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
「你這還算普通?」
「那些都是巧合。我就是普通人,只有一個鼻子、兩隻眼睛……」南宮用一貫的平淡語氣說道。
「啊啊,南宮同學,我們不允許你妄自菲薄!你是我們最想一起過情人節的男生呢!」一群花癡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你學習好,體育萬能,除了有點冷漠,簡直可以說是完美戀人啊!」
轉眼間,他就被她們壓成了肉餅,看得上亞月目瞪口呆。
「人類的女孩子真是可怕。」剛剛對峙的緊張感忽然消失了,司炎抹了把汗水,「幸好我是有未婚妻的人,不然……」
紅色眼眸一轉:「對了小月,帳篷搭好了嗎?」
「嗯。」上亞月驕傲地應了一聲。
看到她那搭得漂漂亮亮的帳篷,他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你這麼快就弄好啦?」
「因為我很聰明麼。」上亞月雙手叉腰,蹺起尾指,笑個不停。難得有機會讓她展示一下才能,當然要充分利用啦!
「我要和你一起住。」司炎的「爪子」爬上了她的肩。
「……自己搭帳篷去!」上亞月額上的青筋跳了跳,就算是未婚夫妻,他們也沒有發展到同居的程度啊!
「我不會!」他回答得很是乾脆。
「……」她瞪他,他純潔地笑。她用鄙視的目光瞪他,他更加純潔地笑。過了一會兒,上亞月只得舉白旗投降:「我幫你搭。」
上亞月推開他,把他的包裹打開,可是裡面什麼都沒有。
「啊呀,我忘了帶裝備。」司炎美麗至極的臉上儘是詭計得逞的狡黠表情。細碎的陽光透過樹葉灑在他精緻的五官上,讓他的肌膚看起來有種讓人眩暈的透明感。
天啊,竟然有男生能好看成那樣,每一個表情都精緻得像人類藝術史上的巔峰之作!雖然已經對他的美貌產生免疫能力了,但上亞月還是禁不住有片刻的失神:「……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說呢?」司炎歪著頭看著她笑,「就收留我吧!」
「啊,司炎同學,我收留你!」
世界上有種動物的耳朵特別好用。那就是——花癡!聽到這話,南宮那邊有幾個女生立刻產生了分流的意願,屁顛顛地跑到了司炎的面前,流著口水表示對他的深切同情……
「真的嗎,謝謝你們的好意。」司炎笑得一臉春風,乜斜著眼睛瞟瞟上亞月。
惡!上亞月什麼都沒說,只是晃了晃拳頭。還想活命的司炎只能識趣地拒絕了她們。
從花癡堆中鑽出來,僥倖生還的南宮忽然開口了:「我的帳篷大,你可以跟我睡。」
「跟你睡?」司炎的嘴張成了O形,下巴差點沒有掉到地上,那個模樣和狐王子的身份相差十萬八千里,不過,好可愛呢。上亞月「撲哧」一下笑出聲來。而其他女生都變成了頭頂不斷冒煙的蒸汽機:「啊!啊!兩大帥哥竟然要擠在同一個帳篷裡!」有幾個膽子特別大的女生甚至開始商量晚上怎樣偷拍。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總比睡在樹上或是地上強吧?」南宮不帶任何情感地說道,「我就當做收容難民好了。」
「對啊,你可以和南宮同學擠擠。」上亞月贊同這個意見。
「是啊是啊。」花癡們也跟著起哄。
「小月……」司炎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你怎麼可以落井下石?」
「……」上亞月慌忙轉過頭去,無視他怨婦般的眼神。
「南宮,你的帳篷在哪裡?」見她不為所動,司炎漂亮的眉毛緊緊鎖在一起。
「那裡。」南宮指了指挨著班主任那邊的一個深藍色帳篷。
「哦。」司炎頓了一下,然後飛快地跑過去,一腳把帳篷的支柱踹翻。
「喂,你做什麼?!」南宮沒有料到他會來這麼一手,立即慌慌張張地上前阻止。可惜已經晚了,司炎在帳篷布上又踩又跺,不一會兒,漂亮的帳篷已經成了一團碎布……
「哼,我死都不和你睡。」司炎瞇著眼睛欣賞面前的垃圾,滿臉都是成就感。
哈,沒有想到司炎竟然這樣孩子氣,他真的是修煉百年的狐妖嗎?上亞月的眼睛差點沒有掉出來,捂著肚子,笑岔了氣。
「姓司的,你瘋了?」南宮氣得臉色煞白。
「呵呵,不好意思,南宮同學。我今晚跟我的未婚妻睡,你就只能睡路邊了。」
「你……」南宮本想衝過去揍人,但最後鑒於太多同學在場,沒有發作。
「啊呀,南宮同學太可憐了,你可以住我們那裡的……」母性大發的女生們又將他團團圍住。
「免了……」
接下來,是分組活動。班主任毫無創意地讓他們去捉魚,拾柴火。上亞月作為有野外露營經驗的人自然首當其衝,被派發到樹林深處,而司炎這個大尾巴自然是緊緊地跟在她後面。而南宮呢,因為和司炎賭氣,便一個人坐在河邊的岩石上鬱悶地玩塔羅牌。
上亞月用力分開面前的樹枝,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夏天的樹木,鬱鬱森森,淡淡的霧氣縈繞其中,好像童話故事中描述的場景,也許轉個彎就能看見小木屋和七個小矮人呢。
忽然,天空下起雨來。
「花瓣雨?」上亞月詫異地伸出手,嫩粉色的花瓣接連不斷地掉落在她的頭上、肩膀還有掌心,「這是怎麼回事?」
飄飄灑灑的各色花瓣落到地上疊在一起,織成了一塊一望無垠的厚實的地毯,美麗得只能用四個字形容——宛如夢境。站在旁邊的人輕輕開口:「小月,你有沒有什麼夢想?」
「嗯?」
「比如說穿婚紗之類的?」
「啊?」上亞月扭過頭,疑惑地打量著司炎。
他的臉浮上一層薄薄的紅暈:「我也不太瞭解人類女孩的想法,所以看了一些雜誌……那上面是這樣說的。」
哈,厚臉皮的狐狸竟然會臉紅?上亞月挑了大樹下面的一塊石頭坐下:「小時候,我偷偷穿過媽媽的高跟鞋,後來稍微大一點,就喜歡趴在櫥窗上看婚紗店的衣服,它們確實很漂亮。」
「是這樣的款式嗎?」司炎手指剛點到上亞月的額頭,她身上的T恤就變成了一件高領的鑲鑽婚紗。
「啊!」上亞月驚訝得連嘴都合不攏了,「司炎,你是魔術師嗎?」
「喜歡嗎?」
「太驚訝了!」
「訂婚的時候,好像不怎麼浪漫,現在想補償。」司炎撓了撓頭,「剛好,朋友們都在,所以請他們見證……」
「啊?」
「該死,天氣太熱,我說話都沒有邏輯了。」司炎指著遠處的樹枝,「我的朋友在那裡,你能看到他們嗎?」
上亞月詫異地順著司炎的手指往頭上看去。
「哇。」忽然,她興奮地大叫起來——
每棵樹上都有一些近乎透明的小人躲在樹葉裡面探頭探腦。他們形態各異,有的長著尖尖的腦袋,有的鼻子長長的、捲成了一團,有的眼睛是菱形的,不過他們看上去都沒有惡意。
原來剛剛的花瓣雨就是他們的傑作啊!司炎一下車就消失了蹤跡,就是為了提前向他們佈置任務吧?上亞月的鼻子一酸,心裡有種暖暖的東西流過。這種感覺是不是可以叫做幸福?
「它們是樹妖,普通人是看不到它們的。」
「可是我為什麼能看到?」
「因為你戴的訂婚戒指上有我的魔邪之氣。」司炎伸出手,立即有一個長著蝴蝶翅膀的小妖手捧著玫瑰編織的王冠飛到上亞月面前。她有著人類少女的容貌,雖然身體很小,但身材勻稱,相當惹火。
「這是?」
「王子妃的新娘花冠。」樹妖微笑著為她戴上。四周響起結婚進行曲,那是樹木和花草被風吹拂發出的聲音,中間混有樹精小小的尖細的嗓音。
此時的司炎已經換上一件黑色的剪裁得體的禮服,戴著白色手套,臉蛋跟身材都漂亮到極致,簡直炫目得讓人無法直視。
「小月,我們現在補辦訂婚儀式。」
啊,難道自己真的是在童話裡,這看起來簡直就像芭比和肯的婚禮嘛!上亞月狠狠地擰了一下臉,不痛!果然是在夢裡。反倒是身邊那位疼得叫出了聲:「小月,你擰我做什麼?」
「不是夢嗎?」上亞月不敢置信地鬆開手。
「當然不是。」司炎抬起她的下巴,紅色的眼眸澄亮無比,「不信,你吻我?」
「不要。」
「那我吻你。」司炎說著就把形狀完美的唇送了過去。
「哇,好浪漫啊……」樹妖們立即興奮了,開始竊竊私語,整個樹林裡一下子熱鬧起來。它們紛紛從空中跳下,落在上亞月和司炎的腳前,抬起小小的頭顱充滿敬意地看著他們,擾得兩個當事人在嘴唇距離不到0.1厘米的情況下,停止了動作——司炎被害羞的上亞月打飛到空中。
「九王子,您是什麼時候訂婚的?對我們剛剛的表現還滿意嗎?」
「王子妃是人類吧?她真漂亮。」
「請大家安靜一些,不要隨便亂發問,記得尊重我們的客人。」
在蘭的呵斥聲中,所有的樹妖都乖乖地閉上了嘴巴。栽倒在地的司炎揉著頭上的大包,微微一笑:「沒關係的,讓它們說話吧,我喜歡熱鬧。對了,靈呢?」
「靈大王他今天出去考察了。」蘭眨了眨眼睛,「你也知道他很喜歡去人類世界學習一些先進的管理技術。」
「什麼?妖也要學習管理?」上亞月徹底暈了。
「那當然,你忘了我跟你說過人類世界和妖界是相通的嗎?我們也是有上進心的。」
「……哦。」
「不過靈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變成臭鼬的樣子嗎?」
「哈哈,是啊。」蘭的臉上掉下一顆豆大的汗珠,「靈大王的興趣萬年不變。」
後來上亞月才知道,他們口中的靈,其實是一隻千年松鼠,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卻喜歡臭鼬的外形,說那個樣子比較酷,所以經常變成臭鼬的樣子跑到人間……
「啊!」上亞月忽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慌忙拉住司炎的胳膊,「四點半要集合,我們還沒有拾柴火呢!」
「拾柴火?」在場所有的樹妖都暈倒了,「王子妃……」
「對啊,還有這件事。」司炎對大家做了個抱歉的動作,「以後再跟你們聊,再見。」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王子妃就算了,連出身高貴的九王子也要做這種下人做的事?蘭的翅膀僵在了半空,不敢相信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九王子你別走,你和王子妃先歇著,我們去幫你們拾柴火。」樹妖們紛紛站出來。
「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情,怎麼可以麻煩大家?」上亞月被他們的熱情嚇壞了。
「能為王子妃效力是我們的榮幸。狐族對我們一直都很友善,特別是九王子,為我族的建交在幕後做了不少支持工作,如果他登基了,一定是妖界的福音!」
啊,原來司炎的威望還挺高的?上亞月睜大眼側過臉看看他。他剛出現在她面前時,是個笑裡藏刀的暴君,再過不久又變成了一個喜歡調戲人的色狐,接著化身為喜歡和人鬥氣的幼稚小孩,而現在在樹妖的口中,他卻是個賢明的統治者?司炎,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小月,你接受他們的好意吧。」司炎拍了拍她的肩膀,眸子裡有些寵溺的意味,看得蘭睜大了眼睛。
過了十多分鐘,樹妖們把堆得小山一樣高的枯樹枝堆到了他們面前。
「這都是我們的心意……」蘭說著用籐條把它們纏成一捆。
雖然內心很感動,但上亞月的臉上還是掛滿了黑線:「我們真的要不了這麼多……」
司炎用魔法把他和她身上的衣服變回原狀,然後笑著拍了拍她的頭:「沒關係,小月,我這就出去多叫幾個同學來幫忙,把它們拖出去。」
「好吧。」唉,終於明白什麼叫做「盛情難卻」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蘭飛到上亞月的面前,用雙手捧住她的指頭:「九王子就交給你了。」
「嗯?」
「雖然以前的九王子也常常露出令人目眩的微笑,但嘴角邊卻有孤獨和嘲諷的意味,有時還會讓人感到不寒而慄。可現在,他完全變了,會很真心地笑。我想都是因為你,他才會露出那樣溫柔的表情。」
上亞月愣了一下,臉也忽然變得滾燙:「我真的有這麼大的作用嗎?」
「嗯,看得出來,王子很重視你,希望你能讓他幸福……」
那天晚上,高二六班的學生在空地上燒起了很大很大的篝火,一群人跟瘋子一樣嬉笑著手牽手跳起了草裙舞。上亞月被女生們簇擁在中間。好累啊!她打了個哈欠,胡亂地扭了扭手臂和屁股,透過火苗看著對面的司炎。
銀色頭髮掩蓋住白淨的額頭,長長的睫毛在下眼瞼上拉下黑色的影子,高挺的鼻子因為光亮的關係顯得格外筆直,薄薄的嘴唇緊緊地抿著,他好像在思考什麼讓人頭痛的問題。
拾完柴火後,司炎就一反常態地沉默了。他到底在想什麼?上亞月忽然覺得莫名的心慌,自己也許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司炎呢。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在乎她。闖到播音室救她,還有剛剛在樹林裡的時候,他真的帥呆了!想到這裡,上亞月咧開嘴傻傻地笑了笑。
不遠處,南宮的視線一會兒停在上亞月的臉上,一會兒又移到了司炎臉上。照到他臉上的火光不斷被人們跳舞的身影擋住,使他的表情看上去陰晴不定。
到晚上十一點,班主任的美人女友熬不住了,說什麼晚睡是女人美容的大敵,吵著要睡覺,班主任便高聲命令同學們回到各自的帳篷裡面去。司炎一言不發地跟在上亞月的後面,還沒有走到帳篷門口,就被她一腳踢了出去。
「死色狐!你想做什麼!」
「我變成狐狸,不會佔用你太多空間。」司炎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
對他的話,上亞月只有兩個字外加一記拳頭:「做——夢!」
這只無恥的狐狸!虧她還以為他是個複雜的人,努力猜測他的心思,想全面地瞭解他呢!
「最最可愛的小月,不用這麼絕情吧?你忍心看著未婚夫風餐露宿嗎?而且我可以保護你不受Pride的傷害呢!」司炎賴皮地敲門。
「誰說Pride要傷害我了?如果你不放心,就睡到班主任女朋友的帳篷裡面去……」
「小月……」
「不要吵了,一邊涼快去。」上亞月狠下心腸不理他,逕自鑽到睡袋裡和周公約會。
快到半夜,迷迷糊糊地,她又聽到敲擊帳篷的聲音。
「司炎,我跟你說過,不要吵我!」她找了個夾子,隨便把頭髮一扎,然後抱著幾乎爛成碎布的大熊走到門前拉開了拉鏈。
「是我。」
啊,怎麼是南宮?
「有什麼事情嗎?」上亞月打了個哈欠,然後揉了揉頭髮,睡眼惺忪地看著他。該不會,他來約她一起出去看星星吧?
「是關於司炎的。」
「他怎麼了?」
「我想知道今天你們在森林裡發生的事情。」
「什麼?!」上亞月的瞌睡蟲立即被嚇跑了,「南宮同學你睡糊塗了嗎?森林裡能有什麼事?」
難道他看到他們和樹妖在一起?不可能啊,南宮是人啊,而且那個時候他應該在河邊啊……
「這裡說話不方便。」南宮扭頭看了看周圍,然後淡淡一笑,「我們到別的地方去,好嗎?」
「……」上亞月沒有吭聲。她第一次感覺到從他週身散發出來的強烈的壓迫感。
「你也想知道司炎真實的模樣不是嗎?」南宮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睛裡傳出危險的訊號。
「真實模樣?」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的口氣聽起來不像疑問,倒有點像威脅。遲疑了一會兒,上亞月歎了口氣,把熊扔到墊子上,然後披了件單衣跟在南宮身後向外面走去。
夜晚的山裡好像總是有野獸在怪叫,星空倒是比城市更為澄明,冷冷的空氣不斷撲到身上刺激著裸露的皮膚。這個情景有些可怕!
「我們去哪裡?」南宮越走越快,上亞月快要跟不上他的腳步了。
「姓司的不能馬上找到的地方。」
「你想幹什麼?!」上亞月馬上瞪大眼睛,警覺地停在了原地,雙手緊緊抱在胸前。
「上亞月,你怎麼了?」南宮見她沒有跟上來,便轉過頭去,不解地看了她一眼,「走不動了嗎?」
「哦,哈哈,不,沒什麼。」上亞月紅著臉撓了撓頭,看來,自己還是太多心了啊,「南宮同學,你繼續說剛剛的話題吧,說什麼司炎的真實模樣……」
「他不是人類吧。」南宮的背影在黑暗中顯得非常冷漠,「你覺得呢?」
「呵呵,你真會開玩笑。」上亞月被他的話嚇了一跳,乾笑了兩聲,「他不是人還能是什麼呢?」
「妖。」
當南宮從齒縫裡吐出這個字的時候,上亞月手心滲出了不少冷汗。山腰處有一個木製的涼亭。南宮走進去,隨意地在長凳上坐下:「上亞月,我不相信你沒有懷疑過他。」
「沒有啊。」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他是妖,有什麼好懷疑的?
「他和你的接觸是有目的的,你沒有覺得自己的處境很危險嗎?」
「南宮同學,你這是什麼意思?司炎能有什麼目的?」上亞月忽然覺得心裡有一把火躥了起來,「你不要忘了他是我的未婚夫!你這樣說不怕我生氣嗎?」
「看來他在你心中很重要。不過,你要當心,妖是會迷惑人的。」
「就算是那樣,也不需要你提醒吧?」上亞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如果你叫我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說這些,那麼多謝關心,我要回去了。」
「上亞月!」南宮一個箭步跨到她面前擋住她的去路。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上亞月挑起眉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對不起,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我的意見,那麼就忘掉我說過的話好了。」南宮忽然伸出壯實的胳膊一把將她拖進懷裡,「我是真的擔心你。」
「嗚,你做什麼!」這傢伙太古怪了!上亞月慌忙用力推開他。
「你現在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就算被你拒絕一萬次我還是不會放棄!」
「南宮,你這是何必呢?」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腦袋裡好像不斷有個聲音在告訴我,我和你曾經有著別人無法取代的過去,我應該對你告白,應該對你好……」南宮抓住她的胳膊,一把將她按在岩石上,線條優美的嘴唇在她耳邊輕輕地吹氣,「所以我現在就這麼做了……」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明明你根本就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卻不由自主地追隨你、靠近你、想照顧你……好像內心深處有另外一個我不知道的人在操控著我的行為,這種感覺真的不好。」南宮瞇著眼睛深深地看著她,那種目光有種揪心的熟悉感,似乎要穿透她的靈魂,飄向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可我無法控制。」
「放手!」上亞月用力掙扎,企圖甩開他的手。
「不放。」南宮又把她的手腕扣在石壁上。
「南宮……」
忽然,上亞月一抬眼,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司炎。他的長髮融在銀色的月光之中,整個身體釋放出凜冽之氣。
「小月,你怎麼在這裡?」他的語氣平靜得可怕。
上亞月看看南宮,又看看司炎,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南宮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司炎的眉心慢慢顰起,身上湧出騰騰的殺氣。
「司炎,不要動武……」
「為什麼要偏袒他?」
「因為這不完全是他的錯。」上亞月低下頭,像做錯了事情的孩子。這個時候自己不能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南宮頭上啊,如果司炎真的生起氣來,南宮估計不止是犧牲掉一隻胳膊,恐怕性命都難保。想起剛剛見到司炎時,他折磨「基德」的那一幕,上亞月心有餘悸。
「不是他的錯?那就是你自願的?你們在做什麼?」司炎的眼睛瞇成一道縫,從裡面透出駭人的紅光,「半夜三更,你跟一個男生到這種地方散步?談心?」
「司炎,你不要過分啊。我和南宮什麼都沒有做!」
「是啊,只是抱在一起而已,對吧?」司炎的嘴角掛起嘲諷的冷笑,拳頭攥得緊緊的,「你把我當白癡嗎?你是我的未婚妻,怎麼可以背叛我?」
「司炎,你聽我說……」上亞月急得連眼淚都快掉出來了!他們相處這麼久了,他居然一點都不相信她!
「你不要說了,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沒錯,正如你看到的那樣,我們一直深深地吸引著彼此。司同學,離開上亞月才是你最明智的選擇。」南宮撩起上亞月的一綹長髮,偏過頭淡淡地笑著向司炎示威。
天啊,南宮還嫌不夠亂嗎,拜託,誰來堵住那張該死的嘴?
「南宮!我不喜歡你!你放手!」上亞月用力推他,可是那具高大的身體一動不動。
「上亞月,你不要再逃避了。我不相信你不喜歡我!」
「你胡說什麼啊!」上亞月簡直要被這個男生給逼瘋了。
「小月,你喜歡他?」司炎的眼睛瞇了起來。
「怎麼可能……」上亞月快哭出來了。司炎是傻子嗎?他哪只眼睛看出自己喜歡南宮?
「那你為什麼會和他出來幽會?」
「……」
幽會?這算什麼幽會啊?讓她怎麼回答?
「你不願說是嗎?」沉默了一會兒,司炎的嘴角忽然泛起了一個讓人不寒而慄的笑容,「那我替你說好不好?」他走到她面前一把推開南宮,然後對著她伸出大大的手掌。
要挨打了嗎?即使很冤枉,但是不知道如何辯解的自己卻必須承受誤解給對方帶來的傷痛,真是諷刺啊……
上亞月深吸了一口氣,不吱聲地仰起臉,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一耳光。司炎的手高高揚起,誰知道落下時卻像羽毛一樣輕盈,輕輕觸到她的臉龐,然後沿著顴骨一路下滑,最後抬起那小巧的尖下巴……
「你不可以背叛我!」他的聲音低得如同囈語,強勢而又絕望,接下來是一個有力的吻。他的手指插進她的髮絲裡用力地擠壓著她的頭皮,嘴唇滾燙,差點沒讓她的皮膚融化。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本來想狠狠地打你一巴掌,然後掉頭就走。可是我卻做不到……」過了好一會兒,司炎才放開她。
上亞月慌忙摀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剛剛的那個吻和以前不同,充滿了懲罰的意味,好像要把她肺裡的空氣全部抽光似的。
「看到你和南宮在一起,我氣得想殺人。我討厭跟別的男生在一起的你,但我更討厭為此生氣的自己!這樣的我沒有骨氣沒有自尊,這樣的我讓自己很失望。你是什麼人?你憑什麼值得我動怒?告訴我,小月,我到底該怎麼做?」
司炎抓住她的肩膀,在她面前深深地垂下了頭——他從來沒有說過這麼多話!以前在妖界,他的每句話都是至高無上的命令,因此惜字如金,而現在的他竟然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小男生一樣變得滔滔不絕起來,憂傷的眼裡似乎還氤氳著霧氣。
「司炎,對不起……」上亞月輕輕地抱住他。
「這個對不起是什麼意思?」
「姓司的,上亞月在拒絕你,你沒有聽出來嗎?你跟她是不可能的。」站在一邊的南宮不適時宜地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你少插嘴!」
南宮沒有理會司炎的警告,反而是緩緩地從齒縫裡擠出四個字:「人妖殊途。」
司炎猛地抬起頭來,側過臉瞇著眼睛看他。
「你何必讓上亞月為難呢,她已經告訴我你是妖。」南宮的眼睛裡浮起一絲譏誚的笑意。
「嗯?」司炎壓低了眉毛,十里之內的空氣凝重起來。
「我什麼都沒有說!司炎你不要相信他!」可惡!南宮到底想做什麼啊?挑撥離間真的有那麼好玩嗎?
「呼,好,我相信你的話。」司炎吐了一口氣,轉過頭對著南宮的肚子就是一拳。
「嗚。」南宮立即摀住肚子往後退了兩步,蒼白的臉上儘是汗珠。
「司炎,你怎麼動手打人?」上亞月急了。
「既然我相信你的話,那麼他就是在騙人,對於挑撥我們之間感情的人,我不想原諒。」司炎把上亞月拉到自己身後,「如果你不敢看就閉上眼睛。」
「不要打架!」
「不可能。他做的事,我無法原諒。」
「有意思。」南宮從嘴裡吐出一口鮮血,歪歪扭扭地站起身來,「姓司的,你也不要再強迫自己裝作人類了,讓我看看你的真實力量吧。」說完,他從褲兜裡面掏出一張咒符。
「妖族聽令,司靈者在此……」
沒有聽清楚他念的到底是什麼,便有五道刺眼的白光從咒符上躥出,彷彿擁有生命一樣奔向空中,然後交錯成網狀落在司炎周圍,將他包圍在中間。
「金木水火土,五行金剛列陣於前。」南宮閉上眼睛,雙手合攏,豎起食指對準自己的印堂唸唸有詞。
五道光飛快地變換著方位,在地上劃出一個五角星形狀。
「南宮,你想對司炎做什麼?」上亞月剛要衝進五角形陣便被一股力量給反彈了回去。
可惡,又是結界嗎?她用盡全身力氣捶打著看不見的屏障。
「小月,不要擔心,在一邊等我。」司炎微微一笑,然後不慌不忙地盤腿坐下。
「現出原形!」南宮把咒符高高地拋起。通體透明的咒符便沿著一道弧線飄到五角星上方,接著上面的字開始蠕動,變成一個個軟體動物般的生命體,它們從空中跳下,毫無障礙地進入結界,簇擁在司炎四周,對他擠眉弄眼,喃喃低語。
「小兒科。」司炎冷哼了一聲,伸出右手將飄到他身邊的生命體一一捏碎。南宮以為用咒符精靈對他進行催眠,就能讓他長出狐狸耳朵?拜託,他可是有百年道行的狐妖呢!
「姓司的,你還挺有能耐。」
「不是我有能耐,是你沒有能耐。」司炎不以為意地甩甩頭髮,「南宮,我從來沒有強迫自己裝作人類。」
南宮顰起眉,一臉疑惑地看著他:「這是什麼意思?」
「說了你也不懂。」司炎的長髮在結界內飛散開來,就像是一張銀色的大網,以飛快的速度向外擴張,用力地撞擊著結界壁。
「啪嗒,啪嗒。」銀髮似乎擁有自己的生命,雖然不斷被結界壁反彈回去,但它們仍舊堅持不懈地抽打著透明的壁障。
「司炎,你還好吧?」上亞月趴在結界壁上,不安地瞪大眼睛看著裡面的動靜。
司炎對她笑了笑。他原本不打算以魔冥力和南宮發生直接衝突,而是想等南宮把咒符耗完後,結界自動解開,但這樣拖下去恐怕會讓小月擔心吧?還是速戰速決的好,他這樣想著便把全身的魔冥力灌入每一根髮絲中。
「嗤。」結界最脆弱的地方立即出現了裂縫,司炎的魔冥力也向外洩漏了一點。
南宮臉色大變,慌忙掏出更多的咒符扔到五角陣的正上方,同時加快了唸咒語的速度。但這都不能阻止司炎的反擊,隨著玻璃破碎的聲音,有幾縷髮絲率先掙破了結界的束縛,接著所有的髮絲都衝出了結界壁,以司炎為中心的土地開始劇烈地上下晃動。
「啊。」上亞月尖叫了一聲,跌倒在地。
天啊,司炎的魔冥力怎麼這樣強,他不會製造出山崩地裂之類的事情出來吧?手上的戒指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麼,變得滾燙,幾乎要把她的手指燒掉。
「上亞月,快走。」南宮一把拉起她,「姓司的恐怕是控制不住他的魔冥力了。」
五角陣的光芒忽然像沒電了一樣驟然暗淡下去,而司炎週身的亮光卻越來越強。他的眸子閃出耀眼的紅光,連眼白都變成了紅色!
「不要你多事,如果不是你,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你在這裡會很危險!」
「哈,多謝關心。」上亞月甩開他的手向司炎跑去。忽然腳下的地面裂開了一個大口子,她身子一閃,還來不及低呼就掉了下去。
「抓住我的手!」伴隨著一聲焦急的呼喊,一隻大手從上面伸了過來。
啊,真是救命稻草啊。上亞月立即用雙手緊緊地抓住那隻大手,出現在眼前的是南宮關切的眼神。
「抓緊我,不要鬆開。」
「好。」
……
弄出一身汗後,上亞月終於撲騰著兩條腿,費力地爬了上去。
涼亭已經徹底地坍塌掉了,四周只剩下一片廢墟。司炎在哪裡?他沒有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