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分的契機

  "同學們,為了培養大家對自然的認識和熱愛,經教務處研究,下個星期我們將會安排全體同學進行『野外生存一周行『的活動,校方的原則是每個同學都必須參加,不能請假,至於費用,由學校承擔一大半,並且為大家準備好帳篷、燒飯的鍋,還有水等必要的東西,同時每個同學個人承擔一小半,每人交300塊,並且自己準備好睡具和乾糧,還有其他必備品。這個星期之內把錢交到組織委員手中,大家還有什麼其他的問題嗎?"上課的時候,班主任甄老師宣佈了一條足以讓全體學生又叫又跳的好消息。
  野營啊,對於現在這些生長在城市裡的寶寶貝貝們來說,野外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最主要的是他們可以丟掉學校裡枯燥的功課,痛痛快快玩個徹底。
  所以當班主任的話音剛落,全班就沸騰起來,除了向玲心。
  因為錢。
  她也想去,她也和大家一樣的嚮往,因為野外有著她渴望的自由感覺,她想讓自己疲憊不堪的心好好放鬆一下。平時,在家裡,在學校裡,她所能得到的只有痛苦和壓抑,所以她想要出去,哪怕不受歡迎也沒關係,她想要離開,哪怕只是暫時離開一下也好,至少,在別的地方,她不用等待爸爸的拳腳和辱罵。
  可是,錢呢?這麼短的時間內她去哪裡準備300塊錢呢?爸爸是不可能給她錢的,何況還要自己準備睡袋和乾糧……
  想到這裡,向玲心抿緊了唇。
  她的沉默被全班同學的歡樂所湮沒,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她眼裡的悲哀。
  "老師,活動怎麼安排的?"
  "老師,會分組嗎?"
  興致勃勃的學生一個接著一個地問了起來。
  "哦,對了,老師忘記了宣佈分組名單,這次每個班都是不同的地點,所以為了安全,我們採取男女搭配的方式,男生要保護好女生,大家都要放下驕氣,齊心合力同甘共苦,知道嗎?"
  "知道啦知道啦,老師你快說我們的分組。"全班同學一哄而笑,然後催著班主任念名單。
  "鄒小惠、林揚一組……高臨風、李眉婷一組,向玲心、韓楓一組……好,我們班的分組情況就是這樣,請各位同學好好和自己的同伴溝通一下,培養默契,畢竟我們這次去的眉山雖然不遠,可也是一個不好輕鬆征服的地方。"班主任把分組說完,順便提醒了一下開心得昏頭的學生們。
  可是說這些有什麼用呢?估計沒有人聽見。原本規規矩矩的同學們早已變成了唧唧喳喳的小麻雀,找到自己的同伴興奮地開始談論起這個史無前例的野外生存考驗。
  唯一愣在那裡的,是向玲心和韓楓。
  他們誰都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和對方搭檔。
  向玲心的心裡除了驚訝之外,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有些喜悅,還有些擔心。雖然韓楓在班上對她的態度總是帶刺的,甚至是大吵大叫,讓她出醜,可是只要想到每天的那碗意大利面還有那條藥膏,向玲心就無法討厭韓楓。甚至,在潛意識裡還有那麼一點期盼,看著韓楓,覺得他是不同的。
  可是韓楓的心情卻複雜多了。當他聽到自己和向玲心一組的時候,他的心裡不由自主雀躍了起來,莫名的高興席捲全身,可以和她在一起呀,多好。可是自己在學校裡總是和向玲心作對,大家都認為他也一樣的討厭向玲心,雖然他知道自己一點也不討厭向玲心,甚至對她還有一點不一樣的情愫,但是他還是沒有辦法在學校裡,面對這麼多討厭向玲心的同學們,對向玲心表示出異樣感情。這次如果就這麼輕易的同意,沒有任何抗議的話,那他豈不是會被大家笑話?大家肯定會覺得很奇怪。而他,卻丟不起這個面子。
  所以,在腦子反應過來之前他跳了起來,對著班主任大聲抗議:"我不要和向玲心一組,憑什麼我要和她在一個組?"韓楓面紅耳赤地看著班主任,指著向玲心的手指在顫抖。向玲心漠然地看著韓楓,慢慢低下了頭,韓楓的心霎那縮緊,可是看著周圍的眼睛,他的喉頭一縮,避開了向玲心的眼神。
  而韓楓的話音剛落,教室裡就鴉雀無聲起來,向玲心心裡一震,一種從來沒有過的痛苦從她的心裡蔓延開來,席捲全身。
  原來,她又錯了!以為會有什麼不同了,卻不過是自己在做夢罷了。一碗麵,一條藥膏,算什麼?原來,這一切,什麼也不是。
  面無表情地盯著眼前的課桌,向玲心一言不發,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被全班人唾棄。她在乎的,是心裡,那道正在流血的傷口。
  不該幻想打開心扉,不該自以為是,更加不該去期待的,向玲心原本就暗淡的眼神,此刻更加黯淡了,原本就警戒的心,此刻更是牢牢地關上了大門。還是這樣吧,不要去期待,這樣就不會受傷了,韓楓,不是她該期待的那個人。
  "韓楓,這是已經決定好的了,不要胡鬧。"班主任頭痛地看看韓楓,看看一言不發的向玲心,這些學生,就不能讓她省省心嗎?
  "我不管,我就是不要和她一個組。全班這麼多男生,為什麼就我這麼倒霉?"韓楓嘴裡大聲地喊著,卻心虛地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看著向玲心。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她靜靜地、孤獨地坐在那裡的樣子,他竟然覺得自己是一個千古罪人。他開始後悔自己說的這些話了。自己的本意並不是這樣的啊,自己其實很高興啊,為什麼會這樣呢?
  "韓楓!全班那麼多男生是一回事,你和向玲心搭檔是一回事,隨機分配的,這個問題沒得商量。"
  "老師,如果韓楓同學不想和我一組也沒關係,我本來就不打算參加。"向玲心站了起來低著頭輕輕地開口。
  口氣還是那麼的平淡,可是聽在韓楓心裡,卻像是被針扎一樣,渾身刺痛,甚至,還有一點心碎的感覺。
  "全體同學都得參加,計劃不得更改,有空在這裡囉嗦還不如繼續討論討論多準備點有用的東西。"班主任瞪了韓楓一眼,然後對向玲心點了點頭,"向玲心同學,跟我來。"然後就走了出去。
  而向玲心沒有說話,垂著頭跟了上去。
  "向玲心同學,這次的活動我還是希望你參加。"看著讓自己頭痛的學生,班主任開始勸說。向玲心的學習成績毋庸置疑的好,可是她卻太不會和別人溝通了,開始的時候她也曾因為種種原因對這個學生頗有微辭,可是後來瞭解向玲心的家庭情況之後,對她充滿了同情。
  "我……"向玲心想說什麼,但是卻被班主任搖頭制止了。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這次的活動,校方是要大家全部參加的,目的有兩個,一個是鍛煉你們的生活能力;二是為了加強你們的集體觀念、團結意識。我知道你可能不在乎,可是這對你來說其實也是很重要的,學會和別人相處也是一種學問。如果你是擔心錢的問題那就更不用想了,你的費用由學校分擔,而睡袋什麼的嘛,我給你準備,你只要自己準備些吃的東西就好了。"班主任鼓勵地朝著向玲心笑笑。
  "可是,我……"被韓楓的話刺痛的向玲心此刻因為老師溫和的關懷,終於忍不住悄悄滴下了一滴眼淚,怕被老師看見,她快速地擦掉了。
  "好了,就這麼說定了,還有什麼問題嗎?至於和同學之間的關係嘛,要對自己有點信心,你們都是年輕人,一定可以和睦相處的,好了,去吧。"
  看著那樣溫和的笑容,向玲心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她點點頭,也許,自己真的該去嘗試一下吧。
  只是,她的心裡還在隱隱作痛,韓楓的話好像是釘子,釘在她的心口,拔不掉。

《閃亮的帕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