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越是相愛的人,驀然回首,越是隔得最遠。
入夜後,華燈初上,點點暈開,恍如天際星辰。斑斕耀眼,廣場上有孩子追逐嬉鬧著,舉步間,驚擾了潔白的和平鴿。
它們忽地一起振翅而飛,為這城市的華麗夜色憑添了祥和。
幽憐收回視線,緊了緊大大的圍巾,呵著氣暖著自己的手。嘴角漾著甜美的笑容,明天一早,燁閻就要去工作了。
他們不約而同地想到,要把約會來當作祝福。
兩分鐘前,幽憐看身旁路過的女孩開心地吃著爆米花,突然童心大起。燁閻笑著用手刮了下她的鼻子,然後飛快地跑去賣爆米花的攤子上買了一袋,然後拆開包裝捧到幽憐面前。
他總是這麼肆無忌憚地寵著她。想著,幽憐更是笑得開懷了,難怪人家都說戀愛中的人是最幸福的。
廣場上的音樂噴泉開始噴出水簾,歡快的樂聲也隨之響起。幽憐情不自禁地跟那些孩子一起,隨著樂聲蹦跳了起來。童真,在她小時候就是離她遠去的東西,是燁閻替她重新找回了。
在燁閻面前,幽憐常覺得自己就是個孩子。而他也是,兩個孩子相互依偎著,熬過寒冬。
鬧得正歡,混跡在一群小鬼間,幽憐也覺得自己年輕了好多。
卻不小心撞上了身後的路人,一個踉蹌,險些就跌倒。幸好,身後的人及時地伸手挽住了她,直到穩住身體後,幽憐才舒出氣。
趕緊回頭道歉,沒料,轉身映入眼簾的那張臉,讓她剎那愣住。無端地,覺得全身發寒,打顫。
「真巧,又遇見了。」
是藍閻,他帶著淡到幾乎不易察覺的笑,說得很是熟絡。
「呵呵……是啊。」敷衍了句,幽憐下意識地往後退開,拉遠彼此間的距離。
這男人,讓她沒由來地覺得害怕,本能地想避開。
「這條手鏈很漂亮。」說著,他的目光落在幽憐的手腕間。沒多久,又擰起了眉,若有似無地歎了聲,「你跟送這條手鏈給你的人……不會有好結果。」
聞言,幽憐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害怕這個高貴的男人。據前幾天無意中看到的新聞說,他是國內知名的預言師,他的預言奇準無比,卻不輕易給人預言。
可是他居然接連兩次替幽憐預言了,且那些話,偏偏是幽憐最不想聽到的。
幽憐恍惚著,不想理會這些話,她一再地在心裡告訴自己,這只是藍閻的惡作劇,可是,心情還是免不了低落。
「怎麼了?」
再次回神,是燁閻夾雜擔憂的喊聲。幽憐身子一震,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不是藍閻,而是燁閻。他頑皮地揮著手,試圖喚回她的注意力。
眨了眨眼,幽憐隨意地搪塞了句:「沒事。」
視線卻開始在人群中搜索起剛才的那道身影,隱約間,看見了一抹背影,消失在人流中。淺藍色的襯衫,領子微敞,明明該是不羈的韻味,偏偏那個藍閻卻依舊顯得尊貴。
「在看什麼?」燁閻仍是覺得不放心,追問。
「哦,那個人長得好奇怪。」硬扯回遐想,幽憐伸出手指,隨意指了個方向,想糊弄過去。
「人家不過就是胖了點,眼睛小得有些看不見,嘴巴大得有些突兀,髮型詭異了些,你也不能這麼說嘛!」
幽憐瞪大眼,沒想到燁閻居然真能看過去,還掰出那麼長一堆話。更沒想到,那裡竟然還真站了個長得格外「搶眼」的男孩。
剛才還低落的心情,被燁閻這麼一鬧,瞬間又好了起來。
只隱隱的,幽憐覺得,她無法自欺欺人地去掩掉這個疙瘩。她開始正視起自己和燁閻之間的將來,他們倆會是考慮將來的人嗎?
帶著不安和混亂的思緒,之後的幽憐總是閃神。
一直看在眼裡的燁閻也不再多問,她不想說,他怎麼都逼問不出。他只是默默地緊握住她的手,害怕一鬆手就失去了。
而燁閻這才發現,原來早在不知不覺間,他竟開始如此害怕失去幽憐。
小小的屋子裡燃著清新的甘菊香,這種能使人寧神的香氣,對於幽憐來說卻完全失效了。她盤腿側坐在窗台上,擰開牆上的壁燈,翻著相冊。
相冊裡的小女孩笑得很甜,越到後面她的笑容越少了,幾乎不再存在了。這個女孩叫彤彤,今年8歲,是著名的童星,也是幽憐正在猶豫要不要接的工作。燁閻早上臨走時,只說「你開心就好。」這樣模稜兩可的答案,反而讓幽憐沒了主張。
第一次,幽憐無端地排斥起一個任務。
晚上7點,電話鈴準時響了,幽憐看了眼來電顯示,猶豫了會,還是接了。
「林小姐,你考慮好了嗎?」
聽筒那頭是個沉穩的女聲,她是彤彤的經紀人,關馨,昨晚和彤彤的父親一起來委託她的。那時幽憐下意識地拒絕了,回來後也和燁閻聊了許久,始終還是拿不定主意,這才約了關馨7點再來電話。
看了眼手中的腕表,幽憐的唇角溢出一陣嗤笑,還真是準時:「好,我接了。」
「那真是太好了,謝謝你,不過彤彤是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不太容易相信人,所以……還需要你有個周詳的計劃,這次就拜託你了。」很快地,對方說完一串話就把電話掛了。
只剩下幽憐獨自對著手機發怔。這次的工作很詭異,要假裝被彤彤死去的母親附身,而後說服彤彤答應關馨和她爸爸的婚事。
幽憐始終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按彤彤爸爸的說法,彤彤的母親在她四歲時就去世了,一直都是關馨做她的經紀人。這樣經歷的孩子,會有什麼樣的想法幽憐很瞭解。她該是和關馨最親近的,就像幽憐小時候特別粘林修女一樣。
無論從哪個角度想,幽憐都覺得,對於這個婚事彤彤不該反對。
「在發什麼呆?」隨著一陣輕微的關門聲,燁閻關心的詢問聲傳來。
看他風塵僕僕極其憔悴的模樣,也該是剛結束了工作。幽憐扯回神,迎了上去,體貼地接下他的外套。
「晚飯吃了嗎?」她轉頭,問了句。見燁閻點頭,便也不多說,會最終答應接下彤彤的工作,更多原因在於燁閻。
幽憐忽然覺得,沒有燁閻的屋子空蕩蕩的。最近燁閻忙著工作,沒有空陪她,她只好也讓自己忙碌起來。
「我接了彤彤的事。」
「就是昨天拒絕的那個工作嗎?也好,自己小心些。」燁閻不會反對,只是還是擔心,想起邱瑟瑟的那回,難免有些後怕。
幽憐乖順地點了點頭:「你也是,自己小心些。」
她不知道燁閻這回接的是什麼工作,燁閻不說,她也不便追問,這句關切,只是由心而發罷了。委託人都有自己的隱私權,身為s.t在他們不想透露的情況下,必須為他們保密。
「喂,你照顧好自己吧,我會有什麼事。」口氣是強硬的,但燁閻還是微笑著,幽憐情不自禁的關心,讓他覺得很欣慰。輕撫了下她的發,他順勢將她帶入自己的懷中,貪戀地吸著她的髮香,呢喃開口,「幽憐,你真的不能有任何事,不要讓我擔心。」
私心裡,其實他並不希望幽憐再接工作的。這些年,他存的錢還是足夠養活她的,只是他不想毀了她的夢想。他知道她愛演戲,用生命在愛。而他也剛剛接了新的工作,雖然不是很棘手,但還是怕的。就是幽憐真出了什麼意外,他會分不了身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