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何人

  此時的籐原行館內,成范也是焦慮萬分的和義經在房內商量著。
  「成范大人,我也讓手下去查訪小雪的下落,卻也是一點音訊都沒有,兄長到底把小雪關押在什麼地方了。」義經一臉的焦急。
  成范也是一臉的凝重,「最近我也留意了一下你兄長的出行,似乎除了到他手下家臣的府邸裡去,也沒有去過別的地方,而且沒什麼特別的。成范頓了頓,又道:「上次和你兄長相見,我已經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暫時是不會傷害小鳥的。」
  「那麼……」義經頓了頓。
  「不過我們還是要盡快找到她,因為如果你兄長喜歡小鳥,那麼對小鳥來說,也是極不安全的。」成范在說這話的同時,心裡忽然泛起一絲酸澀,要是源賴朝對小鳥做了什麼,他一定不會放過他。
  「不過,成范大人,你剛才說兄長最近只是去了幾次家臣的府邸?」義經見成范點了點頭,又道:「這倒有點奇怪,兄長他以前很少去家臣的府邸的。」
  「是嗎?」成范思索了一會。忽然臉上浮起一絲笑意,:「九郎大人,我想我大概知道小鳥在哪裡了。
  義經看著他,忽然恍然大悟道:「難道是在家臣的府邸裡?」
  「不錯,」成范淡淡一笑,道:「所以我們一直查訪他的私邸都是一無所獲,藏在家臣家裡,這個主意果然不錯。」
  「那成范大人打算怎麼做?」義經的心裡也鬆了一口氣。
  「自然是要夜探那些府邸了。」成范平靜的說道。
  「那麼,我也一起去吧。」義經趕緊道。
  成范搖了搖頭,笑道:「不用了,九郎大人你已經做了很多了,那個畢竟是你兄長,相信我,我一定會把她安全的帶回來。」
  「不過,成范大人,我只怕小雪不肯跟你走,她既然上次逃離我們,那麼就算我們找到她,她也未必肯走吧。「義經的臉上閃過一絲擔心。
  成范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道:「她的個性總是那樣倔強,誰都難以改變她的想法,這次為了重衡,我也擔心她不肯跟我走。沒辦法,實在不行,我只能強行帶她走了。」
  義經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道:「兄長他已經決定一個月後處斬重衡,到時……」他輕聲道:「到時是我監斬。所以,如果小雪一定不肯跟你走,我想……再過一個月,等重衡……她就不用再受威脅了。」
  成范默然了一會,道:「平家最後的血脈還是保不住了。」小鳥又要悲傷一回了,想到這裡,他的心中忽然有些隱隱作痛……他看了一眼義經,義經沉默著,似乎若有所思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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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政子夫人也對賴朝的幾次深夜歸來有了幾分懷疑,按她的瞭解,賴朝是很少這麼晚回府的,而且每次回來心情都很不好,這陣子以來也總是喜怒無常,女人的直覺令她覺得事情有些奇怪。
  正疑惑著,卻在庭院裡看見了景時,忽然想起景時如今是賴朝身邊最為受寵的人,想必從他的嘴裡也許能套出些什麼吧。
  「政子夫人。」景時已經走了過來,向她行了行禮。
  政子微微點了點頭,開口道:「景時大人,最近大人似乎很忙,您常常在他身邊,知不知道大人最近都在忙些什麼?
  景時抬起頭,政子夫人優雅的笑著,眼中卻絲毫沒有笑意。這幾年來,政子似乎成熟了很多,也日益強硬起來,去年更是為了丈夫的地位免受威脅,毫不留情的放逐了有野心的親生父親,這個女人,他從來就不敢小看。或許,他的心念一轉,這是個借刀殺人的好機會……
  「這個……」景時的眼神閃爍,說話也吞吐起來。「大人的確很忙。」
  政子眼睛彎彎的一勾,柔聲道:「景時大人,我最恨別人騙我了。」
  「這個,在下實在是不敢說。」景時推脫著。
  「說,如果有什麼,我自會擔待一切,你放心,我也不會說出來是你告訴我的。」政子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景時像是下了決心般的點了點頭,道:「好,為了大人,為了源氏的基業,我也不得不說了,大人在我的別邸裡關押了一位平家的俘虜,那位俘虜是位美麗非凡的女子,所以大人好像不捨得殺她,還恐怕對她……」
  政子的心口一陣酸澀,臉上依舊不動聲色道:「你是說大人貪戀她的美貌,所以不捨得殺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政子夫人,這要是個普通人也就罷了,可偏偏她不僅是平清盛的女兒,而且她就是殺了我們無數源氏武士的鬼面,要是留下她,恐怕她會侍機報復。」景時一臉憂慮的說道。
  「什麼!」政子心中一驚,神色微變,道:「鬼面是平清盛的女兒?有這種事?」
  「不錯。」
  政子沉思了一會道:「如果是這樣,她將來只怕會對我們源氏不利,大人向來不喜女色,這次是怎麼了。」
  「不錯,大人一向不喜女色,都一時被這女人迷惑,那麼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危險了,我們怎麼能留一個平家的人在大人身邊。」景時不失時機的繼續道。
  「這個女人,留不得。」政子冷冷的甩了一句話,「景時大人,這件事就交給你辦吧。」
  景時輕輕搖了搖頭道:「在下恐怕不行,那位女子目前在在下的別邸內,如果在那裡出了事,在下唯恐大人會怪罪於我。」他話鋒一轉,道:「不過大人讓我三日後帶她去看平重衡,到時我會忽然生病,送不了她,那麼自會有別的人護送,等她回來的路上……夫人就可以派人動手,而在下也沒有任何過失。」
  政子微微一笑,道:「景時大人果然想得周到,就這麼決定了。」
  景時的唇邊勾起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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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上就要見到重衡哥哥了,小雪那顆一直都在悲傷的心終於感到了一絲喜悅,雖然這絲喜悅的背後還是哀傷。重衡哥哥,到底怎麼樣了,是瘦了,還是憔悴了,她的心像是被什麼燒著似的,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他。
  「小姐,今天你吃得很少呢,要不要我做點糕點?」千手姬緩緩的走了過來,在她身邊靜靜坐下。
  小雪側過頭看著她,輕聲道:「不用了,這些天謝謝你照顧我。不過我只不過是個俘虜,你不用對我這麼好的。」
  千手姬笑了笑道:「小姐,其實你覺得大人把你當作俘虜了嗎?本來我是不該多嘴的,不過我也是個女人,我看得出來大人對你很特別。有幾次他來這裡已經很晚了,就只是在門邊看了你一會就回去了,大人看上去好像很辛苦的樣子。」
  辛苦?恐怕他是在考慮該怎麼折磨她吧。「我不想聽關於他的事情。」她的語氣立刻就變得冷淡起來。
  千手姬一笑,站起身來,道:「好,那麼小姐就早點休息吧,我也先退下了。」
  一想到他用重衡來威脅她,心裡的恨意就更加強烈,他到底要用重衡折磨自己到什麼時候,他還會想出什麼可怕的方法,偏偏自己卻一點辦法也沒有,想起那晚他冷酷的眼神,以及冰冷的嘴唇,不由渾身一寒,心中的委屈不可遏制的湧了出來,
  成范,她該怎麼辦……此時此刻,好想念成范溫暖的懷抱,好想念他身上淡淡的熏香,好想好想,點點滴滴,湧上心頭,樹下的初識,夜晚的授劍,荒唐的提親,瀟灑的退親……第一次錯手殺人時的恐懼,第一次上戰場時的緊張,第一次斬殺敵人時的困惑和迷茫,一次一次,都是他在身邊溫柔化解,大戰前夕,他千里迢迢的趕來,痛失親人後,還是他,像是一個王子般的出現在她的眼前,是他,都是他,這麼多年,原來他一直在她的身邊,包容她,體諒她,支持她,籐原成范,籐原成范,她的心一陣陣的抽痛起來,為什麼,自己現在才明白過來,一切都太遲了,一切都不可能了……他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的身邊了……好想他,想的心好痛……」成范,成范……」她低低的輕喚著。
  「我在這裡,」忽然傳來一聲輕輕的聲音,她的身子一震,不敢相信的轉過頭去,「成——范?」她結結巴巴的喚道,怎麼可能,他怎麼會在這裡,為什麼,每次她需要他的時候,他總是會出現,為什麼,好可惡,真的好可惡,成范,好可惡,她的眼中似乎有什麼炙熱的液體在湧動……
  還未來得及再說些什麼,已經被成范擁入他的懷抱,這種緊緊被擁抱的感覺,好溫暖,她用力的呼吸了幾下,果然還是那陣熟悉的熏香,這是在做夢嗎?如果是夢,她真希望不要醒來,就這樣一直,一直下去……
  「我在做夢,對嗎?」她把頭埋在他的懷裡,喃喃道。
  他捉起她的左手,輕輕放在了自己的臉上,柔聲道:「那你重重的掐我一下,看我痛不痛。」
  她緩緩的抬起頭,看著成范,成范的眼中如同初見時一樣,深邃又清亮的眼眸中逸動著陣陣暖意,眼底的暖意,似乎就要溢出來了。
  「笨蛋,為什麼逃走。」他的臉上飛快的閃過一絲生氣的表情,
  「我……」她忽然說不出話來。忽然又想到了什麼似的,道:「你是怎麼進來?」
  成范微微一笑道:「以前的六波羅府邸我都能來去自由,何況是這樣一個區區的府邸。」
  「那,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小雪驚訝的問道。
  成范的眼神越來越深邃,似乎要把她吸了進去,他低聲道:「因為,我聽到了一隻小鳥的呼喚,聽到這隻小鳥在說,救我,救我……」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心痛,慢慢附下頭去,迅速捉住了她的嘴唇,他那猶如天鵝羽毛一般柔軟的嘴唇輕輕的在她唇上摩挲,溫柔而有力的輕噬著她的唇瓣,吮吸著她的甘甜,似乎想把這幾天的思念全都印刻在她的唇上,齒間,舌尖,小雪條件反射般的回應著,成范感覺到她的回應,欣喜萬分,更加深入的纏綿起來。
  成范,成范,小雪的腦子裡此時只有這個名字,唇齒間的快感一波一波的傳遞到大腦,令她快要暈眩,她喜歡他,她喜歡成范,好喜歡……
  半晌,成范才依依不捨的放開她,嘴角噙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你,你明明看見我留下的那封信,看見那麼絕情的話,怎麼還趕過來,你才是笨蛋。」小雪回過神來,忽然問了一句。
  成范的眼神更加溫柔,輕聲道:「此身今已慣,再會永無期,小鳥,我明白你的意思。」
  意思?什麼?小雪一愣,正要說話,成范已經輕輕吟道:「此身今已慣,再會永無期。唯有心頭戀,纏綿到死時。你說,我怎麼會不明白你的心意,我怎麼會不趕過來。」
  看著他的笑容,小雪把想說的話又吞回了肚子裡,那時寫的時候還沒有完全明白自己對成范的心意,只是想了兩句比較絕情的和歌,根本不知道後面還有那麼兩句。不過現在也好,反正自己的確是喜歡成范的,就不要揭穿了……
  「那麼,現在,跟我走吧。」成范的這句話令她又立刻恢復了理智,她不假思索的搖了搖頭,「不要,你明明知道我不會跟你走,要不然我也不會來鐮倉了。」
  成范也收斂了笑容,道:「我也說過,就算用強,我也不會讓你有危險。」
  成范在生氣,從來都是優雅的笑著的成范在生氣,而且很生氣。小雪微微詫異的同時,也穩了穩心緒,平靜的說道:「聽我說,成范,源賴朝答應我兩天後去見重衡哥哥最後一面,所以我不能跟你走,而且……如果我一走,我怕他隨時改變主意,折磨重衡哥哥,我的親人只剩他一個了,你明白我的心情,對不對……我知道重衡哥哥難逃一死,但起碼也要等到他沒有痛苦的離開人世,我才能安心。所以現在,我絕對絕對不會走。」
  成范凝視著她,緩緩道:「源賴朝已經下了令,一個月後將重衡斬首。」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忽然聽到確切的時間,小雪還是不能接受這個現實,一個月,只剩一個月,重衡哥哥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了,她的心,又開始被慢慢的撕開了,一刀,又是一刀,她清晰的感到那陣刀從心臟劃過的刺痛……
  「那,,,那你就讓我再呆一個月吧。」小雪斷斷續續的說著,心痛的她快說不出連貫的話語了。
  成范猶豫了一會,又問了一句:「兩天後你去看重衡最後一面,對嗎?」見小雪點了點頭,他緩緩說道:「好,我就再給你一個月,一個月後,我就來把你帶走。」
  「嗯。」小雪釋然的點了點頭。
  成范笑了笑,俯首吻了一下她的臉,道:「我也要離開了,夜深露重,你也早點休息,不要擔心,我一定會守護你的。」
  「成范……」小雪低低的喊了一聲,
  「什麼?」成范停住了腳步。
  「謝謝你,謝謝你一直一直都在我身邊。」她輕聲道,不知為什麼,那句喜歡他的話到了嘴邊又嚥了下去。
  「笨蛋,我會一輩子都在你身邊的。」成范的嘴角微揚,一抹笑容不自覺的浮了上來。就在同時,他的眼中也閃過一絲複雜的眼神,對不起,小鳥,我撒謊了,我不能再讓你涉險了,等你見完重衡最後一面,兩天後,我一定要把你帶走,一定,就算你從此討厭我,我也要這樣做,對不起——
  兩天後,小雪早早就準備好,等著來人帶她去重衡所在的府邸,她此時的心情又喜又悲,百種滋味交集在一起,淡淡的泛起一陣苦澀。
  正在這時,千手姬緩緩的走了過來,道:「小姐,來接您的牛車已經停在門外了,如果您準備好的話,就啟程吧。」
  小雪點了點頭,就往門外走去。門外停著一輛十分普通的牛車,幾乎沒有什麼裝飾,車的一邊站著一位牽著牛繩的穿褐色便服的男子。他一見到小雪,就替她拉起捲簾,開口道:「小姐,請上車吧。大人在車上等著您呢。」大人?小雪抬眼往車裡望去,不由又是一驚,倒抽了一口冷氣,車中坐著的那位著紫色絲綢直垂的男子正是源賴朝,看著她遲疑的表情,賴朝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冷的神色,道:「怎麼,不想去見平重衡了嗎?」,小雪瞪了他一眼,還是看重衡哥哥要緊,他難道還會吃了她不成,於是也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迅速的上了車——
  各位親們,明天平安夜偶老公的奶奶家有聖誕家族聚會,全都要去那邊報道,所以要暫停更新一天哦。偶會很快回來的……
  大家聖誕快樂啊:)GODJ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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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京之宋姬物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