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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能離開這裡,我有很多事情想做。
吃上美味的飯菜,還有貓拉麵。到四條河原町去。去看電影。跟峨眉書房那個煮熟章魚臉的店主同行競爭。認真出勤去聽課大概也會很有意思吧。還想跳獻給下鴨神社內的祭神們的祭舞。到二樓的通口那裡跟他談猥瑣話題也不錯。到漥塚牙科醫院檢查,舔舔羽貫小姐纖細的手指也不錯。去安慰一下被驅逐出組織的相島前輩。不知道大家現在怎麼樣了。他們在熱鬧的世界裡過得快樂吧,朝氣勃勃地生活著吧。城崎和香織小姐幸福嗎。小津還是那樣把他人的不幸當小菜大吃三碗飯嗎。明石同學看著缺了一隻的「軟綿綿戰隊」鬱鬱寡歡嗎,會不會在哪個地方撿到了呢。我真想確認這些事情啊。
不過,這個願望,已經沒有機會實現了吧。
○
我覺得背上好像被什麼硬物扎到了。找了找發現是在漥塚牙科醫院拔掉的智齒。「嘎嘎嘎」,我很陰險很本色地笑了笑。我把這顆成為蛀牙的智齒捏在手中,在地上打滾。
為什麼會有這東西的?
這裡是四疊半(0),是我出發的地點。
不知道我是在什麼地方走錯了,花了幾十天,我還是回到了出發點四疊半(0)。很可能,我只是在廣袤無垠的四疊半世界的一個角落裡,拚命地打轉而已。
這個世界的四疊半並不是每個都一樣。在打開門或者窗的時候,對面是以鏡像的位置出現的。因此,走進去的時候產生錯覺,以為一直在前進反而是在走回頭路,也有這種可能性。我本來是很慎重地選擇前進方向的,事實上卻事與願違。
這個大圈轉得真是太沒意義了。
不過,我已經完全絕望了,變得怎樣也無所謂。只是靜靜地接受這一切。
我橫躺在床上,摸著長長了的鬍鬚。我決定了,就在這個世界裡定居吧。忘卻外面的世界那些美好的回憶。不再做打破牆壁這種野蠻的行為,要過上紳士一般的正常生活,多讀些好書,偶爾看看猥瑣讀物調劑調劑,集中精力提高自己的精神力。反正沒有辦法逃出這個廣闊無邊的牢房,堂堂正正地等待死亡之日吧。
帶著這樣的想法我睡過去了。
那是第七十九天。
○
醒過來。
六點。不知道是早上六點還是傍晚六點。在被窩裡思索著,但也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
我在被窩裡如毒蟲般坐立不安,慢慢地爬起來。
很靜。
喝了咖啡吸了支煙,但是不想開始這一天的行動,又滾回被窩裡胡思亂想。手裡抓到了掉到枕頭邊上的蛀智齒。用這個難看的蛀牙擋住日關燈,我想起木屋町那個占卜師的話。
我完全把這個不可解的狀況歸咎於那個老太婆。以「你做事很認真又有才能」這樣的甜言蜜語玩弄我,當我受踏入別樣人生這種慾望迷惑靠近的時候就對我下咒。
「Colosseo」
傻到家。
我現在已經不需要那個叫薔薇色的有意義CampusLive,收藏在正倉院的究極至寶了。
說回來,這個牙齒真是被蛀的很厲害。我居然能忍受到這種程度,真是白癡。牙齒的上部已經完全被蛀空了,就如是一個能看到內部的科學模型般。仔細看看,已經看不出這是顆智齒了,倒是想古代羅馬的巨大建築……。
「Colosseo」
我低吟。
啪嗒啪嗒地,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敲打窗戶。
下一瞬間,一股湧動的黑風從半開的窗戶間隙流入進了這間四疊半。
是那些在四疊半世界裡大遷移的蛾群,看來它們要穿過這個四疊半(0)。大量的蛾湧進來,把天花板都遮蓋了,即使是這樣,還是不斷有飛蛾飛進來。
我驚恐地趕快逃到隔壁的四疊半(1)去。
打開門,我的臉被清涼的空氣包裹著。
滿地灰塵粘糊糊的地板走廊在黑暗中長長地延伸出去。天花板上,一盞盞小小的電燈在閃爍。遠處的大門的日光燈,散發著陰鬱的白光。
○
我向著大門走去,甚至沒有注意到飛蛾相繼從敞開的大門飛走。
走廊的一角傳過來嘶嘶的聲音,看來是有人用走廊的插座主飯。雖然飄過來的飯香要把我死死地釘住,但是我堅定地向前走,打開鞋箱,把我的鞋子收拾的整整齊齊。
我離開下鴨幽水莊,在黃昏下的下鴨泉川町徘徊。
整個町籠罩在藍色的黃昏下。路上吹過來的涼風拂過雙臉。無需假設,這是真真實實的很舒適的味道。這並非一種特定的味道,是外界的味道,是世界的味道。不止是味道,還能聽到世界的聲音。糾之森的沙沙作響、小河的潺潺水聲。黃昏中飛馳的摩托車的聲音。
我搖搖晃晃地奔出泉川町。堅實的瀝青路一直延伸。我能看到街上路燈的燈光、家家戶戶門前的燈光、從窗戶偷出來的溫暖的光芒。走過了來往車輛照射下的下鴨茶寮,來到了幽靜的下鴨神社參拜道,不久就聽到了汽車駛過的聲音,學生們在鴨川三角洲歡慶喧嘩的聲音。看到了黑漆漆的三角洲松林。大學生們在黑暗中舉行宴會。
我過了馬路,走進鴨川三角洲。
從堤壩的松林穿出來。難以抑制住澎湃的心情,我小跑著出去。我一邊跑一邊辟辟啪啪地敲打著松樹粗糙的樹枝,把一個輕浮的大學生撞飛了。他們一臉「你這混蛋想幹嘛」的表情看著我,但是注意到我長長的頭髮和鬍鬚後,他們就裝著沒事般縮了。
穿出松林的瞬間,美麗深邃清澈的藍天就在眼前無限的延伸。
我以要稱得上滾下去的速度跑下堤壩,來到鴨川三角洲的尖端。流水的聲音更加大了。我就如一個站在船頭的船長般,屹立在三角洲的尖端。東來的高野川和西來的賀茂川在我眼前匯合成鴨川,滔滔流向南方。
點點街燈的輝映下,河面有如一張銀箔紙一般搖弋。沉穩的賀茂大橋就橫亙與眼前,其欄杆上整齊安裝的電燈散發出橙色的光芒,橋上川流不息。人們在賀茂大橋上散步,鴨川三角洲上人頭湧湧,放眼過去都是人影。欄杆的電燈、閃耀著燦爛光輝的京阪電車出町柳站、成排的街燈、遠處下游的四條界隈的亮光、渡橋的汽車燈光,所有的這些都如寶石般美麗地閃耀著溶為一體。
這是一幅什麼景象啊。
太繁華了。
簡直就像是祗園祭般熱鬧。
吸入清香的空氣,仰望從桃紅色變成蔚藍色的天空,我做出誇張的表情,然後不為什麼地大喊出來。
○
在鴨川三角洲的人們向我投來恐怖和厭惡的目光,而我只是陶醉於活在此處的歡喜中。
已經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出神了多久。過了一會,賀茂大橋那邊騷動起來。站在鴨川三角洲的尖端看過去,東西兩邊大批的學生蜂擁而至,大聲吵嚷。不知道起了什麼騷動。
就在這時,一個男子賀茂大橋的寬闊的欄杆上。他似乎在欄杆上跟湧過去的學生們不知道在爭吵。在欄杆的燈光照射下,我認出來那是小津。只見他站在欄杆上,一副要馬上跳下去的架勢,笑嘻嘻地做出猥瑣的彎腰姿勢。過了八十天,這人還是那只天不怕地不怕的妖怪。看來在我消失了的這段時間,他依然一個人在詛咒的道路上邁進。
我很懷念地喊了聲「小津啊」,他似乎聽到了。
他站在那裡究竟幹什麼傻事呢,大概是什麼活動吧。就在我還在思考發生什麼事情的時候,背後傳來了高聲的悲鳴。
轉過身一看,堤壩上的松林周圍已經籠罩在一大片黑靄籠罩下了。年輕人們在那片黑靄裡左衝右突,不停的甩手抓發,陷入半狂亂狀態。那片黑靄逐漸擴張,似乎要往我所在的尖端撲來。
松林方向不斷地噴出黑霧。這可不是件小事。沙哇沙哇沙哇沙哇沙哇沙哇沙哇地黑靄如絨毯般從堤壩上流出來,衝向我立足的尖端。
那是大群的飛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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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京都新聞上刊登了此事,不過關於蛾群的異常現象,並沒有詳細的解釋。根據蛾群的飛行軌跡似乎一直追溯到糾之森也就是下鴨神社,不過也不能確定。難以解釋棲息在糾之森的飛蛾為什麼按著某種拍子一起行動。也有與官方不同的意見說,來源不是在下鴨神社,而是附近的下鴨泉川町。不過這就更不無法解釋了。那天晚上,就在我的宿舍的一個角落聚集了很大一群飛蛾,造成了一時的騷動。
那天夜裡,我回到宿舍,走廊到處是掉落下來的飛蛾屍骸。而我的房間忘記鎖門半開著,也遭受同樣的命運。我恭恭敬敬地把他們的屍骸安葬了。
看到這裡,讀者們應該心裡有數了。
我是這樣想的。
在我居住了八十天的四疊半世界裡,聚集了一群一群的飛蛾。而其中的一部分,通過我的四疊半從四疊半世界裡飛出來,流入這個世界。
○
一邊拍散掉到臉上的磷粉,一邊驅走不時要衝進嘴裡的飛蛾,我雄赳赳屹立於鴨川三角洲的尖端。
話是這樣說,當時的蛾群數量異常大。震耳欲聾的扇翅聲音把我和外界隔斷,這簡直不像是蛾,而是長有翅膀的小妖怪飛過。幾乎什麼都看不到。很艱難地睜開眼睛,我看到金碧輝煌的鴨川水流、賀茂大橋的欄杆、還有從欄杆上掉下鴨川的人影。
好不容易蛾群過去了,鴨川三角洲上充滿了高聲談論剛才的恐怖體驗的聲音,不過我只是默默地看著鴨川。那團黑黑的髒髒的海帶般貼在賀茂大橋的橋腳下的,是不是小津呢。
大橋欄杆上的學生們一個挨一個,「那傢伙真的掉下去了」「不好不好」「快去救人」「讓他死吧」「他不是殺不死嗎」,一個個七嘴八舌的喊著。
我步入水位升高了的鴨川,在滔滔的水流裡向河中心走去。為了盡快趕到小津那裡,我好幾次都失足被沖走。對於很久都沒有洗澡的我來說這反而讓我更乾淨了。
總算走到橋腳下,我問,「你沒事吧?」
小津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嗯?你是哪位啊?」
「是我啊,是我啊。」
小津瞇著眼好一會兒,似乎算是接受了。
「但是,為什麼你一副羅賓遜的樣子?」
「總之就是悲劇。」
「嘛,我也好不了多少。」
「能動嗎?」
「啊,疼疼疼。不行,絕對是骨折了。」
「總之先移到岸上吧。」
「很疼很疼,不能移動。」
賀茂大橋上的一部分圍觀群眾下來幫忙了。
「一起來」「你抬這邊」「我抬這邊」,有誰發出可靠的指揮。「很疼啊,請輕拿輕放」,提出奢侈要求的小津就這樣抬到河灘上。
從賀茂大橋道鴨川西岸聚集了很多人,造成很大的騷動。雖然在人群中隱隱約約看到了相島前輩的身影有點害怕,但是現在已經沒有害怕他的理由了。聚集起來的人在河灘上站成一個圈把小津圍起來。
這時候通口悠然地出現,問道,「有人叫救護車了嗎?」城崎說,「明石同學叫了,應該馬上就到」。通口旁邊站著羽貫小姐,她哼哼地看著小津。「這應該叫自作自受」,她說。
橫躺在黑暗的河灘上的小津呻吟著。
「很疼啊,很疼啊,非常疼。想想辦法啊。」
通口跪到小津的旁邊。
「我失敗了」,小津小聲說。
「小津,你做得很好了」,師父說。
「謝謝你,師父。」
「不過,也沒必要弄到骨折吧。你這是個無藥可救的呆瓜。」
小津抽泣著。
遠遠地圍起來的人群裡不知道是誰了不起的樣子叫嚷起來。
「小津是不會逃的,放心吧。」
通口怒喝了一聲,「我負起責任。」
大約過了五分鐘,急救車到了賀茂大橋。
城崎走上堤壩,帶著救急隊員一起下來。救急隊員們不負專業之名,很熟練地給小津包紮好抬上擔架。本來就那樣丟棄在鴨川就大塊人心了,不過救急隊員們宅心仁厚,救死扶傷不會歧視任何人。小津得到了與他的惡行不相稱的小心待遇。
「我跟著去照看小津。」
通口說完,跟羽貫小姐一起乘上急救車。
○
小津被追到賀茂大橋的經過異常的錯綜複雜,要詳細說明的話,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這裡就簡單明瞭地說一下吧。
通口和城崎很早之前就展開了名叫「自虐性的代理代理戰爭」的神秘戰鬥。那年的五月中,作為手下的小津,受命為浴衣被染成桃紅色的通口報仇。然後小津為了報一箭之仇,把城崎的香織小姐盜取出來,模仿前年秋天相島前輩的做法。本來是打算把香織小姐放在我那裡的,但是卻找不到我,於是他拜託<圖書館警察>的幹部A保管。而這個A輕易地跟香織小姐陷入熱戀,居然還想逃出京都,弄出了大事。小津私自動用手下的<圖書館警察>的力量,總算是抓到了租車逃亡的A,搶回了香織小姐。不過,小津私自動用<圖書館警察>的事情藏不住。對於小津這個<福貓飯店>的領頭人——印刷所所在兼圖書館警察長官,一部分抱有不滿的社團和研究會趁機行動,聯合被他們收買的<和氣自行車整理軍>,一舉佔領了<印刷所>和<圖書館警察>的總部,在那個過程中,還查出了小津挪用<印刷所>的部分收益作為通口的伙食費,他們要抓到小津把那一部分要回來。等待機會要向小津復仇的相島前輩,察覺到小津倒台的氣息,企圖要奪回自己在<福貓飯店>的地位。他指揮著電影協會「禊」的後輩們追蹤小津。事件發生的那天夜晚,正在回家途中的小津敏感地湊到了危險的氣息,沒有回公寓潛伏到淨土寺的一家民居的院子前面,通過手機跟羽貫小姐聯繫,請她向通口求救。就這樣,接到命令「拯救小津」的明石同學馬上潛伏於淨土寺附近。雖然小津的公寓附近從淨土寺到銀閣寺已經布下了十幾二十重的包圍網了,不過在明石同學的提議下,小津穿過琵琶湖水渠逃出了包圍網。逃過了從鴨川以東到丸太町路以北如紅外線探測器般散佈的耳目,由明石同學化成女裝的小津在夜色下渡過蓼倉橋,到達下鴨幽水莊。雖然躲在通口的四疊半里,但是因為香織被盜而怒火沖天的城崎很不合時地闖入通口的宿舍。被踢出了大馬路的小津,遇上了巡邏監視的<福貓飯店>相關者。面對不斷聚集而來的相關者,以小津天生的腳力也逃亡得非常辛苦,最後小津被截在賀茂大橋上,無路可逃下爬上了欄杆。
小津矗立著,擺出一副天狗般的表情。
「假如要對我做什麼的話,我就飛跳出去。」
他說,「我的人身安全得不到保證的話,就從這裡跳下去。」
最後,他從賀茂大橋上掉下了鴨川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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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走了小津後,就如退潮般河灘上的人影一下子小時了。一個人生活了八十天,突然間捲入了這樣大事件裡,我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呆呆地站著撫摸著自己的鬍鬚。
我精神恍惚地環顧河灘,看見了一位女性坐在長椅上。她皺著眉,兩手掩著蒼白的雙臉。我走過去她那裡。
「hi,還好吧?」
我說,她勉強露出笑容。
「我真是很怕飛蛾。」
我想,原來如此。
「聚集了那麼多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津他……不,這事情太複雜了,我也說不清楚。」
「你是小津的熟人嗎?」
「是的,你也是?」
「是啊是啊,認識很久了。」
我自我介紹,自己是住在下鴨幽水莊,在一年級的時候認識了小津。
「難道你是圖書館警察的人?」,她說,「也是海馬事件那位受害者呢。」
「海馬事件?」
「通口師父說想要養海馬,小津就弄來了一個水箱。不過在往水箱倒水的途中突然破了。」
「啊啊啊啊,我知道了。那次真是太慘了。」
「不過,到最後也沒養成海馬。」
「為什麼?」
「在我們磨磨蹭蹭的時候,師父就說想要大王烏賊。」
「那東西可不能養在水箱裡。」
「對啊,即使是小津也搞不定這件事。後來聽說他弄來了一面法拉利的旗來充數了。」
接著,她使勁地摩擦蒼白的臉。
「要喝點東西冷靜下嗎?」
我問。
我絕不是卑鄙地利用她害怕飛蛾的弱點下手,沒有做過任何非分之想。只不過是擔心臉色蒼白的明石同學而已。兩個人喝著我在附近的自動售賣機買來罐裝咖啡。
「說起來,年糕熊還好吧。」
我問。
「嗯,不過,丟了一隻……」,說完她就沉默了,然後目不轉睛地看了我一會兒後舒了口氣。
「你以前在舊書市上打工的吧。我剛才沒注意到真是失禮。」
「你還記得我?」
「是啊,記得。說起來,你這鬍鬚真是威嚴呢。」
我看著我的臉說。
事到如今,我心中的感情也不必一一細說了。總之,先為這段感情做點鋪墊,使勁地想出來一句話,「明石同學,要去吃碗拉麵嗎?」
○
這就是我的「周遊四疊半八十天」的始末。
我也不想再住在四疊半里了,那天夜裡我就睡在走廊上。後來在元田中找到新的宿舍,很快搬家過去了。這次我選擇了有獨立衛生間的六疊房間。即使是這樣,我還會不自覺地用啤酒瓶來排尿,那八十天的恐怖經歷依然存在陰影。
奇怪的是,我明明在那個四疊半世界裡徘徊了那麼長時間,現實世界的時間卻沒有流動。跟浦島太郎不一樣,這可以說是南柯一夢,真是有趣。但是,那並不是夢,大群的飛蛾,我的鬚髮,還有那一大包的鈔票更是鐵證。我搬家的費用也是從那包鈔票裡支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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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明石同學之間的關係自那以後順利進展,不過這已經脫離本書的主旨了。而且,其中的羞澀甜蜜之處實在難以著墨。讀者們也不屑閱讀這些內容浪費寶貴的時間吧。成功的戀愛是最沒有述說的價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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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的學生生活多少有些新的進展,我會認同自己過去的天真真是意外。不過,我並不是輕易地能肯定過去的錯誤的男人。確實,我有想過懷著偉大的愛情擁抱自己,不過年輕少女還好,有誰會去擁抱一個二十多歲的騷悶男呢。在無法抑制憤怒驅使下,我拒絕了救贖過去的自己的。
在那個命運的鐘樓前,選擇了秘密機關<福貓飯店>的念頭一直揮之不去。假如,那時候,我選擇了其他的道路,一定會度過不一樣的學生生活吧。
然而,根據我八十天裡穿行四疊半世界的印象,我不管選擇哪條路,這兩年的生活也不會有什麼大的變化。而更加恐怖的想像是,是否不管是哪條路,我都會遇到小津。正如小津所言,我們是被命運的黑線牽著。
因此,雖然我不會擁抱過去的自己,也不會肯定過去的錯誤,但是我不會簡單粗暴的處理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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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津後來住入了大學旁邊的醫院。
看著他被綁在雪白的病床上,真是大快人心。他的臉色本來就很難看,這下看上去更像是得了不治之症,不過事實上只是骨折而已。應該說僅僅是骨折就算萬幸了。不能染指那些比三頓飯還重要的惡行,小津一直在嘮嘮叨叨地,我心中想著這是你活該,不過耳朵受不住他的囉嗦,用帶來探病的蛋糕塞住了他的嘴。
通口、城崎、羽貫小姐、明石同學,再加上電影協會的朋友們後輩們,軟式棒球部的朋友,學園祭事務局長,酒吧店主,貓拉麵攤老闆,還有數量龐大的<福貓飯店>成員,把這裡圍得水洩不通。讓我吃驚的是連相島前輩也來了。<福貓飯店>的人已經埋伏在醫院外面,以防小津逃亡。
那天,我和明石同學在小津旁邊說話的時候,看到了一個清秀的女性提著一個手制便當進來了。小津異常的慌張,把我們趕出去。走到病房外的明石同學「咯咯咯」地放出小惡魔般的笑聲。
「那個女人是誰?」
我問。
「是小日向同學。跟我和小津一起退出了電影協會的人,不過似乎在一年級的時候就開始跟小津交往了。」
「我可沒聽說過呢,小津居然有女友。」
「做了那麼多壞事,居然還有時間把妹。」
明石同學饒有意思地說。
「小津不想其他人見到小日向同學。大概他在小日向同學面前是個好孩子吧。」
我突然在醫院走廊的深處看到什麼。
一個男子在握著角落的公共電話的聽筒,很無聊地投進十元硬幣又按出來。看到他的側臉,我記起來,在<圖書館警察>時代,這人一定是當時一起去誘拐香織小姐的幹部之一。他察覺到我的視線,慌慌張張地放下聽筒,消失在黑暗中。
我歎了口氣。
「明石同學,小津的敵人太多了,我想要暫時讓他藏起來。」
「也是啊。」
明石同學笑了笑。
「我來幫忙,包在我身上吧。」
○
小津是我這兩年間唯一的碰友,現在他正陷入困境,我當然要盡力幫助了。
「你出院以後還有很多麻煩事吧。」
「那是,簡直比火都燦爛。」
「那麼,等風聲沒那麼緊了,就逃到什麼地方去吧,我來出錢。」
小津一臉懷疑看著我。
「你在圖謀這什麼?可騙不了我。」
「你最好對別人有多一點信心。世界上還是有像我這樣深情的人的。再說,你有錢嗎?」
「我可不想被你這樣說。」
「好了,反正說定了我出錢。」
「你怎麼就這麼想出錢?」
○
我笑了笑。
「這是我的愛。」
「這種骯髒的東西,我才不要呢。」
他回答。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