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傳說中的獨眼巨人

  森林綿延著伸展到遙遠的無盡之處,巨木的樹冠頂上,星空下帶著甜香的微風輕拂,白日裡翠綠的葉的海洋,在清朗的夜的月色輝映下變成深黛。夜鶯在歌詠,還有不知什麼地方的露水滴落在滿佈著青青苔蘚的石板上的丁冬聲,都和著風過叢林的沙沙輕響,唱出自然之子不用任何語言修飾的天籟。
  在這樣浪漫美麗的環境下,林零同學的心情卻一直忐忒不安。出發已經十來天了,亞瑟就一直板著那張冷臉,好像被欠了幾萬大洋。
  想起他那天的狠話,她更是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尤其看著天色變得漆黑一片,她還真怕被他扔在這片林子裡。
  「亞瑟,天這麼晚了,我們也該找個地方休息吧……」她策馬湊到了他的身旁,露出了一個十分友好的笑容。
  「要休息嗎?好啊。」亞瑟瞥了她一眼,「你就在這裡休息個夠吧,我繼續走。」
  「啊!那,那我也不休息。」她見他反而加快了速度,心裡不由一慌,也趕緊策馬跟上。
  天忽然下起雨來。林零只覺的又冷又餓,直想找個人家好好休息一下。不知走了多少路,從繁茂的枝葉見忽然透出了明亮的燈火。林零順著燈火的方向一望,不由大喜,指著那裡道,「亞瑟,看,看,那裡有人家!」
  亞瑟抬頭望向了那個方向,只見不遠處果真有一幢石頭房子,明亮的燈火正是從那裡透出來的。
  「不如我們就去那裡借住一晚好不好?」林零的眼中帶著懇求的神色,拜託答應吧,不然她真的會在馬背上睡著的。
  亞瑟側過了頭,扯了扯韁繩,策馬往前行了幾步,忽然又轉頭道,「笨女人,還不跟上。」
  林零見他往那個方向而去,連忙應了一聲,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
  石頭房子上滿佈深黛色的青苔,就連木門上也到處都是。在月光下,整個石頭房子散發著一種詭異的青色光芒。
  「這個房子有點古怪。」在手碰到木門上那些青苔的時候,亞瑟皺了皺眉。
  「有什麼古怪,難道你不敢進去?」林零現在只想在溫暖的房間裡好好休息一晚,她可不想露宿野外。
  「笑話,我怎麼會不敢。」他瞥了她一眼,上前敲了敲門。
  門嘎吱一聲開了,出現在門另一邊的是個年輕的女人。
  而且,是個相當漂亮的女人。
  亞瑟下了馬,行了一個標準的貴族禮節,「這位夫人,抱歉打擾了您,我們是旅行中的異鄉人,不知能不能在這裡借住一晚?」
  她似乎吃了一驚,目光掠過亞瑟腰間的劍,又掠過了林零背上的弓箭,隨即露出了一抹溫柔的笑容,「如果你們不嫌棄這裡簡陋,就請進來吧。」
  房間裡的擺設比他們想像的還要簡陋,一進房間,亞瑟又皺了皺眉,林零吸了吸鼻子,覺得房間裡似乎有種奇怪的味道。而且不知為什麼,總覺得這個房間裡哪裡怪怪的,好像有一種說不出的不諧調感。
  年輕女人請他們坐下以後,很快就端來了熱騰騰的豌豆湯和麵包,親切的說道,「可憐的孩子,一定餓壞了吧,先吃點東西吧。」
  林零道了聲謝,立刻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她可不像某些人,這種時候還要保持著什麼貴族風度。看著他斯文的吃相就來氣,真有種把他關起來餓上幾天的衝動,看他還能不能保持什麼風度。
  看著他們吃完了東西,女人的臉上掠過了一絲複雜的表情,遲疑著開了口,「吃完了的話,還是請你們出去吧。」的38
  林零一愣,嘴裡的最後半塊麵包嗆在喉嚨裡,這位夫人怎麼好端端就下了逐客令?
  倒是亞瑟立刻站起了身,「多謝夫人的招待,我們就不多打擾了。」
  夫人面帶難色,「實在是不好意思,但是我真的不能留你們住在這裡,希望這些食物能讓你們補充一些體力,孩子們,快些走吧。離開這裡越遠越好。」
  她的話音剛落,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連磚牆彷彿都隨著腳步震動起來,女人得臉色一下變得霎白,喃喃道,「糟糕,他回來了,他怎麼提早一天回來了!」
  林零心裡湧起了一股恐懼,能發出這種腳步聲的——似乎並不像普通人類。
  亞瑟臉色微變,手已經按在了劍鞘上。
  「不行,你們都不是我丈夫的對手,」女人朝亞瑟搖了搖頭,強作鎮定的掀起了地面上的一塊木板,指著黑洞洞的地下道,「你們先躲到這個地下室去,記住,無論你們看到什麼,都不能出來,也不能發出任何聲音。明白嗎?」
  林零不知所措的望向了亞瑟,這突如其來的情況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丈夫?難道門外那發出可怕聲音的生物是——她的丈夫?
  「下去。」亞瑟低聲說道,揪起她迅速地跳入了地下室,女人隨即飛快的合上了木板。
  說是地下室,其實不過是個小小的地方,而且還堆滿了土豆,留給他們的地方小的可憐,在這種情形下,兩人只能緊緊靠在一起。
  「亞瑟……」她的聲音微微發抖。
  「別怕。」他忽然將手覆在了她的手上,溫暖的感覺從他的指尖蔓延到了她的全身,令她稍稍冷靜了一些。
  上面忽然傳來了門被打開得聲音,接著,就是令房子搖搖欲墜的腳步聲和銅鑼般的男人聲音,「安娜,快去替我做晚餐。」
  他的話音剛落,只聽砰一聲響,一樣東西不偏不倚地正好被扔在了他們藏身處的頭頂上。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林零只覺得臉上一熱,一滴溫熱的液體順著木板的縫隙滴落在她臉上,她摸了一下臉,只覺得觸手粘稠,再仔細一聞,驚得差點跳起來,這液體好像是——鮮血!
  「安娜,房間裡怎麼有股生人的味道?」那個男子嘶啞的說道,「如果被我找出來,我要把他撕成碎片吃了。」的a97
  「親愛的,哪裡來的生人味道,這味道是你帶來的這個孩子的屍體上發出來的吧。」女人溫和的說道。
  「好吧好吧,快去給我做晚飯,一會兒我還要出去!」男人不耐煩的說道。
  「我這就去。」女人彎下腰,似乎從地板上拖走了什麼東西。
  林零大駭,那麼說來,她頭頂上的東西就是——那個孩子的屍體。
  這個男人的晚餐。
  一想到這裡,她的全身不可遏制的顫抖起來,從未有過的恐懼瞬間席捲了她的四肢百駭,如果知道會遇到這麼恐怖的事情,打死她也不會前來投宿!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恐懼,亞瑟更加用力的握緊了她的手,雖然是一片黑暗,可她彷彿能看到那雙鎮定的紫眸,以及感受到從那雙手上傳來的——源源不斷的熱量和勇氣。
  不知為什麼,她的心情慢慢平靜了下來。內心深處的恐懼,奇跡般的,一點一點,被他雙手的溫暖所驅逐。
  身處充滿恐懼的黑暗中,她卻不再覺得害怕。
  偶爾遭遇這樣的黑暗,也許並不是壞事。
  至少為了抵禦黑暗而打磨出的勇氣,貼近的距離,
  是再溫暖的光明也無法賜予的。
  溫暖的氣息在耳邊縈繞。
  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害怕。
  只有她和他貼緊的脈搏,輕輕跳動著。

《騎士幻想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