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致天國的母親大人:在雨中翻垃圾桶其實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母親大人,您的女兒活下來了。但是,您的女兒非常非常的悲傷,都快要流下眼淚了。似乎……您的女兒,為了生命,出賣了非常重要的東西。但是請放心,明天的體檢之日,即使是女兒的復仇之日,女兒絕對會借此時機,狠狠教訓那個惡魔的。
    Part1
    當天下午的第一節課是體育課,雖然瑪麗高的體育課幾乎等同於休息課,但如果在運動裡把價值近千萬的貴重物品弄丟或者弄壞了就不好了,還是偷偷溜號,偷偷地在教室裡面自習算了。
    天空佈滿了烏雲,並不具備任何涼意的風緩緩吹拂著,空氣裡也充滿了潮濕的氣息,看來快要下雨了吧。
    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事,並且緊握著絕對不能失去的紅寶石項鏈,我向教室的方面跑去。
    「可惡那個該死的醜八怪憑什麼和我的綾之颯大人這麼要好?明明我要比她漂亮上一萬倍不是嗎?為什麼綾之颯大人總是不留意我呢?那個該死的八爪魚憑什麼要拒絕綾之颯大人的禮物呢,如果是我的話……如果是我的話……」
    喃喃自語的人正站在我的課桌前,拿出一隻巨大包裝盒,打開,把裡面的東西全都倒入我的課桌裡。
    是一大袋貓飼料。
    看到這一切,就算我的神經再大條,再也忍不住發出小小的驚呼。
    這實在是太過分了。
    就算是我,也無法吃下貓飼料,要扔就扔水產品吧。
    那個人立即轉身,讓我看清楚了她的長相:「佐籐惠,原來是你。」
    佐籐惠輕輕地笑了笑,我沒有辦法從他的臉上看到困窘或者慚愧的表情,只能看見她向我走近,然後站定在我的面前。她開口了,聲音有怪異的扭曲:「沒錯,是我。」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雖然我從很久以前就聽說過你喜歡綾之……颯了,但是真沒想到你會這樣做。」悲哀的凝視著佐籐惠,我心痛地說道,「你的確長得很漂亮,我也是非常喜歡漂亮的人,但是……對不起,我還是無法接受你!」
    而佐籐惠剛露出了活像吞了一隻蒼蠅般的表情:「你在說什麼?難道你說的是火星語嗎?怎麼我一點兒都聽不明白?」
    「你不用再隱瞞下去了,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你原本是綾之颯的崇拜者,理所當然會注意到和他有過緋聞的我,但是,當你越是留意我,你就越覺得自己陷入到新的戀情裡面去。終於有一天,你終於願意承認對你的假想敵——我井千葉有著不同尋常的思念,所以,你就把各種新鮮原材料當成是禮物送給我,希望終於有一天,我會領會到這一份心意。我現在終於明白了,但是……還是對不起!」
    「我喜歡你?別胡說八道了!我最討厭你了,你這個蠢物難道一點兒都沒有發現,我放入你課桌裡面的東西全都是因為想要捉弄你嗎?」
    什麼?我大吃一驚,不由得後退了一步:「原來你是那種傲嬌的類型,而且還是喜歡欺負自己所喜歡的人的類型……但是我還是要說……」
    還沒有等我把那一句「對不起,你是一個好人」說完,佐籐惠已經搶先截斷了我的話:「你自我感覺良好也應該有個限度吧?我喜歡的人不是你,是綾之颯!」
    「什麼?」
    「我說過我最討厭你了,就憑你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傢伙,居然能和他住在同一個房間天天同吃同睡……」
    原來是這樣嗎?果然還是這樣吧。在瑪麗高裡面果然還是沒有會崇拜賤民之類的人呢。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聖.凱茵學院吧。」雖然我不能夠告訴她原因,但是搞錯所崇拜的對象也是蠻可憐的。
    「為什麼我非要去聖.凱茵學院不可?」佐籐惠突然露出冷笑,眼神也開始變得銳利起來。面對這樣的變化,我的內心也暗叫不妙,但是這第六感也得太遲了。
    她一把扯住我手裡的紅寶石項鏈,然後一拉,把我緊緊握住的紅寶石項鏈搶了過去:「這就是你和綾之颯的定情信物吧,真是一看就覺得火大的東西。」
    「等等,你想要幹什麼?這種東西可是超級貴的,而且也不是我和他的定情信……」
    還沒有等我把那個「物」字說完,佐籐惠已經打開窗口,把她自己認為是定情信物的東西,遠遠地拋了出去。
    慘叫著,我向窗口朝下望,連餘光都無法看見,價值接近一千萬的東西,已經消失。
    我立即向門口衝去,向樓梯處衝去,向樓下衝去。
    如果失去了價值近一千萬的東西,而且還是那個傢伙的祖母的遺物……我會變得怎麼樣呢?絕對會被他當成是一生的奴隸,被綾之介指使的團團轉吧,不,如果只是這樣還好,如果……如果……
    我掉過頭憤怒的看著佐籐惠——我實在不明白她有什麼深仇大恨要這麼害我!
    她得意地看著我,臉上完全是一副「看你能把我怎麼樣」的神情。
    好吧……我是不能把她怎麼樣,雖然我很想把你怎麼樣,不過現在最應該做的是馬上把那條項鏈找回來!我一邊想著,一邊丟下佐籐惠,頭也不回地往樓下衝去。
    下雨了。
    在雨水裡,我看著樓下的水泥地面,只要一眼就能看清楚的地方,別說是那麼顯眼的紅寶石項鏈了,連一個易拉罐都沒有,只有一個孤零零的垃圾桶……難道落到垃圾桶裡去了嗎?
    我看著在牆角處的垃圾箱,難道說價值近一千元的寶物會剛好落在這個令人討厭的地方嗎?
    我想沒有任何一個16歲的少女會心甘情願的去翻垃圾箱吧,當然,我也不例外。但是比起近一千萬,這種東西我還是能夠勉強忍耐一下的。
    一隻手捏住鼻子,另一隻手忍著反胃的感覺,我把垃圾箱裡面的東西全都倒在地上,一件一件尋找。
    就在這個時候,早有預兆的冰冷的雨水落下去,滴落在我臉上的液體,飛快的滾落在雨地裡。
    明明最討厭的、最可怕的、最痛苦的就是當那個惡魔的一生的奴隸。
    但是現在的我,更加害怕回憶起那個傢伙說過的話。
    「是祖母留下來給我的遺物。」
    在幾乎連皮膚都要被打的生痛的暴雨裡面,唯一浮現在我心底裡的,就只有這一句話而已。
    所謂的遺物,就是已經失去的親人所留下的東西。失去了母親的我,是最明白遺物所代表的含義的,我不也是一直收藏著母親留下來的照片嗎?雖然綾之介平時是不可一世的模樣,而且還把這所學校的理事長他的祖父稱之為「老頭」,但是,就算是我這樣遲鈍的人,也能發現他其實並不討厭理事長,就算稱呼他為「老頭」,其實也僅僅非常害羞,彆扭地不願意和普通孩子一樣,稱呼自己的爺爺為「爺爺」而已。
    所以,他也應該會非常珍惜祖母的遺物吧。
    對當事人而言,這是無可代替的寶物。
    而我居然把這麼重要的東西,價值遠遠超過一千萬或者任何一個數字的無價之寶給弄掉了。
    我,我……
    Part2
    把整個垃圾箱翻了兩遍,我仍然找不到任何寶石的存在。難道被扔到更遠處了嗎?
    為難地看著不遠處的生物社專用的小菜田,聽說那裡剛剛施過肥,而且還聽說,生物社的肥料全是由天然無污染的生物排泄物所製成,也就是傳說中的糞便……
    咬一咬牙,算了,還是硬著頭皮直接上吧,明明連垃圾箱都征服了,難道我堂堂井千葉還能害怕這小小肥料不成?
    而就在這個時候,從我的頭頂上,傳來了男生的聲音:「喂,你這個跳蚤到底在找的是不是這個東西?」
    在我眼前所晃動的,枝蔓形狀的白金與裸鑽,還有半個拳頭大小的紅寶石,被雨水所淋濕,這件我久尋不到的價值近千萬飾品在水汽裡蕩漾出艷麗的軌道。而拿著紅寶石項鏈的人正是綾之介,他板著臉,濃黑的假髮與衣服都被雨水淋濕,貼在皮膚上。
    「終,終於找到了……」我終於不用賠償一千萬了。
    終於鬆了一口氣,而全身放鬆的後果,就是整個人都向後摔倒在濕淋淋的水泥地裡:「好痛!」
    「整個人都撞在地面上當然痛了,不過像你這種根本不用擔心智商下降的人真好啊。」
    綾之介微微笑了,在這場雨水裡面,我所看見的他的笑容,是比任何時候都讓人無法轉移視線的笑容。
    果然還是在嘲笑我!
    「真過分!人家可是為了你的東西才這樣拚命的,不僅連一句安慰都沒有還這樣取笑我,你這種沒性格真該改改了。」不滿地嘟著嘴巴,我還是問出了目前最關心的問題,「你是從哪裡找到的?我可是怎麼找都沒有辦法找到呢。」
    「你當然找不到了,因為那個傢伙並沒有真的把東西拋出去,只是作出把東西拋出去的姿勢好嚇唬你而已。那傢伙是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把單戀對象的東西扔掉,而是要自己留下好好珍藏的。」綾之介的表情突然變得可怕起來,「所以,我就好好的教導了一下那個傢伙什麼是做人的道理。」
    「那個傢伙」指的是佐籐惠嗎?其實佐籐惠也挺可憐的,不僅弄錯了單戀對象,而且還被那個錯誤的對象「教導」了。一想到這點,我不由打了個寒戰,決定無論如何都不能惹綾之介真的發火。
    「你該不會要殺了佐籐惠吧?」
    「怎麼可能?」綾之介笑瞇瞇地說道,「我可是很好的遵守了法律,在法律所允許的範圍哦。」
    這樣反而更可怕了吧!
    脖子上突然傳來微微冰冷的感覺,原來是綾之介把那串紅寶石項鏈戴在了我的脖子上,退後幾步,在短暫的觀察之後,他作出判斷:「果然賤民還是不適合佩帶高貴的東西,你看上去一點都不合適。」
    「既然不合適,你就不要給我佩戴!反正由我拿著,我也是心驚膽顫的,不是嗎?」
    「這可不行,我就是喜歡看你驚慌的要命的愚蠢模樣。」
    在雨水裡,全身被淋濕的綾之介還是一如既往,毫不在乎的在受害者的面前發表者玩弄宣言。
    此時此刻,在我的眼裡所見的他,真是美得不像是這個世間上的人類。只是,就算他看起來再美,也是一個男生,被男生摸到,我還是會過敏。
    脖子癢死了,他該不會是故意讓我過敏的吧!
    「你真的是笨蛋呢。」綾之介下了這個毫無道理可言的結論,「就算是再貴的東西也不值得這樣尋找。」
    「在你的眼裡一千萬也許算不了什麼,但是對於我而言,這可是工作一輩子也不可能還得了的債。」我忍不住反駁道,「而且對於你來說,這還是祖母的最重要的遺物,不是嗎?」
    「那的確是祖母的遺物沒有錯,但絕對不是『最重要的』東西,只要有錢,想要買個一摸一樣的複製品完全沒問題,這僅僅只是恰巧被祖母用過的東西而已。」
    「僅僅只是恰巧被祖母用過的東西……而已?」
    「沒錯。最重要的是,記得這一分心意,而不是其他。」全身淋濕的綾之介,用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微笑對著我笑著。
    是這樣嗎?最重要的是它的心意,而不是其他?那麼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對我來誰最重要的是「這是綾之介大人對我的心意」?我真的可以這麼妄自認為嗎?
    大雨從下午一直下到晚上仍然沒有停止。我看著窗外的雨,回想起今天所發生過的一切,綾之介大人的心意定義仍然時刻在我的耳邊迴響。
    在雨中被淋濕的綾之介,即使是一個男生,也那樣的美麗。
    唉,如果他不是男生就更好了,或者如果他的性格能稍微善良一點點就更加更加好了。
    「原亞楠。拿『那個』出來。」綾之介笑瞇瞇地,坐在沙發的另一邊說道:「我要好好的教訓一下這個賤民!」
    「是。」穿著女僕衣服的原亞楠突然冒了出來,手裡拿著不知道從哪裡抓來的一隻貓,然後把那只不斷掙扎的生物衝著我作勢要拋過來。
    幾乎是看見那隻貓的第一眼開始,我全身上下就汗毛倒立——沒錯,那絕對是一隻公貓!如果被它撲到我身上……神啊,我還不如死了的好!
    「綾之介你居然這樣對待我這麼一個清純可愛無辜的少女,你這個惡魔、人妖、變態、明天就要開始全校體檢了吧?小心我把你的真實性別曝出來。」
    綾之介又下了一道新命令:「原亞楠,給我扔,現在,立即就把這噁心的東西給我好好教訓一番!」
    「是。」原亞楠鬆開了手,可是那隻貓大概是被嚇到了,爪子居然死死地掛在他的衣服上。但是如果我不低頭的話,我看這隻貓遲早要被他仍到我身上!
    「對不起!」我立即成為俊傑,以額抵地向那個惡魔下跪,「對不起,綾之介大人我錯了。」
    「哼,你這個生了蟲的小番茄,早點認清楚服從強者才是全世界共通的真理,不就沒事了?」
    「是,綾之介大人,我是生了蟲的小番茄」
    致在天國的母親大人,但是,您的女兒非常非常的悲傷,都快要流下眼淚了。
    似乎……您的女兒,為了生命,出賣了非常重要的東西。
    但是請放心,明天的體檢之日,即使是女兒的復仇之日,女兒絕對會借此時機,狠狠教訓那個惡魔的。
    Part3
    第二天的天氣非常好,絲毫看不出昨天下過那樣的大雨,金黃色的陽光傾瀉在瑪麗高。
    今天一大早,綾之介和原亞楠就不知道去那裡了,我想大概是為了逃避今天的體檢吧。哼,畢竟有要脫光衣服的體檢步驟,對於他們兩個貨真價實的男生來說,很容易就暴露的吧。
    肯定是利用是理事長的直系親屬這種特權來逃避體檢吧?還真是狡猾。
    「你知道佐籐惠在哪裡嗎?」我悄悄問著身邊的松原愛。
    其實沒遇到佐籐惠更好,但我稍微有點擔心綾之介昨天說過的話。
    「我也正想找她談談,昨天晚上我聽說她辦理了緊急轉學,連宿舍裡面的行李都沒有整理,就這樣離開了。」松原愛這樣回答道。
    難道綾之介真的對她做了這樣那樣不得了的事情?
    我拚命擦掉從額頭上不斷冒出的冷汗,從來沒有真正得罪過綾之介真的太好了。聽起來佐籐惠似乎還活在人世,這也真的太好了。
    抽血,測肺活量,檢查視力……經過這種種體檢項目之後,終於到緊張的身體測量的項目了。從那一間神秘的專用教室裡面出來的人,有的歡喜有的愁,有的歡喜於減肥成功,有的煩惱日後即將每天與青菜白水相伴隨。原本我是想要在這一個項目上好好捉弄原本男兒身的綾之介的,沒想到他卻逃了。
    這時,輪到我進去了。
    這項體檢是每三人一組進去測量的,這批輪到我、松原愛和綾之介一起進去,因為綾之介臨時逃掉了,所以只有我和松原愛兩個人,心情也比較放鬆,畢竟被一個人看總比被兩個人看好。
    而一進門,負責的女醫生便公事公辦地說:「把上衣全部脫掉,然後分別到體重計、身高儀和這張病床上來。」
    「是。」反正都是女孩子,我也打算脫下校服的上衣,但剛解開第一枚紐扣時,我便意識到某一件非常不對勁的事情——
    一轉頭,便發現綾之介站在那裡,毫不羞澀彆扭的也想解開他的上衣……
    神啊!在天國的母親大人!我看到了什麼!
    我揉了揉眼睛,有揉了揉眼睛——
    絕對不是幻覺!
    綾之介……他居然真的站在那裡解扣子!
    我覺得即使天崩地裂都不會讓我有這樣的震撼了,哪怕是侏羅紀的恐龍站在我面前脫衣服,恐怕都沒有現在這樣驚人的效果。
    我立即衝上去用自己的手掌摀住了他的雙眼:「不要看!你這個混蛋,連什麼叫做羞恥都不知道嗎?」
    「你在幹什麼呢?放開我!」綾之介拚命地掙扎,力道出乎意料的大,他只是輕輕一揮手臂,我就撞在牆壁上了。
    在暈倒之前,我惟一一個念頭是:這傢伙吃了大力水手的菠菜嗎?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強大……
    這裡是保健室吧?大概也只有保健室裡還有這種白的可怕的天花板了。
    頭好痛,但是額頭被一雙溫柔的手按住的感覺好舒服。而且綾之介看著我的眼神非常溫柔。
    意識到這個綾之介的傢伙正在輕輕的摸著我的頭髮,並且用讓我噁心的關心眼神看著我的時候,我立即跳了起來,縮在牆角里:「你這個混蛋,果然還是因為沒有摔死我而悔恨吧,果然還是要害我出紅疹吧,我早看透你的企圖了,給我滾!」
    恐怖的是,被我這樣叫囂著,綾之介居然還沒有生氣,居然在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也裝出溫柔體貼的表情與口氣,說道:「井千葉同學,你到底在說什麼呢?這次是我不好,對不起,我不應該失手讓你摔出去……」
    「什麼?你在向我道歉?難道說被撞到腦袋的人是你而不是我?還有什麼『井千葉同學』,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咦?你不喜歡我叫你『井千葉同學』嗎?」眼前的綾之介裝出一副扭扭捏捏的嬌羞模樣,而且還一邊羞羞答答的對我說話,一邊企圖伸手去摸我的額頭,「那……井千葉小姐?」
    「你少裝出這種噁心的模樣來摸我,我知道了!你一定覺得我撞到牆壁的傷還不夠嚴重,還想要害我全身出紅疹吧?我早就看透你的心思了,你這個該死的撒旦!」
    「紅疹?」綾之介歪著腦袋,又裝出了一副無知無辜的可愛模樣。
    「沒錯!還有,你明明就是男生,為什麼還要來參加體檢?就算來參加體檢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要參加身體檢查呢?果然是男生都是色狼吧,你居然飢渴到就算暴露性別也要偷窺的程度,我真是看錯你了!」
    眼前的綾之介突然收起了全部的親切與笑容,直視著我,問道:「你是說我『明明就是男生』吧?」
    「沒錯,如果你被別人發現你的真實身份的話,你的25億元就飛走了,你還是快點離開吧。」
    「哈哈。」眼前的綾之介突然瘋狂大笑起來,「你說的沒錯,『如果被別人發現』的話。25億元就不再屬於『綾之介』了。」
    有什麼好笑的?我說的話真的很奇怪嗎?還是說被區區賤民關心讓他覺得很可笑?
    滿心疑惑的望著眼前的男生,我越看就越覺得不對勁。
    綾之介會偷偷地塗上唇膏嗎?綾之介會在制服上別上夏娜炭的特別版徽章嗎?最重要的是——綾之介會親切的拉起我的手,而我居然在未受驚嚇的狀態下,也沒有發生任何過敏反應嗎?
    「你……你不是綾之介!那、那麼你就是……」我的腦袋彷彿一團糨糊,似乎想起了什麼重要訊息,但是卻被眼前人用和綾之介長得一模一樣的臉嫣然一笑給嚇跑。
    面前這個人頂著綾之介的臉親切的說道:「你跟我到別墅裡,就知道真相了。」
    哼!去就去,那裡是綾之介的地盤,難道我還怕你把我賣了不成?
    Part4
    我站在那座黃金製成的大門前,有點目瞪口呆的看著貌似綾之介的那個人也拿出同樣是特製的卡片,刷卡,輸密碼,在一連串熟練異常的動作之下,大門緩緩的打開了。之後,那個人也以同樣熟練的腳步,踏入我所居住的房間裡。
    此時映入我眼簾之中的那個人簡直就是把這裡當成是自己的家,指著房間中的另一張椅子,以主人的態度說道:「不要站著,坐下吧,待會他應該會出來了吧。」
    喂喂,住在這裡的人,好像是我才對吧?
    果然有人打開了地下室的門,然後踏上台階,來人的身影完全暴露出來,那是另一張與綾之介長得一模一樣的臉孔,只是穿著學校的男式制服,而且蓄著短髮。
    我幾乎以撲上去的姿勢握住來人的手掌。
    不到一秒鐘的時間,我便已經因為過敏而發出慘叫:「你才是綾之介!那麼,站在這裡的另一個人是誰?」
    堂堂正正地闖入女性專用的體檢室,輕易就把我打飛了,即使摸著我的額頭也不會讓我產生過敏反應,那個和綾之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到底是誰?
    「我差點忘記要做自我介紹了。」另一個綾之介嬌俏地吐了吐舌頭,那種女性化的動作正式綾之介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的,而由那個人做來卻非常自然,一點兒也沒有娘娘腔。不,與娘娘腔無關。這個人,這個人……
    「你根本就是女人吧!」我終於明白她的身份了。和綾之介長得一模一樣的女性,能夠自由出入這所別墅的,理所當然把這所別墅當成自己的產業的人其實就一個而已——
    「初次見面,我的名字是綾之颯。雖然不想承認,但的確是這個臭老哥的雙胞胎妹妹。」綾之颯解釋道,「這個地下室是專門為了應付體檢而制,可以通向外面的世界。我和老哥約定好了,如果遇到體檢,我們就會互相幫忙,恢復原本的性別打扮,去應付這場體檢。」
    專門為體檢而製造的地下室與密道嗎?果然不愧是有錢人,花費這麼大的本錢來應付這麼小的一點點問題——其實只要假裝生病,不是也能逃避身體檢查嗎?
    「不想承認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吧。」穿著校服的綾之介坐了下來,即使對象是自己的雙胞胎妹妹,他臉上的表情還是一臉鄙視,「明明你也是綾家的人,居然會丟臉到——國中成績都幾乎全都亮紅燈,害我換成你的身份後被當成是白癡,而你看看,你以我的身份在聖.凱茵學院裡面都考出了什麼樣的成績!」
    綾之介把一堆考卷向綾之颯的方向扔去,後者並沒有接住,而是任憑其散落一地。我好奇的蹲下去一看:
    「數學9分,英語10分,語文2分,地理6分……天啊,只有體育居然是120分!」
    原來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比我還蠢的人類啊,而且還是和那個不可一世的惡魔流著相同的血液,也難怪他會這麼生氣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所有試卷上所有的署名都是「綾之介」。而綾之颯居然毫無羞慚之色,甚至還有點洋洋得意:「沒關係,沒關係,反正我都是以老哥的名字去考,所有的臭名聲都是由臭老哥去承受的,跟我沒關係,哈哈哈……」
    綾之介終於忍受不住,用手刀敲著綾之颯的腦袋。
    這是第一次贊成綾之介的暴力行為。不是我說,這個妹妹也真應該教育教育才行。
    「臭老哥你這樣對待綾家的正式繼承人沒有關係嗎?惹我不高興的話,我隨時可以讓你滾出我的物業(?)哦。」
    我一驚,想起了那個理事長的遺囑。因為我的失誤,25億元就這樣離綾之介遠去了嗎?
    「你在說什麼笑話,這場比賽還沒有分出勝負,你憑什麼以綾家的當家人自居?」綾之介說道
    「哼,我都不知道原來老哥是這樣喜歡耍賴的人呢。這個叫做井千葉的女孩子,不是知道了你的真正性別了嗎?她之所以沒有公佈的原因,我大概也能猜得了——你絕對是用什麼奇怪又骯髒的手段威脅了她吧?哼,反正你就是這樣的傢伙。」
    綾之颯你猜的一點都不錯,我之所以屈服,就是被他用了奇怪又骯髒的手段來威脅。但是……奇怪的是,綾之介明知道會和綾之颯交換身份,為什麼不提醒一下我呢?如果是他的話,應該不會忘記這麼重要的一件事,難道他有什麼圖謀?
    綾之介露出了一抹冷笑——我知道,一旦他露出這樣的表情的時候,就一定是在策劃著什麼奇怪又骯髒的手段的時候。但是這次證據充分,你真的能逆轉場面嗎?
    「原亞楠,你重複一下,輸掉25億的條件。」綾之介說道。
    男僕突然之間出現,不僅是我,連綾之颯都嚇了一跳,問道:「你是在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我一點兒都沒發現?」
    「我從你一進門就站在這裡了。我一直都站在這裡,大小姐」原亞楠面無表情的回答道,「失去繼承權的方式是——『被瑪麗亞私立高等教會女子學校或者聖.凱茵學院的現任師生發現真實性別。」
    「很好。」綾之介滿足似的點了點頭,說道,「原亞楠你來告訴大小姐,井千葉發現我真實性別的時間是在什麼時候?」
    「是在正式開學之前。」
    「重點就在這裡——失去繼承權的方式是,必須被這兩所學校的現任師生所發現,而在正式開學之前,發現我的性別的井千葉還不是正式的學生。換而言之——只不過剛好有一個知道我的真實性別的賤民,剛好成為了瑪麗亞私立高等教會女子學校的正式學生而已。」
    原來還有這一招!我不由拍掌讚歎。
    看在你連這種場面都能靠狡辯成功逆轉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你把我稱呼為賤民這件事了。
    「這只是狡辯而已,臭老哥!」
    「就當這是狡辯好了,但是,我也成功地解釋了規則。接下拉,你應該擔心自己的事情了。」
    「什、什麼事情?」
    「你的真實性別也被井千葉知道了,而且還是你自己得意洋洋的解釋給她聽的。而現在,井千葉已經是瑪麗亞私立高等教會女子學校的正式學生了。所以……你明白的。」
    「沒錯,我完全明白了,這一切都是臭老哥你一手策劃的!」綾之颯氣憤地喊道。那種慌亂的神色讓我有了強烈的同類感,雖然比起我來說,綾之介對於這個親妹妹的欺負已經算得上是非常溫和了。
    「想要推卸責任完耍賴這一招嗎?」綾之介坐下,並且翹起二郎腿,「我也不是那麼狠心的哥哥,還是非常愛惜妹妹的。只要我那可愛的雙胞胎妹妹跪下來天我的鞋子,我就放過你這一次,把勝負定在下一回合吧。」
    前言撤回(這是瑪利亞狂熱的經典台詞!)這個傢伙連對付親妹妹也是毫不手軟毫無溫和可言的!
    綾之颯露出楚楚可憐的模樣,連眼淚都快要滴下來了。但即使這樣,綾之介也毫不留情的追加新條件:「對了,你在舔的時候,記得說『謝謝哥哥大人願意把鞋子給我舔』。」
    太可怕了,就算是真正的惡鬼,也不會比綾之介更加可怕了吧。
    綾之颯喃喃地說道:「哥哥你……」
    什麼?就像是瞬間擰開開關的水龍頭一樣,數量多的像是假的眼淚從綾之颯的眼眶內不斷滾下來,和綾之介長得一模一樣的大小姐以手掩面,向通向地下室的台階飛奔而去:「哥哥實在是太過分了,我最討厭,最討厭的人就是哥哥了!」
    砰!綾之颯一頭撞在門板上,摔倒了。她爬起來一腳把大門踢成二半,然後繼續擠出眼淚,繼續飛奔:「我最討厭,最討厭的人就是哥哥了!」
    然後……她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
    果然不愧是綾之介的妹妹!我暗暗記了下來,決定了,如果真的遇到生死關頭,我就施展這一紀絕學把!
    原亞楠突然發出聲音:「少爺,你對自家人也是一樣毫不留情。」
    「別說傻話了,難道我真的會和女人爭那區區25億嗎?」綾之介維持著翹二郎腿的姿勢,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無比的溫柔,溫柔的完全不像是綾之介能露出來的表情。
    我真想上去捏捏他的臉看他是不是真的綾之介,怎麼會變得這麼奇怪呢?
    「我說過了,我沒有興趣爭別人留下來的東西。」綾之介白了我一眼,繼續說道;「只不過25億我隨時都能賺得到。」
    那副口吻,就好像25億這個天文數字是25塊一樣,讓我這個標準窮人117
    恨得牙癢癢的。
    很明顯原亞楠不太相信綾之介的話,露出一副鄙視的表情。
    綾之介卻輕輕歎口氣說道:「但是,綾之颯那個傢伙就不同了。她又笨又蠢,只有力氣這一點可取。她和我不同,如果沒有這25億的話,靠她自己一個人,恐怕很難維持目前的生活吧。雖然是這樣說,但她還是應該被磨練,只經受這種程度就受不了的話,是沒有辦法成為綾家的真正當家人。」
    「但是只有這一點,絕對不能告訴綾之颯。」綾之介說道。
    我呆呆地看著他,和雨天裡的他一樣,現在的他,非常溫柔,讓人心跳不已。
    但是,這件事,我也是絕對不會告訴綾之介的。
    「少爺還是老樣子呢。」原亞楠突然露出近似微笑的表情,這是我第一次發現原來他也有這樣的表情,過度震驚的我,甚至忘記問他:「原來你在這裡嗎?」
    「還是這樣喜歡欺負自己喜歡的人。」原亞楠說著。
    而綾之介立即露出困窘的表情,還瞄了我一眼:「別說傻話了。我才不是這樣的人。」
    「不要不好意思承認嘛。」我竊笑著,用床單包住自己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是妹控,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而綾之介呼出一口氣,似乎鬆了一口氣,似乎是歎息。
    「你這樣的傢伙真是遲鈍到無可救藥了。」最後,綾之介居然做出這樣一點苗頭都沒有的評價。
    Part5
    經過體檢事件之後,我小心翼翼地保護著根本賠不起的紅寶石項鏈,穿著AmayaArzuaga的大紅禮服,獨自一人推開了大禮堂的門。
    今天終於上舞蹈課了。
    在天國的母親大人,您的女兒明天就再也不用擔心賠償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了。
    如果不是怕被別人當成瘋子,我真想倒立著繞瑪麗高三圈以示慶祝。
    張望著瑪麗高的另一所大禮堂,我不由感歎,比起新生入學演講的那個禮堂,這個大禮堂更加寬敞,果然不愧是專門用來上舞蹈課的地方。歸於寂靜的林間道路與禮堂內熱鬧的氣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一直被我想像與期待的舞會,半個月一次。
    終於來臨了。
    「你這條項鏈好漂亮。」穿著天藍色小短褲的石野真挽著便服打扮的松原愛,笑著向我說道。
    「嘿嘿。其實這條項鏈我是向別人借來的啦。」我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髮,說道,「為什麼松原愛同學你不穿禮服呢?如果你穿的話,一定很漂亮。」
    「我待會還要去練劍道。」松原愛輕輕地說道,「穿著裙子不適合鍛煉。」「練劍道?」我吃驚的瞪大了眼睛,「那你一定非常強吧。」
    「我一點都不強……」
    還沒有等松原愛說道,石野真已經搶先說道:「才怪,她只是喜歡謙虛而已。」
    帶著像是誇讚自家寶貝般的得意表情,石野真告訴了我,松原愛從小學開始就練劍道了,從小學開始就是劍道部的部長了,最近還拿到黑帶,她絕對是非常強的。
    石野真說的比松原愛本人還要高興。
    這就是所謂的朋友吧。
    我由衷的笑了,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
    這裡統一漆成白色,牆壁的四面散佈這描繪著人物與風景的油畫,天花板上的水晶燈雖然比不上綾之介在別墅大廳裡所掛的那一盞,但也是夠豪華,各色花朵形狀的水晶墜在燈四周,因為人的腳步而偶爾顫動閃耀。
    地板是雪白的大理石,一塵不染,而特別定制的Versace白色沙發則隨意的擺在角落裡,等待需要休息的學生們。
    唯一一個坐在沙發上的人,是趙恩彩,除了松原愛之外,就只有趙恩彩還穿著簡單的便服了。
    然而,即使只是便服,穿在趙恩彩的身上卻不比任何一套華麗的衣服遜色。
    她呆呆的坐在那裡,皺起了眉頭,彷彿在沉思什麼,散發著不容親近的氣息。
    趙恩彩和這裡的環境很配呢。
    我想著,然後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這裡並不是我應該來的地方。雖然站在這裡的人,絕大多數還是學生,而且不少還是平時和我說著笑著打鬧著的同學們,只是,她們一旦換下樸素的衣物,恢復往常華美裝扮的話,就成為截然不同的一個人。
    雖然今天我的穿戴也是價值不菲,但卻全都是向別人借來的,並不是屬於自己的。明明是普通人卻穿著一點都不合適普通人的衣服,很可笑吧?
    我完全只是站在這裡,僅僅是用來陪襯的醜小鴨而已。應該要找什麼借口才能逃離這種地方呢?或者我就裝肚子痛吧!
    有一雙手突然從我的背後伸出來搭在了我肩膀上,綾之介的聲音也從後面傳來:「能賞臉陪我跳支舞嗎?」
    瑪麗高只招收女學生,男教師也不多見。在全女性陣容下的舞蹈課,如果遇見需要練習交際舞的場合,只能有一個女生跳女步,一個女生跳男步來解決。
    我並不排斥和女生搭檔練習。甚至可以這樣說,如果和男生搭檔,那才是要命的。
    「不要碰我!」對,如果和男生一起跳舞,我就會想這樣當眾失態尖叫,並且用力打開對方的手。如果我能有綾之颯那樣的力氣,輕易就能把一個人摔飛到牆上去就好了。可惜的是,我只是一個除了碰到男性就會過敏的普通女孩子而已,就算想要用力推開對方,也只會因為多餘的接觸而令過敏更加嚴重而已。
    「你絕對是故意的吧!」搓著已經開始發紅的皮膚,我用力瞪著那個只會在別人面前裝的一臉純良的綾之介,「你明知道我最討厭觸摸男……你,居然還故意靠過來。」
    「原來千葉真的這麼討厭我嗎?」綾之介一臉委屈,「我以為你說分手只是開玩笑的,沒想到你真的能狠心到在欺騙了我的感情之後,又將我拋棄!」
    聽到這話,眾人都議論紛紛:「天啊,原來她們關係竟然發展到那種……」
    「可惡,為什麼綾之颯會喜歡上這種無情無義的混蛋呢?如果是我的話,我絕對,絕對不會拋棄綾之颯的。」
    「明明是那樣的醜八怪,居然還拋棄優秀美麗的綾之颯同學……」
    我臉紅耳赤,慌忙拉著綾之介的衣角,再不接觸到他的皮膚的前提下把他拖到角落邊:「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而且,如果真的要說玩弄的話,絕對是你玩弄我!」
    「你現在看起來精神多了,果然賤民就應該有賤民的樣子才對,垂頭喪氣一點兒都不像你了。」
    「難道……」他是看到我的自卑的樣子,才想要開玩笑讓我提起精神的嗎?看來他也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壞嘛。或者現在我應該向他道謝吧,對,現在就跟他說。
    「謝……」
    「如果你敢拋棄我的話,我可是會跪在地上,抱住你的大腿緊緊不放的哦!」之前還被我誤認是很溫柔的綾之介,此時張開了手掌,在我的面前晃啊晃,露出了極邪惡的笑。
    嗚嗚……這還是人說出來的話嗎?僅僅是聽著,都讓人全身都要發紅疹了。
    故作可愛地,綾之介眨巴著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你會答應我的任何要求的吧,千葉?」
    「我還有拒絕的選項嗎?」
    「當然沒有。」綾之介理所當然地說道,「我向你提問,從來都不是為了得到你的回答。」

《花顏惡男女僕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