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音,你……」我無意識的上前了一步,就立刻被飛鳥狠狠拽了回來,我抬眸望向飛鳥,只見他牢牢盯著司音,臉色異常凝重,緊握著我的手正在輕微顫抖。
「師父,我不能讓你傷害她。」他忽然開口了,聲音也帶著一絲壓抑的微顫。
司音微抬下巴,一臉冷酷,「把她交給我。你連主人的命令都不聽了嗎?」
飛鳥將我拽到了他的身後,「師父,快醒醒,你不能被這該死的魔力操縱!」
司音冷冷一笑,「操縱?我沙卡是不會被任何人操縱的。」他又轉向了我,臉上露出了一抹溫柔的表情,「小隱,到我身邊來。」
飛鳥一愣,「你叫她小隱?」
「無論是伊紗,還是小隱,都是屬於我身體的一部分,不是嗎?」司音似乎有些不耐,「還不讓開,小雷。」
飛鳥鬆開了我的手,上前一步,「對不起,師父,我絕不會讓現在的你接近她。」
司音低頭笑了起來,帶著幾分不屑,「就憑你?」
我心裡一緊,又拉住了飛鳥的手,心,跳得好快,不可否認,現在的我,很害怕,從沒有這樣害怕過,這樣的司音,很可怕,不過,我更怕的是,他傷害飛鳥。
「司音,你是哥哥的師父,你忘了嗎?不管是魔力,鏡子還是什麼,你不會這麼輕易被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所控制啊,快點醒醒吧,司音!」我大聲衝他說道。
他似乎微微一愣,忽然又彎下腰,緊捂胸口,似乎在痛苦的掙扎著,「飛鳥……快……攻擊……我……」
那明明又是司音……
好混亂,一切都好混亂……
「師父……」飛鳥卻在這時猶豫了一下,就在他猶豫的一瞬間,司音再抬起頭來時,又恢復了那陌生冷漠的表情。
「師父,別怪我!」飛鳥咬了咬牙,念起了咒文,一團藍色的光芒從他的手中冉冉升起,凝聚,凝聚……
司音冷冷一笑,用手一指,剛才散落在地上的金線又漸漸聚攏,雨絲一般向飛鳥襲去……
「哥哥!」我大驚失色,剛動了一下,就被阻隔在一道無形的屏障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無數的金線將飛鳥捆縛,深深的勒進了他的肌膚裡,一絲一絲的鮮血滲了出來。
我的心,猛的被抽了起來,彷彿被狠狠一擊,痛的不能呼吸……
屏障忽然消失,我重重的跌倒在地,也管不了這麼多,立刻爬了起來,衝向了飛鳥,連哭都哭不出來,只能發出不連貫的顫音,「哥哥,哥哥……」
手腕忽然被一條金線索纏繞,接著一股無形的力量將我一拉,下一秒,已經落在了司音的身邊。
此時的我,腦子裡一片混亂,又是悲傷又是心痛,根本管不了司音是中了什麼魔力,只知道是他傷害了飛鳥,怒從心頭起,衝上前揚手對著他的臉就是狠狠一個耳光!
「放開他,放開他!」我怒視著他吼道,從沒覺得這樣憎恨他!
「小隱,你恨我?」他的語氣卻出奇的平淡。
「是,我恨你,我恨你!你快點醒醒吧!」如果可以,我只想多扇幾個耳光,讓他快點清醒。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我,忽然將我攔腰抱起。
在被他扔在床上的那一瞬間,耳邊傳來了飛鳥顫抖而絕望的喊聲,「師父,住手!住手!」我又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恐懼。
在他壓上了我的身體時,我想掙扎,卻被他的吻堵的氣都喘不過來。從心底湧起的是,是無窮無盡的恐懼,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我用力握住他的手腕向兩邊一扭,同時把身體向外閃去。
那一刻我什麼都沒有想……我只是想逃離……再接近,會窒息的……
就在我把他推倒在床上,我的腳已經落到地面上的時候,一切突然逆轉過來。
我的身體被一股大的可怕,近乎發瘋的力量拽了回去,我的後背在下一刻狠狠的撞到了床頭的雕刻上。
疼……撞擊的力量帶來的疼痛……
他的臉靠了過來,他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我的手被牢牢的按在身體的兩側。
突如其來的吻,蠻橫的,用力的,被咬破的嘴角能感覺到血液的腥味。
剎那間嘴角猛烈的刺疼讓我倒抽了一口冷氣,從骨子裡都帶著酸冷,從他的狂吻下掙出一口氣,我被疼痛刺激的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眸近在咫尺,淺金色的深處浮起幾近瘋狂的神色,一字一句,鑽入了我的耳內。「你是我的骨中骨,肉中肉,你來自於我,你也該和我婚配。」
「你瘋了,你瘋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我側頭躲著他的親吻,他那帶著絕望的聲音也讓我快要崩潰……
「是,我是瘋了,我等待了你上萬年,這還不夠嗎?這還不夠嗎?你是我的,你本來就是我身體的一部分,失去了你的我是不完整的,是不完整的!從身體到靈魂,都是不完整的!」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不是你的……」我的腦海中亂糟糟一團,這樣的情形為什麼我覺得似乎在哪裡經歷過?模糊的片段不時從腦海中掠過,全是司音的樣子,金髮金眸,還有……黑髮……紫眸……銀眸……
好熟悉,好熟悉的人……
「師父……我是小隱啊……」不知不覺中,我喃喃喚出了一句不受控制的話。
他的動作頓了頓,「什麼?」
「師父,師父……師父救我,師父救我……小隱……好想你……」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莫名的說出這些話,可是就是不受控制的說了出來,頭好疼,心也好疼,像被撕碎了一樣……
他的瞳孔驟然一縮,彷彿被什麼擊中一般,猛的鬆開了我,緩緩站起身來,忽然又痛苦的彎下了腰,緊捂著胸口的手指關節漸漸發白。
「小隱……小隱……」他低低喚著,頹然倒退了幾步,跌坐在地上。
看他這個樣子,剛趁機溜下了床的我又忍不住想去看他一眼。
「別過來!快走開!」他厲聲喝道,臉色鐵青。
我被他嚇得差點絆了一跤,想了想,還是朝飛鳥跑了過去,「小隱,小隱,你沒事吧?」飛鳥急促的問著,下唇上都是鮮血。
我連忙搖頭,想去解他身上的金線,誰知卻越陷越深,正在不知所措的時候,只見一道金光射來,飛鳥身上所縛的金線像剛才一樣如雨般紛紛散落。
失去了支撐,他一下子摔在了地上,但立刻又支撐著站了起來,朝著司音的方向望去,臉上露出了一抹欣喜,「師父,您恢復了嗎?」
司音靜靜地坐在那裡,「嗯。」
「太好了師父……」
「不過只是暫時的,很快那內心深處的心魔又會再次出現,直到將我的理智全部吞噬。」
「師父,我們先想辦法出去!」飛鳥想過去拉他。
「我很快又會被那心魔所控制,不過,應該還有辦法。」他低下了頭,忽然念起了一種奇怪的咒語。
飛鳥聽著聽著,臉色就越來越白,猛的衝到了他的身邊,「師父,您瘋了,您怎麼能用這個法術,您要散盡所有的神力嗎!」
司音停了下來,面色沉靜,「我絕不能允許自己傷害她。」他望了望飛鳥,「散盡全部的神力也許能打破這個結界,即使打不開,如果我再次失去控制,你對付我應該沒有問題了。」
「師父,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失去了神力的你還怎麼統率三界,還怎麼成為天帝!」
三界……天帝……我什麼都想過,卻根本沒有猜到這個身份,司音他——竟然是未來的天帝……我的眼前開始模糊,腦中除了空白,還是空白。
「和她相比,那些又算得了什麼。」他淡淡道,「飛鳥,走開。」
「師父……不要!」飛鳥的聲音比剛才更絕望……
我努力的睜開眼睛,望著眼前開始模糊的一切,那個淡淡的金色的影子,一字一句,「不要……不要這樣做……」
他似乎微微笑了起來,「對不起,小隱。」
眼前終於變成了漆黑一片,只聽到那奇怪的咒語斷斷續續傳來,一聲一聲,穿透了我的心……
為什麼,我的心,這麼疼……
彷彿裂成了一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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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隱,你的眼睛又看不到了?」飛鳥的聲音將我從昏昏沉沉中拉了回來,我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一切又漸漸清晰起來。
「司音呢?「我睜開眼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
飛鳥臉色一暗,朝我的身後看了看。
「他真的……」我心裡一緊,「他真的……」
飛鳥無聲的點了點頭。
我轉身望去,司音靜靜的坐在那裡,四周安靜的彷彿臉空氣都凝固了。我站起身來,衝到了他的面前,也不知發的什麼瘋,抓著他的肩膀就是一頓亂搖,「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值得嗎!值得嗎!值得嗎!」
除了反覆說這幾句話,我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腦袋中什麼就快要炸開……
司音低垂著眼,「我只是——為了自己。」
四周的景象忽然開始褪去,漸漸地被一片純白色所代替。白色的樹,白色的石頭,白色的葉子,白色的一切。
這裡——不是迷霧森林嗎?
只是,來的時候是清晨,現在卻已經是傍晚,夕陽在半空中留下了最後一抹餘暉,沉沉西下。
「這是……」我詫異的看了一眼飛鳥。
「師父用全部散盡的神力衝破了這個結界。」飛鳥一臉神傷。
忽然,兩個人影幽靈般的出現在我們面前,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楚。
黑藍發,異色眼眸的那個是精靈王,另一個從頭到腳被黑衣所裹的卡尼斯,那雙紫金色的眼眸我永遠也不會忘,是他讓撒那特思失去了萊希特。
「精靈王,我早說了,他一定會為了這個女人這樣做的。」他望著司音,冷冷的笑,「沙卡殿下,未來的天帝,現在恐怕你已經沒有招架之力了吧,真是愚蠢啊,為了一個女人失去一切,之前是,現在也是。」
精靈王微微一笑,「本來我的確有些擔心,因為這個女人對我們是十分重要的。不過剛才用佛瑞絲試了試,他在意這個女人的程度果然超乎我的想像。」
司音抬起眼眸,淡淡道,「原來如此,你們費盡心機只是想讓我自毀神力。」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究竟是誰!」飛鳥激動的怒吼道。
「飛鳥……」司音制止了他,「這位精靈王,我的確不熟悉,不過另一位,能操縱水晶手鏈,又能使用我的陰陽鏡,一定是天界的神族。和我如此深仇大恨的神族,似乎只有一個。雖然眼睛的顏色改變了,不過,有些東西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他忽然笑了笑,「我沒說錯吧,我的——哥哥薩米。」
卡尼斯頓時惱怒的扯下了黑色頭罩,露出了一頭火紅的頭髮,「你果然不簡單,這樣都能猜的到!不錯,我就是薩米!自從被你驅逐出天界之後,我就一直假扮血族的人生存,一直到成為了血族的聖族之王!沙卡,這個機會我等很久了,不過你也想死個明白吧,告訴你,他也不是真正的精靈王!」
我已經被無數的震驚而震得麻木了,現在他再說出再讓人吃驚的事情來,我的反應好像也不過如此。
「他是……」飛鳥疑惑的望著精靈王。
精靈王微微一笑,「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實光精靈族的首領有兩位同體,一半是女性,而另一半,卻是男性。當時,女性的這一半為了保護另一半,被貶下了人界,依舊帶著記憶的她,為著保護族內寶物的使命,主動成為了不死的殭屍一族。而那男性的另一半,就帶著光之靈,被偷偷送到了精靈之國,開始了漫長的沉睡。他一直等待著,直到有一天,五件聖物重逢的時候,就會給他再一次帶來抗拒天界的巨大力量。」
女性的一半?我忽然想了到安儀。
司音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安儀的自毀也只是為了將我引導這裡吧?」
薩米得意的一笑,「不錯,如果直接告訴你光之靈的下落,你倒未必相信,但是用那個方法,你就一定確信不疑。」
「你還真是瞭解我啊,我的哥哥。」司音冷冷笑著。
「光精靈族和你又有什麼關係……」飛鳥望著精靈王脫口道。
「我的祖輩曾經受過光精靈族的大恩,所以在那次劫難以後,首領就一直沉睡在我精靈國的代代國王的宿體中,等待著甦醒的一天。等待著與天界的再一次聖戰。「
「原來是這樣……所以你聯合了精靈王……」司音低低道,「那麼,父親的失蹤也一定和你有關吧?薩米?」
薩米重新將黑色頭罩戴上,「我一直都在等待著機會,之前在人界的你雖然只有兩成神力,但我一直沒有機會下手,因為我知道他一直在天上守護著你。不過,機會總是會來的,哪怕要等上萬年!」他頓了頓,「這個女人在出事之前,他已經知道了,為了怕你擔心,更怕這個女人影響到你,所以他特地親自下了人界,找尋解除這次危機的方法……」
「所以就遇上了你……」司音垂下眼簾,「不過按常理你也並不是父親的對手,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你一定是將真實的身份暴露在他面前了。」
「哼,同樣是他的兒子,他又對我做過什麼!他的眼裡只有你這個兒子!不過還好,至少,見到我的時候,他還有半點內疚,就是因為這半點內疚,給了我偷襲他的機會……」
「你把父親他怎麼了。」司音的語氣中帶了一絲隱隱的不安。
他詭異的一笑,「放心,他待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我只是借用了一下他隨身攜帶的陰陽鏡,還順便問出了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所以你就指使萊希特先來告訴我們這個解決的方法,就是為了利用我們將其餘四件聖物找齊?」司音平靜地繼續問道。
「不錯,不過除了這件事,我更想見到你悲慘的下場,」他的眼眸中寫滿了憎恨,「當初母親和妹妹死在你手裡的時候,我就發誓一定會讓你更痛苦!」他忽然又惡狠狠的望向了我,「只有這個女人,會令你痛苦!」
「薩米,原來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不長進啊……」一個熟悉的聲音從白色的大樹上飄來,隨之而來的,是淡淡的薔薇花香。
銀髮男子斜倚在純白的樹枝上,唇邊帶著一抹不羈的笑容,冰藍色的眼眸中閃動著讓人難以看清的神色。
「撒那特思……」我的心裡剛剛一喜,又隨即被揪了起來,現在的他,並不是薩米的對手……可是,就算是為了萊希特,他也一定會動手……
司音,撒那特思,薩米,他們到底有著怎麼的淵源和怨仇……
「撒那特思,原來你也來了。難道你忘了嗎,連萊希特都不是我的對手,更何況是你。」他似乎故意想激怒撒那特思。
撒那特思微微一顫,眼中閃過一抹冷酷凌厲的神色。
「不過你來得正好,也免了我到時再收拾你,如果當初你不是為了那個女人而輕舉妄動,我們又怎麼會落到那樣的下場!比起沙卡,你更加讓我憎恨!」薩米的臉上,除了仇恨,還是仇恨。
「也許,在你們面前殺了她,會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吧。」他陰惻惻的笑了起來。
撒那特思沒有說話,但我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的冰藍色正在逐漸幻化為鮮血般的紅色。
「薩米,這個女人對我們還有用,既然你的目的已經達的,我也需要這個女人體內的四件聖物喚醒沉睡的光精靈族首領。」精靈王瞥了我一眼。
司音的表情依舊平靜如水,「你覺得我會這麼輕易讓你傷害她嗎?」
「哈哈哈,沙卡,你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神力,自身難保,還想保護她嗎?」薩米狂笑起來。
在看到沙卡從懷裡拿出的東西時,他的笑聲嘎然而止,臉上露出了一絲震驚和驚惶,「散魂鈴?你竟然帶著這個,你竟然要用這個?」
飛鳥也是臉色大變,「師父,不能用……您不能用……」
司音淡淡一笑,「雖然剛才動用了破神咒,但還未完全散盡的那一點點神力使用這件東西並不困難。」
「哥哥,這是……什麼?」從他們的臉色來看,我知道這一定是件十分利害的東西,只不過……讓我莫名的感到深深的不安……
「這是師父三大神器中威力最大的一件,無論多強的對手,在散魂鈴下都會灰飛煙滅,但巨大的反噬也會對施用者造成同樣的傷害……所以不到緊要關頭,是沒有人會使用這件神器的……」
巨大的反噬也會對施用者造成同樣的傷害……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又劇烈的抽搐起來……
司音,我不要,我不要你為了我,灰飛煙滅……
頭好痛,彷彿就要炸裂般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