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水噴了一地,顧子青也瞪大了眼睛,像看著外星人一樣看著常年仁。
神哪!為什麼他會說到這件事情?他的腦子裡都是些什麼?不就是小時候亂翻了我的衣櫃嗎,現在我內衣放在哪裡你怎麼知道啊?等一下,不對,為什麼要說這麼變態的事情?常年仁你是變態的內衣小偷嗎?
我以要殺人的目光看向常年仁,但是他一點兒都沒有察覺。
「還有,你看我手上的紅繩,也是小言幫我編的,她手特別巧。」常年仁獻寶似的翻出手上的紅繩。
顧子青瞥了一眼紅繩,又看看我,冷笑了一聲。
我突然想起上次的假貨手鏈,不禁背上一寒——顧子青的目光很冷,讓人背上起雞皮疙瘩。
「還有哦,我每天晚上都可以爬小言家的窗戶進去!」
「喂!」我真的好想拿掃把打你出去,常年仁!
「你根本不瞭解小言,根本沒有我瞭解得深!我們從小就認識,還一直在一起,而且你根本不知道我們兩家的關係有多好。我們小時候還一起惡作劇降過學校的國旗,一起在學校樓上往街上扔石頭,被學校抓住了也死不承認哦!」
我的臉已經綠掉了,而我分明看見顧子青憋著笑。這個渾蛋,為什麼專門挑那些醜事說呢?他難道不知道顧子青跟我是死對頭嗎?我的醜事他知道得越多以後就越會嘲笑我啊!太丟臉了!
上帝,我可不可以把杯子裡的水全潑在常年仁臉上?可不可以?這簡直就是我的醜事大曝光嘛!
而顧子青,他已經笑得像一隻偷了腥的貓了……
完全沒有顧慮到我的感受的常年仁似乎是在總結:「我的家境可是很好的,雖然小言家沒什麼錢,但是我不會嫌棄的!她就是現代的灰姑娘,我一定會捧上水晶鞋的,而你……」他頓了一下,高傲地抬起下巴,「你這個窮小子,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但是這一次,完全沒有預兆地,顧子青幾乎是沒有一刻猶豫地一拳就揍上了他的下巴。常年仁立刻不甘示弱地一個左勾拳回了過去,兩個人就在咖啡館裡打了起來。
我趕緊站起來想拉開他們,但是戰況超出了我的預料,顧子青突然一個過肩摔就把常年仁摔在地上!
「暴發戶勢利眼敗家子!」顧子青其實也掛了彩,臉上被常年仁打出了好幾塊青紫。他似乎是真的動氣了,那眼神簡直就是喜馬拉雅山上的寒冰,氣勢逼人。
我扶起常年仁:「你們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動腳!」
顧子青幾乎是頭也不回地走了,我愣愣地看著他走遠的背影,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生氣。常年仁的呻吟讓我無暇去考慮這些,只好把他扶起來離開。走出咖啡館的時候,我還聽見周圍的客人在議論:「現在的小孩子真是太不像話了,這麼小就為了搶女朋友大打出手!」
我很冤枉啊!是他們自己要打的!我一句話都沒說,就成了罪孽深重的禍水了嗎?我憤憤地想著。這局勢是我完全沒有料到的,顧子青就算看不慣常年仁,也用不著和他打架吧?
難道說這是被人說中了自己的痛處,而產生的憤怒反抗?我不明白,也許只是男生的死要面子吧?
於是第二天班上的風言風語傳得更加厲害了,常年仁和顧子青以及我完全成了緋聞主角三人組。自己掛綵卻仍舊不屈不撓地來慰問我的常年仁,再加上一看到常年仁出現,就會自動活躍在我所在地點一米之內的顧子青,這簡直就是一部絕佳的八卦情仇錄。
「她們都說,薛言是個狐狸精,本來已經吸引了E班(就是常年仁他們班)的班草了,還勾引自己班上的顧子青,然後很歡樂地看著兩個人搶自己。」尚瑤很老實地把傳言告訴我。
我差點一口血噴出來。看著窗外的常年仁,以及用眼角餘光看著同樣用眼角餘光打量著我的顧子青,我五味雜陳。
我站起來往教室外走去,想告訴常年仁放學不要等我,還沒出門,就被迎面走來的吳憂裝成無意地狠踩了一腳。
「狐狸精,勾引男人很有成就感吧!」她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夠被我聽見。
我腳上傳來鑽心的疼痛——她竟然穿了細跟的高跟鞋!
她哼了一聲,在我的注意力被疼痛轉移過去的時候,昂著頭走掉了。
這個蛇蠍女人!
放學的時候,按照慣例要打掃儲物室。
現在情況特殊,顧子青竟然很自覺地留下來幫我打掃。
一連串的明爭暗鬥下來,常年仁總是失利。我本身對他也沒有什麼話好說,何況現在鬧成這樣的局勢,我對他更加厭煩。而顧子青似乎看出了這種厭煩,經常在常年仁面前笑得很欠揍。
他現在再不會丟下我一個人了,因為這簡直就是一個刺激常年仁的絕佳途徑。
所以,他現在一邊打掃,一邊還得意地哼著不知名的小調。但是,見鬼的就是,他打掃的時候特別敷衍,基本就是在人們視線會注意的地方隨便清理一下了事,搞得我跟在後面不停地給他做補充工作。
他在得意什麼!不就是看常年仁不順眼嗎,扯上我當工具打擊常年仁幹什麼!我簡直就是比竇娥還冤,居然被人說成狐狸精!
而這幾天,常年仁連著好幾天半夜來爬我家窗戶。雖然鬧鬼的感覺讓我很窩火,很想開了窗把他打下去,但那還是不能做的事情。晚上我把窗戶封死了,常年仁不屈不撓地敲了很久,結果……感冒了——現在天氣已經相當冷了。
雖然很想說常年仁活該,但是,顧子青這個傢伙才是引發他爬窗的緣故吧?他已經多少年沒有爬過我家窗了?顧子青真是萬惡之源啊!
「你幹嗎那麼討厭常年仁?」我突然問顧子青。反正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等一下,這想法好奇怪啊——感覺上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我才會跟他說些真心話,而這些話,都是別人所不知道的秘密。意識到這一點的我,突然覺得戰慄了。
「你難道沒見到他看我的樣子,就像是潔癖狂看灰塵嗎?」他隨口答道,「他很勢利!」
「我看你是單純看他不順眼罷了。」我想想,決定還是為我的青梅竹馬辯解兩句,雖然常年仁真的黏人得要命,但是他的出發點永遠不會像顧子青那樣齷齪,「他只是緊張我,並非勢利。」
「反正我看他不舒服,尤其是跟你在一起的時候那得瑟勁!」他突然用力地開始擦眼前的一個獎盃,彷彿那個獎盃是常年仁,而他就要擦下常年仁一層皮來。
「你放心,他看你也不舒服得很。」
「你今天怎麼了,一直幫他說話?難道……」他突然轉過頭來,眼睛裡有著亮閃閃的光,直愣愣地看著我,「你真的是喜歡他嗎?」
「難道你在吃醋嗎?」我差點笑出來,我喜歡常年仁?開玩笑,我還不想那麼早被氣死!
「我就是在吃醋了又怎麼樣?」他突然停下手中所有的動作,還朝我湊過來。
他的呼吸就撲在我的面頰上,熱熱的,癢癢的,而深黑的瞳眸直視著我的眼睛,那純粹的凝黑彷彿宇宙黑洞,像是要把我吸進去一樣。
我大驚,這是什麼情況?
一把推開他,我覺得我臉紅了——他,難道剛才想親我嗎?
我深吸了幾口氣,裝出一副「我才懶得理你」的樣子,開始擦面前的東西:「我才不會上你的當!你這種話跟別人說也許更有效。」
他沉默著不說話,只是隨手抖了抖手中的布,又走開了。
我卻開始心神不寧——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怎麼突然就認真起來了呢?但是……混亂中,我不可遏抑地想起,他要挾我做很多事情,總是卻讓我陷入困境,每件事情,他似乎都做得很過分,卻說——
「我以為你會做回自己。」
「我不會再讓你受傷了。」
「小心!」第三句話是他在叫我。當我回過神的時候,才意識到我一腳踩進了地上一個裝雜物的紙箱,而且那個紙箱還沒有放穩,我正想移動,腳下一滑,一下子撲進了衝過來的他的懷裡。
男生身上的古龍香水和陌生的體溫頓時充斥著我的嗅覺和觸覺。
他的懷抱很溫暖。
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才發現,顧子青他正緊緊地抱著我,他墊在我身下摔在了地上,而我正趴在他身上。
我趕緊爬起來:「對不起……我……」他的手還扣在我腰部,我只能勉強地抬起上半身。
他齜牙咧嘴地看著我,眉眼裡卻都是笑意:「喂,你很重啊。」
「你……」我氣結。
然而,就在這時,門突然吱的一聲被推開了一些,又砰的一聲被推得撞到牆上。
我們側過頭,發現竟然是吳憂和常年仁兩人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一看我趴在顧子青身上,只有胸部以上稍微分離的姿勢,頓時一男一女的尖叫聲響徹樓層。
「你們在幹什麼?」
我趕緊爬起來,而顧子青卻坐起來不慌不忙地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塵,才慢慢地站起來。
本來這段時間就被大家懷疑我們是不是在戀愛,而常年仁回來後,常顧二人的爭鬥更加引起許多女生的不滿,現在突然被他們闖進來看見這一幕,更讓我尷尬得不知如何解釋……也許明天就會流言四散吧?
常年仁一臉苦兮兮地看著我,帶著鼻音委屈地開口說:「小言,放學了我還等著你一起回家呢,結果她們說你今天打掃儲藏室……所以我過來找你,怕某人欺負你……」
呃……這……某人,今天沒有欺負我……
我心虛地在他面前低下頭。剛才那個場面,真的很容易讓人想歪吧?
吳憂突然插嘴:「班主任找你們有事。」
她走過我身邊,用力地推開我,伸手拉住顧子青,拖著他就走,整個動作毫不拖泥帶水,經過我面前還不忘嘲諷我:「還好學生呢,沒想到這麼會裝。」
我漲紅了臉:「我才沒有……」但是神經感官卻背叛了我,幾乎是同時讓我想起了撲在顧子青懷裡時的感觸——溫暖寬厚。
吳憂並沒有心思聽我解釋,只是拖著顧子青快步離去。
我趕緊跟了上去,也不管常年仁在背後大呼小叫。
情況太糟糕了……但是班主任叫我們又有什麼事情呢,這麼突然?
辦公室裡,班主任正抖著他那藍黑條紋的大手絹給自己扇風。這是他的習慣,一旦緊張起來就會渾身發熱。尤其是開完會以後,凡是有他的相關事情,班主任總是會異常緊張,就怕出差錯。而那條藍黑條紋的手絹就像他身體的一部分一樣,時不時就能看見它登場,雖然,大部分時間它只負責擦去班主任那油光發亮的凸額頭上的汗水和油脂。
只見班主任一邊朝著自己的臉扇著風,一邊緊張地問我們:「這個學期都是你們負責清掃儲藏室對吧,有沒有看到那個大石膏像?有空幫忙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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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過段時間要用。」
我一聽,心裡大叫不好,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求助地看著顧子青的側臉,卻又害怕他跟班主任說是我打碎了那個大石膏像。
這時,顧子青卻開口說:「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