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情況突然發生,我瞪著他,一時腦中有些混亂。他要做什麼?對了,歷史上記載的土方歲三在私生活方面似乎有點風流,難不成……不可能,不可能,他對我這樣的應該沒什麼興趣吧,
正想著,他冰冷的手已經滑到了我的脖子上,那好聽的聲音在我耳邊低低響起:「雖然我不清楚你為什麼接近總司,但是……」他的手加大了力道,「要是讓我知道你是長州派來的奸細,我保證你必死無疑。」
他淺褐色的眼瞳漸漸加深,死亡的味道從他的手清晰的傳到了我的身體上,光是那股殺氣就凌厲無比,這個男人,果然不愧為魔鬼副長的稱號。此時我的心情倒平靜下來,他不可能在這裡殺了我,他只是對我有懷疑,我乾脆閉上了眼睛。現在還不到動用法術的時候。
「如果你是這樣認為,就乾脆再用一把勁吧。」我低聲道。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他猶豫了一下,慢慢放開了手。我趕緊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深深呼吸了幾口空氣。
「我明白,在這樣的混亂時代中生存的你會有這種想法,我並不感到奇怪,要讓你信任別人的確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我也不想解釋,也不奢望得到你的信任,不過我也不會因為你的懷疑就疏遠總司,因為我想看見——總司的笑容。」我站起身來,不慌不忙說道。
他的眼中有絲詫異稍縱即逝,只是看著我。
我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道:「剛才的事我不會告訴總司,因為我想土方先生也是想保護總司才這樣做的吧。」
背對他的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他略帶暗沉的聲音又低低響起:「你對總司……」
「土方先生對總司是什麼樣的感情,我對總司就是什麼樣的感情。」我回頭朝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再沒有看他一眼,趕緊出了房門。這個魔鬼副長,還是離得越遠越好……
剛走到庭院裡,就看見坐在迴廊上的總司,他已經換回了白色和服,黑色的長髮沒有紮起來,隨意的披散著,風不時的吹起他的髮絲,拂過他蒼白的臉頰,清幽的迴廊,滿地的紅葉,白衣的美少年,彷彿一副靜止而唯美的畫卷,我靜靜站在原地,竟不願去破壞那份和諧。
他察覺到動靜,側頭一看是我,立刻笑了起來,笑容透明溫暖,不染半點塵埃。
「小隱,沒什麼事吧?」
我想了想,哭喪著臉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怎麼了?「他看我這個表情,語氣中帶了一絲疑惑。
「沒事」我低垂著眼,搖了搖頭。
「土方先生對你說了什麼嗎?」他有些焦急起來。
「嗯,土方先生說總司……」我停了下來,斜睨了他一眼,他正一臉認真的聽著,臉上毫不掩飾的寫了一個大問號。」他說啊,不,是我說總司上當的樣子最可愛!「我忍不住格格笑了起來。
總司忽然反應過來我在捉弄他,不由又好氣又好笑,他故作生氣狀,道:「好啊,你居然敢捉弄我沖田總司!」
我笑道:「嗯,那總司是不是要和我決鬥?好怕怕啊。」
他也忍不住笑起來,道:「好了,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抬頭望天,不知不覺,已經近黃昏了,居然在這裡呆了那麼長時間。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吧。你還是……休息吧。」忽然想起他的病,剛才血色的一幕又浮現在我眼前,心微微痛了一下。
「我沒關係,現在好多了。」他站起身來,朝我燦爛一笑:「走吧。」我見再說下去也沒什麼用,也就點了點頭,跟著他往前走去。
剛到門口,那邊就晃過來幾個人影,我立刻眼尖的認出了是永倉新八和齋籐一,平間三郎。另外還有兩個喊不出名字的隊員。
「喂,小隱,你回去了嗎?」三郎朝我打了個招呼。
我笑著點了點頭,道:「是啊,平間先生要多來近江屋哦,還有齋籐先生。」
我瞄了一眼新八,他一臉曖昧的笑容,我趕緊扯了扯總司的衣袖,再不走,恐怕這位永倉先生又要說出什麼令人不爽的話了。
「平間先生你們打算出去嗎?「總司似乎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還隨口問了一句。只見除了齋籐,其餘幾個臉色似乎都有些怪異。」是啊,我們準備去——島原龜屋。」平間訕訕道。
「啊。」總司的表情忽然也古怪起來。
「島原龜屋是什麼地方?居酒屋嗎?還是賣烏龜的?」我一臉疑惑的問道。這裡的店舖都是某某屋,有時根本搞不清賣的是什麼。話剛說完,就看見大家神色古怪,似乎忍著笑意。
「你想去嗎?不過——我看你一個女人還是不要去的好。」新八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不懷好意的神色,
「永倉先生……」總司輕咳了一聲。
「去又怎麼樣,難道就你們男人可以去,女人就不行。我還偏偏想去見識一下了,總司,我們也去!」我被他這麼一說,反而更好奇了。
「哈哈哈!」新八一等人大聲笑了起來。
「小隱,該回去了。」總司臉上一陣尷尬,匆匆打了個招呼,拉起我的手就快步往門外走去。背後的哄笑聲卻越來越大。
他的力氣還真不小,不多時,就被他拉到了一座橋邊,
「怎麼了,島原龜屋到底賣什麼啊。」我的好奇心依舊不減。
「那個,就是,那裡不賣東西,」他看了看我,似乎很艱難的擠出了幾個字,「那裡只有一種女人——藝伎。」
「藝伎?」一聽這個詞,我的眼睛都發亮了,腦中立刻浮現出那風情萬種的浮世繪來。
「啊!」我突然大叫起來,「難道,齋籐先生,他,他也……」實在難以把冷冷的齋籐和這方面聯想起來。
「齋籐先生啊,他好像對女人沒什麼興趣,每次他都是守在門外,以防那些長州人的偷襲。」總司微微一笑。
不會吧,齋籐還這麼偉大啊……難以置信……
「那,總司去過沒有?」我眨巴了一下眼睛道。
他的臉微微紅了起來,道:「啊,也去過兩次,是陪土方先生去的,不過只是觀賞歌舞而已,僅此而已。真的。」
好誠實的孩子,我忍不住笑了起來,道:「總司的話我都相信,哦,我看軍中法規要加上一條,凡不陪副長去島原龜屋者,切腹!」說完我自己先笑了起來。
總司也笑出聲來,我倆相視一眼,又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
笑了好一會,我們才停了下來,總司的眼裡還帶著笑意,似乎有什麼在他眼底閃光,他凝視著我,目光漸漸下移,忽然臉色又是微微一紅,我順著他的眼光望去,啊,原來我們的手還拉在一起,他猛的放開了我的手,連聲道:「抱歉,抱歉。」
我笑著搖了搖頭,正要說什麼,卻看見總司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低聲道:「別說話。」
話音剛落,就見五六條人影鬼魅一般的竄了出來,個個殺氣騰騰,手中的利刃閃著森森冷意,來者不善,恐怕是新撰組的對頭人——長州派吧。
「沖田總司,你們這些幕府的走狗!不知道殺了我們多少維新志士,今天就納命來吧!」為首個子最高的那個惡狠狠的道。
總司忽然笑了起來,笑的那樣溫柔,「那麼抱歉了,你們今天不走運,向我沖田總司揮刀的人,是看不到明天的日出的。」
那人一聲大吼,持刀衝了過來。
「不用怕,閉上眼睛。」總司柔聲對我說道,只聽唰的一聲,愛刀加賀清光已然出鞘,根本看不到他的動作,只見半空裡劃過一道弧形的刀光,兩名浪士便應聲倒在血泊之中,刀一出鞘,便殺了兩人。我把手從懷裡伸了出來,看來我什麼也不用做。
此時的總司完全像換了一個人,一股強烈的殺意籠罩著他的全身,他那墨色的眼眸中竟泛著一層暗紅色的光澤,我感到了一陣似曾相識的味道,那是嗜血的味道。
他手起刀落,那柄利刃毫不留情地割斷了剩下兩個人的咽喉。霎時,暗紅色的鮮血,如同泉湧…昏暗的光線中,飛散的血珠,濺在他天使般潔白無暇的臉上,紅得那樣刺目!雪一樣的潔白…血一樣的鮮紅…還有他那對散發著隱隱寒光的幽暗雙眸…那一刻,他從天使變成了魔鬼。
這真的是總司嗎?這真的是那個總是微笑著的溫柔的少年,鬼之子,這才是他真實的另一面嗎?
可以在午後笑得不食人間煙火一般,也可以在月夜暗巷中殺戮而面不改色。
在他切斷了最後一個人的喉嚨後,白色的和服已經被鮮血染成了暗紅色,夕陽下,渾身浴血的少年持刀而立,不屑的目光掃過地面,剛才還鮮活的生命轉眼間就成了冷冰冰的屍體,看著眼前這一幕,我還沒能從血腥的殺戮中反應過來,心亂如麻,一片混亂,一時之間,我實在不能立刻接受眼前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少年和那個溫柔微笑的少年是同一個人……
他轉過頭,看著我,讓我吃驚的是,昔日純淨的眼眸中閃動的是陰鬱的,壓得人喘不過氣的眼神。「我看,今天恐怕不能送你回去了。」
我點了點頭。
「嗯,我,我先走了。」我看了他一眼,轉身欲走。
「小隱……」他似乎欲言又止。
我停下了腳步。」沒什麼,路上小心。「他的聲音有些低落。
我又點了點頭,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我想,我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今天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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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我想我是失眠了。眼前不停的閃過那血腥的一幕,還有總司那散發著寒光的眼神,我心裡明白,這不能怪他,這樣動盪的時代,他不動手,死的就是他。但從和平社會而來的我,畢竟從來親眼沒見過那麼殘忍的景象,電視電影裡的不算,今天可是活生生的發生在我眼前,我一回想起來,似乎還能聞到那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唉,葉隱啊葉隱,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你只不過是這裡的過客,完成任務就離開,怎麼會陷入這麼一堆莫名其妙的情緒裡去呢。不要把正事忘了,不要想那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