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城牆的事還是沒有解決,這籐吉郎怎麼還沒跳出來啊。信長的臉可是越來越臭了。
正在發呆的時候,忽然看見良之跑了過來,他那一如既往的冷臉上有些緊張的神色,看見他這樣,我的心一下子就抽了起來,他這樣的表情似乎總沒好事。
「小格,慶次他和別的武士打了起來,主公好像很生氣。」我的頭又開始轟了,前田慶次,你在做什麼!而且剛好撞在槍口上,信長這幾天心情極差,而且他平時對武士之間鬥毆的現象是最為厭惡的!
「主公現在在哪裡?」我拉著他問。
「剛才罵完以後就回去了,可能在想懲罰的方法吧。」良之皺著眉說。
我連想也沒想,就往信長那裡飛快跑去。
一到他門口,剛想推門而入,森蘭丸忽然攔著了我,他冷冷的說道:「主公大人正在休息,誰也不許打擾。」
我惡狠狠的看著他,這個玻璃變態,不知道現在我正火著呢。我也冷聲道:「滾開。」
他挑釁的看了我一眼,仍舊攔在我面前。我此時心急如焚,再不進去求情就晚了,要是也讓慶次切腹之類的可怎麼辦!都是我害的慶次!
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趁他不備,一把抽出他身上的佩刀,迅速的架在了他脖子上,他大吃一驚,一下子倒也愣住了。
「讓我進去。」我冷冷的說。
「除非殺了我。」他淡淡的說。
我冷笑一下道:「你以為我不敢嗎?」
這時門突然開了,信長皺著眉站在門邊道:「怎麼了,要死要活的,小格你把刀放下。給我進來!」
我放下了刀,又瞪了森蘭丸一眼,跟著信長進了房。
他的面色平靜,就這麼看著我,忽然嘴角揚起一絲略帶嘲諷的微笑道:「怎麼就這麼大膽了,為了見我不惜殺人了。」
他雖是笑著,眼神裡卻沒有絲毫笑意,反而有些許怒意。
我的膽子也不知跑那裡去了,一接觸他那有些怒意的眼神,一時就呆住了。
「說吧,你是不是又想多管閒事了。」他說道。
對阿,我是為了慶次而來,我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前田慶次犯了錯,不知道主公要罰他什麼?」
他淡淡笑了笑道:「你對前田家還真是忠心耿耿,上次是利家,這次是慶次。你認為我會怎麼罰他呢?」
我勉強笑了笑道:「主公英雄蓋世,義薄雲天,威風凜凜,仁心仁術。(唉,連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當然不會和他們一般見識了,再說慶次年紀尚輕,聖人都難免犯錯,我想主公不會重責他吧?」
他看了看我,站了起來,面對著我說:「你這是在向我求情嗎?」
我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已經恢復了平靜,難辨喜怒,更似兩潭冰水,我點了點頭。
他哼了一聲道:「你別忘了,我說過什麼事情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那你要我怎麼樣!」我有些生氣。
他又笑了起來,笑容下不知隱藏著什麼,輕輕道:「你自己想,只要我覺得滿意的,我就不重罰了。」
我的腦子又一陣飛轉,這是什麼意思?我要付出什麼代價他才滿意?我想應該不是要我死吧?好像不大象,以身相許?(怎麼老想到這裡去,),怎麼辦呢?對了,城牆不是還沒修好嗎?木下籐吉郎,不要怪我,為了小次,只能犧牲你了,反正你很快也能上位了,就讓次給我吧。
「我可以保證,三天之內修好城牆。」我看著他的眼睛說。
他的臉上閃過一次驚訝的神情,不相信的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我靠近他的耳朵,大聲說:「我說,我保證三天內修好城牆!」
他被我的聲音震的退了一步,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忽然大笑起來,我一臉嚴肅的看著他。
他看著我,冷冷道:「這是你說的,到時如果沒完成,前田慶次就要切腹謝罪。」他的眼睛霎時冷得像寒冰。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事後我也想過是不是我不去求情,結局倒沒有那麼差,三天修好城牆,我不知道歷史書的記載有沒有誇張了,也不知道籐吉郎的方法有沒有效,可是就這樣賭上了小次的性命,是不是太過分了。
我想見見小次。
在良之的幫助下,我見到了慶次,他被單獨關在一個房間裡,我只有一點點時間和他說話。
他還是掛著那絲玩世不恭的笑容,一見我來,眼中閃過一絲欣喜的神色。
「你瘋了,怎麼好端端的就和別人打架!你不知道這樣很幼稚,很傻嗎!」一見他,我就忍不住開始罵他,從沒見過這麼幼稚的小孩!
他還是笑著,雖然眼神有些黯淡下來,「我沒事的,別擔心了。」他輕輕說。
「我才不是擔心你,我討厭你這樣幼稚,你什麼時候才能成熟點!」我仍然怒氣未消。
他的眼神愈加黯淡,只是笑容還在臉上。
忽然我的心就難受起來,我猛的抱住他,眼淚也不爭氣的流下來,:「我真是討厭你——我——不要你死——我——想救你,我——不知道怎麼救你……嗚」
我感到他的身子有些顫抖,他伸出手摸著我的頭髮,輕聲道:「笨蛋!」
我越發難受,一哭不可收拾,他用手托著我的臉柔聲道:「好了,別哭了,我聽說你要三天造好城牆救我啊,你一定行的,我不擔心。」
我停了下來,抹了一把眼淚,淚眼迷糊的看見他明朗的笑容,是呀,我怎麼這麼軟弱了,為了小次,我也一定要努力!
「小格你哭起來真難看。」
「你——」
「難看的笨蛋。」
「我——」
「不過我喜歡你為我哭。」
「才沒有」
「那你哭什麼?」
「不知道。」
「呵呵。果然是個笨蛋。」
算了,現在這種時刻,我就不和你計較了,等我把你救出來再海扁你!
在去城牆的路上,良之看了看我,似乎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我沒好氣的說。
他想了想,道:「其實,慶次和那個武士打架,是因為那個人說主公對你另眼相看,說你肯定已經是——主公的人了,還說了你一些不堪的話,慶次自然忍不住就出手了……」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又是我的錯,慶次的這次災難又是因我而起,要是這次不能救他,我可真要以死謝罪了。
城牆的工地上零零散散的有一些人在幹活,工地上雜亂一片,我皺了皺眉,這種態度,怪不得這城牆修不好了。
我對良之說:「晚上你把所有的工頭都叫來,我要請他們吃飯。」
良之有些驚訝的看了看我,點點頭,轉身而去。
到了傍晚時分,所有的工頭都到齊了,他們看我是個女人,自然更不把我放在眼裡,隨意的吃喝起來。
我只是笑了笑,說道:「這三天都要辛苦大家了,我這裡就先干為盡,給大家鼓鼓氣。」
他們只是心不在焉的應了幾聲,繼續吃著。
酒過三旬,漸漸熱鬧起來,我朝良之打了個眼色。
良之點點頭,他朝地上摔了一個碗,大家一愣,四週一下子就安靜下來。
我清了清嗓子,大聲說:「我不知道你們抱著什麼想法來修築城牆。但是,我希望你們知道,為了保護你們的家族、房子以及土地,這個城非修築得堅固不可。如果城牆脆弱,一旦受敵軍攻擊而被攻陷,結果將如何呢?想想看,如果織田家滅亡了,城街、領土被敵軍的鐵蹄蹂躪,哭父叫母的孤兒,無處容身的老人,無力逃亡而慘被殺害的人……你們也必定上有父母,下有子女吧。你們忍心讓家族遭受這種悲慘的境遇嗎?當然不忍,那就得把本城修築得有如銅牆鐵壁,不論有幾萬大軍來襲,都能屹立不動,穩如泰山。」我說了一大串,停了停,看見那些工頭全都一個個都仔細傾聽著。於是點了點頭接著說道:「與其先蓋好自己的房子,不如先把城池修築好,這樣才能保護自己的生命財產。我知道你們看不起我,這一點我是不會計較的,但若因此而怠忽工事,那就大錯特錯了。城池既不是我的,也不是主公一個人的,而是全體百姓的。唇亡而齒寒,你們都懂這個道理吧。」
底下好一陣安靜,我的心裡也一陣緊張,如果他們不聽我接下去該怎麼辦?
只見那些工頭們忽然都站了起來,為首的一個朝我鞠了一躬道:「姑娘的話讓我們如夢方醒,我們一定竭盡全力,三日內必定完成城牆。」
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笑道:「那今天?」
他們忙說:「現在我們就去趕工了。」
我如釋重負,看來三天之內可以完成了,我看了一眼良之,他也看著我,臉上的神情不可捉摸,我拍了他一下,笑道:「你是不是現在很崇拜我?」
他扯了一下嘴角道:「你果然不是普通女子。」
又來了,我最怕就是聽到這句話了。
城牆果然就如史書所說,三天後完成了。
信長來查驗的時候一直臭著那張臉,眼裡還有一絲不可置信。我看了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給他解決了這麼大件事,他還臭著臉。
「好。」他就說了這麼一個字。
我跟著他回了房,他沒有看我,也沒有理我,他知道我想要問什麼。但就是不作聲,就這麼過了半晌。
「你滿意了,我說的我做到了,你呢?」我終於忍不住了。
他沉聲道:「你怎麼知道這是我滿意的呢。」
「那你說話到底算不算數!」我又開始火了。
「我織田信長向來言出必行。」他緩緩道。
我心中一喜,小次有救了。
「你這次倒是拼了命救他,真是忠心。」他有點沒好氣的說。
「那你什麼時候放人?」我接著問。
「已經放了。」他臉色有點發青。「不過,他不能在我織田家呆下去了。」
我瞪了他一眼,算了,趕人是他的愛好。也好,慶次也不屬於這裡。
我轉身就走,他一把抓住我的手。
「你又要做什麼!」我喊道。
他也不說話,只是鐵青著臉看著我,眼神像是要把我吃了,我好像沒做什麼讓他生氣的事吧。
「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他低低的說了一句。
忽然,他一使勁,緊緊抱住了我。我用手推他,就如同螞蟻撼山,「放開我,你個瘋子!」生氣時的女人會失去理智,我也口不擇言了,他這次出奇的沒有生氣,只是輕輕說了聲:「不許再動。」他的聲音似乎有種不可抗拒的魔力,我真的沒有再動,放棄吧,再推也推不動。
他用下巴輕輕摩挲著我的頭髮,麻麻的,癢癢的,他沒有作聲,只是輕輕的摩挲著,我好像聽到了他的一聲輕歎,很輕,卻好像是從心底深處發出的歎息,我的心沒來由的輕輕顫了一下。
就這樣,他靜靜的抱著我,兩人無語。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放開了我。但是我仍舊沒動。
他笑了笑,道:「怎麼?是不是還想再來一次,這麼陶醉。」他的聲音似乎有些得意。
「不是——那個——我腳麻了,動不了。」我囁嚅著說。
你好像自作多情了噢……信長。
他的臉青了一下。
突然他揚起一絲不懷好意的笑道:「那是不是要我抱你到房裡?」
這句話比什麼藥都靈,我的神經一下子就活過來了,我趕緊退了幾步,一直退到門邊,道:「我先退下了。」
在我轉身的時候,他輕輕的拋出一句話。「有時我就是個瘋子。」
我的身子頓了頓,快步走了出去。
慶次真的要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