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越是用心,越是無情。
微微泛暖的氣候,有幾絲蕩漾人心。陽光透窗灑在身上,柔軟似棉,幽憐有氣無力地趴在窗台上,側頭,正對上燁閻同樣無奈的目光。
她聳了聳肩,調回視線,疑惑費解地看著病床前的媽媽。
「吃這些外賣的東西,身體怎麼會好得快!」林娉瀾逕自咕囔著,手依舊不停地忙碌,「喝了這湯。你們倆也真是的,再粘也不差幾個小時。讓幽憐回去替你煮個湯,好好補補,能用多久。」
「媽,你就別說了,他連讓我回去睡個覺都不肯!燁閻,我警告你,你給我快點出院,這醫院我算是待膩了。」
林幽憐實在忍不住了,被媽媽這麼一提更覺氣極。明明是燁閻住院,卻搞得好像是她受傷一樣。
這兩個星期下來,全院的人她都認識大半了。
「我還不是擔心你回去後餓死!不領我的好意也就算了,居然還吼我。」
說著,燁閻用很是無辜的眼神對上林娉瀾,控訴著,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
惹得幽憐更是漲紅了臉,卻把林娉瀾逗得大笑,看著眼前這一對小輩,她笑得頗是欣慰:「能在一起就好,燁閻,我就這一個女兒……小時候沒能陪在她身邊,讓她受了不少委屈。現在,看你這麼寵她,我也開心。」
「阿姨,放心吧,我會好好對幽憐的。」聯想起前不久,申媽媽也曾對自己說過相同的話。燁閻頗覺感慨,愛與不愛,原來是這麼分明的事。
眼下,聽聞林娉瀾說出這番話,他回得很是真心。
望向一旁的幽憐,燁閻笑了,顯而易見的溺愛,禁不住緊握住她的手。
「媽……」幽憐只覺視線變得有些模糊,眼眶熱熱的,連說話都哽咽了起來,「我一直很開心,沒受什麼委屈,修道院的修女姐姐們對我很好。」
「傻孩子,媽媽知道你堅強。」
說著說著,就連林娉婷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燁閻夾在這對母女間,左右環顧,微笑出聲。伸手拭去幽憐不經意間流下的淚,溫熱的觸感通過手指,也暖進了他的心。
他順手將她擁入懷中,讓這個一直堅強的女孩,有個肩膀冠冕堂皇的靠。
多美的畫面,如果凝滯在這一刻,他們都會是天下間最幸福的人。對於燁閻來說,即便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也永遠奢望不到這樣久別重逢的瞬間。
可有幽憐在身邊,也夠了。
「瞧你們倆,那麼粘,不如早點結婚算了。」
忽地,林娉瀾一句話,打破了溫馨。突兀得讓燁閻和幽憐同時僵硬住,沒了反應。
又提起這句話了,每次都像是順勢而走,很不經意的口氣。可最近每次媽媽來醫院,幾乎都會催促著他們快些結婚,這讓幽憐總覺得怪怪的,好像有哪裡不對,但又說不出來。
「都怎麼了?是不是天天被我催,煩了。我的意思是,你們如果真打算結婚,我也會真心的祝福,只要幽憐覺得幸福。」
幽憐暗自擰起了心,也感覺到了燁閻的手倏地一緊。媽媽的話,順理成章,可幽憐說不上為什麼,深覺有欲蓋彌彰的味道。
讓幽憐想起最近媽媽的反常,冒著被狗仔隊拍照的危險。她幾乎天天都來醫院看燁閻,對於幽憐和燁閻之間的事,也關心得緊。這樣的性格,絲毫都不像幽憐記憶裡的媽媽。能得到親人的祝福,幽憐自然開心。可她無法忽略掉心裡緩緩泛開的疑竇。
「謝謝阿姨,等到我能給幽憐安定的時候,一定娶她,呵護她一輩子!」
燁閻率先回神,說得尋常。他能感覺到幽憐的心思,因為他也正費解著。通過交纏的手指,他用力喚回幽憐的神,盼望她能懂自己的暗示。
好在,幽憐向來機敏,只愣了片刻就明白了。燁閻是希望她先隱下一切,想著,幽憐靦腆輕笑,毫不掩飾地羞紅了臉,嗔了句:「媽,別老談這個,還早著呢。」
「哈哈,原來我家幽憐還會害羞。」
怔了半晌,林娉瀾正在緊張著是不是自己說錯話了,見這兩個孩子原來只是在害羞,於是調侃了起來。
氣氛又恢復了和諧,宛如一家人般的熱鬧。
直到天色近黃昏,林娉瀾才在助理的催促下,匆忙的離開了。送完媽媽,幽憐回房時就見燁閻正蹙著眉,斜靠在窗邊,視線凝視著那個遠去的背影。
順著的他的目光,幽憐也看了過去,頓覺感慨:「那一年,我就是這麼目送著她離開的。」
「都過去了,現在她不僅回來了,你還有了我。」說著,燁閻挽住她的肩,輕柔的聲音,怕驚擾了懷裡依偎著的人。
「可我覺得,回來的只是她的人,我們的心依舊隔得好遠。就像我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突然那麼急著要我們結婚一樣。不過那都不重要,至少媽媽是真的愛我!」
知道燁閻也在困惑剛才媽媽的話,幽憐索性把話說開了。但是就像她說的,那些懷疑都不重要,幽憐依舊覺得格外的幸福。
「那就好,先別想太多,至少她沒有反對我們,該開心的。」
縱是自己的好奇絕不小於幽憐,燁閻還是盡量先安撫住幽憐。見她柔順地點頭,才安下心,安慰了起來:「至於那些蹊蹺,等過兩天我出院了,我們有的是時間去查明白。」
「燁閻,我不想媽媽出事。」
「傻瓜。」他有些無奈地輕點了下她的鼻尖,「不會有事的。」
話雖如此,可燁閻怎麼也欺騙不了自己。心無端地一直揪著,總覺得眼下的寧靜,似乎只是暴風雨前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