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經漸漸泛白,很快,就要天亮了。
「撒那特思,天就要亮了,再不離開,你就會灰飛煙滅。」飛鳥一邊說著,一邊走了過來。
我的心裡一凜,連忙將他推開,「快點先離開這裡!」
撒那特思抬起頭的時候,臉色已經恢復了平靜。
「你會回茶館嗎?」我低聲問道。
他的唇邊輕輕泛起了一絲蒼白的笑容,「當然會回來,不過,」他抬眸又望向了司音,「他說的話你也聽見了?」
司音的金眸中寫滿了捉摸不定,「事情恐怕比你我想像的都要——難以控制,你先回去再說。」
撒那特思微微點了點頭,又深深看了我一眼,「小隱,在茶館等著我。」話音剛落,他已經消失在一團白色的煙霧裡。
我揉了揉眼睛,他居然就這麼消失了。
「小隱,我們也該回去了。」飛鳥笑瞇瞇的拉住了我的手。
「啊,現在去機場嗎?糟糕,我的護照都沒帶,怎麼辦……」還沒等我說完,只覺得自己驀的陷入了棉花般虛軟的東西裡,緊接著,就什麼知覺也沒有了。
失去知覺前,我似乎看到了司音那帶著一絲好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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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我不由嚇了一跳,居然已經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
輕輕鬆了一口氣,又閉上了雙眼,終於又回來了,這座——叫作前世今生的茶館。
想起撒那特思那悲傷的眼神,我的心又有些隱隱作痛,不知撒那特思他,什麼時候回來呢?
為了給我壓驚,飛鳥非常體貼的早早在湖畔居給我定了座位,今晚,居然連司音都一起來了,看來美女受驚,還真是非同小可啊。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他的身份的?」在我吃得正歡的時候,司音忽然開口問道。
「什麼?」
「Tremere族親王的身份。」
我的筷子僵在了半空中,訕訕道,「我很早就知道了,可是,你們又怎麼知道的呢?你們又怎麼找到那個吸血鬼城堡的呢?」
飛鳥拍了拍我的腦袋,「笨蛋,師父的魔法可是很厲害哦。」
「可是……」我咬著筷子,「那樣的空間移動也太匪夷所思了哦,如果這樣的話,那我不是可以經常到處免費旅遊了?連護照簽證全省了哦。」
「美的你!」飛鳥的魔爪又扣在了我的腦門上。
「喂,哥哥,你怎麼老欺負我啊,再怎麼說,我也是大難不死啊。」我用筷子報復性的往他手上戳,腦海中,卻又浮現出撒那特思的聲音,「如果要我依靠傷害你來繼續存活,那是我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還有,那個熟悉而陌生的吻……
「不害怕嗎?小隱,他是吸血鬼……」飛鳥的海藍色眼眸裡寫著疑惑。
「撒那特思,他不是壞人,在那種情況下,他一直都沒有吸我的血,就算我把手送到他的面前,他也沒有……所以,」我低聲道,「我不怕他,就算他是吸血鬼,我也不怕。」
「他當然不會吸你的血。」司音淡淡說了一句,喝了一口羹湯。
「其實我還聽見了奇怪的聲音,」我放下了筷子,將自己所聽到的對話原原本本的向他們複述了一遍。
一抹驚訝的神色在司音眼中掠過,就像湖水中飄入了一片花瓣,在泛起了一個淡淡的漣漪後稍瞬即逝。
「師父,難道他真是天……」飛鳥的話剛說了一半,就被司音的眼神阻止了。
「也許只是你的幻聽而已,」司音伸筷夾起了一片蘑菇。
「可是,我還聽見那個人叫撒那特思另外的名字……」
「什麼?」
「阿斯克。」
司音的手指微微一顫,那片蘑菇從筷子上滑了下來,「是嗎?」他很快又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與他平淡的神色成反比的是,是飛鳥極其震驚的表情。
他們一定知道什麼,只是不想告訴我罷了。
接下來的氣氛好像有點糟糕,三人默默無語的吃完了這頓飯。飛鳥準備買單時,服務生將領班帶了進來。
隨著包廂的門被打開,一股淡雅的香氣飄了進來,從門外走進了一位清秀的美人。
無視飛鳥震驚的表情,我朝她笑著打招呼,「安儀姐!原來你成了這裡的領班!」
安儀溫柔的笑了笑,「其實我也是剛剛換了這個新工作。」她似乎有些不安的望向了飛鳥,「你不會生我氣吧?」
「怎麼會呢,你一定也是為了能多看到哥哥呀,」我扯了扯飛鳥的衣袖。
飛鳥也立刻露出了那抹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小隱說的對,我怎麼會生你氣呢,高興還來不及呢。對了,」他看了看司音,「這位就是我的師父,」
司音抬眸望了安儀一眼,淺金色的眼眸裡微光一閃,安儀顯然吃了一驚,居然還倒退了一步,半晌,才吐出幾個字,「你好,我聽飛鳥提起過你。」
雖然司音美到不可方物,但安儀剛才的反應也太誇張了一點,同樣是驚天地,泣鬼神的帥哥,她見到撒那特思時就完全沒有那麼大的反應,真是奇怪。
司音只是點了點頭,又垂下了眼眸。
「我師父就是這個樣子,我們先回去了,會回家再打電話給你。」飛鳥拖起了我,微笑著朝她告別。
「安儀姐,到時來我家作客!」在被他拉出房門前,我還不忘喊了一聲。
「笨蛋,我可從來不帶任何女人回家。」飛鳥低聲說著,連忙伸手摀住了我的嘴。唯恐我再說出什麼讓他鬱悶的話來。
走出湖畔居的時候,司音忽然停下了腳步,凝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像是有話要說。
不遠處,蒼黑的山頭上露出彎彎的一鉤眉月,幾縷銀色月光像游絲一般垂落到湖水裡,湖中的荷花依舊盛開著,厚實的花瓣粉紅晶瑩,還帶著夜晚的露水,風中有淡淡的幽香飄了過來。
「師父,你怎麼了?」飛鳥不解的問道。
「那個叫安儀的女人,以後不要和她接觸了。」他淡淡道。
「為什麼?」我吃驚的問道。
司音轉過頭,並沒有搭理我,只是望著飛鳥,飛鳥遲疑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為什麼啊,安儀姐又漂亮又溫柔,她有哪裡不好?」我困惑的辯解道。
「小隱……」飛鳥示意我別說了。
我瞪了他一眼,才不管那麼多,繼續說,」就算你是我哥哥的師父,也不該管那麼多,都什麼社會了,哪還有干涉戀愛自由的,說出去都笑死人……「
司音那金色的眼眸在月光下顯得陰晴不定,在凝視了我幾秒鐘後,轉過了身,往家裡的方向走去。
我一看他消失,立刻拉著飛鳥來到了湖邊的長凳上坐了下來。
「哥哥,你就真聽他的嗎?」我忿忿的推搡了一把飛鳥。
「師父,總是有他的道理的。再說,」飛鳥微笑的弧度微微改變,「雖然安儀是個好女人,但她也不過是我的眾多女朋友中的一個。」
「可是哥哥,你真正的愛過別人嗎?「我忽然感到有些困惑。
晚風拂過他的面頰,他那頭漂亮的金色頭髮被吹得有些凌亂,他伸手按住了飛揚的金髮,猶豫了幾秒,又輕輕笑了起來,「怎麼會呢,因為愛人——是件很辛苦的事。」
「哥哥,如果你愛上一個人,會為她獻出所有,包括自己的生命嗎?」
他略帶驚訝的看著我,又笑著拍了拍我的腦袋,「有那麼誇張嗎,我還想留著這條命享受生活呢。」
我也隨著他笑了起來,忽然想起了撒那特思,心裡有些惆悵,胸腔裡好像塞滿了東西,又好像空落落的,泛著奇怪的滋味,「也不知道撒那特思回來了沒?」
「不用擔心,他還沒這麼弱,不過可能需要一些時間來恢復元氣。」飛鳥側過身,輕輕摸了摸我的頭髮,溫柔的笑著,「過幾天你就會看到他了。」
「哥哥,我不想再有人為我受傷了。」我享受著他的頭頂按摩,眼前開始有點模糊,淡淡的乏意也隨之襲來。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趴在飛鳥的背上,「哥哥……」我含糊不清的喊了一聲。
「笨蛋,你剛才居然就這麼睡著了,乾脆再睡會兒吧,很快就到家了。」飛鳥側過頭,雙手微微用力托了托我的身子。我牢牢的勾著飛鳥的脖子,嘴角浮起一絲微笑,哥哥背我回家哦,真幸福呢。
「小隱,你的手別勒的那麼緊好不好?」
「可是我怕掉下來啊。」
「怎麼可能啊,你再用力我的脖子都要被你勒斷了。」
「不要,我怕掉下來。」
「厄——那你給我下來!」
「不要,不要!」
「好吧好吧,我看我可能會為了妹妹送命……」
「嘻嘻……」
親愛的哥哥,就讓我任性一回吧……讓我把所有的不安,擔心,困擾暫時全都拋到腦後……
回到家裡的時候,剛進門,就聽見了司音的聲音,「回來了?」
飛鳥應了一聲,側頭道,「小隱,到家了。」
我正想爬下來,忽然多了一個心眼,如果現在我裝睡著,不知道司音和飛鳥會不會說出一點我所想知道的事情呢?
想到這裡,我故意不出聲,一動不動的趴在他的背上。
「這丫頭,居然又睡著了。」飛鳥無奈的將我抱到沙發上。
「飛鳥,你跟我到院子裡來,」司音頓了頓,「順便替她蓋條毯子,免得著涼。」
在他們倆往院子裡去的時候,我立刻睜開眼睛,骨碌一下爬下了沙發,輕手輕腳的跟著他們而去。
「師父,那個卡尼斯到底是什麼人?」一到院子裡,飛鳥就迫不及待的問了起來。
「他的身份,我也不清楚,但唯一肯定的就是,他一定和天界有關,不然是絕不可能會操縱這串水晶手鏈的,上次我聽小隱說了之後已經給手鏈加了封印,沒想到他不但輕易破除了這個封印,還借力將小隱轉移到他的地方。他的能力,恐怕已經超過了一個聖級血族之王的能力。」司音的眉宇間透著一分擔憂。
「會不會和您父親失蹤有關?」飛鳥試探的問道。
「我也想到了這一點,但是上次他消失太快,我會再找到他。」
「聽小隱說,似乎還有一個人?」
「如果沒有猜錯,那個人才是最難對付的,到底都是些什麼人?」司音的表情也不復往日的平靜。
「師父……」
「總之現在還是要抓緊時間解除聖物的封印,至於他們的下落,我會派人尋找。」司音望向了那棵桂花樹,神情難辨。月華如練,月冷似霜。銀盆般的滿月懸於蒼茫的夜空之上,照得大地如同撒了一層微霜。
他們的臉上,也似乎被暈上了一層薄薄的霜,泛著淡淡涼意。
第二天清早,那位著名的主持人米蘭小姐在司音的夢之召喚之下,再次登門拜訪。這次見她,她的精神狀況明顯比以前好了很多。
「米蘭小姐,我們已經依照約定為你解決了這件事情。」司音淡淡道。
她摘下了墨鏡,好似鬆了口氣般笑了笑,「多謝了,怪不得他在十多天前好像忽然轉了性,真的多虧你們了。」她又看了看我,「辛苦你了,我的前世一定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
我心裡格登一下,桂花般的香氣似乎就在周圍浮動,耳畔還有他低低的聲音依依繚繞,一字一頓,一聲一歎:我愛你,小隱。
「他也不是——那麼壞。」我定定的看著她,從嘴裡勉強擠出了這句話。
「那就好。」她的唇邊綻放出一抹職業化的笑容。
「米蘭小姐,你真的沒事了嗎?真的能當之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嗎?」我低聲問道。就算可以以前世今生為借口,但那些所遭受的傷害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忘記的。
她順手戴上了墨鏡,將那雙嫵媚的眼睛隱藏在了鏡片後,「聽說過法國作家大仲馬說過的話嗎?肉體上的傷口會痊癒,而精神上的傷口可以被掩蓋,卻永遠不會收口,永遠鮮血淋淋的留在心頭。」
「既然這樣,你也打算一直忍耐下去嗎?」我驚訝的看著她。
她抿了抿嘴角,「小姑娘,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有很多無奈的事,有許多你不願意卻不得不做的事。」
「可是……」
「好了,小隱,」司音輕輕打斷了我的話,「米蘭小姐,能隨我進來一下嗎。」
米蘭笑了笑,跟著司音進了他的房間。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腦子一時還沒有轉過彎來。
米蘭小姐離開的時候,司音就將地精靈族的聖物——地之靈,放入了我的體內,它能恢復我的——聽覺。
還差兩件了,只要集齊剩下的兩件,一切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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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已經過去三天了,撒那特思一直還沒來,但讓人出乎意料的是,火精靈族首領的轉世卻在第四天清晨來到了這座前世今生茶館。本來我還以為發生了這麼多事,司音會暫緩一下我的任務,沒想到他看起來似乎根本不在意那些事。
此時此刻,那位火精靈族首領的轉世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司音,我在幫她算著時間,好像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眨過眼睛了。喂,大姐,雖然司音是美到慘絕人寰,可是你也不要丟了我們女性的面子嘛,這麼赤裸裸的目光簡直想把他一口吞下來,連我都看不下去了……收斂一點,收斂一點……
「說說你想要我們解決的事情。」司音的臉皮堪比銅牆鐵壁,在她的逼視下依舊面不改色心不跳。
「小姐,他都問了你好幾遍了。」我忽然對她的這種目光十分不爽。
司音驀的抬眸看了我一眼,眼中極快的掠過了一絲淡淡笑意。
「哦,哦,對不起,是這樣的,」她的魂兒終於回歸本尊了,「是這樣的,我叫秦韻,我的感情生活一直都很不順利,一直都找不到合適的對象,也不知相了多少次親,托了多少朋友,可就是從來沒有成功過。眼看著我就快三十五了,家裡人每天都催促我,我真的快被逼瘋了……」
她頓了頓,皺了皺眉,「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我的長相也算端正,也有份不錯的職業,可是,居然連條件比我差許多的男人都看不上我!為什麼找個丈夫就那麼難呢,為什麼我怎麼都嫁不出去呢?」
原來是這樣,我仔細打量了她一番,正如她所說的,她的模樣清秀,膚色白皙,氣質也不錯,這還真有點令人不解,不知她的前世做了什麼……
「前世之因,後世之果,這一世你是注定要孤獨終老。」司音將手指放在了她的額上,在裊裊白煙中,出現了一行飄逸的字體。我輕呼一聲,這字體可是我再熟悉不過了的,居然是——繁體的中文!
那這麼說來,她的前世是在——中國的古代?太好了!這次的任務地總算回歸到自己的地盤上了。
「你的宿命根源,在遙遠的大唐盛世,在那個繁華的時代,你是唐太宗寵愛的女兒——高陽公主,早已嫁作人妻的你,仗著自己尊貴的地位在外卻和別的男子有染,但你卻拆散了你丈夫和他的侍妾的姻緣,並逼著你的丈夫將那侍女趕出了府。」
她沉默了片刻,「就算是這樣,我不過是將她趕出了府,又沒有殺了她,比我罪孽深重的人數不勝數,為什麼這一世偏偏我要承受這樣的結果?孤獨終老的懲罰會不會太重了?」
「這個故事還沒有結束。」司音喝了一口茶,「對那位被趕出府的那位侍妾,你依舊沒有放過她,而是將她交給了長安城的人販子,令她流落異國,受盡摧殘而死,在臨死前,她詛咒你的每一個輪迴轉世,無論為男為女,都得不到一份好姻緣。」
「什麼!」她顯然大吃一驚,「冤有頭,債有主,為什麼不詛咒那些人販子,那些摧殘她的人,為什麼偏偏是我!」
「很可惜,她覺得這全是你的錯,對一個女人來說,比起摧殘她的人,更讓她憎恨的是奪去她愛人的人。」司音站起身來,指了指門外,」你先回去吧,等事情解決的時候,我自然會通知你。」
她似乎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好吧,那就拜託你了,我可不想一個人孤獨終老。」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我也不由輕輕歎了一口氣。
「你歎什麼氣?」司音似乎覺得有些好笑。
「我只是覺得奇怪,其實在我看來,那個男人不也一樣該死嗎?娶了她,卻又不能保護她,甚至還淪為幫兇斷送了她的性命,可是她卻絲毫沒有怪他,不是很奇怪嗎。」
「所以,有時我也不明白人類的心思。」司音脫口道。
人類?我怎麼覺得這個詞怪怪的。
「既然娶了她,愛了她,就要保護她,盡自己所能的保護她。難道不應該是這樣嗎?」我抬頭看著他。
司音凝視著我,金眸裡閃動著淡淡的光澤,沉澱著似曾相識的溫柔。「不錯,就算——永遠都得不到她,也要盡自己所能的保護她。」
「司音你,有很重視的人嗎?」我遲疑的問道,他這樣溫柔的表情是非常少見的。
他的金色睫毛微微一顫,忽然伸手摀住了自己的胸口下方,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痛色,隨即又被冷漠的神情所代替。
「當然——沒有。」
「真的?」
他金眸一暗,「不要再繼續這個無聊的話題了,今晚我就送你前往貞觀年間,記住,改變那個叫作小蝶的侍妾的命運。另外,你也不用擔心了,除了我,沒人能再操縱這串水晶手鏈了。」
我無奈的點了點頭,一去也不過幾天而已,等回來的時候,也能見到撒那特思了吧。
和前幾次一樣,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又,穿,了!
唐朝的長安,中國歷史上最繁華的時代,當時世界上最昌盛的國度、最旖旎的時節。在時間與空間的坐標上,唐朝和長安交匯而成的,是一個讓美恣意盛開的地方。如日中天的國力、血脈旺盛的生命力、八面來風的宏大氣度共同醞釀出讓後世驚歎的盛唐文明。
棋盤交錯的街道,讓我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似乎這裡正好是草長鶯飛萬里春光爛漫的時節。滿城碧樹堆煙,青青的顏色像畫家隨手塗抹的淡彩,輕爽可人。紅紅白白的杏花,宛如天女裁出的冰綃霞帔,掩映在層層疊疊的飛簷畫棟中。
街上車水馬龍,兩旁店舖林立,商販雲集,寬闊的街道上行人往來如潮。頭戴襆頭,腳登雲靴的翩翩公子們不時從身邊而過,紅衫窄裹小纈臂,綠袂帖亂細纏腰的長安女子們,偶而在經過的馬車內掀起一角簾子,留下一抹醉人的笑顏,濃艷與奢華恣意綻放,亂花漸欲迷人眼。
坊間還有不少棕髮碧眼的大秦人,腰佩彎刀的大食人,身材矮小的高麗人,深目高鼻的突厥人……一時之間,我產生了一絲錯覺,彷彿進入了一個夢幻般的世界……
這曾經的引人無限遐思的輝煌歲月,四海來朝的煊赫景象……
怎不叫人懷念,怎不叫人嚮往……
如此繁華,如此美妙,又怎不叫人心潮澎湃,激動萬分……
站在街角,望著著已經逝去的盛世重現在眼前,我忽然有種想流淚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