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孤單的人,才能完美詮釋出什麼笑中有淚。
「你也真是的,怎麼會晃著晃著,就晃到了林女士的休息室呢。她一直最討厭別人打擾她休息的,她的休息室,除了燁閻,誰都不能進。」
小場務絮絮叨叨了很久,幽憐默默地消化著他的話,燁閻……是他的名字嗎?
為什麼只是單純的聽到這個名字,她的心都會瑟縮。
就是這樣的恍惚,讓幽憐將自己莫名其妙地置身一個更大的麻煩中。等到她醒神時,為時已晚。
撲閃著迷惘的大眼,她有些困惑地看著眼前的場景,猛地轉頭:「這是做什麼?」
「試鏡呀。」衝上來解釋的,是一臉笑盈盈的副導演,「昨天看了你的片花,連林娉瀾都說希望你能演呢。」
「我可不可以不試?」
輕聲默念著,這是幽憐最後下的決定。她明白母親只是不希望她再活得那麼辛苦,可以隨意跟著夢想走,像一般同齡的孩子一樣。可是那並不代表她願意讓母親去涉險,努力了那麼多年的成果,因為她而毀於一旦。
只是,看著眼前一個個接連試鏡的女孩,幽憐有些抑制不住了。不管是什麼原因,但凡牽扯上了演戲,她總會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直到輪到她上場,一段請求母親同意自己去做護士的戲。在林幽憐的演繹下,那盈盈粉淚,欲落不落地積凝著的不是控訴,而是一種懇求,一種對夢想的期盼,就連導演也呆住了。
久久都忘了喊停,一直等到燈光師率先反應過來。關滅了燈光,眾人才醒悟過來,一陣議論讚歎。
可這些偏偏都已經入不了幽憐的耳,她退立到一旁,看到了那道目光。
是媽媽,她就坐在不遠處,含笑看著自己。那眼神裡,有慈祥的認可,更多的是擔憂。
就是那股擔憂,讓幽憐猛地反應過來。她不能讓媽媽為難,也不能讓她為了自己背負起遺忘多年的痛。
「對不起,導演,我還有事先走了。」
匆忙的,幽憐轉頭就走。甚至沒有一絲留戀,這樣的灑脫,可羨煞了方才試鏡的那些女孩。
這樣的演技,還有那和林娉瀾形似極了的模樣,可她居然還這麼暴殄天物,難怪讓人忍不住惋惜。
唯獨幽憐卻笑了,獨自一人,自顧自地離開。笑著流淚,她不想把好不容易等回來的人,再次逼走。
如此就好,做著沒有負擔的s.t,她一樣可以演戲。
深褐色的咖啡在杯中輕晃,幽憐舉杯,呷了口。苦澀的味道在唇齒間流淌,她皺了皺眉,放下杯子。別過頭,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來往路人匆忙而過,沒有人知道透過這扇櫥窗,咖啡館內正演繹著的悲傷。
除了她,因為她的職業總是不斷的體味各種人的悲傷。
昨天,她還是固執的跟公司道了歉。再也不想去那個片場,好在老闆居然只是笑,絲毫沒有怪罪她,迅速的就給她下一個工作。
現下,耳畔是清晰的抽泣聲,幽憐默不作聲,任對面那對中年夫婦哭著,悼念著他們逝去的女兒。她甚至開始想,如果有天,她遇上了意外,媽媽會傷心嗎?一定會的吧。
「爸爸,媽媽,別哭了。」終於,幽憐穩住呼吸,換上傷心欲絕的表情,勸著那對夫婦。
這聲呼喚,成功的讓兩夫妻止住哭聲,猛地抬頭,驚訝地望著幽憐。中年男子勉強地牽扯一抹笑,比哭更難看:「你答應了?」
幽憐點頭,當聽完這對夫妻的敘述,她本能地想拒絕。這次的任務太危險了,可還是被他們打動了。
那樣思念死去的女兒,眉宇間,每一抹傷心都這樣的揪人心扉。幽憐不忍心拒絕這樣的父母,想了會,她側著頭有如衝著父親撒嬌的女兒,說著:「如果我查出了邱瑟瑟的真正死因,你們要答應我,勇敢快樂的活下去。忘記不快樂的事,讓天堂的邱瑟瑟能夠開心的微笑。」
突兀的要求,讓兩人大半晌都沒反應過來。互看了良久,才急急地點頭。他們……是願為女兒做任何事的父母,這是真正無私的愛。
「好,那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那麼肯定邱瑟瑟不是自殺的?」幽憐很不解,關於邱瑟瑟的新聞電視裡也有放過,看似平淡無奇,只是一個女孩忍受不了寄宿制學校的壓力,最終選擇跳樓自殺的事件。
這種事,在這個繁華的城市裡時常會上演。所以當時幽憐也只是聽過就忘,絲毫不覺得有任何蹊蹺,直到見到了眼前這對夫婦,邱瑟瑟的父母。他們一口咬定,女兒不會自殺,這模樣不像是傷心過度導致,應該會有其他原因的存在。
「瑟瑟是個開朗的孩子,每次她一回來家裡就好熱鬧,一直到前不久,她回來時沉悶了不少,問她也不說。」那個女子說著,越來越傷心,手被身旁瑟瑟的父親牢牢握住後,她才平靜了些,兩人相視一眼後,她繼續開口,「她爸爸找她談了一回,瑟瑟只說想轉校,說學校裡有人欺負她。可是當時我們都沒當真,只當是小孩子鬧脾氣。要知道那所學校可是全市最好的,從幼兒園到高中一體的女校,想轉學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這樣啊……」幽憐暗自呢喃著,腦中思緒開始飛轉,片刻後問道,「那會不會真的是因為有人欺負她,才導致瑟瑟不堪重負,最後選擇用這樣的方式了結自己呢?」
「不會!」夫妻倆異口同聲地否認了幽憐的猜測。
聲音很響,惹來不少側目,接著瑟瑟爸爸才慢慢解釋:「她是個孝順孩子,不會因為那樣丟下我們,就算是,也應該是欺負她的那些人太過分了,我們也有權知道是誰做的。更何況,那間學校不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事了,很多女孩都是看似自殺的莫名其妙地死了,背後一定隱藏著什麼!」
不是第一次了嗎?幽憐皺眉,開始覺得不安,這麼說來那間學校可能遠比她想像中可怕。又或許真像這對夫妻說的,祥和寧靜的校園中的確隱藏著一些東西。
可即便如此,既然答應了,幽憐就不會退縮,就算是明知道有危險她也要勇敢去闖。
想著,幽憐倏地起身,動作幹練,扔下話:「那我回去準備下,明天就去那所學校報道。」
臨走時,還不忘俏皮地轉身,帶著高中女生特有的純真笑容,衝著夫妻倆揮手:「爸媽,明天見哦。」
隨著幽憐的推門動作,小小的咖啡館內迴盪著清脆的風鈴聲。夫妻倆交握著手,看著幽憐漸漸消失的背影,苦澀的笑。這女孩,那一顰一笑像極了瑟瑟,如果……瑟瑟沒有在學校跳樓,現在也該會這樣笑著和他們揮手的。
所以,他們怎麼都不願相信,開朗的瑟瑟,竟會選擇那麼年輕就自行了斷了生命。
這一切絕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