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他,眉眼盈盈,唇角含笑,細碎的髮絲在走動間輕顫出金燦燦的貴族氣息,但是在司裴眼裡,這個傢伙橫著看討厭,豎著看更討厭。司裴瞪著這個站在教室門外的甬道上向迷戀他的小女生們頻頻送上嫵媚飛吻的男生,咬牙切齒。
「這麼說,司裴你心中喜歡的男生類型是那種面容靦腆,笑容溫和,心存愛心,會在危難時刻衝到你面前拯救你的類型?」同桌雅雅拿胳膊肘推了下正在散發著怨氣的司裴,發現她沒有反應,於是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不遠處一個穿著白色襯衫黑色長褲的耀眼男生正朝她們走來。
「喂,司裴。那可是陸澤浩學長。他跟你描述的類型完全不符合啊?喔,你口是心非哦!」雅雅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而司裴被這一句嗆到,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去死!別把陸澤浩這種橫著看討厭,豎著看更討厭的男生跟我心中的白馬王子扯上關係!」
沒錯,現在站在司裴面前的這個一臉溫和,笑容誘人的耀眼男生,就是夏尼學院最偉大的學生會會長兼校務室常任參議理事的陸澤浩,此男外似品學兼優溫文儒雅,實則狡猾無良詭計多端!
「你們在談論我嗎?我可愛的私人小助理。」走到司裴面前的陸澤浩露出慣有的微笑,司裴瞇著眼白了他一眼,因為他的狡猾只有司裴看得穿!
司裴究竟是怎樣不幸淪為這只狡猾狐狸的跟班助理的呢?她一邊跟在陸澤浩身後走,一邊回憶自己的悲慘往事。
那時她才剛剛考入夏尼學院,新生典禮當日因為起床晚外加路上堵車,以至於最終她是用百米衝刺的速度直接衝進舉行新生典禮的禮堂。很巧,那一刻身為學生會會長的陸澤浩正站在禮堂高台上致歡迎辭。伴隨陸澤浩最後一句致辭完成,禮堂門外重重響起司裴摔倒時的慘叫聲。
瞬時間,她成為全場焦點,禮堂內所有目光注視著她。接下來一秒,嘲笑聲如海潮般從四面八方奔湧入她的耳扉。
摔倒在地的司裴雙膝紅腫疼痛,可是身體上的痛楚遠遠比不上沸沸揚揚的嘲笑聲令她倍感尷尬和羞辱。司裴不敢抬頭,她強忍著眼底翻滾的淚珠和雙膝上的刺疼,勉強支起身體想要逃離這個丟臉的地方。
就在此時,一雙白皙纖長的手舒展在她面前,仿如微笑天使的邀請。司裴抬眸,落入眼簾的正是剛才在禮堂台上致辭的男生。他的眼神明亮似夜空星子隨意撒入眼眸,他鼻樑秀挺,嘴唇櫻紅。他渾身上下好像被光芒籠罩,他優雅得像騎士一般抱起身心受傷的司裴走向醫務室,並陪伴司裴直到包紮結束。
他在她耳邊溫柔地說:」沒事,忍一下就好,不哭的話我就請你喝一杯香草奶茶哦!」
多麼熟悉的話語,曾經在司裴童年的時代也有這樣一位笑容好似六月和風般溫柔的小哥哥,在她帶著小狗玩耍差點被橫行的汽車撞飛時,毫不猶豫地衝出馬路將她救下,並且在她害怕得顫抖哭泣時,撫摸著她紮著馬尾的小腦袋輕輕安慰說:「如果你勇敢不哭,我就請你喝香草奶茶哦!」
他手心的溫度至今還清晰地留在司裴的心中,他買給她的香草奶茶的濃郁芳香至今流淌在她的回憶中……
司裴猛然抬頭,在那一瞬間她似乎要把眼前這位高高在上的學生會會長看做是當年救過她,後來因為搬家失去聯絡的小哥哥了。於是司裴在一念之差下,點下了讓她終生後悔的腦袋,她被陸澤浩以一杯香草奶茶的價格「買下」,成為學生會會長的私人助理兼保姆,開始了暗無天日的高中生活。
現在想起來真是後悔啊!為何當初她會這麼蠢把陸澤浩看錯,誤以為他是曾經救過她的天使小哥哥呢?
司裴邊走邊後悔得捶胸頓足,一不留神腦門磕在前面忽然停住步伐的陸澤浩後背上。
「小裴,走路留神,本來腦袋就不好使,要是再撞傻了誰來幫我處理繁重的學生會事務呢?」陸澤浩不失時機地調侃起司裴。
人後的他就是這麼可惡!
司裴憤憤地瞪他,問:「把我帶到大禮堂做什麼?」
這時候學校已經放學,位於學校建築群最後面的大禮堂裡更是沒有半個人路過,這個惡質的學生會會長保不準會對她動什麼邪念。司裴的腦袋開始胡思亂想,她下意識地雙手護胸,眼神警惕地瞪著陸澤浩。
「呵呵!抱歉啊,我對發育不良的小跟班可是一丁點興趣都沒有哦!」說完陸澤浩一臉壞笑地走進大禮堂。被看穿心思的司裴不好意思地小聲地嘟噥了一句。
「哼!可惡的狐狸!」
司裴走進大禮堂,環顧四周後發現大禮堂內到處掛滿彩條和橫幅,大家正在佈置著什麼。她飛快地從書包裡拿出學生會日程備忘錄,翻查這個月學院將要舉辦的重要活動。
「對哦!這個月月末要舉行高三學長們的畢業典禮。」她的手指在備忘錄上飛快滑行,「畢業典禮?這麼說……」司裴的眼神愣住,呆呆地盯著站在大禮堂正中高台上的修長背影,「陸澤浩,你要畢業了?」
好突然,他要離開了嗎?這個在她人生最為窘迫時刻相識的,在高中兩年生活的每一天都會和她打鬧鬥嘴的人就要離開夏尼學院了。
如果她的生活中再也沒有陸澤浩的出現,再也看不見他的笑容……就像是當初搬家時,再也見不到那個救過她的鄰居小哥哥一般嗎?司裴捧著手中的備忘錄腦袋垂得很低,心情一下子沮喪得陰雲籠罩。
「作為我的專屬私人秘書,你也太不關心我這位夏尼學院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學生會會長了吧?」陸澤浩從禮堂高台上輕鬆地一躍而下,動作灑脫地站在司裴面前。他用手心覆在司裴的腦袋上拍了三下,說:「聽令!我的小跟班!從你接受命令這一刻開始,你要負責在兩周內搞定禮堂的規劃佈置,還有畢業演出時所有班級節目佈景的場務。明白了嗎?」
陸澤浩的話就是命令。於是從那天放學起,司裴不得不代替學生會會長負責起監督畢業典禮會場佈置的事務。
每當忙得焦頭爛額的司裴在學校甬道上碰見把責任推給她,而自己則像是個閒人一般泡在女生堆裡談笑風生的陸澤浩時,她真想衝上去狂揍一頓這個狡猾又無良的陸澤浩!
二
隨著畢業典禮舉行日期的臨近,會場的佈置工作也越來越繁忙。放學後的學校大禮堂裡人頭攢動。只是在辛苦工作的人卻只有司裴一個,其餘的都是陸澤浩和他的崇拜者們。
「還沒有完成佈置禮堂背景嗎?小裴,你的工作效率下降了哦。」陸澤浩一邊和他的粉絲們談笑風生,一邊不時地抽空出來刺激司裴,而陸澤浩皺著眉頭一副不悅的模樣更是引得他的粉絲們一陣心疼,她們把凶狠責備的目光齊齊地投射向無辜的司裴。
「陸澤浩,我已經很努力地去完成佈置禮堂的事務。你手下的那批學生會幹部不是請病假就是學習太忙不能來幫忙,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在這裡佈置,能維持這種速度你要知足!」壓抑了好久的司裴本來就是怒火中燒,這會兒更是一股腦兒地把火氣發洩在陸澤浩的頭上。
「你說什麼呢!居然敢用這種口氣跟我們的陸學長說話!」
「就是,她以為她是誰呢?不就是在學生會打雜的嗎?要不是我們陸學長大發慈悲,像她這種素質的女生才沒有可能進入學生會工作呢!」圍繞在陸澤浩身邊的女生開始嘰嘰喳喳抨擊司裴。
「你們……」司裴雙拳緊握,腦袋越來越低,心中的怒火幾乎到達巔峰。而面前笑容滿面的陸澤浩依然沒心沒肺地和周圍的女生談笑著,彷彿根本沒聽見攻擊司裴的那些話語。
司裴猛地抬眸,衝到陸澤浩面前把他用力推向大禮堂門外。
「出去,出去!所有人都給我出去!陸澤浩,你這個混蛋!」
「啊?」陸澤浩臉上的神情愣住了三秒,「小跟班,難道你看見我和別的女生在一起玩,吃醋了?」
他的話音一落,司裴積攢在心底的怒火徹底被激發。她趁他們不備,猛地將陸澤浩連同跟隨在他身邊的一群花癡女統統推出禮堂大門。
她朝一個踉蹌跌坐在門外階梯下的陸澤浩大吼一聲:」去死!」
隨後乾脆鎖上禮堂門,禁止進入。
三
學校禮堂外的天色漸漸暗淡,大片大片烏黑的濃雲被狂風追逐著盤踞了半邊天空。陰沉的傍晚雷聲大作,轟隆隆地炸響天際。獨自留在禮堂內爬上爬下忙碌著佈置畢業典禮會場的司裴,卻在爬上一人高的背景牆扶梯上困乏得蹲下就睡著了。
砰砰砰!砰砰砰!禮堂的大門在雷電交加聲中被猛烈敲響,蹲在扶梯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司裴揉揉眼皮。
「誰啊?」
「是我,你的會長大人,快點開門,這是命令!」門外傳來陸澤浩的聲音,這下子司裴的神智頓時清醒,她抬眸望了眼大禮堂白牆上方的玻璃小窗子,窗外雷聲大作,天空正鋪天蓋地地下著暴雨。
「你等下,我過去開門。」
司裴顫顫巍巍地扶著一人高的扶梯慢慢爬下,就在這時她忽然鞋底打滑,整個人凌空從扶梯上摔了下來。砰的一聲悶響。
「小裴?小裴!你怎麼了?快點開門?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小裴!快點把禮堂大門打開!」門外陸澤浩的聲音被風雨吹得飄搖,他的語氣中滿是急切,禮堂的大門也被他擊打得作響。
「嗚嗚,好痛啊。」司裴趴在地上,牙齒咬著下唇,拚命忍住湧到眼眶邊沿的淚水,火辣辣的痛楚從她的右腳腳腕傳至全身,令她連站起來的勇氣都已失去。
「陸澤浩……」她抬眸望向大門的方向,聲音好像是在哭泣。
「小裴你怎麼了?快點回答我!」
「我……腳崴了……沒辦法開門。」她低著頭懊惱著自己的無用,前一刻才氣勢洶洶地把陸澤浩趕出大禮堂,現在卻懦弱地癱坐在地上尋求陸澤浩的幫助。
「陸澤浩,你可不可以到教務室取鑰匙打開禮堂的門,送我去醫務室啊?」她把聲音盡量放柔和,可是司裴的話語剛落,門外瘋狂敲打大門的聲音就消失無蹤了。
「不會吧……這個傢伙!還以為他這麼晚回到禮堂是因為擔心我。真是看錯他了!居然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拋棄我!去教務室拿個鑰匙開門會費你多大力氣!」司裴坐在地上齜牙咧嘴地瞪住大門。
「陸澤浩,你這個不折不扣的沒人性的惡質學生會會長!你畢業了最好!以後我再也不用看見你這張醜惡的嘴臉!」司裴用盡全力的叫罵聲蓋過了禮堂外轟隆的雷聲,充斥著禮堂的每一寸角落。
「哦?你真的不想再看見我這張『醜惡』的嘴臉了嗎?」就在司裴對著門叫罵時,陸澤浩已經冒著瓢潑暴雨,渾身濕淋淋地從開在禮堂牆體上方的小窗子爬進了禮堂裡面。他帥氣地甩了甩綴滿雨珠子的髮絲。雨珠像是隕落的流星般從陸澤浩烏黑的髮絲末端墜落在地,開出一片片晶瑩的花海。
「陸澤浩?你怎麼……」
「去教務室取鑰匙再折回來開門速度太慢。爬窗戶比較快,不是嗎?」說話間陸澤浩已經在司裴身邊蹲下,低著頭對她微微一笑,「來,把腳給我。」
「你又不是醫生,給你看了也沒用。」
「這是命令,小跟班!快點把腳給我看。」陸澤浩的話就是命令,可是這一次他的語氣卻不是冷冰冰的強硬口吻,而是充滿了關切的溫柔。
司裴慢慢伸出摔傷的右腿,可是才一移動鑽心的疼痛就鋪天蓋地地襲遍司裴的全身。
「好痛!」她強壓著想哭的衝動,眼眶紅了一圈又一圈。
「小裴,先忍耐一下。」陸澤浩眼眸中滿是溫柔,他動作極輕地試探著司裴受傷的右腳。」我必須要先確定你是崴了腳還是骨折,如果是骨折我要先幫你固定才可以送醫,明白嗎?」
「陸澤浩……」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陸澤浩柔柔的話語就讓司裴右腳的疼痛減輕了一半。高懸在大禮堂上方的燈光將陸澤浩白皙的面容照映得如同夢幻,白色的襯衫黑色的長褲,宛如中世紀騎士半跪在她面前,陸澤浩的舉止就像高貴的王子,他溫柔的眼神卻又仿如當初救過她的那位鄰家小哥哥般令人安心。
「乖!如果不哭的話我就請你喝一杯香草奶茶!」抬眸時陸澤浩溫軟的笑容和他淡淡的話語融入了司裴的眼中,心中。
香草奶茶——記憶最深處的柔軟味道……
「你很像我曾經暗暗喜歡過的一個女生哦。」
「哦?」司裴的回憶被陸澤浩突然打斷,她驚詫地望著他。
陸澤浩神色平靜地對她宛宛一笑,繼續道:「她是我的鄰居,一個總喜歡紮著清爽馬尾,笑起來嘴角有兩顆小梨渦的可愛女孩。」說到這裡時陸澤浩的手指輕輕點了下司裴唇角帶著兩顆小梨渦的肌膚,一種莫名的溫暖從他的指尖傳入司裴的心底。
「認識她也許是種奇妙的緣分,記得在我十歲那年的一天,我在街邊便利店買完香草奶茶,然後遇上了正在馬路邊和小狗玩,差點被汽車撞到的她,於是我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將她救下。她是個需要人保護的女孩,事後她不停地哭鼻子,我只好拿剛買的香草奶茶去哄她………」
陷入回憶的陸澤浩目光望向遙遠的彼端,好像在禮堂的白光中隱隱約約地浮現著他記憶中的過往。司裴的心中一驚,埋藏在心底多年的那句不可被人觸碰的話語閃電般劃過她的腦海。
「如果你勇敢不哭,我就請你喝香草奶茶哦!」
陸澤浩和當初那個小哥哥一樣,對她說著甜甜暖暖的話語,彷彿和風般吹入她的心扉。她震驚地抬眸,迎向陸澤浩追尋記憶的目光,那一剎那時空之門好像在他們之間開啟,九年前的奇妙相遇歷歷在目,在他們彼此熟悉又陌生的眼神中閃逝。
他,會是那個撫摸著她的腦袋說著要她勇敢不哭的小哥哥嗎?
「不要告訴我,你真的是那個小女孩哦!」陸澤浩收回追憶的目光,眼神轉為犀利地望向司裴。
「怎麼可能!我……我當然不是!」司裴越是心虛,聲音越是大。
「不是就算了,快點上來吧。」陸澤浩恢復神色,半蹲在她的面前,示意讓司裴趴在他的背上,「剛才我替你看了下,幸好不是骨折只是崴了腳。趁現在外面雨變小了,我背你去趟學校醫務室處理腳傷吧。」
原來剛才陸澤浩說那段故事的目的是分散她的注意力,好減少她受傷右腳的疼痛感。司裴心中微微一怔,一股暖暖的香草氣息在柔軟的心田中縈繞。
四
那天過後司裴佈置畢業典禮的事務就由陸澤浩親自接手,而司裴因為腳傷原因在家休養了幾天。這期間陸澤浩倒是閒來無事每天往她家打一通騷擾電話,催她趕緊養好傷回來幫忙。
這個到死都在剝削人的無良會長!大白天躺在床上的司裴一邊怨念地回想著陸澤浩的狡猾行徑,一邊翻著白眼盯住天花板看。身旁的電話突然響起,是同桌雅雅。
「你不在學生會幫忙,可是把陸學長忙壞了。他一個人又要指揮人佈置禮堂,又要準備畢業典禮時畢業生代表的發言稿。唉!你真的不來嗎?司裴?今天可是高三學長學姐們的畢業典禮,這可能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他們了。」
「陸澤浩一個人佈置完了禮堂?」那個大懶鬼學生會會長真的自己完成了任務?最近陸澤浩打來的每一通電話裡,都是一副悠閒自若的口氣,說她不在自有一大幫少女頂替她的位置,幫他忙這忙那,原來都是騙人的。
「司裴,你到底來不來?高三學部的畢業典禮要開始了,如果你不來的話我就要一個人去大禮堂觀禮嘍!」電話裡雅雅的聲音有些急促。
「啊?我的腳傷還沒好今天就不去觀禮了。」
「真可惜,那先這樣,拜拜。」
「拜拜。」
掛掉電話,司裴心底被一陣空蕩蕩的失落充斥。她和陸澤浩的最後一次見面,她選擇放棄………
司裴躺回床上,眼眸飄向窗外洋溢著陽光金柔的天空,絢麗的光絲就像是陸澤浩那雙璀璨的眼眸。其實那天在大禮堂陸澤浩說出那段故事時,司裴的心底就已確信陸澤浩就是她一直等待的那個人,曾經的那個小哥哥。她之所以在陸澤浩面前不肯承認她就是那個小女孩的原因是,她不想再一次因分離而感受心痛了。
9年前當她得知那個小哥哥要舉家搬離這一區時,小小的她抱著小狗追在搬家的車子後面不斷哭泣。小哥哥不忍心看見她哭泣的模樣,車子最終停下,小哥哥走下汽車,將手心帶著他體溫的香草奶茶送入她小小的手心,說:「如果你勇敢不哭,我就請你喝香草奶茶哦。」
那句最初相遇時溫暖的話語再度在司裴的耳邊響起,而小哥哥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一片朦朧的淚光中。這一別就是九年,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當年的小哥哥——陸澤浩,她卻要面對再一次分離的事實。
她不要。所以司裴寧可不承認她就是當初的小女孩。
五
這一天傍晚的霞光透過街道邊的梧桐樹葉,層層疊疊地把街道印染成迷醉的緋色。腳傷未痊癒的司裴拄著枴杖下樓,一拐一拐地走在去往夏尼學院的路上。
她沒有勇氣再度送陸澤浩離去,她沒辦法想像從此以後夏尼學院中再也沒有陸澤浩熟悉的壞笑和身影。所以司裴選擇在他離去後,再去看陸澤浩最後一次親手佈置的學院大禮堂。
司裴站在正對夏尼學院大門的街對面許久,心中思索著高三學部的畢業典禮應該結束了吧。學長學姐們應該已經離開學院的大門,而他,曾經風靡夏尼學院的靈魂人物——學生會會長陸澤浩一定帶著他的榮譽邁進他人生的另一段光輝的時光,但是在他的身邊不會再有小跟班的存在,他和她的生命的交集從今天起再一次成為斷點。
司裴猶豫再三,跨出人行道。街對面的人行道黃燈「登登登」跳動三下,像是離別的預告。十字路口停止的車輛再一次流動起來,而司裴的心卻飄向街對面夏尼學院離別的禮堂,那個最後一次與陸澤浩共處的地方………
尖銳的剎車聲突然在司裴的前方響起,不知道是誰一把將她攬進懷裡。
「小心!」
「啊!」
結實的胸膛,熟悉的溫度,命令的口吻。剛才險些喪命車輪之下的司裴在一陣驚心動魄的悸動後,恍然回神發現自己正跌坐在一個原本應該離開夏尼學院的人的懷中。
「笨蛋!過馬路時又在胡思亂想什麼?不要命了嗎?如果我不在了,還有誰會來救你?」
「陸澤浩?」驚訝卻又滿含幸福的淚痕劃過臉頰流向心田,居然是陸澤浩!他不是應該離開夏尼學院了嗎?怎麼還會出現在這裡?
「你受傷了嗎?不要哭啊!」一見司裴流淚,陸澤浩就慌了神,拚命地替她擦淚,「乖,如果你勇敢不哭,我就請你喝香草奶茶哦!」
是那句熟悉的話語,司裴窩在陸澤浩懷中抬眸,眼神怔怔地看著陸澤浩,他的目光溫柔中摻雜著焦急,司裴讀到了九年前小哥哥眼中一模一樣的熟悉和關心。
「陸澤浩,我就是香草奶茶啊!」司裴情不自禁地說出了真相。
「哦?」陸澤浩先是一怔,隨後忽然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
「笑什麼?我就是當初你在馬路邊救過的那個小女孩!」司裴有些生氣。
看著司裴認真的表情,陸澤浩好不容易停下大笑,他正了正神色,說:「你總算肯開口承認啦!」
「之前在大禮堂我之所以不敢承認是因為………」
「是因為害怕再一次分別,對嗎?」陸澤浩說中她的心思。司裴震驚地抬眸,映入眼簾的卻是陸澤浩熟悉的壞笑,「我早就知道你就是她,從兩年前新生入學時我就認出了你,倒是你笨笨的現在才認出我來。不過這一次我們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分開那麼久,我會在大學等著你。」他的手指輕輕點過司裴的鼻尖,「我的,香草奶茶!」
陸澤浩的笑容溶入了濃濃的夕陽,好似一杯暖暖的香草奶茶純純地蕩漾在司裴柔軟的心中,這是她永久忘記不了的香甜滋味。
「小跟班,我們還要這樣相擁著在馬路邊上坐多久?」
陸澤浩一提醒,司裴這才發現自己正被他抱在懷裡,兩人親密的動作無疑使他們成為過往行人圍觀的對象。
「啊?哎呦!」她噌地想要站起身逃離這個尷尬的地方,卻忘記自己的腳傷未癒差點摔倒。
「笨蛋!」陸澤浩的大手輕輕地拍了下她的腦袋,「快點上來,我背你回家。」
司裴乖乖地讓陸澤浩背起,兩人甜蜜的身影消失在傍晚被夕陽印染成淺粉幻彩的街道上。不過這一次的目的地並不是回家方向。
「陸澤浩!是你自己答應要請我喝香草奶茶的,快點背我去買香草奶茶!」
「好吧,走啦!小跟班!」
「目標!暖暖香草奶茶!沖吧!我的會長大人!」
暖暖的香草奶茶是屬於司裴和陸澤浩的純純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