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照進我的眼睛裡,一陣刺痛感襲來,我揉揉眼睛伸了個舒服的懶腰,再睜開眼睛才發現腦袋又沉又疼,第一次的宿醉讓我難受得要命。
我記得昨天是蔚然把喝得不省人事的我給送回來的。蔚然呢?掃了一眼四周空蕩蕩的房間,沒有她的身影,看到牆上的大掛鐘,我嚇了一跳,都12點了,我竟然睡到中午才起來。
我使勁撐起自己沉甸甸的頭從床上下來,蔚然的桌上放著杯水還有藥和麵包,水杯下壓了張紙條,寫著:
「小諾,起床以後把藥和麵包吃了,我幫你請了一天假,你就在我家好好休息,下次再要這麼胡來,看我還管你。」
我舉起桌上的玻璃杯,看了眼這張充滿威脅意味的字條,心裡一陣溫暖。
喝過水,緩過神來,我才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想起韓莫那個瘋狂的吻,我忍不住又是一陣臉紅心跳。
像是有某種預感,我打開了蔚然的電腦,登上QQ,看到韓莫的頭像亮在那裡,心一下跳到嗓子眼。
我點開他的QQ對話框,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在我猶豫不決時,他發信息過來了。
他說:「起來了?」
「嗯。」
「我今天去你們班找你,蔚然說幫你請假了,昨晚喝了那麼多,現在好點了沒有?」
喝那麼多真不知道是誰害的,我有點生氣地回道:「嗯。還好,死不了。」
「呵呵,昨天的事還記得嗎?」
我頭一下子就炸開了,被他問得啞口無言。說不記得那是不可能的,醉得再厲害也是會有印象的,何況那個讓人醉生夢死的吻。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順著他說。
「嗯,記得啊。」
「哦。」
可惡,又是一陣沉默。我是喜歡他的,這很清楚,那個吻也是在我意識清醒的時候發生的,但是他呢?我不確定他是否喜歡我,萬一他只是把我當余微該怎麼辦?不要,我不要成為別人的替身。腦子胡亂地越想越煩,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跟他講。
「我記得昨天某人可是跟我深情表白了的哦。」
我的臉刷地一下紅到耳朵根,開始一個勁裝傻:「啊?你說什麼?」
「你就裝吧。」他一下就把我拆穿,一點情面都沒有留。
「哦,那你打算怎麼辦呀?」我把問題又扔給了他。
「安諾,我發現我現在有點想你了。」
「啊?」
「安諾,你真是個要命的小丫頭。」
「什麼意思呀?」我被他弄得暈頭轉向。
「我是說,我們在一起吧。」
我摀住嘴難以掩飾心中的喜悅,可是心裡還是擔心一個問題。
「可是余微怎麼辦?」我小心翼翼地問。
「我只問你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嗯。」
沒有太多的言語,我不知道電腦那頭的他現在是什麼表情,可是此刻的我卻是在電腦前拚命地點著頭。
幸福原來離我這麼近,近到遮住了以前長長的等待和悲傷。
沒過多久我的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拿起來看了眼是韓莫,我深吸一口氣,翻開了手機蓋按下接聽鍵。
「喂?諾諾。」
韓莫帶著磁性的聲音透過電話變得無比溫柔。他叫我諾諾,那麼親密。
「嗯。」
我小聲地答應著,心撲撲地跳個不停。
「想我了嗎?」
聽得出他語氣帶著一點調皮。
「嗯。」
我想我肯定被幸福沖昏了頭,矜持都沒了,連話都說不好了。
「別再跟我說『嗯』,說點別的,吃飯了嗎?」
「吃了,一個麵包。」
「那怎麼夠?下來,我帶你去吃飯。」他話裡有一點埋怨,但更多的是關心。
「你在哪裡?我馬上去找你。」
「我就在樓下,快下來。」
「等我。」
掛了電話,我激動地一口氣衝到下面,果然看見他靠在IC卡電話亭旁邊。我看著他側對著我的臉,輪廓分明,依舊是那麼英俊不凡,此刻卻讓我覺得不太真實。
我踮著腳悄悄走到他後面,想給他一個驚喜,突然他一個轉身抱住了我,反而嚇了我一大跳。
他低著頭朝我笑,說:「就你那點小心思,還想偷襲我?」
我低著頭,漲紅了臉。
他卻笑得更厲害。
然後他鬆開了抱住我的手,接過我手裡的書包,另一隻手握住了我的手,拖著我就往前走。
他問我:「想吃什麼?」
我指了指前面黃色的大M招牌說:「就那個吧。」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說:「好!」
我坐在麥當勞裡啃著漢堡,韓莫什麼都不吃光盯著我發呆,我被他盯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幹嗎盯著我看?」
「我在想,你讓我請你吃這個,是不是還記著肯德基那次的仇。」
腦海裡的時光倒回到那個遲到的早晨,自己是那樣的氣憤和窘迫,我想當時的我怎麼也不會相信最後自己會愛上眼前的這個人。
韓莫朝我笑了又笑,又好像看穿了我的小心思一樣。我趕緊解釋:「我有那麼小氣嗎?我才不會第一次見面就記恨別人呢!」
我的確沒有理由去記恨,因為沒有那樣的相遇,又怎麼會有後面的故事,緣分總是在不經意的瞬間出現在我們的身邊。
「那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韓莫挑了挑眉。
「不是嗎?我不記得我們以前見過。」
我吃驚地看著他,連漢堡都忘記吃了。
「你記得高一放暑假前的最後一場考試嗎?那天在走廊上……」他試圖點醒我。我想了又想搖搖頭。
他繼續說:「那天考完試有人跟我說走廊上有個女生看我都看呆了,當時因為人多也沒有注意。後來放學我從樓梯間下去的時候,他們指給我看的人就是在樓梯上發呆的你。我當時就想,這樣愛發呆又沉靜的女孩子肯定是很沒安全感的人。」
他手托著臉,說話的時候眼睛裡充滿的全是溫柔。
「哦,原來還有這樣的事。」
其實在他說到一半的時候,我就想起來了,只是沒想到那個擦肩而過原來不是一場相遇的結束,而是一段緣分的開始。
韓莫沒有再講話,我獨自喝掉了一大杯冰可樂後,發現根本消化不了這兩天以來發生的事。
韓莫突然伸過來一個手指,把殘留在我嘴角的沙拉醬抹掉,這突如其來的一個小動作讓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總是記得有個小女生怒視著我,眼珠子卻不停地轉呀轉的樣子。明明是生氣眼睛卻還那麼靈動,我想我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喜歡上你的。」他微笑地看著我。
我的臉又一次紅了,心裡的甜蜜和慌亂難以掩飾,傻里傻氣地冒出一句話:
「我能再喝一杯可樂嗎?」我需要時間好好消化他剛剛說的話。
他皺著眉說:「少喝點冰可樂,對胃不好。」
「你還不是一樣愛喝?」
「說了不好,就不許喝。」他直接忽略掉我的抗議。
「我怎麼都沒發現你原來這麼強勢呀?」
「呵呵,小丫頭,你才知道呀,想後悔?已經晚了。」韓莫用力地揉亂我的頭髮,「你已經讓我喜歡上了你,所以,不管怎樣你都逃不掉了。」
我看著他的眼睛,在那雙透亮的眼眸裡我看到了自己,幸福從模糊到清晰,恍惚間一切都是真實的,這樣的真實想抓住都來不及又怎麼會逃避。
從麥當勞裡面出來韓莫問我:「女朋友大人,現在是想回學校上課,還是繼續這一天的休息?」
我想想,現在回家肯定是不行的,我也不想韓莫不去上課,陪著我閒晃,於是我說:「回學校吧。」他點了點頭,牽著我的手往學校走。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是韓莫的電話。
他接起「喂」了一聲,片刻沉默後我看到他眉頭緊皺。他嗯嗯的幾聲快速結束電話。我扯了扯韓莫的手問他:
「誰呀?」
「蘇涼。」
「出什麼事了嗎?」
「沒事,找你之前我們在組隊打WOW,我中途走了,他問我什麼事呢。」他不鹹不淡地回答我。
「那我們先去找他把。」韓莫點點頭,牽我的手緊了緊,我卻莫名地覺得心慌。
網吧門口蘇涼早就等在那裡,看到韓莫就一臉很焦急的樣子直接衝過來。
「余微那個神經病要我跟你說,她不會讓你好過的。我說你去哪裡了。咦?怎麼小兔子也在?」
蘇涼看到韓莫身後的我時顯得很意外,他看看我,再看看韓莫,最後把視線落在我們緊握的手上。
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問:「我說,你們什麼時候走到這一步的?」
而我早就被他剛剛跟韓莫說的話嚇到,趕緊追問他:
「你剛剛說什麼?誰要讓韓莫不好過?」
韓莫瞪了一眼蘇涼,安慰我:「別聽他亂扯,沒有的事。」
感覺到不對,我用力甩開了韓莫的手,問:「到底怎麼回事?」
「諾諾,你冷靜點。」韓莫再次拉起我甩開的手。
「安諾,你聽我說,余微昨晚上吵著要跟韓莫分手,韓莫一口氣就答應了,結果她氣不過,今天非要找韓莫把話說清楚,韓莫不是去找你了嘛,她就找我吵,我這不是被吵煩了嘛,你別生氣呀。」
蘇涼一口氣把話說完,做了個鬼臉地看著我。
蘇涼滑稽的樣子讓我撲哧一聲笑出來,頓時脾氣一下就沒有了,嘴上也不自覺地軟了下來:
「誰說我生氣了,我才沒那麼小氣。」
蘇涼看我態度放軟了,就來勁了,他問:「小兔子,你真決定跟韓莫在一起了?」
「是呀,怎麼了?」
「沒怎麼,這樣我倒是放心了,不用再擔心萬一你要是喜歡上我,該怎麼辦了。」他搖著頭拍了拍我的肩。我嘴角一抽,拳頭直接打在他的背上:「去死吧,你!」
韓莫順手一用力直接把蘇涼搭在我肩上的手給擰下去:「欺負我們家小諾啊!你想都別想。」
蘇涼用受不了的表情指著我們抱怨:「好啊,你們兩個這麼快就狼狽為奸了。」
韓莫用長腿使勁朝蘇涼踢了過去,說:「去,會不會用詞,你才狼狽為奸,我們這叫夫妻同心。」
蘇涼嗤之以鼻地看著我們倆,而我被韓莫那句夫妻同心弄得一臉通紅,剛剛的不開心早就煙消雲散。
我和韓莫回到學校,我踩著預備鈴聲進了教室,蔚然看到我就問:「你沒看見我留的字條?我幫你請過假了,你應該好好休息。」
「看到了,我好多了。只不過出了一點點小小的情況。」想到韓莫對我的表白我就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
「出什麼事了?」蔚然問我。
「蔚然,韓莫今天跟我表白了,我也答應跟他在一起了。」
「安諾,你真要跟韓莫在一起?」蔚然顯得很吃驚。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
「絕對不行!」蔚然的態度很堅決。
「為什麼?」
我幾乎跳起來,沒想到蔚然會這麼強烈地反對。
「韓莫早有女朋友了,不是嗎?」
「他們已經分手了,余微只是他的『前女友』。」我特意強調了這個「前」字。
「余微是什麼性格你不知道,我還能不清楚?她那麼爭強好勝的一個人會這麼說分手就分手?」
「我相信韓莫會處理好的。」我很堅定地講出這句話,蔚然卻吃驚地看著我。
「好吧,既然你決定了,我希望你能堅持下去。」
在蔚然平淡如水的眼眸裡閃過一絲黯淡,我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也許是我想太多了或者是看錯了。
上課鈴再次響起,蔚然轉過頭去看書,她對老師課堂上的提問還是對答如流,與往常沒有任何的不同。我在心裡呼了一口氣,看來我真的是想多了。
放學我約了韓莫一起去天台,他的臉迎著夕陽下的餘暉,顯得那麼柔和,微涼的風穿過我們身邊,我才發現這個炎熱的夏季在無聲中已經悄悄地走近尾聲。
「想什麼呢?」
韓莫用手輕彈了下我靠著欄杆發呆的頭。
「我在想,你會因為余微而跟我分手嗎?」
我看著遠處的落日,不敢正視他的眼睛,我害怕看到猶豫,哪怕只是一點點。
「諾諾,我會很快離開她的,因為我已經選擇了你。選擇了你,我就不會後悔,我也根本不需要去後悔。」
我傻傻地愣在那裡,感覺到他用手指撫摸我的頭髮,我握住了他的手,我說:「韓莫,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韓莫突然停下看著我,然後抽出被我握住的手,一下抱住了我,我的耳朵貼在他的胸口聽到他起伏的心跳聲,遠處的夕陽把我們周圍染成了緋紅色,我們在這美麗的夕陽中深情擁抱。
韓莫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說:「會的,我會和你永遠在一起的。」
永遠有多遠我不知道,可是如果是跟著面前這個自己最愛的人一起走下去,哪怕再長我也會變得更加勇敢和堅強。韓莫,我要我們在一起。
這場戀愛就這麼轟轟烈烈地開始了。每天韓莫都會牽著我的手接我上學,放學,吃飯,我們在大街上旁若無人地擁抱,他還是喜歡用手揉亂我的頭髮,充滿愛憐地叫我「小丫頭」或者是「諾諾」。
我不喜歡體育運動,可是我願意在球場陪韓莫消磨掉一整個下午的時間,我抱著他充滿陽光味道的衣服坐在球場邊,視線始終追尋著他的身影,每當他看向我,就會朝我揮手微笑。
「六一」那天,我吵著韓莫要他帶我過兒童節,他捏著我的鼻子笑:「你幾歲呀,還過小孩子節?」
我瞪他:
「誰說過了12歲就不能過兒童節?」
他拍拍我的頭,說:
「也是,我看你心裡年齡也就是一個小屁孩。」氣得我往他胸前捶。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調侃:
「想謀殺親夫呀。」
我臉一下又紅了,回他一句:
「去死!」
仔細想想,既然今天是我過節,作為男朋友的他就應該表示表示,於是我把手朝他一伸,嚷道:
「我要禮物。」
他也沒拒絕,直接牽住我伸過去的手就走。
「去哪裡?」我不解地問。
「你不是要禮物嗎?我又不知道送什麼好,一起去挑。」
我愣了一秒鐘,然後巨大的笑容在臉上毫無掩飾地綻放開來。其實我不是為了不想長大而無理取鬧,我只是想要有這麼一個寵愛我的人,讓我擁有這樣童真的心,讓我不開心就能哭,覺得快樂就能隨時開懷地笑,就這麼自然而然地生活。
韓莫陪著我去找我最喜歡的小熊公仔,我們逛了很多玩具店,最後買了一個不怎麼可愛甚至有點呆的小熊娃娃。
韓莫問我:
「你怎麼挑個這麼醜的?」
「哪裡丑?我選來選去就它最舒服。」
我把玩具熊一把塞在他懷裡。
我沒有說,選這只不怎麼好看的玩具熊是因為,抱著它的感覺就像抱著韓莫一樣地溫柔。
韓莫送我回家的時候,路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著抱著這麼大的毛絨熊公仔的他,我在一邊笑得前俯後仰,他這麼注意形象的一個人卻並沒有介意。
晚上韓莫打電話給我問我開不開心,我說:
「開心,真的。」
「傻丫頭,一個熊公仔就把你哄這麼開心。」
「韓莫,你不知道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這麼開心地過兒童節。」
這句話是認真的,記憶裡我媽都是直接給錢要我買喜歡的東西草草了事,有了繼父以後這事就換他來做。
「諾諾,我答應你以後每個兒童節都給你過。」韓莫的聲音那麼溫柔。
「七八十歲了也過嗎?」我得寸進尺地問。
「嗯,七八十歲以後我們就和孫子們一起過。」我忽然有種要落淚的衝動,這是他對我的承諾,一個關於永遠的承諾。
掛了電話我點開了自己的博客,我在博客裡寫下——安諾愛韓莫,很愛很愛。
戀愛中的我們那麼幸福,我總是會去注意他,看他喜歡看的電影,聽他喜歡聽的歌,即使是自己以前不怎麼喜歡的東西,也因為他變得不再討厭。常常會不自覺地為他著想。我們在戀愛中體會牽掛,喜悅,感傷,即使每天見面還是會有說不完的話。
和韓莫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是快樂的,他就是我的避風港,有他在我就不會受一點點的傷,那時的我並不知道其實我們都還是孩子,根本不懂得愛情真正的意義。我霸道地認為,愛一個人就是,他只能是我一個人的,誰都不能靠近。然而,事情並不像我想像中的那麼完美和順利。
那天下課我照例趴在桌子上懶懶地打著瞌睡,前面的田麗麗突然轉過來說:「安諾,我昨天看到余微和韓莫又在一起了。」
我的睡意一下子都沒有了,火一下就躥上來朝她吼道:「田麗麗,我跟你說,你不要挑撥離間。」
她被我嚇了一跳,說:「你凶什麼凶,我只是想好心提醒你,別不識好人心。」
她會對我好心,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我原本以為自己是信任韓莫的,可不知道為什麼,此刻,我的心情卻如同被微風撥亂的一池水。
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後還是決定去找韓莫問個究竟。在我衝出教室的時候,迎面碰到剛從教導處回來的蔚然,她見我一臉急匆匆的樣子就拉住了我問:「幹什麼呢?就快上課了。」
「蔚然,韓莫他劈腿。」我沒頭沒腦冒出一句話。
蔚然一驚:「誰說的?」
「田麗麗。」
「她的話你也信,事情沒弄清楚你就這麼冒失地去問罪,萬一不是怎麼辦?」
我想想,蔚然的話很有道理,就憑田麗麗那張嘴,白的能說成黑的。我老實地跟著蔚然走回教室上課。可是這節課我翻來覆去的什麼也聽不進去,於是我躲在課桌下偷偷地跟韓莫發信息。
我問他:「有人說看見你跟余微又在一起了?」
信息發過去後,我心裡一直忐忑不安,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準備。等了好久,他終於回了個信息過來。我小心翼翼地翻開手機,韓莫只說:「先上課,放學我去找你。」
韓莫迴避了我的問題,這讓我覺得更加不安,下課後,我焦急地等著韓莫出現,可是我怎麼也沒想到,首先出現的人竟然是余微。
我和她站在走道的角落裡,周圍的氣氛遭透了。她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我,問:「你就是安諾?」
我不想在氣勢上輸給她,可又奈何不了這該死的身高差距。我努力把頭抬到最高,回答:「是我!」
「韓莫是我的男朋友,你知道嗎?」
「我知道的是,你們已經分手了。」
我態度很堅決,想要我主動放棄那絕對是做夢。
余微用好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丟下一句:「沒錯,我是跟他提出了分手,可是他從來沒答應過。」
明明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的,卻還是被這晴天霹靂般的一句話刺傷到體無完膚。我的心被揪得生疼。
原來韓莫是在騙我,他一直都沒有和余微分手。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班上的,蔚然知道余微找過我,所以看到一臉呆滯的我卻終究什麼都沒有問,她只是安慰我不要去想那麼多。
是我想太多了嗎?心裡的苦澀只有自己知道。
過了一會兒,韓莫來找我,我的心裡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我們出去前,蔚然一臉憤怒地瞪著韓莫,交代他:「你要是敢把安諾弄哭了,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韓莫一臉的苦楚,什麼都沒說。蔚然用力握了握我的手,我知道她在鼓勵我,我朝她點點頭示意我會振作,她才轉身走掉。
我問韓莫:「余微說你們還沒有分手是不是真的?」
他猶豫了下,點點頭說:「是。」
呵呵,原來你和她才是一對,還有什麼好說,我轉身就準備走。韓莫握住我的手不讓我離開,我心裡的氣一下子就上來了,我朝他吼:
「是啊,你本來就不屬於我,就算我自作多情,但是我還是要問你,你要我,還是要余微?」
「諾諾,你給我點時間,畢竟我是欠了余微的,她放棄了保送,為了我才來這裡。」看著他疲憊不已的臉,我心痛極了,可誰來為我心疼。我死死地盯著他看,恨不得看進他的心裡。
可是我終究沒有辦法看清楚他最真實的想法,我只能冷冷地對他說:「放手。」
他睜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著我,手也瞬時鬆掉,我克制不住悲傷開始拚命地跑,可心裡卻不停地希望韓莫追過來,追過來。
可我跑了很遠以後回頭,發現早就沒有了他的影子。
短信鈴響起,我翻開手機,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下來。
韓莫說:「諾諾,對不起,原諒我,我放不下你,也不能丟下她。但是我最愛的人始終是你,只有你。」
字字句句,看得我心都淪陷了。我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是因為承諾太重,還是在一起太美了,此時此刻我能記起的全部都是韓莫的好,他的溫柔,他的寵愛,他的體貼,每一樣都讓我難受得不能呼吸,所有的感觸像爆發了一樣深深刺進我的心臟。
我抱著手機蹲在路邊上不停地哭,不停地抽泣,淚水徹底模糊了我的視線,模糊了我的心,我看不見路邊行人異樣的眼光,看不見我們的愛。
中午蘇涼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對,給我打了電話。他問:「小兔子,出了什麼事?韓莫今天吃了炸藥呀,脾氣怎麼那麼大,誰都不敢惹他!」
我說:「別給我提他,我們分了。」
蘇涼很驚訝:「為什麼呀,早幾天你們不是還如膠似漆的?」
我抹掉眼裡的淚說:「有什麼用,他心裡還是在乎余微的。」
蘇涼在電話那邊用力吸了口氣,說:「沒事,韓莫這個死小子,我回去幫你收拾他,安諾,你別難過了啊。」
我說:「嗯,我掛了,吃飯去了。」
中飯吃得淡然無味,我在心裡反覆地問自己,韓莫在我心裡到底有多重要,沒有了他我還能開心嗎?
草草吃過午飯我往學校走,在校門口碰到了經常和韓莫一起打球的那一幫人,他們看見我一個人就打趣道:「你家韓莫呢?怎麼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裡?」
我被他們刺激了,狠狠地回了他們:「韓莫跟我沒關係,你們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說這話的時候我的心像被放到熱鍋上翻炒著一樣煎熬。我沒辦法不去想他。
在教學樓樓梯拐角處,我看見了韓莫和蘇涼。
韓莫靠著樓梯扶手,蘇涼站在他身邊,還是帥得那麼一塌糊塗。
他們見到我都是一愣,見面時我覺得很尷尬,好像有什麼東西堵在喉嚨裡一樣,明明有很多話要跟他講,最後卻什麼也說不出來。我只是一直死死地盯著韓莫,目光裡夾雜著愛、恨,還有怨,但更多的卻是期待。我還在期待韓莫會對我,像我對他一樣地不捨。
我的腳步越來越慢,慢到幾乎就要停在他們身邊,最後韓莫開了口:「諾諾,吃飯了嗎?」
「嗯。」這個時候他還關心我有沒有吃飯,我不知道該難過還是高興。
韓莫還想上前來跟我說些什麼,可看到我那雙帶著怨恨和淚痕的眼睛時,欲言又止。
我一咬牙,狠心轉身就往教室跑,沒有理會身後的韓莫和蘇涼。
接下來幾天的課依舊無心去聽,蔚然看我整個人都無精打采的,來問我:「你和韓莫真的鬧翻了?」
我無力地點點頭,蔚然難得上課沒有認真聽講,給我寫了張紙條說:「諾,既然你當初那麼堅定地選擇了,就好好走下去,既然自己捨不得就不要放棄,是你的東西別人想搶也搶不走。」
我看著那張字條,字字句句都讓我感動。我一直以為蔚然不太贊成我和韓莫,沒想到其實她一直在背後默默支持著我。感動到無以復加,唯有用行動才能表達。我決定去找韓莫講清楚。
週五學校大掃除,我故意繞到韓莫他們班去找他,本來想喊他,可是在他們班門口看到他的瞬間,腳就不聽使喚地飛快跑開。
我剛跑離他們教室走道,韓莫就從教室裡出來,他沒有看到我。我覺得難過,什麼時候自己已經變成了膽小鬼。
於是我給韓莫發了信息,我說:「晚上上QQ,我有話跟你說。」
回到家裡,我很快上了網,登錄了QQ,沒過多久韓莫也上了線。這幾天我們一直沒有說話,看到他的時候我控制不住地激動起來。
他用視頻把我的對話框彈開,問:
「諾諾,在嗎?」
「嗯。」
「找我想說什麼?」
他說話很小心,生怕惹怒我。
「韓莫,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我會瘋掉的。」
我用最簡潔的語言告訴他我這幾天的感受。
沉默了片刻他說:「諾諾,我們和好好不好?」
我說:「為什麼?」
「因為我愛你。」
「我也愛你啊。」
「那我們和好好不好?我很想你。」
「不,你還有餘微,她為你才來這裡讀書,你不可能丟下她。」
我突然想起蔚然跟我說過,韓莫這個人太重感情,遲早會刺傷他愛的人。我當時不懂為什麼重感情的人還會傷害人,現在我終於明白,就是這樣搖擺不定的愛才最是傷人。
韓莫急了,他一個勁地道歉,跟我說:
「諾諾,我最愛的還是你,你先回到我身邊好不好?我會慢慢跟她分手的。」
我們聊了很多,關於以前的點點滴滴,他不停地說著愛我,愛我,愛我。我也不知道這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那麼虛偽可又如此真實,我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我開始想要不要回到他身邊,因為歸根到底我的心裡始終是喜歡這個人的。
我沉默了很久,他感覺到我的猶豫,又對我說:
「諾諾,我知道你在考慮要不要回到我身邊。我知道是我不對,但是只要你任何時候想好了,我的心門隨時都向你敞開。如果你不想了,那麼我也會是你一輩子的朋友,我也會一輩子陪在你身邊。」
我知道,他在激我,雖然明明知道,淚水卻還是洶湧地往外流。我明白,我逃不了,我是那麼愛他。
我的心亂成一團,一時不知道再回什麼。韓莫把我加到他兄弟的群裡面,很快就有消息彈出來,是韓莫。
他說:韓莫永遠都只喜歡安諾一個。一句話被他複製了很多遍在群裡重複地發著。
我的心正要被融化的時候,不知道誰冷不防地講了一句。
「吵死了,你只喜歡安諾,那余微呢?」
一直都在隱身的一些人都開始說話,蘇涼也講話了,他說:「閉嘴,都玩你們的遊戲去。兩口子的事,你們別摻合。」
我被他們的對話攪得心煩意亂,韓莫又說:「我韓莫講的話,什麼時候沒有兌現過,你們難道不瞭解?」
剛才那個說話的人又回了句:「就怕到時候事與願違。」
「好,既然你們都不相信,我一定會做給你們看的。」
我把群關上,不想再去看關於韓莫和余微的一切。
這時,蘇涼突然用視頻彈我說:「安諾,雖然余微纏著韓莫,可是韓莫喜歡的只有你,我還是希望你們和好,別去想那個余微,她先天陰陽失調。韓莫分到普通班以後,她早就不喜歡韓莫了,她就是沒事喜歡和人搶,你跟她鬥什麼氣。」
我被他逗得哭笑不得,看似大大咧咧的蘇涼沒想到也很懂得安慰人,我的心裡又是一暖。
這時候韓莫又說話了,他說:「諾諾,我只想告訴你,我永遠不會離開你,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我現在說什麼都沒用,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了出來,我邊流著眼淚邊用手在鍵盤上敲出幾個字。
我說:「什麼都別說了,我回到你身邊。」
隔著網絡我看不到他此刻是什麼表情,他只是給我回了一個好字。
我忘不了,也放不下韓莫,所以只有原諒和接受。我們又恢復到以前一樣的日子,韓莫還是很體貼地每天接我上學,送我回家,韓莫早在不知不覺中就融進了我的生活,當我對他的依賴變成習慣時,我發現我真的不能放開他。
韓莫、余微和我之間形成了一個很微妙的三角關係,韓莫站在三角鏈的最頂端,我和余微待在三角鏈的兩邊,韓莫希望抓住我卻又放不開她,這樣搖擺不定,三個人的結局怎麼會圓滿?注定了我們當中要有一個黯然離場。
韓莫每個星期天都會和余微去校外的補習班補課,這些我都是知道的,其實韓莫本不喜歡去上那種無聊的補習,是余微硬拖他去的,後來韓莫怕我亂想就很少去那裡上課,也開始逃避余微。
有時我也會想,余微她是怎麼想的,這樣的關係她應該也是很清楚的。這樣的拉鋸真的有意思、有意義嗎?我還沒有找到問題的答案,可疼痛已經來得那樣猛烈,又悄無聲息。
夏末的某個星期天,那天夕陽美得不像話,我決定陪著韓莫去補習班,他開始不願意。其實他的心思我明白,他怕我和余微碰面尷尬,可是我不怕,有韓莫在我有什麼好怕的,我想我真的被愛沖昏了頭。
他拗不過我,於是拉著我的手去他朋友家取車,他上課的地方有點遠,我不願意坐公交車,於是他向朋友借了輛單車載我。我坐在車的後座上,環著他的腰。
想起很久以前看過的一部老電影,男主角也是騎車載著女主角,高樓林立的繁華下女主角在男主角破舊的單車後面幸福地哼著《甜蜜蜜》。每次看到女主角蕩著腳哼歌,穿行在陌生城市的人群裡,我就會覺得甜蜜,只是聚聚散散過後,相愛並不能算開始,離別卻成了結局。
在我沉醉在自己的思緒中時,韓莫上補習班的地方到了。我跳下了車,補習班門口站著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余微。
看到韓莫和我在一起她也顯得很意外,畢竟到現在為止,韓莫和她還是名義上的男女朋友,我的位置在哪裡我自己也不知道。
韓莫朝著余微走過去,他尷尬地對余微說:「你怎麼還在門口?」
「等你呀。」余微不冷不熱地回他。
我看到她斜著眼睛看我,我知道,這話是說給我聽的。接著,不知道余微吃錯了什麼藥,突然熱情地跟我打招呼,說:
「安諾,你也來了。」
是想告訴我你才是韓莫的女朋友,故意對我擺姿態嗎?門都沒有,於是我也笑呵呵地回她:
「是呀,我陪韓莫一起來的。」一句話就把她給噎回去。
韓莫不安地看著我,留意著我表情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細微的變化。也許他是在擔心我突然發脾氣掉頭走掉,可是現在的我卻出奇地平靜,既然選擇了跟他在一起,這樣的事情始終是要面對的。
我和余微一直對視著,這時候門外面已經有人開始吹口哨。余微朝我輕蔑地笑了笑,又對韓莫說:
「韓莫,上課了,我們走吧。」
韓莫看著我始終沒有挪動腳步,這時候余微把語氣放得很輕柔,幾乎是哀求著對韓莫講:
「韓莫,走吧,老師說你不能再缺課了,我也是為你好。」
我和余微都看著韓莫,好像在等他作最後的選擇,我知道造成這樣的情況也許是我太任性了,可我還是忍不住抓住了韓莫的衣角,雖然嘴上什麼也沒有說,但是眼睛卻深深地看著他,我在求他不要去,這是我和余微之間的一場無聲的對決。對手是我和余微,決定生死的是站在中間的韓莫。可是我在他的眼睛裡看到的只是猶豫,他又開始搖擺。
余微又搖了搖他的手,一臉無辜地說:「韓莫,你不能每次都這樣對我。」
我沒想到韓莫會輕輕拂開我抓住他衣角的手,他眉頭緊皺一臉很痛苦的表情說:「諾諾,不要任性,上課了。」
剎那,心徹底崩潰,我在心底嘶喊著:你選擇了她,卻放棄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