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憂傷的鋼琴樂
清晨,萬物復甦。陽光灑落在每一張臉上,或是歡聲笑語或是苦悶哀愁。嘈雜的街道偶爾發出刺耳的車鳴聲,道路兩旁小攤販扯著嗓子叫喊,行走的人群邁著匆忙的步伐。鋼筋水泥的城市,比起小鎮,一開始就多了分喧囂與繁華。
星華藝術學院彷彿是喧囂中的一片淨地,沒有過多的吵鬧聲。清晨掠過耳邊的是悅耳的鳥叫聲和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偶爾還可以聽見悠揚的笛聲和流水般的鋼琴樂……藝術的氣息,濃濃的充斥著整個校園。
艾小婧與閔正國悠閒的走著,鞋子不段的踢開路邊的小石子,感受著新學校的藝術氛圍。一屢陽光透過樹葉斑駁的照射到她略仰的臉上,深深的呼吸下新鮮空氣,艾小婧微皺的眉毛才漸漸舒展開來,彷彿夜裡剛走過一個疲憊的夢。
身處星華藝術學院是真實的,可她覺得這真實中卻又流露出虛假。一切,真的是一場夢。
閔正國看著艾小婧輕鬆的表情,心裡也跟著雀躍起來。每一次,他都能被她的情緒感染。
「不管多辛苦,我們終於來了!」閔正國拍拍艾小婧瘦弱的肩膀,激情洋溢。他還記得艾小婧曾對他說,我們要上最高的藝術學府。她說話時鎮定與執著的表情讓閔正國對生活充滿希望。
小鎮重點高中保送到星華藝術大學的一共只有他們兩個人,畢竟閔正國和艾小婧刻苦努力加上繪畫天賦在重點高中是完全被認可的。
是啊!終於來了。艾小婧仰頭看著藍天,白雲浮動,這個姿勢才能讓她抑制住想逃出來的眼淚。她心裡苦澀的想著,媽媽,你在哪一片雲朵上?你現在開心麼?可以看見一切麼?我終於來到最好的藝術大學,你一定會開心的,是嗎?媽媽,你放心,終於來到這個城市了,你過去的委屈,我會替你一併還回去的……
「快走快走!晚了就聽不到美妙的鋼琴聲了。」
「對啊!快跑……我們要搶到坐位最好的位置。」
「姐妹們!快點!」
……
從艾小婧身邊跑過去的女生的叫喊聲打破了她的思緒。微抬起頭,她驚訝的發現那群女生都朝著一個方向跑,彷彿遠方,有什麼美好的事物在等著她們。
「我們也過去看看,也許有什麼好玩的事。」閔正國覺得這是來大學就遇到這麼熱鬧的事,真是新奇。
艾小婧淡淡一笑,任由閔正國拉起她的手朝著人群的方向奔跑過去。
「為什麼會那麼熱鬧?」看著眼前攢動的人群,黑壓壓的,小婧微微皺了下眉。不明白為什麼大家全擠到音樂部來了。
「聽說每個藝術分院都有自己的禮堂,音樂部的禮堂定期都會邀請優秀師生表演,體育部會有定期的體育比賽,而美術部也有定期的繪畫展覽。」閔正國一邊耐心的向小婧解釋著,一邊不忘保護著她擠進人群,生怕她被擁擠的人群撞到。
艾小婧尾隨著閔正國走進音樂禮堂,找個空位置坐下,音樂會還沒有開始,場下已經堆滿了人。艾小婧這才明白,那些女生這麼早跑過來是為了爭位置,不禁好奇會是怎樣的音樂讓大家如此瘋狂。
良久,音樂禮堂被女生圍得於水洩不通,雜亂的議論聲像團團蒼蠅在艾小婧耳邊飛來飛去。整個音樂禮堂瞬間像蒸籠一樣,沒有清爽的風,到處都是洗衣皂和女生身上刺鼻的香水味,讓她覺得透不過氣來。
這喧囂的一切,與她是格格不入的。
直到優美的鋼琴樂曲從台上緩緩流淌下來,猶如一注清泉直直的灌入大家的心田,恍若帶有一種魔力,讓整個音樂禮堂瞬間安靜下來,周圍的人驚愕的半張著嘴,眼神中流露的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而艾小婧,只是忽然覺得涼快了,這樂曲,彷彿一陣風,吹散了周圍的嘈雜;又如一陣雨,澆滅了她內心的焦躁。情不自禁的,她被這如同夢境的鋼琴聲引領著,達到情感上一個又一個昇華,音樂上一個又一個高xdx潮。鋼琴聲時而疏時而緩,時而湍急時而暗湧……艾小婧合上眸,靜靜的感受著她從沒有感受到的美妙。
是什麼樣的手,才能彈奏出如此美妙的樂符?那雙手的主人,又該擁有什麼樣的一張臉呢?
音樂接近尾聲,平靜的落幕。艾小婧忍不住睜開眼睛,張望台上正在謝幕的身影,厚重的深紅色幕布慢慢閉合,小婧在舞台上見到一張足以讓人過目不忘的臉,高挑的鼻樑,輪廓分明的臉頰,冷漠而驕傲的眼神,微微上揚的嘴角。他面無表情的站在黑色的三角鋼琴旁,用一種淡漠的眼光看著台下那群為他瘋狂的女生。
小婧怎麼也無法想像,剛才那優美的感情聲會出自這樣一個男孩之手。他看起來是就像冰,彷彿誰都親近不了。不知不覺的,小婧就這樣看著出神了,直到幕布完全合攏,周圍傳來了無數女孩的尖叫聲,她才驚醒過來。
「陳瀚彬,不要走!」
「陳瀚彬,我們愛你!」
「我們的鋼琴王子,好迷人哦!聽說你歌唱的也不錯,吉他也彈的好,我們愛你!」
「不要走……不要走……」
嘈雜的聲音再次響起。
陳瀚彬!
這個名字猶如一道晴空霹靂,猛地襲中小婧,她整個人忽地一震。那一剎那腦中是空白的,就好像剛才還沐浴在春日溫煦陽光中,忽地就被扔進了暗無天日的冰窖。徹骨的冷,刺心的寒。
慢慢的,小婧腦中浮現出好多畫面,曾經和媽媽在一起的那些畫面。就像一張張照片,在她面前鋪展開來。每一個畫面裡,都有媽媽滿是思念、無奈的眉宇。
多諷刺的際遇,她竟然在星華遇見了陳瀚彬!是媽媽在牽引吧,也許媽媽早就預感到,所以才讓她一定要考進星華。
以後該怎麼辦?小婧有些茫然了,當尋找了很久的東西近在咫尺,就快要觸碰到時。她突然不知道怎麼走下去了,到底自己該怎麼做才能了卻媽媽的遺憾?
深深的吸一口氣,艾小婧在心底告訴自己,要鎮靜。
「請問台上的這個人就是陳瀚彬嗎?」艾小婧抑制自己的情緒小聲問旁邊的女生,努力不讓別人聽見她的聲音裡有微微的顫抖。
「是的啊!你一定是新生吧!所以才不知道他。」女生嬉笑著回答,目光卻始終落在台上。
「他爸爸還是很有名的畫家呢!」另一位女生搶著話,彷彿誰更瞭解陳瀚彬就是件很值得炫耀的事一樣。
原來,相遇是如此容易的事,可是媽媽呢!直到死亡,卻還是一場虛無的等待。這一切,讓艾小婧撕心的痛。想起那個發黃的日記本上認真描寫的字體,刻骨銘心;想著那個發黃的本子曾經被撫摸過多少次,飽含淚水;想像著那雙手是以怎麼樣的情緒寫下那個故事,歇斯底里;想著,心就糾結起來……
停止思緒,唯獨這樣,她才不會輕易掉下眼淚。
艾小婧微微的甩甩頭,指甲深陷進肉裡也不知道疼痛。她努力挺直脊背,這個世界上,再沒有親人,唯獨自己能給自己堅強,唯獨自己能撫慰自己的憂傷。
就這樣靜靜的站著,目視前方,許久許久,直到鋼琴王子消失,艾小婧緊攥的手才漸漸鬆開。
一切,就這樣開始了。
音樂表演依舊繼續,碩大的音樂禮堂的嘈雜聲歸於安靜,而她,依然倔強的站著,盯著剛才台上演奏的位置,彷彿決定了什麼似的。
閔正國看著她倔強的小臉微微上揚,然後轉身離開。
那背影,冷漠,孤單,決絕。
2、百合花下的相遇
「嘩啦啦」的流水聲沖打著陶瓷洗手盆。艾小婧背靠在牆上,望著鏡中的自己。來星華藝術學院上學,她沒有帶多少東西,家裡能賣的東西都已經賣了,除了她和媽媽共同生活的那個房子。房間裡幾乎是空蕩蕩的,即使如此,她依然捨不得賣掉這個雖然破舊卻充滿美好回憶,處處洋溢著愛的房子。
在小婧隨身攜帶的東西裡她最寶貝的就是媽媽的照片和那本發黃的日記本。那是一張微微發舊的老黑白照片,彷彿記錄著無數的滄桑故事。照片裡的女人捲曲著頭髮,嘴角帶著笑容。可是艾小婧怎麼看,都覺得那笑容中夾雜著淒慘。
因為小婧見過媽媽真正的開心的笑容,也是在照片上,那凝結住的瞬間就是讓媽媽一等一生的原因。照片裡,有雪白的梔子花,有媽媽,還有……那個他……那個叫陳德的男人。依稀可見,照片裡那曾經依偎著的倆人,也曾真正的幸福過。
只是這幸福,漸漸,成了媽媽心底越種越深的毒。小婧沒有留下那張照片,而是在媽媽火化的當日,隨著那些衣服一塊燒了。她想,這是一個讓媽媽如此執著過的男人,即使去了另一個世界,媽媽應該還是希望能一直看著他的。
想著,小婧的眼淚情不自禁流了下來。她轉身面對鏡子,拚命的把水龍頭裡流出的涼水撲到眼睛上,可眼淚卻越溢越多。媽媽去世以後,她在收拾遺物時發現了這本日記,至今小婧還能記得自己是帶著怎樣的心情看完的。
有好多次,她都扔下日記不想再看了,這字裡行間有太多讓她心痛的無奈。還有媽媽那無怨無悔的等候,直到看到最後,小婧不再哭了。她只覺得恨,恨那個男人,她毅然決定用媽媽留給她的所有錢,去調查所有關於那個男人的事。
至少,她要讓他知道,要替媽媽轉達……有個女人為他耗盡了一輩子的青春。
嗚咽聲打破了有序的流水聲,二者相顧,宛若一曲自然形成的悲傷之樂。
直到一個手帕遞到她面前,艾小婧才努力擦乾眼淚,從自己的思緒中逃離出來。遞她手帕的女孩拍拍她的肩膀,眼神裡滿是擔心。艾小婧收回眼淚,臉上勉強擠出感激的笑容,接過的手帕是白色了,還繡著淡雅的花,這個年代,還有這麼雅致的東西,讓艾小婧對眼前的女生多了幾分好感。
女孩看見艾小婧笑容的同時也流露出甜甜的笑。
許久沒有見過這麼甜美單純的笑了,也許只有善良幸福清澈得如一汪清泉的女孩才會有這般笑容。這是她沒有的,她知道,她的笑,是帶有苦澀的。
「我叫姚樂琴,是學表演的。」女孩輕快的介紹自己。
「我是艾小婧,美術學院新生。」艾小婧禮貌的回應她。
姚樂琴沖艾小婧吐了吐舌頭笑著言:「你是我見過的能最快停止哭泣的女生,很頑強,很倔強,可為什麼要哭呢!」
艾小婧淡然的笑了笑,沒說話,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從小就很少流淚,但自從媽媽去世,眼淚卻多得難以抑制。還是不夠堅強吧?也可能是那個故事,那個為愛執著的故事,喚起了她心底最柔軟的痛。這樣的痛,久久的纏繞著她。
姚樂琴好像能讀懂她一樣,沒有繼續問,只是拉起她的手說帶她去一個可以散心的地方。
邁進養花堂,艾小婧才知道,星華藝術學院有這麼一個詩情畫意美好的地方。各種各樣的鮮花,許多奇怪的植物,還有四周伴叫的鳥兒,這算得上是一個開放的花圃。微風浮動,花香四溢,香氣宜人。
艾小婧獨愛百合花,大大卷卷的白色葉子,素而淨,雅而不妖,清高而不傲。媽媽在世的時候,每當母親節,她都會用自己的零用錢或者打工換來的錢買一大束百合送給媽媽。雖然母親節比較適合送的花是康乃馨,但艾小婧覺得,百合,才是最合適媽媽的。
腳步情不自禁的移動到百合花附近,還沒來得及蹲下,一個人影直直的從她面前走過。
陳瀚彬!
艾小婧怔住。他也來這裡賞花嗎?近距離的觀察他,發現,雖然他面部沒有任何表情,但是在他的眉宇間隱藏著一種攝人心魄的憂傷,而他,恍若無人一樣走過,只留下一個背影。
「陳瀚彬!」
看著他漸漸走遠的背影,一種莫名的思緒促使艾小婧突然大叫了一聲。
陳瀚彬聞聲回頭,動作不急不緩。
他冷冷的打量著她,艾小婧走上前幾步,與他對視。她只是想看清楚眼前的人的模樣,他一定和他父親很像吧!從這張臉上,她彷彿能看到從前,看回過往,那到那些欺騙與滄桑。
陳瀚彬嘲諷的笑了笑,餘暉照應下,他的笑容彷彿在空氣中無限的擴張,讓艾小婧心裡的痛一截高過一截。
「花癡!」陳瀚彬轉身離開,腳步沒有一絲停留,他已經習慣了這種被女生追逐的情況。只是這個女生的眼神很奇怪,彷彿在傾訴,又好像在怨恨什麼。
陳瀚彬將手閒散的伸進褲兜裡,無心再賞花,他直接走出花圃。沒有原因的,他就是不喜歡這個女孩的眼神,太像她。記得曾經的那個小身影那麼喜歡和他一起看花,可是,依舊是背叛了。花圃外的陽光灼傷了他的眼睛,陳瀚彬阻止自己再去想念。
抿著唇,他不自覺的加快腳步。臉色愈漸蒼白,手不自覺的探向小腹處,額間微微沁出幾絲薄汗。
2、百合花下的相遇(3)
該死的!忍不住,陳瀚彬默默的在心底咒罵開。又開始疼了,這種熟悉的疼痛總是容易讓他想起很多事。那些他一直不願意去想的事,有一個女孩曾經說過,不管以後怎樣,都會一路陪著他看日落的。
到底,最後日落的餘暉下,只有他一個人的身影……
看著他離開,艾小婧沒有跟上去,她轉頭低身看向百合花,輕聲呢喃:「媽媽,你看見了嗎?我會找到那個人的……也許他,就和他兒子一樣的冷漠……」
「你也喜歡他?」遠處賞花的姚樂琴走過來,蹲在艾小婧身邊。
艾小婧搖搖頭,她怎麼會喜歡上這種人。她不得不承認他的琴聲讓她震驚,但是他的名字,他的人,讓她不但不喜歡,甚至,有恨。
「你呢?」轉身,艾小婧笑著問她。
「我天生笨,那麼多人喜歡的人,我怎麼會去追呢!明知道得不到,只好選擇最適合自己的。」姚樂琴吐了吐舌頭。知道陳瀚彬的女生,又有幾個能不動心呢!她只是心裡有別人罷了。不過她覺得,艾小婧就是比較特殊的一個,因為她看向陳瀚彬的目光中,蘊涵的並不是欣賞與喜歡,那該是什麼呢?
姚樂琴的話,讓艾小婧與她之間更近了一步。
望著茫茫的花海,艾小婧忽然覺得一切來得好快,這是她所希望的嗎?她的心,有些亂了。
3、鐘點工情緣
週末,街道上格外喧鬧,火辣辣的太陽掛在天空遠處,艾小婧仰頭望著刺眼的陽光,擦掉額頭上的汗水,繼續擁擠在人群中。
空氣中凝結著所有的火辣熱氣,像一個大大的蒸籠把人包裹在裡面,讓她有些喘息不過來,匆匆而過的,一張又一張陌生的臉,帶著不同的表情,充滿了紛亂。
遠處一個男人細心的摟著懷孕的女人,一邊走著,一邊微笑。可能是要當爸爸之前的喜悅吧!而她,不明白為什麼一出生就被自己的父母送到孤兒院。
面對著一家服裝店的黃色鋁合金門,她可以看見自己的臉,素面朝天也值得一看的臉。為什麼親生父母如此狠心的拋棄她?而毫無血緣關係的媽媽卻能細心的將她照顧這麼大呢?人,本來就是這麼奇怪嗎?人心,真的就是那麼難以預測嗎?
琳琅滿目的玻璃門窗,漂亮的模特,臉上帶著笑容的朋友或者情侶在百貨商場裡的店舖來來往往。艾小婧在這些陌生的環境裡穿梭著,尋找著一個又一個的打工機會,卻一次又一次的被商店老闆拒絕,他們不需要短期的兼職學生。
汗水滲透了艾小婧的後背、額頭……她仍然馬不停蹄的擠到招聘市場,也許在這裡,她可以找到一份適當的工作吧。接踵磨肩大抵也就是這種場面了,艾小婧勉強的移動瘦弱的身體,她一定要找到一份兼職工作,因為她現在必須一個人生活,必須自己養活自己,必須獨立。
不經意的一瞥,她看見一張招聘兼職的廣告單,上面寫著:招聘鐘點工,會做飯,會打掃衛生,最重要的是要少說話。待遇從優。
少說話??這個人真是奇怪。艾小婧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提出這樣的要求,難道這個人自身有什麼缺陷嗎?
儘管心裡很疑惑,但她還是欣喜的擠出人群迅速撥打那上面的聯繫電話。
「說話!」電話通了,傳出的是一位懶洋洋的霸道的不耐煩的年輕男子的聲音。
「請問是您這需要鐘點工嗎?我是在校大學生,希望找一個兼職。」擦了擦頭上的汗,艾小婧快速表明自己的意思。
「招聘條件寫的很清楚,做不到的最好不要來。」霸道的聲音卻夾雜著一絲稚嫩。
「當然!」既然對方不喜歡講話,那麼她也不需要長篇大論,只要能有一個打工的機會,讓她裝啞巴也可以。
在得到了僱主的地址後,她稍稍遲疑了一下,但還是立馬趕去了。
這個小區屬於典型的花園式樓房,樓的後面爬滿了綠色的爬山虎,遠處看去像是鑲著綠花的牆壁,別有一番感覺。道路兩旁是剪修過的小樹,形狀簡單,但修剪得極其完美。每個單元樓前面都有一個花壇,花壇裡面的鮮花競相開放,驕傲的仰著頭,迎接著太陽的光芒。
這一切,讓艾小婧的心安穩多了,選擇在這裡居住的人應該是有修養的吧!
她按地址找到了房牌號,擦乾額頭上的汗,禮貌的按了聲門鈴。艾小婧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緊閉著的那扇門,不自覺的舔了下乾澀的唇,忍不住有些緊張。想像著門打開後,會面對著怎樣的一個人,她會被僱用嗎?
可是等了很久,還是沒有人開門,小婧都快維持不住這假裝的冷靜了,無奈的扯著衣角,就在她決定要不要離開的時候,門「咯吱」一聲開了。一個比她高出一個頭的男生突然出現,擋住了樓口斜射進的點點陽光。
眼前人身穿藍白條上衣,運動褲,腳上趿拉著拖鞋,衣服上還有一些細褶,即使是這樣,身材看起來還是很好。艾小婧的視線落在了門的把手上,那裡停留著男孩的手,那是一雙極其漂亮的手,修長白皙。
艾小婧漫不經心的抬起頭,當看清站在眼前的人後,忽地驚愕住,是陳瀚彬!沒想到又遇見他了,而且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小婧無法不去震驚,他居然就是她的僱主。難道真的是注定的嗎?媽媽,是你安排的嗎?
暗咬了下唇,小婧微微探了下頭,目光略過陳瀚彬飄向屋內。既然這裡是他的家,那他的父親會不會在?想到他父親,小婧緊握住雙拳,拚命的想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些,可惜好難。
一想到可能會見到那個人,她就變得異常激動。這是小婧怎麼也沒想到的,一切竟然會發生的那麼突然。那個照片裡英姿煥發的男人,如今怎樣了?她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質問他,還記得曾經負過的那個女子嗎?還記得曾經對她許過的誓言嗎?
正當小婧沉靜在自己的思緒中,陳瀚彬終於開口了。
「進去吧!」看著眼前發愣的人,他懶散的開口。
艾小婧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一顆心彷彿都跳到了喉嚨口。猶豫了下,努力平復住內心的激動,她跟在陳瀚彬身後邁進了大門,盡量不著痕跡的環顧著屋子,尋找著那個身影,可是,入目的景象卻讓她微微愣住了。
屋子很大,空蕩蕩的灰色調子,沒有其他色彩,沒有溫暖的感覺。除了簡單的擺設,就是各種各樣的樂器。雜亂且沒有任何秩序。沙發上已經佈滿了灰塵,想必是很久都沒有打掃過了。原來,陳瀚彬的生活是這樣的。
看這屋子髒亂的程度,看來他真的只是一個人住。小婧說不清這一刻自己的心情,忐忑的心彷彿平復了不少。但又帶著淡淡的失望,她以為終於可以見到他了,那個讓媽媽等候了一生的男人。
「介紹一下你自己吧!」陳瀚彬懶散的靠在沙發上,冷漠的聲音中含著磁性。
陳瀚彬的聲音迴響在耳際,艾小婧竟然有一絲失落,看來陳瀚彬已經忘記花圃的事了。
「艾小婧,星華藝術學院新生,我們是同校。一般的活都會幹。」自嘲地笑笑,他早就習慣了被人關注吧,又怎麼會記得一個小小的她。
「如果你做的好,工資我會給得多一些。」陳瀚彬抬了抬眼皮打量著艾小婧,好像在哪見過這個女生,她說話的時候臉都微微上揚,既然是同校更好,時間上比較好安排。
「家裡就一個人麼?」艾小婧摸摸茶几上厚厚的灰塵,皺了皺眉,這屋子還不是一般的髒。說話的同時,她盡量不著痕跡的環顧著屋子,尋找著那個身影。
「忘記我要請鐘點工的條件了嗎?」陳瀚彬站起身,冷冷的打量著她,手扶著牆,優雅的斜著身子。他討厭話多的人,也因為此,辭掉了許多鐘點工,有些是受不了他的,有些是他受不了的。要不是屋子太不像樣,他不會這麼急找人的。
「我覺得你找個啞巴更合適。」艾小婧討厭他這副看不起人的樣子,他的盛氣凌人,他的父親……他的所有,小婧就是無端的厭惡。
「如果你可以裝啞巴,我會付你雙倍的工資,可以嗎?」陳瀚彬坐到艾小婧對面的沙發上,側眸打量著她的模樣,這才覺得這女孩長得還算清秀。她微皺鼻子,堅強中帶著淡淡的防備,那眼神讓陳瀚彬覺得熟悉極了。也許他們真的見過,如果她可以一直這麼安靜的,什麼話都不要說,他們之間應該還是可以相處的。
他並不算太討厭她,甚至有點欣賞她的眼神,和別的女生看他時不一樣。
「你這種人永遠不會找到合適的鐘點工,因為你根本不懂得尊重人,更不懂得溝通。」艾小婧站起身,看著灰濛濛的屋子,再瞥一眼優雅中略帶懶散的陳瀚彬。
她一直都是替媽媽不值的,為了這麼一個狠心拋下她的男人,一等就是一生。眼下,在見識到陳瀚彬的脾氣後,更覺得難受。小婧想離開,甚至不想在這讓她覺得壓抑窒息的地方多待一秒,眼前的那個人讓她覺得連呼吸都困難。
他可以輕易的勾起小婧心底的傷,每次見到他,她總忍不住想起媽媽那幽怨的眉宇。
窗戶簾半拉半遮著,屋子裡的光線明暗呼應,而那明媚的光正好打在陳瀚彬的臉上,他依然沒有表情,高貴得像個王子,可此刻,在艾小婧心裡,他什麼都不是,也許……也許他不是陳德的兒子,她就不會那麼的討厭他?
「站住!」陳瀚彬忽然喝住要離開的艾小婧,這是第一個來這找工作還能批評他的人,莫名的,他覺得也許這個鐘點工能雇長一點時間。
艾小婧轉過身與他對視,這樣僵持著,此刻的陽光直射在他們中間,空氣的罅隙裡,充滿了火藥的味道。
陽光下,他們能更清楚的看見彼此的臉。
一個倔強,一個憂傷。
4、少女的祈禱
「如果要你在這工作,你有什麼要求?」陳瀚彬有些怒氣的低聲吼。
「我必須瞭解我所工作的地方是怎樣的情況。」
艾小婧說的很簡潔,聽不出太多的情緒。陳瀚彬沉默了片刻,依稀能從小婧直視著她的那雙眼中,看見些許不同尋常的色彩。她彷彿有好多話想說,讓陳瀚彬無端的就會對這個女孩充滿好奇。
「你能保證以後按時照顧好這個房子麼?」陳瀚彬坐下,仰起頭問。
「可以。」艾小婧坐到他對面。
「想問什麼說吧!」陳瀚彬無奈的搖搖頭,聲音裡帶著怒氣,略有些生氣的瞪著艾小婧。但願她可以一次把話說完,以後少說點話。
「你為什麼會一個人住這裡?你的家人呢?」艾小婧望著窗外,彷彿在等待一個答案。
「我父母在別的地方住,這裡只有我一個人。我爸爸是個畫家,我很小的時候,他就希望我和他一樣學習繪畫,但偏偏我不喜歡。後來我愛上了音樂,尤其是鋼琴,而他還是那麼偏執,所以我一個人搬出來住。平時他們忙,也顧不上我,我也喜歡一個人住,很安靜,更適合彈鋼琴,我厭煩有人不停的說話,也希望你勝任這個工作以後,盡量少說話。」陳瀚彬低著頭,一屢清風竄入室內,吹亂了他的幾根髮絲。他希望一次性說明白以後,不用再繼續解釋什麼。
小婧專注的看著陳瀚彬的側臉,即使那段解釋陳瀚彬說得極其公式化,可是她似乎在他的語調間修到了淡淡的無奈。他並不是像外表那樣那麼冷漠的吧,對於父親的漠不關心,似乎他也不怎麼好受。
呵,陳德……小婧以為,至少他在拋棄媽媽之後,會對現在的妻兒好。原來,那壓根就是個冷情的男人,就連對待自己的兒子,也是如此。這麼說來,私家偵探調查沒有錯。
而現在,她竟然給陳德的兒子當起了小時工,這是緣分麼?也許是老天安排的吧!這樣,她才更容易接觸到陳德。
心裡千方百計的想如何遇到,沒想到,是如此的輕鬆。可此刻所有的輕鬆相遇,卻讓她的心更沉重,悲慘的故事在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過往壓得她的心如落地的玻璃,清脆的碎裂。恨,也是需要很大的勇氣。讓別人痛,原來並不是見容易的事。
想起媽媽的臉,這一切像一雙帶有魔力的手一樣,狠狠的抓著艾小婧的心,越縮越緊,撕裂,痛苦。
如今,陳德的兒子就在她面前,而她呢?又能去做什麼,也許唯一能做的,只是留在這裡當鐘點工。靜靜的等待機會。
媽媽,你希望我這樣嗎?艾小婧目光空洞的在心裡問。
「決定好了嗎?」陳瀚彬沒有任何耐心等待垂眉思索的她。
艾小婧抬起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隨後沉沉的點了點頭。
「明天來上班。」陳瀚彬說完便趿拉著拖鞋走向臥室。
盯著他不屑的背影,艾小婧有些走神,視線又一次情不自禁的飄向了他的手。那彷彿是陳瀚彬身上唯一吸引她的東西,她想到了第一次在禮堂時他彈奏的鋼琴,那溫暖的聲音讓她有些留戀。
就好像……好像從前好多次,媽媽坐在搖椅上,和她一起回憶她小時候的事一樣。
「媽媽最喜歡看你畫畫的樣子,專注的,認真的,像他……」每次說這話時,媽媽就會漫不經心的哼起曲子。
媽媽說那是他喜歡的曲子,他畫畫時總喜歡聽,哼著哼著媽媽會抑制不住的笑出聲,那笑容慢慢的會被苦澀覆蓋,濃烈的苦澀。
「彈首曲子吧!」艾小婧幾乎是脫口而出的,等到她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後,沒料到陳瀚彬居然停住了腳步。
「想聽什麼曲子?」沉默了會,陳瀚彬轉過身,忽然開口問道。眉梢微挑,他沒料到這女孩會提出這請求,可他不覺得突兀,他喜歡她說這話時的眼神。
悠遠的,帶著淡淡的笑意,就好像想到了很多美好的往事一樣。讓他覺得莫名的溫暖,多久,陳瀚彬自己都忘了,多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少女的祈禱。」
就是這首鋼琴曲,媽媽常哼的,那淡淡的音調,緩緩流淌的憂傷。她還沒有聽過現場演奏,在音樂禮堂聽到陳瀚彬的鋼琴聲,她覺得,由他彈奏出這首曲子,一定會有那種感覺。
她想讓天堂的媽媽,聽一聽陳德兒子的親手彈奏的鋼琴樂曲。
陳瀚彬猛抬起的眼睛射出陰暗的光,瞳孔憤張,緊緊的咬著牙,忽然咆哮的吼了一句:「滾!你沒這個資格,馬上離開這裡。」
他冰冷憤怒的聲音打破了沉默,滿心期待的艾小婧身子猛然一顫。對於這種大少爺,她又算什麼?她怎麼可能要求他做什麼呢?艾小婧從沙發上拿起包,冷冷的回視陳瀚彬一眼。
「還不滾!」陳瀚彬隱藏好的傷痛瞬間崩塌出來,砸得他的心四分五裂。
看著艾小婧離開的背影,和那重重的摔門聲。
「蘇琪,別走……」陳瀚彬頹然的靠在沙發上,仰面看著天花板。過往的影子一點一點回放。
「瀚彬!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好。」郭蘇琪坐在陳瀚彬的旁邊,與他共彈一首曲子。
「可以不走嗎?我會好好照顧你的……」陳瀚彬纖細的手指彈奏出有力的音調,希望用最後的力氣挽留住將要出國的她。
少女的祈禱……音樂在室內的空氣中擴散,擴散……無盡的痛包圍著陳瀚彬。
「不可以,我最後發現我喜歡的是他。對不起。」郭蘇琪默默的站起身。
「那我們呢!你和我在一起不開心嗎?」陳瀚彬絕望看著她。
「可是,我不能違背自己的心。」她靜靜的走出他的視線,沒有回頭。
音樂戛然而止,陳瀚彬掙扎的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那麼決絕。一個是最愛的人,一個是最好的朋友。他們曾經那麼多美好的回憶,卻抵擋不住「離開」二字。
一年了!他隱藏在最深處的痛被這個鐘點工艾小婧的要求硬生生的扯出來。他努力想忘記一切,可是卻依然躲不過記憶的痕跡。陳瀚彬臉色蒼白的走回臥室,默默的看著郭蘇琪唯一留下來的東西。
冷風竄入室內,無情的打濕了他的眼睛。他無力的靠坐在地上,又開始疼了,他不想吃藥,只想身體的疼可以大過心裡的疼。
疼久了,昏厥了,是不是就可以不要再想她了?
5、雨中的記憶
夜晚的風帶著犀利,樹葉低沉的隨風摩擦,聲音沉悶,讓人窒息。
路燈下傾長的影子一步一步從樹陰下走過,漫無目的,沒有目標,沒有方向。每一步踩下來都格外沉重。艾小婧無力的背著包,頹然的坐在路旁,一輛又一輛車從她面前呼嘯而去,帶走了希望的燈,留下的是汽車排出的廢氣,嗆得艾小婧不停的咳嗽。
此刻的她恍若一個孤單的靈魂,找不到慰藉,找不到依靠。心也空蕩蕩的,跟著人飄蕩。
陳瀚彬果然是少爺脾氣,或者是她要求得太多了?如果她再忍一忍,不就可以留下了嗎?可以更深的接觸到他們家?想到這,小婧用力的垂了下自己的頭,懊惱極了。每次只要一想到媽媽,她總是控制不住自己。
尤其是最近,在見識到陳瀚彬以後,她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亂了。只要一閉上眼,就是媽媽的影子,那些仇恨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了。
一滴,兩滴……伴隨著眼淚,天空下起了小雨。也許雨水能讓她更清醒一點吧!艾小婧雙手抱膝,整個人蜷縮在雨中,如同一隻孤獨的貓,獨自在流浪。沒有傘,沒有雨衣,在雨中,她如同一個透明的人,赤裸裸的被雨水襲擊。
雨越下越大,雷聲也轟隆隆的湊著熱鬧。雨點順著頭髮流淌到臉上,脖子上,衣服上,滲到身體,像無數條蟲子快速的在皮膚上爬來爬去。越來越冷,艾小婧站起身,路邊飛馳而過的出租車沒有空位的,車輪迸射的水滴濺落到她的腿上,冰冷冰冷。濺出一個又一個泥點。頂著雨水打開包尋找手機,手機卻因為沒電關著機。
艾小婧四處奔跑,終於發現一個投幣電話亭,幸好電話亭有玻璃可以擋雨。她投進一個硬幣,快速撥痛閔正國的電話。
「正國,我沒有傘,也找不到車,雨太大了,沒辦法回去。」艾小婧握著話筒,頹然的蹲下,聽著玻璃門外雨點敲打玻璃門的聲音。清脆而急切。
「小婧,你在哪裡?從下午一直打你的手機,都是關機。」閔正國焦急的吼到。
艾小婧告訴他地址,然後還想說什麼,投幣電話時間到了,自動停止了通話。她知道,閔正國會來找她的,想到這,心裡飄過一絲溫暖,這個世上,至少還有對她好的人。
蹲著,仰起頭,透過玻璃門看外面被雨滴拍打的樹葉,街道上不停飛馳而過的車聲漸漸消失在雨裡,艾小婧忽然想起媽媽的臉,和五年前的一個春天的傍晚,那個多雨的季節。
連雨天,天氣一直陰晴不定,放學鈴聲響起,一個小身影站在班級門口翹首望著大雨。小女孩不知道身體不好的媽媽會不會忘記帶雨傘,想著,快速朝著媽媽上班的工廠奔跑。
雨勢很大,雨傘兜風,不顧及全身已經被澆濕,她奮力的跑著,任憑雨水拍打。
氣喘吁吁跑到媽媽的工廠,有人告訴她,媽媽已經下班了。於是,她又奮力的跑回家,摔倒了,再站起來。家裡並沒有人,一種不詳的感覺預兆著她。鄰居阿姨說,媽媽去接她了。
她飛快的奔往學校,遠遠的看見一個女人披著塑料布,頂著雨站在學校的大門口等待著什麼。她扔掉雨傘撲到女人懷抱裡。媽媽褲子已經濕到膝蓋。
淚水止不住的流淌,媽媽擦乾她的淚,說:「好孩子!你一向怕打雷,今天下這麼大的雨,我怕你害怕,所以直接來學校等你了。」
小女孩用沾著泥水破了口的手為媽媽擦乾臉上的雨水。
一大一小的人影圍著塑料布打著一把雨傘在雨裡艱難的行走……
玻璃門忽然被推開,閔正國沉著臉,擔憂的看著淚流滿面的艾小婧,此刻的她,臉色蒼白,嘴唇青紫,幾屢髮絲還沾著未干的雨水,衣服半濕著。如同一隻受傷的小貓,努力的蜷縮著身體,企圖自己保護好自己。
他知道自從最疼愛她的媽媽去世以後,艾小婧強裝堅強的表面背後是更脆弱的心。而她,只要在最脆弱的時候能想到他,他就心滿意足了。
艾小婧從記憶的思緒中飄忽出來,發現自己已經哭了,她擦乾淚。抬頭,感激的看向閔正國。閔正國打著雨傘,拉她起來。
艾小婧發現自己腿已經蹲麻了,費了好大力氣才站起身,唯獨記憶可以讓她刻骨銘心。
閔正國細心的把特意帶來的外套披到她身上。她還是那麼瘦弱,骨子裡卻依然有一種頑強的東西,輕易不可磨滅。
艾小婧還是覺得很冷,衣服的暖對於她來說已經沒有什麼作用。看著閔正國擔憂的眼神,略帶著憤怒,還有略微淋濕的衣服。聽著雨點打在雨傘上清脆的聲音。她淡淡的笑了。
閔正國捲起褲腿,把雨傘遞給她,有些生氣的說:「背你回去!快上來!如果下次你再頂著雨跑出來,我一定不會來接你了!」
每次她出什麼事,他都是這麼威脅她,說下次一定不會再來了,不過,無論多少次,他都依然及時的出現在她面前。有時候艾小婧會幻想,閔正國是她的親哥哥該有多好,她喜歡被他保護的感覺。
雨勢減弱,艾小婧打著傘爬上他的背,兩個人重疊成一個影子,打著一把雨傘,往學校的方向走。
那背影,像兩條互相依偎的籐蔓,也許,只有孤獨才能撫慰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