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正看得出神,突然聽到一陣響動,抬頭就看見顏卿卿正朝我走過來。站立在我面前,她單刀直入地問:「你不是很喜歡陳子逸嗎?為什麼他來了你卻要拒絕他?」
  我一愣,抬頭問她:「你怎麼知道的?」
  顏卿卿輕描淡寫地說:「中午排演話劇我從禮堂出去,恰好碰見以前一個院子的朋友。他告訴我陳子逸剛剛一臉沮喪地回去了,還問我為什麼拒絕他。說起來還真是巧,陳子逸前幾天跟我說分手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他真正喜歡的人是你……」她想了想,問:「既然現在大家都講清楚了,你為什麼不能接受他?你對他的喜歡是那麼輕易就能被遺忘的呢?」
  我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我的事情輪不到你來管,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我把話都挑明了,看顏卿卿還是不輕易放棄地追問我:「難不成你喜歡的人是紀嚴?」
  悶著頭不吭聲不代表我好欺負,我只是不屑跟你辯解而已。
  羅靂麗曾經說過,最經不起激的就是我,一旦我被激了,就會緊咬著不放。現在,我再解釋,也只會被認為是掩飾。
  感情的事情本來就是屬於兩個人的,就拴我和陳子逸分開,那段感情也是值得我珍惜的回憶,決不容許第三個人出來質疑或者指著。
  因此,我抬起頭,用銳利的目光盯著顏卿卿,氣勢逼人地對她說:「就算我說是,你又能怎麼樣?你還不是另有所圖?顏卿卿嚇了一跳,愣在那裡。我懶得在理她,扭頭就走,卻看見紀嚴斜靠在禮堂的大門口,正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出神。
  紀嚴那淡漠的神色與平常並無不同,眼晰卻異常清澈,彷彿一眼就可以見底。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嘴角突然浮起一抹完全不加掩飾的微笑,令我全身為之一震。展思揚手裡拿著箱子,從紀嚴身後走出來。他意味深長地笑著說:「會長,你們家菜菜小朋友精力這麼充沛,正好有這麼多東西要搬,不如讓她過來幫忙吧。」
  紀嚴也笑起來:「那就讓我家小朋友來幫忙好了。」
  我難以置信地盯著他,動了動嘴唇,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
  他已經極為自然地走到我身邊,將很大一袋子東西遞了過來——那裡面全部是泡沫質地的道具,看上去多卻非常輕。
  結果紀嚴手裡的袋子,我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纖長乾淨的手指。
  顏卿卿首先反應過來,伸手過來就要接過紀嚴另一隻手裡的袋子。
  紀嚴微微挪動了手臂,顏卿卿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
  紀嚴身材修長,外表俊美,氣質溫文而儒雅,但骨子裡透著讓人不敢隨意冒犯的冷漠疏離。他看著顏卿卿謙和地笑著:「不用了,菜菜拿著就可以了。」
  顏卿卿愣了一下,才尷尬地將手收了一下。
  盯了我一眼。
  女生和女生之間其實總會暗自較勁,特別是在自己中意的男生面前,總想表現出最好的一面。其實我和顏卿卿似乎並沒有什麼相比的必要,但是這一會兒我明顯感覺到,在顏卿卿眼裡,她是真把我當成威脅到她的敵人了。
  展思揚放下手裡的箱子,說:「怎麼了?都愣在那裡幹什麼?那麼多東西要搬到什麼時候啊?」
  禮堂裡面的氣氛逐漸緩和了.
  顏卿卿扭著纖細的腰肢去提地上的箱子時,紀嚴已經把兩個袋子都塞到了我手裡。他兩手空空地插在兜裡,高深莫測地看著我直到我被看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哆嗦了一下,他才轉身去搬其他東西。
  顏卿卿扭著纖細的腰肢去提地上的箱子時,紀嚴已經把兩個袋子都塞到了我手裡。他兩手空空地插在兜裡,高深莫測地看著我直到我被看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哆嗦了一下,他才轉身去搬其他東西。
  我們幾個人把東西都搬進了禮堂,又整理了一遍,才發現天都已經黑了。
  顏卿卿翻開手機看了看,說:「呀,都8點多了。」
  紀嚴看了一眼窗戶外面,發現深藍的天幕中有了月亮的影子,他兩手一拍,說::「今天辛苦大家了,都回家吧。」
  顏卿卿抓住機會說:「會長,我們是一個方向,正好可以同一段路。」夜幕下,顏卿卿撲閃著大眼睛,嬌小的臉更加俏麗可人,舉手投足都讓人覺得不忍心拒絕
  我心裡頓時挫敗的想:這樣的人跟我完全不是在同一水平上的
  我識趣的背了包準備走。
  展思揚叫住我:「菜菜,要不我送你一段路吧?」
  想想一個人走夜路確實有點兒害怕,跟揚揚這個話匣子一起走也不會無聊,於是我笑著跳過去,拍著展思揚的肩說:「行啊,揚揚,還是你夠義氣。」
  紀嚴看著展思揚,淡淡的說了一句:「你不順路我來送吧。」
  我嘴角的笑頓時僵住了。
  展思揚聳聳肩,看了看顏卿卿,又轉頭看看我,一臉戲謔的說:「我無所謂。」
  我一聽就知道沒戲了。
  真是的,紀嚴好好兒的陽關大道不走,偏偏要我去當10萬伏特的電燈泡。
  三個人走在路上,顏卿卿倒是表現的很隨和:「紀嚴怎麼會變成你的老師啊?」
  「哦,是在考附中重點班的時候,他幫我補習。」
  顏卿卿問:「菜菜,你為什麼想要考附中?」
  我腳步停頓了一下,心一陣抽痛。原來剛剛的話都是顏卿卿放出的煙霧彈,想要揭我的傷疤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我最受不了被人這樣緊逼的問話,尤其逼我的人的顏卿卿。我犯賤才會在她面前說我是為了陳子逸才考附中!即使最後沒有和陳子逸走到一起,我也從沒有後悔過當初的執著,現在也不需要向別人承認或。解釋什麼
  抬起頭,迎上顏卿卿的目光,我認真的說:「我來附中是為了追逐我的夢想。每個人都有自己前進的目標,只有那些看不清自己目標的人才會和夢想失之交臂。」
  顏卿卿楞了一下,看著我堅定的表情,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一條路走到了盡頭,也沒有人再開口說話。
  過了馬路,已經能看見不遠處的小區保安亭,顏卿卿說:「我到了。」
  紀嚴點點頭,囑咐了幾句「注意安全」之類的話,看了我一眼說:「走吧」
  沒走多遠,顏卿卿突然叫住紀嚴。顏卿卿眼角有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哀愁縈繞,她抿了抿嘴唇才說:「紀嚴,你家不是那個方向。」
  紀嚴看著她,彷彿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我送菜菜回去。」
  顏卿卿深深看了一眼紀嚴,稍稍揚起了頭,沒有說話。眼神透著一種倔強,她笑著朝我們揮了揮手:「紀嚴,再見。」說完裙角飛揚起來,她一個轉身,優雅的朝小區門口走去。
  看著顏卿卿遠去的背影,我心酸的想:那眼神太熟悉了,曾幾何時我也這樣眷戀的看著陳子逸的背影。感情的事情終究讓我們無能為力啊
  微微歎了一口氣,我說:「會長,我還是坐公交車吧。」想想這樣拒絕好像不太好,我又補上一句,「回去晚了,我媽會擔心的」
  「好,我陪你一起。」
  我無語望天,可心裡還是有些竊喜。只是我想不通,放著這麼一個大美女不喜歡,紀嚴是不是真的腦子進水了?看來有些事情還真是有些不可理喻。
  夜晚的城市安靜下來,過了下班,放學的高峰期,車上人並不多。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公交車輕微晃動著,夜風從我的發間穿過,涼涼的吹在臉頰和耳朵上
  從下午到晚上,紀嚴都在用一種詫異的目光凝視著我。
  也說不上那裡讓人覺得奇怪,總覺得他跟之前有所不同。
  想問問他在禮堂門口到底聽到了什麼,我輕輕的喊了一聲:「會長」
  紀嚴的側臉隱在黑暗裡,英俊的輪廓上映著車窗外快速閃過的燈光,若隱若現,平靜的無波無瀾。
  他說:「田菜菜,你拒絕了陳子逸?」
  他的語調沒有變,也沒有任何情緒,就像平時在學生會裡面對我說:「田菜菜,你的會議記錄做好了嗎?」
  我愣了
  紀嚴問:「既然喜歡,那為什麼又要拒絕?」我想起之前顏卿卿急匆匆地跑過來問:「你不是很喜歡陳子逸嗎?為什麼他來了你卻要拒絕他?」
  原來他全部都聽見了。
  我忽然有一點不知所措,好像藏在心底的那些秘密全都暴露在他面前,整個人都無所遁形。握緊了扶手,我轉頭看著車窗外閃爍的燈光,低聲說:「一時忘不了,不代表就放不開。我不想一直都困在過去,在原地停洩不前。」
  人生中總有有些不能承受的痛,有那麼一個人曾經陪我哭過,笑過,也就夠了。我已經為他流過太多眼淚,結局已經不那麼重要了。我愛過,痛過,也曾經變得小心翼翼,害怕再次受到傷害,我給自己戴上了防備的面具,直到遇到另一個人,被他揭開這層面具
  夏夜的微風穿過車窗在耳朵裡面呼啦呼啦作響
  紀嚴淡淡地對我說:「那就往前看,永遠都不要回頭。」
  我很驚訝地轉頭看他。紀嚴單手撐著下頜看著窗外,俊逸的臉在光亮和陰影的交接處,深情安寧得似乎有點兒不真實。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一種暖意在我內心深處緩緩流過。
  風迎面吹過,吹得我眼睛酸到發澀,幾縷吹散了的長髮不經意間散落在紀嚴的手背上。
  紀嚴把窗戶合攏一些,轉過頭來。那雙眼睛亮晶晶地閃,在城市霓虹裡格外清晰暖人。他伸手按住那幾縷隨風搖擺不定的頭髮,輕輕別在我的耳後,指尖溫暖的觸摸在我耳際點燃了一株小火苗。
  我把自己燒紅的臉垂得更低:「顏卿卿那麼聰明,更她比,你一定覺的我很笨吧?」
  確認了那縷頭髮不再亂跑,紀嚴鬆開手,嘴角揚起了一個自信而漂亮的弧度,說:「是真的笨。」
  四目相對間,我能看到他幽黑的眼眸中閃這星星點點的光。
  他說:「女生,還是笨一點兒才更讓人喜歡。」
  他那雙漂亮明亮的眼睛裡是掩不住的欣喜,一個不經意間,那一片溫柔悄悄落盡我的眼底,讓我心湖翻起一朵又一朵浪花。
  我收了目光,望向窗外,將臉全部隱藏在他看不到的反向。
  我摸了**口,原來,這是就為的怦然的心動。
  最近「夢幻農場」繼菜寶寶之後有推出了一種新的特殊作物,名字叫做心願果,此果至今還只有極少數人擁有,官方網站上面說明:「心願果,夢幻農場的神秘種子。千年一開花,千年一結果,千年才得一枚種子誕生。凡是種下此果的人都能將願望寫在華麗,果實成熟是願望方能成真。「
  聽上去非常誘惑人,我感興趣的往下看。
  下面有留言說:「官方網站上都是些屁話,還不是要求花錢充值其參加抽獎才能獲得!根本就是騙人的!」
  還有人說:「花錢就算了,居然還設置了50級的要求才能種,簡直變態!」
  頓時我就洩氣了。要50級!我才剛剛衝到35級放眼望向全「夢幻農場」,能夠得上這個門檻的估計只有第一名的紀嚴了。
  眼饞的看著官方網站上面那誘人的心願果,我心裡想:這果子不但長的討人喜歡,最吸引人的是它能滿足你的心願,讓人覺得透著一股神秘感。
  星期一午休的時候,沒有午休習慣的紀嚴安靜的坐在會議室裡面看書,我心安理得的佔著電腦收菜,一邊用餘光瞄著紀嚴,盤算著怎麼開口跟他提心願果的事情,一邊習慣性的點開他的賬號。
  賬號打開的一瞬間,我驚呆了:那塊肥沃的土地正中間赫然種著一株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植物。造型奇異,色彩絢麗,它立刻吸引了我的眼球。
  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心願果嗎?
  我瞬間亮眼光芒大放,一眨不眨的盯著看,同時還暗自感歎:紀嚴哪紀嚴,你怎麼這麼神通廣大,擁有這麼珍貴的種子?
  不知道什麼時候,紀嚴彎腰湊過來,隨意說了一句:「你很想要嗎?」
  我猛吸一口氣,兩眼立刻變成星星狀,用力的點頭。
  紀嚴瞇著眼笑道:「那我的帳號送你,咱們倆換換怎麼樣?」
  我立刻覺得一塊巨型餡餅從天而降。從幾千米的高空垂直墜落的餡餅,如果砸在頭頂上,不死也難保不會變成腦震盪啊!可是,這麼大一個餡餅,我不心動才怪。
  我張大嘴巴,結巴的問:「為,為什麼要換?」
  「不換就算了。」紀嚴站直了,轉身要走。
  我搶先一步抱住他的手臂說:「換,換!我換!可是,會長,你告訴我,是不是我又做錯了什麼事情?」我可憐兮兮的望著他——之前的教訓提醒我,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
  紀嚴摸著我的頭,說:「你想的太多了。我說過,只要你聽話,賬號就送給你。」
  我目瞪口呆,雙眼閃爍的仰視著他。神一般的金色光環籠罩在紀嚴的頭頂惡魔和神祇有一線之隔,紀惡魔頓時化身成了金光閃閃的紀大神。
  我雙手捧臉,滿眼崇拜的對他說:「謝謝大神。」
  紀嚴看著我,眼裡有了侷促的光。他莞爾一笑,直起身看著呆頭呆腦的我,笑的極其撩人。伸出手在我肉嘟嘟的臉上輕輕一掐,他說:「小笨蛋,你怎麼總是這麼可愛?」那一雙琉璃般的眼眸裡面卻似有淡淡光華流轉。
  紀嚴走後,空蕩蕩的會議室裡面只剩我一個人。看著造型奇異的心願果植物,我好奇的想:這個裡面到底埋藏著什麼?
  紀嚴總是叫我小笨蛋,可是他也說過笨一點兒才更讓人喜歡
  難不成真如羅靂麗所說,紀嚴是喜歡我的?
  我開心的差點兒就要蹦起來,只覺得今天的紀嚴真是越看越帥。
  真麼優秀的人怎麼就被我遇上了?我曾以為沒有了陳子逸,愛情將離我遠去,原來我還是會動心,還是會憧憬著有人向我伸出一雙溫暖的手
  愛情就是這樣,即使你想去躲,它也會自己找上你的。在寂靜的空間,連呼吸的聲音都聽的見。樹影在光暈中搖著,陽光照進來,錯落有致地落在我臉上。臉上還留著紀嚴指尖陷下去的餘溫,我輕輕的低語:「大神喜歡小笨蛋,小笨蛋也喜歡大神。」我的嘴角忍不住蕩起一個甜蜜的弧度,滿滿的笑意盛都剩不住,全都溢出來了。
  午休時間結束,從會議室裡面出來,我買了一個冰激凌,嘴裡哼著小調,正準備往教室那邊走去,突然被人從後面突襲。羅靂麗大喊一聲:「妖怪,哪裡跑,快快交出手裡的冰激凌,否則小命不保。」
  我頭也不回,但是配合的說:「師傅,冰激凌你拿去,饒我一命吧。」羅靂麗從後面閃過來,對著我手裡的冰激凌咬了一口,說:「聽說陳子逸跟顏卿卿分手了,這事情你知道吧?」
  我微愣了一下,點點頭,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知道,他那天跟我說了。」
  「他是不是還喜歡你?」羅靂麗說話從不拐彎抹角。
  我好像也不需要逃避什麼,於是點頭說:「是。」
  羅靂麗勾著我的脖子,搖搖頭說:「菜菜,我告訴你,你給我頭腦清醒一點兒,該立場堅定的時候就不能動搖!就算他陳子逸再好,那也不過是一匹回頭馬,紀嚴才是眾裡難尋的千里馬,你可不能因小失大,放著大好良駒不要,到頭來卻把自己摔慘了。」
  我很是無奈,突然就心煩氣躁起來,低聲說:「我知道,你不說我都知道。」
  手裡的冰激凌開始慢慢融化,滴落在手上,粘糊糊的。
  忽然,背後有人喊了一聲:「菜菜。」
  我回過神來,轉頭,之間顏卿卿就站在我們後面。
  顏卿卿身材高挑纖細,五官精緻,性格開朗,舉止也大方,這樣的女生走到哪裡都是非常吃香。
  羅靂麗湊過來問:「她找你幹什麼?」
  我嘴角動了動,輕聲說:「你說呢?」我還是對顏卿卿禮貌的笑了笑——我已經猜到了,她找我八成是為了紀嚴的事情。
  顏卿卿也笑了笑,可說出來的話卻不像她臉上的笑那麼客氣,她說:「你根本就不適合紀嚴。」
  羅靂麗本來是準備先走的,聽了這話突然轉身,拉著我大聲說:「菜菜,這下午的太陽夠毒的,還是教室裡面舒服。走,我們回教室納涼去。」她看也不看顏卿卿,完全把她當成透明的,直接拉住我就往教室裡走。
  我心裡一下子就樂了:這個羅靂麗從來都是嘴上不饒人的數落我,卻又是最看不得我被別人欺負的。
  顏卿卿語氣堅定不變的說:「我只是告訴你一個事實。紀嚴身邊需要的是一個能跟他並肩站在一起的人,站在同一高度的人看到的風景才會是同樣的。」
  心裡面似乎泛起點點微酸,我忽然有些羨慕顏卿卿,羨慕她總是能如此坦然面對自己的感情。
  羅靂麗說的對,對有些東西一定要堅定自己的立場,不是做給別人看,是為了讓自己看得給清楚
  歎了一口氣,我轉頭說:「顏卿卿,在我看來沒有什麼不合適,只有喜不喜歡。一個熱的喜歡那叫單戀,互相喜歡才是愛情。那個人要是喜歡你,別人就是擋也擋不住,他還是會喜歡你。」我目光清澈而誠懇的看了她一眼,嘴角浮起一個坦然的笑,又說:「我的感情我自己清楚。至於你那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
  顏卿卿一臉差異的看著我。或許她根本沒有想過我能說出這麼深刻的話。她臉上的表情也冷了下來:「我們慢慢看吧。人總是會變的,我就不相信,個性,氣質完全不同的兩個人能夠長久的在一起。」
  「你說夠了沒有?」羅靂麗動了怒。
  我知道羅靂麗是要開罵了,趕緊上前拉住她的手,笑呵呵地說:「算了,算了。不是說很熱嗎?我們快走吧。」沒有再去看顏卿卿,我拉著羅靂麗走開了。既然有些事情必須面對,何不對自己坦誠一點兒?至少以後想起來,不會再有什麼遺憾縈繞心頭。
  轉眼期中考試來臨,考試的前一天晚上我挑燈苦戰了一個通宵後,居然在天快要亮的時候撐不住,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7點半了,我早飯也沒吃,拿著書包就往學校衝去。
  附中離家不算遠,但是坐車也要15分鐘。我跳下車往學校大門沖的時候,遠遠的看到門口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人站在紀檢委員身邊,穿著潔白的校服襯衣,靠近領口的兩粒扣子被解開,露出了光潔白皙的頸脖,手插在藍色的校服褲裡,修長的身影站在晨曦中,定格成了一副雋永的畫。
  看到我,他皺了一下眉頭,走過來責怪的問:「怎麼臉色這麼不好?昨晚又熬夜了?」
  看著他,我愣了半秒,先點了點頭,又趕緊搖頭說:「會長,我不是因為偷菜菜熬夜,是因為複習看書。」
  紀嚴伸手揉了揉我翹起的髮梢,說:「我知道,快進去吧。」
  什麼話都沒有多說,只是這樣一句簡單的話,我焦躁急切的心便迅速安定了下來。
  我趕到教室的時候,正好開始發卷子。
  我坐下來就覺得有點兒頭暈,前面的同學把卷子遞給我時,一臉驚訝的問:「菜菜,你的臉怎麼這麼白?」
  我迷迷糊糊的搖頭:「沒事,可能跑得太急了。」
  考試開始,教室裡安靜下來,只聽得見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頭頂吊扇細微的震動聲以及走廊外輕輕的腳步,然而我的頭卻像灌了鉛一樣變得越來越重。我無力的趴在桌子上,無奈的想:這才是第一門考試虧我昨天看了一通宵的書,白看了。
  雖然覺得渾身難受,但看著周圍認真做題的同學,我卻不好意思開口,乾脆咬著牙坐在位子上堅持著。
  頭越來越熱,我拚命集中精力,希望快點兒考完。
  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試題裡,全世界好像只剩下我一個人
  巡檢老師從窗戶邊上走過,後面居然跟著紀嚴——高二的會考剛結束,紀嚴不用參加這次期中考試。沒想到他居然會跟著巡檢老師一起巡考,他在這個學校的受重視程度果然非同一般。
  紀嚴在教室門口站了一會兒,掃射了教室一圈,我的頭正暈著,也不清楚他到底有沒有看到我。他轉頭低聲跟巡檢老師交談了幾句,居然走進了教室。見他一步步靠近,我僵直了身子,頭都快貼到卷子上了。紀嚴在我桌子面前停了下來。
  難不成紀嚴認為我是在作弊,所以才會露出一副做賊心虛,鬼鬼祟祟的樣子?
  我膽子這麼小,考試作弊這種事情光是想想都會出一身冷汗。記得一次考地理的時候,有人傳了一張紙條給我,可手裡的紙條都被捏爛了,我卻始終不敢打開看。成績出來以後,居然有十幾個人答案雷同,都是抄了一個錯到離譜的答案,而那個答案就是別人傳給我的紙條上寫的。老師大發雷霆,把所有答案雷同的人都抓出來,集體記零分。我暗自慶幸:果然不能貪圖眼前小利,毀了自己之前全部努力的成果。
  我正想著要怎麼開口解釋,紀嚴的一隻手探上了我的額頭。他用低沉的聲音說:「好燙,果然是發燒了。」他轉過頭,對講台上的老師說:「老師,田菜菜同學在發燒,能不能讓她緩考?」
  當堂監考的老師,是個個子小巧,文靜秀氣的女老師,她剛大學畢業,還從沒遇到過這種狀況,一下子就慌了神。她走過來,也摸了一下我的額頭,緊張地說:「這麼燙,要趕緊打針退燒才行。」
  聽到聲音,巡檢老師也過來了,馬上說:「趕緊送到醫務室去。」
  「我背她去。」紀嚴當即就彎下腰,低聲問我,「還能站起來嗎?」我不敢看教室裡同學們的臉,點了點頭。
  紀嚴背著我走出教室,全班引起一陣小騷動。
  巡檢老師拍了一下桌子,說:「安靜,繼續考試。」
  我就想著不能丟人,結果還是出了狀況,這一下好了,我算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紀嚴扶著我在休息室裡坐下,說:「我去買點兒東西,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我全身物理地點了點頭,靠在椅背上面。
  針剛紮好,沒多久,紀嚴就回來了,他微惱地說:「田菜菜,誰讓你熬夜還不吃早飯的?」他把麵包和牛奶放在我手上。
  心虛地抱著麵包和牛奶,我一愣,驚訝地問:「咦,怎麼牛奶是熱的?」
  紀嚴在我旁邊坐下來,輕喘了一口氣,沒好氣地說:「我讓小賣部老闆幫忙熱了一下。」
  低著頭,摸著紙盒裝的牛奶,我的心一下就被一股暖意包圍了。
  我輕輕喊了一聲:「紀嚴。」
  他一邊調慢點滴的速度,一邊「嗯」了一聲。
  「謝謝你」
  安靜的休息室裡面,我只聽得見點滴「滴答」的聲音,便稍瞇著眼睛悄悄去看他。
  手指在藍色的調速器上輕輕撥動,紀嚴也不看我,好像有些責怪,語氣卻柔和下來:「你這個笨蛋。」
  走廊上的風吹了進來,吹起了白色校服的衣擺
  那和煦的微風送進來一陣淡雅的花香,縈繞在鼻尖,漲得心滿滿的,讓人幾乎忘記了呼吸。
  我沒有再說話,閉著眼靠在座位上昏昏欲睡。
  當柔風掠過他的眉梢、我的髮絲,誰來告訴我,這到底是不是愛情。
  這次期中考試以後,學校裡面出現了一個新話題,女生私底下都嘰嘰喳喳的議論著。
  此刻,我站在學校小賣部裡,發現擦肩而過的一個女生指了指我,小聲對身邊的朋友說:「看,那就是高一一班的田菜菜。」
  另外那人對我打量一番,頗為不屑地說:「也就那樣吧,挺一般的。」
  我一陣莫名奇妙。
  羅靂麗把奶茶遞過來,拍著我的肩膀說:「菜菜,這次你算是紅了,人家那是嫉妒你。」
  「啥?」我一頭霧水地看著羅靂麗。
  「你不知道啊?最近大家都在說紀嚴喜歡上展思揚高一年級的妹妹,這個妹妹可不簡單,初一的時候就和『校草』陳子逸搞在一起了。」
  珍珠果堵在喉嚨口,奶茶被我一口噴了出來。
  流言果然就是這樣不脛而走的……
  我仰著頭朝天大呼:「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羅靂麗一點兒都不驚訝地吸了一口奶茶,說:「其實也沒說錯啊。」
  「那裡沒錯?我根本就不是什麼展思揚的妹妹,陳子逸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再說,再說,紀嚴從沒有說過喜歡我。」我垂下頭,聲音也低下來。
  微風吹來,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
  羅靂麗突然沉默下來,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遠處的操場。纖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她輕輕的講:「有時候,喜歡不一定要說出口,是可以放在心裡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願開啟的被封閉的過去,羅靂麗也不例外。只要誰都不去揭開,那些曾經年少輕狂的青春,就會隨之封存在我沒記憶的河流裡,漸行漸遠。
  本以為流言傳一傳就會自己停歇,沒想到傳到了教導主任的耳朵裡面,一場嚴整校紀校風的活動就此展開。
  輔導員老師第一時間找我談話,苦口婆心地說:「田菜菜,你現在年紀還小,談戀愛這件事還是登上了大學再去做吧。現在因為這些事情耽誤了學習,以後肯定會後悔。」
  我心裡好笑,大人們總是說長大了才會懂什麼叫愛,可是他們不明白,我們已經在日益成熟中,有足夠的心智去愛一個人,去承擔這裡面的喜悅和傷痛。那些後悔,不過是他們把自己年少時留下的遺憾強加在我們身上罷了。
  「老師,那些流言我真的不知道。」我一臉委屈,無辜又虛心接受意見的表情,讓輔導員無功而返。
  歎了一口氣,我憤恨的想,這該死的流言飛語,差點兒讓我成為學校整風運動的犧牲品。
  下午,全體學生被要求在教室裡面聽「批鬥」講座。廣播裡面校長言辭懇切,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得獎者:「同學們,現在不好好兒讀書,每天都想些不切實際的東西,把大好的光陰都浪費了,你們這是把自己的大好前途當兒戲」
  從校長到教導主任,無不視談戀愛為洪水猛獸,一番輪流轟炸,最後,主持人宣佈由學生會代表進行最後的發言。
  紀嚴低沉的聲音緩緩地傳來:「大家覺得青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教室裡所有人一下子都愣住了,有些摸不著頭腦。
  紀嚴沉穩的聲音接著說:「我們的青春當然應該掌握。自己手裡。父母和老師為我們把路鋪好,總希望我們能走的更穩、更好一些,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們的青春可以由他們做主。路是我們在走,其中的主角也應該是我們自己。如果不給我們機會歷練,不給我們機會犯錯,我們的人生就變成了木偶戲……」
  「所以,同學們,我們必須要學會自己去承擔一切!縱使我們有過迷茫,但因為年輕,我們不怕跌倒,不怕短暫迷失後找不到希望的路。只有大膽的愛過、勇敢過、瘋狂過,我們才能更加深刻地理解什麼是愛!成長就是一個完整連續的過程,沒有人能夠越過一個階段直接長大,我們只有在歷練一切以後才能破繭成蝶……」
  他傲氣逼人的聲音響徹了整個校園。
  整個教室甚至整個校園響起了熱烈而激動的掌聲。
  有股力量沖上心間,心裡面被填得滿滿的,我舉起手也用力鼓起掌來。
  羅靂麗從後座伸頭過來,對我說:「菜菜,這樣的話只怕是創校以來頭一次,你們家男人太牛了,太牛了!」
  話筒被教導主任搶了過去,他慌亂地總結了幾句就掐斷了。
  我能想像得出,此刻紀嚴抬頭時那動人的眼神,不自覺就笑起來。
  如此優秀的男生能被我碰到,真是何其有幸!
  紀嚴的生日就在明天
  異常忙碌的生活,和紀嚴在一起的回憶,太多的畫面在我的腦海交錯上演。
  一開始我什麼都不計較,那是因為我對他只有敬畏。可日子久了,感情起了變化,我就開始不停地動著小心思,異想天開想要得到一個結果
  了好久,我看著手機,心裡空蕩蕩的,非常難受。我忽然想聽到紀嚴的聲音,不管他在幹什麼,下意識就撥通了他的電話。
  「菜菜,有事?」電話那端他的聲音有些凝重。
  我手指繞著手機繩,放低聲音說:「會長,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是不是應該好好慶祝一下?」
  最近一連串的事情都刺激到我了,特別是他昨天在大會上講的話——結果也許並不是那麼重要,可總不能就這麼稀里糊塗的混過去吧。
  他「恩」了一聲。
  我飽含深意地提議:「那不如明天放學後就去學校後街的「橘子屋」好了。」
  外面陽關明媚,蔚藍的天空看上去彷彿是海洋一樣,天邊浮著幾朵浮雲懶懶散散的飄著。
  我以為他又要囉嗦幾句,可是電話那端只是沉默了一下,不久就聽到紀嚴淡淡的帶著一絲愉悅地說:「好啊。」
  掛掉電話後,我這一夜睡得十分安穩。
  早上一醒來,我就開始期待下午放學後的約會,心想著一定要給他一個意外的驚喜。
  中午我在蛋糕店定了蛋糕,下午放學後,我親自在白色奶油上用紅色的草莓醬寫上「小笨蛋祝紀嚴大神生日快樂」,還在我們的名字中間畫上了一顆紅色的桃心。
  蛋糕發出特有的天甜香,綻發出他獨有的甜蜜、溫馨的氣息。
  看著蛋糕上亮晶晶的字,我心裡甜絲絲的。
  我提著裝好的蛋糕就興沖沖地往「橘子屋」走,結果在後街遇到了陳子逸。
  我在心裡提醒著自己:陳子逸已經過去了,一切都會過去的,紀嚴說過要往前看,那就永遠不要回頭。
  這麼想著,我首先打招呼:「陳子逸,怎麼這麼巧啊?」
  陳子逸目光微閃,遲疑了一下,猶豫地說:「我來找一個朋友。」
  我抬起頭看著他:「哦,原來是這樣啊。」
  陳子逸點頭,臉上掠過一絲惆悵,說:「都是以前的朋友……你也認識的,要不要一起吃飯?」
  在心裡為歎了一口氣,我說:「不了,有些人和事,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我這是說給自己聽的,也是說給陳子逸聽的。
  先來點,表示我的存在
  他沉默地看著我手裡的生日蛋糕,苦笑了一下,只說了一句:「心中藏治,何以忘之。」文鄒鄒的一句話,我聽不懂,可他眼中閃過的光芒我明白代表著什麼。我只能沉默。
  幸好這時手機響起來,真是救火的鈴聲呀!
  是紀嚴打過來的電話,我看了一眼陳子逸,轉過身通電話。
  我還沒開口,紀嚴的聲音就傳過來了:「菜菜,我今天還有事,就不去了。」
  我怔了一下,嘟著嘴不情願地說:「可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們說好要慶祝的。」
  他只是說:「下次吧。」
  「去死吧!」我大叫一聲,就迅速的掛斷了電話。
  哪有人過生日自己失約的!居然還好意思說下次?我氣得直跺腳。
  鈴聲再一次響起來。
  我還猶豫著要不要接,一隻手突然伸過來。
  陳子逸一把搶過我的手機,從身後用力抱住我,頭低下來,附在我耳邊:「菜菜,我愛你。讓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身上的力氣瞬間都消失了。
  羅靂麗說愛是不用說出口的,可是所有的感情就算化成千言萬語也抵不過這三個字······
  愛情本來就不複雜,來來去去,反反覆覆,只是三個字,只是三個字而已······
  我愛你······
  心被一團火點著了,很燙。
  忽然,陳子逸身體一僵,聲音微微變調的叫了一聲:「紀嚴!」
  我回頭,發現顏卿卿雙手纏著紀嚴站在一起,也在看著我們。
  我們四個人很好的詮釋了什麼叫狹路相逢。

《半粒糖,甜到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