麼樣?可是被姐姐知道了又怎麼呢?難道……在你的心裡姐姐是那種會講是非的人嗎?……雲娜,宋賢哲長得那麼帥氣,又那麼善良,你喜歡的人真不錯呢。呵呵,你把他畫得很生動啊,雖然你沒有去畫室了,可是你的畫功越來越好了呢,姐姐真為你高興。」韓雲英看不見身後妹妹的表情,便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韓雲娜的眼淚終於落下來了。
    謝謝你,姐姐,謝謝你。
    就算我沒有辦法擁有賢哲的愛,可是姐姐,有你的愛,我就足夠了。
    姐姐,我祝你和希俊哥可以永遠在一起,你們都是那麼善良的人,老天一定會善待你們的。
    姐姐,有你這麼一個姐姐,我真的很高興。
    「雲娜。」晚自習下課的時候,宋賢哲忽然叫住正在收拾東西的韓雲娜。
    低頭收拾自己東西的韓雲娜抬起頭,疑惑地看著宋賢哲。
    「你等我一下,我有話要和你說。」宋賢哲聲音不大,但還是惹得周圍的同學都紛紛轉過頭來看他們兩個。韓雲娜紅著臉,低著頭,說道:「有話你現在說。」
    宋賢哲忽然露出一個很邪氣的笑容:「真的要我現在說嗎?你不後悔?」
    聽到這麼一句話,已經走出教室的同學紛紛把腳步收回教室內,好奇地看著他們兩個。大家都很好奇,宋賢哲會對韓雲娜說什麼話。
    韓雲娜的臉更紅了,她想了一下,怕萬一宋賢哲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估計自己明天要怎麼來學校她都不知道了,於是她小聲地說道,「我們出去說。」
    旁邊的同學不依了,金凱他們更是起哄道:「呀,那怎麼行,就在這裡說,難道有什麼不能給我們聽到的嗎?」
    「是呀是呀,你們之間有什麼秘密不能讓我們知道?」大家都不懷好意七嘴八舌地鬧著。
    韓雲娜的臉紅得更厲害了,連耳朵和脖子也染上紅暈,她感到有些眩暈,連書包也不整理了,抱著書就走出教室,也不去看身邊那些發哄的同學,更沒有和天天在一起的池順貞說再見,只顧著自己走出教室。
    走到外面的大操場上,被宋賢哲拉住了手。
    韓雲娜用力地想扯回自己的手,另外一隻手抱著一個這麼大的書包實在是累,如果宋賢哲再不放手,估計那書包就要掉到地上了。而且被一個男生拉著手,韓雲娜也覺得非常的不好意思,韓雲娜似乎可以感覺得到,自己的手指都紅了。
    宋賢哲沒有放開韓雲娜的手,此刻天空中掛著一個月亮,清清冷冷地照著下面,可是韓雲娜一點兒也不覺得冷,她臉上的熱氣似乎可以蒸熟一個雞蛋,當然這是誇張的,只是韓雲娜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流到臉上去了。
    「你放手啦,我書包要掉到地上去了。」韓雲娜叫道。
    「雲娜,和我交往吧!」宋賢哲說。
    「轟轟轟」,滿是月光的天空似乎響起了雷,炸得韓雲娜腦子一片空白,剛才宋賢哲說什麼了嗎?那一隻手勉強提著的書包終於「咚」地一聲全部落到了地上,散滿了一地的書。
    「你,你,你,你。」韓雲娜一連說了四個你,其實她只想說一個「你」,可是後面的詞忽然就沒了,腦子空了,想不出自己要說什麼,所以只好一個勁地說「你」。
    「雲娜,和我交往吧。」宋賢哲再次說道。
    韓雲娜愣愣地看著宋賢哲,書包掉在了地上也沒發覺,宋賢哲他知道他在說什麼嗎?儘管韓雲娜喜歡宋賢哲,可是她也沒有想到過說交往什麼的,畢竟兩個人還是學生,並且還都是高一的學生。
    什麼和我交往吧,這些只是在書上和電視上看到而已,可是現在竟然真的有一個人在和自己說:我們交往吧。也難怪韓雲娜會暈,韓雲娜一直都是一個乖乖女,想著就是高中畢業,努力考上一個大學。雖然喜歡宋賢哲,可是並沒有想著真的確立關係什麼的。韓雲娜像是被定住了一樣,沒有辦法說話,也沒有辦法思考,只是愣愣地看著宋賢哲。
    宋賢哲輕輕一笑,蹲下身子,慢慢地拾起書,裝進書包,輕拍灰塵。然後起身把書包搭在身上,牽著韓雲娜的手,向校外走去。
    待韓雲娜神志清醒過來時,兩個人已經走在校外的小路上了,韓雲娜使勁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被宋賢哲拉得更緊。
    「宋賢哲,你放開我。」韓雲娜叫道。
    「為什麼要放?」宋賢哲說道。
    現在韓雲娜臉上的紅潮已然退去,她大聲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明明不喜歡我,為什麼要和我說那樣的話?我也是人,你知不知道,給我一個希望,然後再打碎它?對不起,我承受不住,宋賢哲,我不想陪你玩,我也沒有閒情陪你玩,請你,請你放開我!」
    宋賢哲一愣,卻沒有放開韓雲娜的手,他停了下來,轉過身,盯著韓雲娜的眼睛說道:「雲娜,對不起,如果說我之前做了什麼讓你傷心的事情,我向你說對不起。我是喜歡你姐,喜歡雲英,可是雲英已經有樸希俊了。雲娜,我不是開玩笑,我是真的想好好和你在一起,我知道以前很讓你傷心,很讓你難過,我跟你道歉。」
    看著宋賢哲那真誠的眼睛,韓雲娜吃了一驚,難道宋賢哲說的是真的嗎?
    「雲娜,和我交往,我不是說笑的,這陣子和你在一起以來,我知道自己不討厭你,不討厭就是可以喜歡。雲英已經有樸希俊了,樸希俊是一個很不錯的男生,我尊重雲英的選擇。」
    「宋賢哲,你是因為我姐和希俊哥在一起,所以你才會選擇我的嗎?」韓雲娜沙啞著聲音問道。
    宋賢哲想了想,然後說道:「我不能說全不是,但也不全是,如果我討厭你,就算雲英已經結婚了,我還是不會和你在一起的,既然我下定了決心,那麼我就是有一點喜歡你的,這一點我可以肯定。而且,以後和我在一起的是你,我會慢慢地更加喜歡你,努力喜歡你,去瞭解你的所思所想,你喜歡的,你討厭的,我會慢慢地試著走近你……雲娜,我說這些話絕對不是心血來潮,這是我想了很久才做出的決定。」
    「可,可是我長得不漂亮。」韓雲娜有點咽哽地說道。
    「傻瓜,雖然你不漂亮,可是你的心地善良,雖然別人看你都是那麼普通,可是其實你很有才華,人的一張臉沒有辦法一輩子都維持那個樣子,你說是嗎?如果說只喜歡一個人臉蛋的那能叫真的喜歡嗎?雲娜,我不敢說我非常非常喜歡你,可是我會在今後的日子裡一點一點地慢慢喜歡你,你明白嗎?」
    韓雲娜淚流滿面,輕輕地抽泣著,她被這一刻的幸福擊倒了,心中已經完全忘了雲英,只是感到感動和無比的幸福。雲娜一直以為,自己和宋賢哲,從此只能像兩條平行線一樣,穿過彼此的人生,遠遠地相望。
    本來,韓雲娜還想說點什麼,可是忽然的幸福使她再也沒有辦法說出別的話了。她忘了一切,忘了雲英,忘了自己還是學生,忘了樸希俊,只記得宋賢哲。韓雲娜不再抽回自己的手,而是任由宋賢哲拉著,輕輕地點了點頭。
    月華如水,輕輕地流在大地上,也灑在兩個人的身上。
    當晚,韓雲娜回到家的時候,雙頰還是紅的。
    幸好韓雲英已經睡了,不然一定會問她怎麼了。
    躲在床上的韓雲娜紅著臉一直在想,她沒有想到愛情會來得如此之快,快得讓她措手不及,宋賢哲真的會是她的幸福嗎?
    韓雲娜並不是一個很悲觀的人,她努力地去想著以後的美好的事情,是的,雲英已經有希俊哥了,那麼自己和宋賢哲,也是有可能的呀。誠如賢哲所言,喜歡是可以慢慢培養的,一天喜歡一點,積累個幾年,不就有很多的喜歡了嗎?
    親愛的媽媽,在這一刻我忽然好想你哦,你在天堂過得好嗎?我今天真的好開心,媽媽,終於有一個人說喜歡我了。媽媽,我好開心,你和爸爸是不是也曾經走過我這一步呢?媽媽,謝謝你,給了我生命,所以我才能遇見賢哲,媽媽,謝謝你!
    又到了週末學畫的時間了,當韓雲英到樓下的時候就看見了樸希俊,看著對自己笑的樸希俊,韓雲英有絲訝異,她說道:「希,希俊?你怎麼會在這兒?」
    樸希俊笑道:「從今天開始,以後我會來接你。」
    韓雲英半喜半憂,她說道:「我沒有這麼弱不禁風,我可以自己走的。」說著,韓雲英便推動車輪向前滑去。
    「雲英。」樸希俊收起笑臉,輕聲喚道。
    韓雲英回過頭,既不笑也沒有生氣地看著樸希俊,韓雲英的膚色較白,一雙清麗的眼睛一刻也不眨地看著樸希俊。
    雲英,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堅強,不要這麼敏感呢?樸希俊心裡歎了一口氣:「雲英,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和你一塊去畫室。」
    「真的?」韓雲英抬起眼睛。
    「是。」說罷,樸希俊便伸手去推韓雲英的車。
    天氣尚早,太陽還沒有出來,韓雲英只是習慣了每天都很早地出門,可以慢慢地在路上走,可以到教室了好好地一個人坐坐,她不明白樸希俊為何會忽然說要和自己一塊兒去畫室。
    儘管韓雲英心裡萬分高興,可是她不希望被樸希俊看成是一個除了學習和畫畫之外什麼也不會的人,不就是一雙腿嗎?沒有它們,也照樣可以去畫室。小時候的韓雲英就很倔強,隨著年齡的增長,韓雲英也越來越自立。她想告訴世界上的所有人,也包括樸希俊,自己只是沒有健康的腿,但是她的心並不殘疾,除了走路,在別的方面,她可以做得比別人更好更優秀。
    可是事實上,所有的人似乎都還是將她當成殘疾的人來看待。父親從小就不讓韓雲英做家務,洗衣服和做飯都是韓雲娜去做。後來隨著韓雲英的長大,雲英漸漸地與韓雲娜溝通,悄悄地學會了自己洗衣服,自己只是腿疾,如果因此什麼都不學,那過錯在誰呢?如果說腿殘疾不是她的錯,那麼藉故不學任何東西就是她的錯了。可是她依然不敢讓父親知道,雲英知道父親這麼做是心疼她,可是父親並不知道,什麼都不讓自己做才是她心中最大的痛,好像自己是一個廢人一樣。
    就算是在樸希俊面前,韓雲英也不願當一個弱者,不就是一雙腿嗎?她的手還能動,她的耳還能聽,她的嘴還能說,她的眼還能看。
    她並不想成為別人的包袱,除了走路,她什麼都可以。
    韓雲英似漫不經心地說道:「希俊。」
    「嗯。」樸希俊應了一聲。
    「冬天快結束了吧!」韓雲英說道。
    樸希俊看了看邊上的樹,已然褪光了綠衣,微笑道,「還有一個月才放假呢,現在是深冬,要等三月份才是春天。」
    「快了吧,都說到了冬天離春天就不遠了。」韓雲英說道。
    「嗯。」
    「希俊。」韓雲英又叫道。
    「在。」
    「你看那兩棵樹,有什麼不一樣嗎?」
    順著韓雲英的手指,樸希俊看到了兩棵樹,其中一棵的枝丫被人砍了一截,但是那剩下的枝丫依然努力地向上挺著,儘管是光禿著的。樸希俊心中一動:「沒有什麼差別,還一樣是樹。」
    韓雲英笑著點頭:「還一樣是樹,希俊,是的,還一樣是樹。」
    樸希俊笑道:「嗯,還一樣是樹。」
    「以後不要來接我了好嗎?我自己能行。」
    樸希俊微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雲英,對我來說,你還是以前的雲英,沒有變過,來接你,只是心疼你,特別是在這大冷的天氣。我也曾經質疑過一樣的問題,你知道嗎?雲英,我的腿並不是天生就如此的,我想你應該知道的,我是小時候因為車禍而變成這樣的。對於你,我心疼,你是一個堅強並且樂觀的女孩,可正因為如此,我才會心疼你。」
    韓雲英搖頭,眼睛看著前方說道:「希俊,我知道,但是我可以自己走。」
    「好,我以後不接就是。」見韓雲英如此堅決,樸希俊也不再堅持了。
    韓雲英冰雪聰明,她又怎麼會不知道樸希俊在想些什麼?可是她就是不願讓人家認為自己是個一無是處的人,除了走路,她什麼都可以。韓雲英喜歡樸希俊,並且喜歡得很深,可是這種深跟依賴是兩回事。
    只是韓雲英似乎忘了,她的這種在乎本身就屬於依賴,在她的內心中,對樸希俊充滿了依賴,正因為是這種依賴,使她不願在樸希俊面前顯出自己的殘疾,所以使她拚命要在樸希俊面前做一個正常的人。
    忽然有一個人撞到了樸希俊,使樸希俊原本掛在肩上的畫夾碰落在地,畫稿散了一地,那人說了對不起,蹲下身子一邊撿一邊說自己有急事。
    樸希俊說道:「沒事,你先走吧,我自己撿。」
    說罷,便蹲下身子去撿。
    韓雲英也想去撿,可是這是根本不可能的,她明白,所以她並沒有彎身,她坐在輪椅上,巴不得樸希俊快點撿完,這樣坐在邊上等樸希俊,讓韓雲英覺得自己似乎是一個沒有用的人,明明希俊有了困難,自己卻沒有辦法幫忙。
    正想著,韓雲英不經意地看到了一張畫。
    那是一張畫著亭子的畫,亭子屋簷下垂下一幕雨簾,雨簾裡頭的鏤空木椅上,坐著一位少女,那少女是竟然是韓雲娜。
    樸希俊也看到了,他快速地過去撿起來,真是該死,他竟然忘了把這張畫從畫夾上拿下來。他一邊撿,一邊抬頭看韓雲英,發現她正雙目盯著他。樸希俊小聲叫道:「雲英?」
    韓雲英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可是那眼睛卻是十分的冰冷,她冷冷地看著樸希俊,似乎在審視著他:「希俊,那是雲娜嗎?」
    這張畫畫得十分相像,樸希俊沒有辦法說不是,可是他也不想說是,他不想無端地挑起戰爭。「雲英,你聽我……」
    「我現在不想聽,我現在想聽的是那個人是不是雲娜?」
    沉默了好一會兒,樸希俊終於點頭說:「是。」
    「我明白了。」韓雲英點頭,然後用手推過輪椅,低著頭似乎想了一會兒,然後說:「我想回家。」
    「今天畫室上課。」樸希俊說道。
    「一天不去沒事,我會和老師解釋的,我先回家,反正我在這兒,也幫不了你什麼忙,快撿起來吧,免得地上的稿子都被風吹跑了。」
    「雲英……」
    韓雲英沒有回頭,轉過去的她希望樸希俊不要追上來,因為此刻她的眼中飽含淚水,就算是委屈,就算是傷心,她也不希望被樸希俊看到。韓雲英拚命地忍住淚水,她不希望淚水被樸希俊看到,更不希望淚水會流下來。韓雲英暗暗地在罵自己:雲英,你不要哭,不要哭,有什麼好哭的。
    她也確實做到了,她一直沒有落下一滴淚,可是有誰知道她的心裡正像火燒著似的痛呢?沒有人知道,除了她自己。
    一陣風過,除是被樸希俊抓在手中的那幾張畫稿,剩下的全飛了起來,那些畫稿瞬間都飄上了天空,可是樸希俊卻好像沒有看到似的。樸希俊愣愣地看著韓雲英的背影,卻不知道要怎麼上前去安慰她,只好遠遠地跟著,生怕她出什麼意外,直到韓雲英進了家門口,樸希俊這才轉身離去。
    樸希俊知道,現在的韓雲英處在氣頭上,自己說什麼她都是不會相信的,所以只能等她氣消了,然後再解釋。
    樸希俊知道,韓雲娜現在對於自己,就像是遙遠星空中的一顆星星,自己這輩子也許都無法再抓住她了。所以他現在要盡力保護好韓雲英,雲英也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女孩,是一個聰明善良並且堅強的女孩,如果不能抓住那顆星星,那他也不能傷害雲英。
    樸希俊從這一刻起,正式地將對韓雲娜的愛埋進了心中,這輩子都不會讓它再發芽。樸希俊告訴自己,這輩子和他自己在一起的只會是韓雲英。
    樸希俊似乎也看到心中的那個人影正向自己,說再見……
    回到家的韓雲英傷心欲絕,可是她盡量忍著眼淚不流出來。她拿起枴杖,腳卻一滑,摔倒了,撐在地上的手沾滿了灰塵,微微地磨破了皮,一股刺痛劃進心裡。韓雲英起身,來到廚房間,一隻手拄著枴杖,洗了洗手。
    冰冷的水漫過手,韓雲英卻沒有絲毫的感覺。
    原來,原來希俊喜歡的並不是自己。
    就說嘛,上回自己住院是雲娜找的希俊,讓希俊來醫院看自己。難怪雲娜不停地問自己是不是喜歡希俊,難道雲娜早就知道希俊喜歡的不是自己嗎?
    是了,是了,儘管自己一再努力,可是終究還是比不上雲娜啊,畢竟雲娜是一個健康正常的人。可是自己呢?儘管一再地對自己說我是正常的,除了腿,我什麼都可以做。可就是這腿就已經夠了啊,就已經足以讓她成不了正常的人。
    洗完了手之後,韓雲英走上樓梯。
    躺在床上的韓雲娜已經醒了,她揉揉眼睛,看著進來的韓雲英,吃了一驚,「姐姐,你,你不是要上畫室嗎?怎麼回來了?」
    本來韓雲英是不想哭的,可是在見到韓雲娜的那一剎那,在聽到韓雲娜的話之後,腦子裡馬上想起了樸希俊飄在地上的那一張畫,那張畫畫得很漂亮,雨簾、憂愁的少女、迷濛的空氣……
    然後韓雲英臉上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了,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韓雲英側頭看了一眼,然後抓起桌子上那個用紙綁得很精緻的瓶子,也不去解,直接將紙撕了開來,將裡面的紙條倒了出來,可是由於心情太激動,也只倒了一部分,仍有一部分留在瓶中。韓雲英也顧不上了,她一邊哭一邊用力地去拆那已經被折成星星的紙,此刻她並不想在韓雲娜的面前忍住眼淚,她也沒有辦法忍住。
    邊上的韓雲娜已經有點愣了,自從長大了之後,她就從來沒有看見韓雲英哭成這樣的,一時之間讓她有點不知所措,今天發生什麼事情了嗎?能讓姐姐哭成這樣?
    韓雲英捧著那被折開來的星星,散在韓雲娜的床上,大聲道,「你要看是吧?既然我看了你的畫,那麼就應該讓你也看了我的星星,你看吧,看吧……既然你要嚴防秘密,不小心被我看了你的秘密,那麼我現在就把秘密還給你!」
    說完話之後,韓雲英便拄著枴杖往門口走去。
    「姐姐。」韓雲娜叫道,可是韓雲英像是沒有聽見一樣,顧自下了樓。
    等到韓雲娜醒過神來時,韓雲英已經走了出去。
    韓雲娜回到樓上,看著床上那些五顏六色的紙,她拿起其中的一張紙條,看到:
    紫色的海,紫色的雲,落英繽紛。
    再拿起另外一張大張的紙條,上面用秀娟的文字寫道:
    我曾夢見自己站在一片沒有邊際的花海
    那裡的紫雲英正在怒放
    小小的花兒連成一片
    我望不到邊際
    風帶來了紫雲英的氣息
    翻起紫色的風,綠色的浪
    生命如同這小小的紫雲英
    卑微而堅強
    紫色的海,紫色的雲,落英繽紛
    再拿著別的展開去,又看到:
    喜歡的明天在哪裡?尋到他的我是否今生無緣。
    韓雲娜知道,這上面寫的就是樸希俊,想著,韓雲娜覺得自己不該再看韓雲英的星星,於是便順著折痕輕輕地重新折了起來。姐姐今天遇到什麼事了呢?為什麼回來會忽然性情大變?姐姐以前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哭的,可是今天她卻哭了,為什麼?
    韓雲英坐著輪椅出了門,直到公園才發覺未將枴杖帶出來。她臉上的淚水早已干了,風靜靜地吹在臉上。自己喜歡了多年的人,忽然說不喜歡自己,會是什麼的感覺呢?也許什麼感覺都無法和這個比吧。不知不覺已十點鐘了。
    看著公園裡那些散了又聚,聚了又散的人們,忽然之間,韓雲英便想起了母親。韓雲英在心裡想道:媽媽,你在天堂好嗎?可曾想過我?媽媽,現在女兒很難過,我是不是做錯了?可是我現在真的沒有辦法去面對雲娜。我知道不是雲娜的錯,可是希俊哥喜歡的不是我,而是她。媽媽,我好難過。是不是因為我的腿有毛病,所以這輩子不管我怎麼努力,都沒有辦法成為一個正常的人呢?媽媽,我好想你哦!媽媽我已經快忘了你長什麼樣了,難道時間真的是這麼恐怖的東西嗎?可以讓我忘記一切?媽,好像我沒有了記憶一樣。可是媽媽我不想啊!
    爸爸總是說我漂亮,可是媽媽你知道嗎?我真的不想要漂亮,我只要健康,我只想乞求上天可以給我一雙腿,一雙能走路的腿。縱然像人魚姑娘一樣,我也願意,只要能讓我站起來,讓我腳踏實地。可是媽媽,你知道的,就算神仙再世,我這輩子也沒有辦法站起來了,對不對?爸爸是因為愛我,所以才騙我說以後科技發達了,我就可以走路了,他是騙我的,對不對?媽媽,我的腿好醜啊,真的好醜啊,對不對?我不管怎麼去掐它打它,可它都沒有任何感覺。
    媽媽,為什麼我不是一個健康的人呢?為什麼我不能像雲娜一樣可以走路呢?
    韓雲英倚在木椅上,想了很多。
    忽然背部傳來一聲輕喚:「雲英?」
    韓雲英轉過頭,卻看見騎著摩托車的宋賢哲,她不自然地笑道:「你沒有去畫室嗎?早上要上課的。」
    宋賢哲笑笑:「早上有點事,你呢?怎麼不去?」
    「我,今天不想去,當了這麼多年的好學生,偶爾學一學你,不礙事吧。」
    宋賢哲輕笑:「當然。」宋賢哲暗暗地看了韓雲英,卻看到她雙目紅腫,顯然是剛哭過。他吃了一驚,雲英為什麼要哭呢?本來宋賢哲中午是想去找韓雲娜的,可是因為碰到雲英,不得不中途改變主意:「走吧,下肢癱瘓的人能在摩托車後座上坐穩嗎?我帶你去兜風。」說著,宋賢哲走過來,握住了輪椅後的把手。
    韓雲英先微微猶豫了會兒,然後便點了點頭。
    「你知道嗎?每回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我便喜歡去吹風,風中什麼不開心啊煩心的事啊都給拋開了。」宋賢哲一邊騎一邊說道。
    坐在前面的韓雲英說道,「我沒有不開心,也沒有煩心。」
    宋賢哲輕笑,也不拂她的意,笑道:「嗯,雲英是最開心最樂觀的人了,怎麼會不開心呢?」
    過了一會兒,宋賢哲又問道:「雲英,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吧。」
    「你為什麼會叫雲英?」
    韓雲英愣了一愣,然後說道:「因為我妹妹叫雲娜啊。」
    宋賢哲一愣,問道:「跟雲娜有什麼關係?」
    「英和娜合起來就是我母親的名字,我母親叫英娜。」
    宋賢哲哈哈大笑,「哦,原來如此!」可是他忽然轉口道,「不對,你在騙我,你以前明明說過你的母親叫衛菲的。」
    韓雲英笑道:「你記性怎麼這麼好?看來沒有辦法騙你啊。」
    說著,便呵呵地笑了起來,宋賢哲明白自己是讓這個聰明的女孩給騙了,可是他卻沒有絲毫的不快,可以讓雲英開心,何嘗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呢?
    已經是下午五點鐘了,天已經開始變暗,可是韓雲英依舊沒有回家。韓雲娜急得團團轉,可是她又不敢打電話給父親,向誰求救呢?打宋賢哲的手機,卻是關機。想來想去,韓雲娜只好回到學校,因為她並不知道韓雲英究竟去哪兒了,希望她會在學校裡面。
    可是當她來到學校的時候,卻沒有見到韓雲英,反而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樸希俊。對了,是不是今天姐姐和樸希俊發生矛盾了呢?
    「希俊哥。」
    樸希俊正準備回家,當他看到韓雲娜的時候,吃了一驚:「雲娜?你怎麼來了?有事嗎?」
    「希俊哥,我姐,我姐她今天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你和她吵架了?我看她心情不好呀!」
    樸希俊點了點頭:「早上發生了點事,怎麼?雲英失蹤了?」
    韓雲娜的眼睛中含有一絲慌亂:「我,我也不知道,可是我找不到我姐姐了。」
    「雲娜,你別急,我去找,我看你晚飯都沒吃吧,你先回家,我去找。」
    「希俊哥,你知道我姐在哪兒?」
    樸希俊看著臉色蒼白的韓雲娜,沒有辦法說不知道,於是便道:「嗯,你不要擔心了,我去找。」
    「我也要去找,我和你一起去。」韓雲娜說道。
    「雲娜,我和雲英之間有一點小問題,你去沒有用,我自己來吧,你先回去,聽話。」
    韓雲娜想了想,終究是回去了。可是樸希俊去哪兒找呢?他根本沒有辦法知道韓雲英此刻在哪兒?找了畫室邊上、常去的公園、學校都沒有發現韓雲英之後,樸希俊便來到了韓雲娜的房子邊上,看著窗口晃動的人影,他知道韓雲英並沒有回家。
    靜靜地站在樹下,樸希俊看著那窗口,輕輕地一笑,說實話,樸希俊並不擔心韓雲英,因為他知道韓雲英是一個極為理性的人,她只是心情不好,但一定會回來的。
    並且在和韓雲英相處的過程中,樸希俊覺得自己和她之間越來越融合。儘管還是會有小矛盾,儘管還是會有小磨擦,可是對於韓雲英,越是相處,越是可以發現她身上有很多讓自己驚奇的東西。
    那是一個非常堅強並且又非常固執的女孩,總是喜歡揚著淡淡的笑臉,不讓別人看出自己心中的苦和愁。總是一個人靜靜地在那兒,像雨後的竹子一樣,清新而翠綠,總能給人一種新奇的感覺,可以讓人看到她身上那勃然的生命暴發力。
    雲英在樸希俊的心中還是有一個位置的,但是不管怎麼樣,樸希俊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忘了雲娜的,雖然只是像雨後的彩虹一樣,轉瞬即逝,但是在心中每次想起來,卻總是如此的美麗。
    喜歡和欣賞終究是不一樣的,樸希俊沒有辦法去勉強自己。

《夏末的糖果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