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搞了一個大烏龍,但經過這起意外事件之後,劉芒對瑪麗的戒心更是減了不少,所以在對方提出一起去逛逛街的提議時,她猶豫了一下就接受了。
比起帆船賓館的奢侈,迪拜的舊城一帶顯得破落的多,從國外來淘金的打工者有許多是聚集在了這一帶,這其中也有數量不少的中國同胞。在迪拜的博物館附近,劉芒看到了那裡的建築別有特色:進門的院子裡是一片空曠的沙地,土黃色的房頂上還豎立著一座座矮煙囪似的風塔。瑪麗告訴她在過去的阿聯酋,人們通常會將駱駝和馬牽進院子,所以這樣的沙地對於掩埋動物的糞便很方便。而那些風塔則是人們使屋內保持通風涼爽的一種古老方式。那時沒有空調,當地人就會將起居室設置在風塔之下,如今在一些傳統的阿拉伯房子中,還是繼續保持著這種建築風格。
這也是沙漠民族令人欽佩的地方。幾千年來,在那樣惡劣的氣候條件下,他們都一直一直,頑強的生存著。
由於迪拜的酋長大人特別下了命令,要求每個居民的步行範圍內都有可以祈禱的地方,所以城裡到處都是清真寺。遠遠望去,白色的清真寺的圓頂在眾多房子間尤為醒目,就像是倒扣了好幾隻白瓷大碗,而那兩邊高高聳立的塔樓不正是一副筷子?劉芒為自己這個無俚頭的發現而竊笑不已。
「對了,小芒,看到那些車子了沒?」瑪麗指著馬路上川流不息的名車問道。
「嗯,看到了,好多都是很名貴的車子吧?」劉芒雖然對車子不熟,不過有不少車子的標記她都好像從蕭捷的汽車時代雜誌上看到過,每次蕭捷看到這些標記都是雙眼放光+流口水。
「在迪拜,昂貴的名車數不勝數,但車牌號碼的位數才是身份和財富的象徵。這裡的車牌號碼一般是五位數字,位數越少越昂貴。前不久一個兩位數的車牌就差不多拍賣了60萬歐元呢。所以,如果你看到只有一位數字的車牌,那一定是某個酋長或是親王王子的坐騎了。」瑪麗說來似乎頭頭是道。
「酋長嗎?」劉芒也嘻嘻一笑,「一定都是滿臉大鬍子吧?」
「那可不一定。」瑪麗輕輕一笑,指著不遠處說道,「看,我們已經到了這條很有名的黃金街了。」
原來所謂的黃金街就是一個並不起眼的市場,狹長的街道兩邊都是金店,挨得緊緊的,讓人有種錯覺好像走進了國內的小商品市場。除了黃金之外,也有做工精美的各種寶石首飾,大部分都是阿拉伯人喜愛的奢華繁複風格,五六克拉的鑽石在這裡也不過是小case。有不少一兩克拉的裸鑽居然就被隨便便的裝在塑料盒子裡,看上去就和地攤上的廉價首飾的待遇沒啥區別,讓人看了真是感歎甚多。最令人驚歎是某家店裡擺放的一件黃金衣,據說就連衣服上的每一根絲線都是用純金打造而成的。
早聽說了這裡的黃金首飾品種花樣繁多,做工精細,不收加工費和設計費,劉芒也打算給自己老媽買一根手鏈。儘管她平時節約的要命,但對自己爹媽還是蠻大方的。
就在她東挑西挑,看到底是哪個比較合算的時候,只見一個黑袍女郎徑直走到櫃檯前,用命令的口吻對服務生說:「我要這個,這個……」她居然連價錢都沒問,一口氣就買了30多條超級華麗的黃金項鏈。
劉芒愕然地看著那個女人像買白菜一樣買了這麼多黃金,半天合不上嘴,明顯受到刺激了……
不過,更大的刺激還在後面。
之後又有當地的阿拉伯女人三五成群地來到店裡挑選,有的出手甚至比之前的那個女人一樣大方。在她們眼前,黃金彷彿都是論斤賣而不是論克賣的。劉芒覺得自己恐怕連買大白菜都沒這麼大方。
「石油國家就是不一樣,我們國家都沒這麼奢侈的。」瑪麗在一旁調侃著,「如果是你的話,會不會考慮嫁給一個阿拉伯男人?」
「絕不會。」劉芒連考慮都沒考慮就給出了答案。
「為什麼?」她有些好奇。
「因為,阿拉伯男人能娶四個妻子。」
「哈哈,我也是這麼想的。」
劉芒好不容易被激起的那麼一點消費慾望,在那些揮金如土的阿拉伯女人的刺激下消失殆盡,到最後她什麼也沒買就匆忙撤退了。
兩人之後又去了博物館和一些大型商場,一直到吃完晚飯之後逛完夜市之後,兩人才依依不捨的分手。在分開前,瑪麗再一次提出了第二天晚上一起去船上吃阿拉伯特色大餐的建議。這一天下來,劉芒對瑪麗已經相當熟悉了,心想兩個女孩結伴去或許更方便,於是就沒多考慮,欣然答應了。
回到酒店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
她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趕緊洗澡上床睡覺。邊想著邊走到電梯邊上的時候,她看到電梯門正在徐徐關閉,為了節約時間,她想都沒想就撲了上去,硬是扒開了還沒閉緊的電梯門,一隻腳已經伸了進去,還忙不迭地用英文說了一串對不起,請等等……
裡面的人顯然是吃了一驚,所以一時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當劉芒抬起頭的時候,映入她眼簾的是幾位清一色的金髮西裝墨鏡男,這幾位西裝男已經算是身材超好,氣質絕佳,但那位穿著阿拉伯白袍的男子站在他們中間,卻是猶如鶴立雞群。
那男子看上去也不過只有二十幾歲,削薄的雙唇透著讓人難以接近的冷漠,深邃又帶著野性的琥珀色眼睛流露出不可一世的神情,讓人不由想起了在阿拉伯上空飛翔的獵鷹,由內而外散發著一種凌厲的美感。尊貴和張揚,這兩種完全不同的氣質結合在他的身上卻又是如此協調。
連一向自稱對帥哥有定力的劉芒同學也有一剎那的失神。
那幾位西裝男這才忽然反應過來,像是看到猛水洪獸一樣跳了起來,飛快地擋在了門口,用英文衝著劉芒說道,「請立刻出去。」
哇,這什麼人啊,太沒禮貌了。電梯又不是他們家的……劉芒心裡有點不爽,也用英文回了一句,「這個酒店好像不是你們家的吧?」
「把這個小孩丟出去。」極品帥哥也不緊不慢地開了口,他的聲線低沉高貴卻不帶任何感情。這句話他是用英文說的,而且是地道的倫敦口音,顯然在英國受過良好的教育——
劉芒一下子懵了,這個傢伙也太沒有紳士風度了吧!
幾人見帥哥下了命令,說了一句抱歉就將她biu一下丟了出來。
看著電梯的數字不停往上跳,劉芒同學緊握拳頭,眼睛裡射出了憤怒的地獄之火,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王,八,蛋!」
剛才因為他的美貌而對他滋生的一點好感已經消失殆盡,沒有言語可以形容她此時的鬱悶和惱火,從小到大,這還是第一次這麼沒面子!居然……居然……被人從電梯裡丟出來!最讓她憤怒的就是那句話的前半句——把這個小孩子……可惡咧,怎麼走到哪裡都擺脫不了這個命運……
電梯過了24層還在繼續往上升……劉芒知道25層以上就是豪華總統套房,能入住這種套房的客人更是有錢人中的有錢人……有錢就了不起嗎?切!!
生了一會悶氣,她忽然留意到旁邊原來還有很多電梯,啊咧,她剛才是發什麼神經啊,也不知中了什麼邪,非要去搭那個倒霉的電梯……笨死了!
當洗完澡坐在手提電腦前時,劉芒開始反省自己來迪拜的決定是不是錯了?不然怎麼老是感覺到諸事不順呢?難道這個地方和自己相沖?
就在這時,MSN上咚的一聲彈出了一個對話框,「怎麼樣啊,我可想死你了。」
原來是蕭捷,她笑了笑就給了他一個回復,「一切都很好,不用擔心。」
又是一條信息發了過來,「可別被阿拉伯男人勾引了,他們都能有4個老婆,還是咱們中國男人最可靠。」
劉芒忍不住笑出了聲,回了兩個字,「收到。」
別說阿拉伯男人能娶4個老婆了,就算只能娶一個,她也不想變成黑床單。不然的話,兩口子走到中國街上,簡直就是黑白雙煞嘛。
和蕭捷聊了一陣子,她的心情漸漸轉好,又給老爸老媽留了幾句信息後就上床休息了。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對了,明晚還和瑪麗美女有約會呢。
帶著幾分初來乍到的興奮,她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當清真寺的誦唱聲驚擾了劉芒的美夢時,她也迎來了異國他鄉的第一個清晨。每天五次,清真寺塔樓上的大喇叭都會將召喚祈禱的聲音及時送向四面八方,絕對不會有任何死角。所以,任何人想要在迪拜睡懶覺都是——不,現,實,的。
劉芒無奈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到窗子邊拉開窗簾,展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半是大海,一半是沙漠的奇妙美景。天空呈現出了一片夢幻般的淡紫色,即將初升的朝陽隨時準備著掙脫密密的雲層,將明媚燦爛的光華遍灑在阿拉伯半島上。港灣裡停靠著奢華無比的私人遊艇,和遠處那些等待出海的舊船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那些滿載貨物的船隻大部分會駛向伊朗,科威特,以及更遠的地方。這樣美妙絕倫又帶有奇幻色彩的景致,讓她對如此昂貴的房費又稍稍感到了一些心理平衡。
酒店的早餐也十分豐富,令劉芒吃得很是開心,完全忘記了昨日的不快。享用完早餐之後,她就向酒店前台預定了今天的沖沙之行。
在國內查尋資料看到這個旅遊項目的時候,劉芒就打定主意一定要去一次,上次在雜誌上看到的那片綿延數里的沙漠令她至今難忘。不過同時她也打定了主意,明天一早就去退房,然後搬到一家比較便宜的賓館去。
再住下去,她的心越來越痛了。反正已經享受過,也當自己過了一把亂花錢的癮就好了。
趁著時間還早,上午她還去了一趟六國城,這是由中國、印度、埃及、波斯、突尼斯和安達盧西亞組成的建築風格迥異而又彼此相連的大型購物中心。一直快到了黃昏時分,旅行公司的司機才來接她。一般沖沙活動就會安排在這個時候,那是因為沙漠的溫度非常炎熱,所以黃昏出發比較適合。
一路上,這名叫作穆罕默德的司機小伙子還非常熱情地用流利的英文向她介紹著這裡的風土人情。這座富有的城市原來只是一個沙漠中的小漁村,當地人差不多都是以採集珍珠為生,直到——在上世紀60年代發現了石油。於是,接下來的一切就像是天方夜譚裡的故事那樣不可思議,黑色的黃金將這個小漁村神奇的變為了聞名世界的國際化都市。穆罕默德還開玩笑說,在這裡起碼有三分之一的人和他同名,如果在街上叫一聲穆罕默德,那一定會齊刷刷回過頭一大片!
車子在公路上行駛了大約半個小時之後,兩邊的建築逐漸為一望無際的黃沙所代替,一切都從現代化的都市回歸到了本色的大自然之中。隨著綠色漸漸褪盡,位於迪拜和沙迦兩個酋長國之間的LABAB沙漠就這樣忽然出現在了眼前,這也是阿聯酋最為古老的沙漠之一。千百年來,這片沙漠都不曾改變過它的容顏。歲月的蹤影,就如同被風撫平的沙紋一般了無痕跡。
被熱風捲起的層層黃沙,在夕陽之下毫無規則地飛舞著,為這裡更平添了幾分迷離空曠之美。置身於這樣的氣氛之中,就算偶爾看到一隻離群的駱駝,也能引起劉芒同學的一陣激動。
就在她完全沉浸在了這種美妙的感覺之中時,車子忽然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
「怎麼了?」她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事情果真如她所料,穆罕默德皺著眉搖了搖頭,說了一句讓她無比喪氣的話:「車子好像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