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距離(上)

  棲鳳國的冬天今年來的似乎格外的早,才到十一月天氣已經開始飄起片片的雪花。因為邊關已經與顯龍交戰了,所以國內的人顯得格外忙碌,邊關所用的軍需都要國內供應,還有糧草也在源源不斷地運向邊關。
  好在自從楚晴空的援軍到邊關之後,戰爭的局勢便全盤改變了,幾次交鋒之後,顯龍由開始的咄咄逼人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因為她們知道這支棲鳳的部隊非比尋常,以往交手的時候已經吃過好多虧,現在又遭遇上心裡未免還有些膽怯的。
  邊關有捷報連傳,京裡大小官員的日子便好過多了,尤其是力保楚晴空和童青的燕飛霜,在朝堂上高瑞的氣焰明顯矮了一截,就連女帝對這位能幹的丞相大人也讚不絕口,只稱她有眼光。得了女帝的誇獎,燕飛霜自然不會落下葉青虹,所以還沒過年,相府裡便開始給葉家送年禮了。
  望著這一堆堆金銀珠寶,綾羅綢緞,以及各種男人愛的小玩意,葉青虹倒有些感慨起來。只覺得「政治」這個東西真是難說的很,高瑞那樣一個手握重權的人居然被藍如水一個小人物弄得全盤皆輸,可見這官場上的凶險。好在葉家只以經商為主,並無野心,如若不然,定會天天被糾纏進去不得安寧。
  在這些送來的禮物裡,葉青虹一件件地選看著,只想著找幾個有新意的送給後院的男人們,可選來選去卻發現一個特別的玩意兒,只見那紅木漆的盒子上雕花精美,足有一尺來見方,葉青虹命人打開來時,卻見裡頭居然是個上了機括便會動來動去的木偶人兒,穿著花花綠綠的衣裳,甚是好玩。
  葉青虹想不出丞相府裡怎麼送了這麼個小孩子東西,於是便問一旁的人是怎麼回事。那管家葉喜兒見主子問起來,這才笑道:「回大小姐的話,這東西本來不是相府送來的,倒是司空大人送來說是給三公子解悶的玩意兒。可送了幾次,三公子看都不看就給退了回來。那司空大人沒法子,只得將禮物混在了相府的東西裡,只讓我們當相府的東西送給三公子,人情她也不領了,只要公子高興就成。」
  「司空悠然?」葉青虹不禁輕聲念道,心裡卻實在想不出這個風流成性的女人為什麼要送青風東西,難不成上次撞馬車的時候她看上了青風不成?想到這兒,葉青虹倒嚴肅起來。雖然說她是穿越過來的,總是主張婚姻自由,可一想到葉青風那溫柔懂事的男孩子要嫁給司空悠然那個風流女人,她這個做姐姐的心裡就一百個不舒服。雖說司空家世一流,人也有才華,也還未娶正夫,是多少男兒家夢想的好妻主,可葉青虹卻感覺青風和她還是不般配。先不說兩個人的出身,單是司空悠然的風流成性,她這個做大姐的便是一百個看不上。想著青風那樣恬靜可人的性子,必是個不會爭寵又沒什麼心機的,將來司空大小姐三夫四侍的娶進門,保不準有哪個男人不安份,到時候只怕青風只有受氣的份兒。
  想到這兒,葉青虹便命人將那盒子重新包好,只管吩咐葉喜兒道:「將這個原封送回司空府上,若是她們問原因,只說是我讓退回去的。」
  葉喜兒見主子臉色不好看,於是忙躬身答應了。
  葉青虹見事情辦的差不多了,這才將剛剛挑的幾件東西命人仔細包好了,挨個給燕飛飛、任傾情、憐月以及牡丹送去。可轉頭卻又看見一串珍珠鏈子,那珠子個個瑩粉滾圓,是難得的上好貨色,葉青虹拿在手裡,只覺得這樣鏈子只配戴在初雪那雪白膩滑的頸子上,再配上一件上好的綢衫,定然傾國傾城。
  可想了半天,最後又放下了,眉卻地皺了起來。
  自從上次喝醉了酒佔了初雪的身子後,葉青虹便要稟報葉子敏和柳氏,要將初雪收房。可話一出口,便被初雪攔住了。彼時兩個人還在床上未起,一夜的歡愛讓男人的身子酸軟的幾乎動不了,只倚在靠枕上任葉青虹摟著,一聽說葉青虹要將自己收房,男人便掙扎著坐起了身道:「葉主兒若是真心對初雪,就別再提這個話。我一個失了身的男人,又帶著個孩子,哪裡配得上您。先不說主夫公公怎麼想,單說皇子殿下,他可是剛進門沒幾天,您若是在這個時候又收了男人,聖上知道了怕也是不樂意的。初雪能伺候葉主兒,已經是天大的榮幸了,只要您不嫌棄,初雪就算一輩子不見人,也心甘情願……」說著,大大的淚珠便奪眶而出。
  葉青虹想不到男人竟然拒絕的如此堅決,可聽他所說的話卻並不是沒有道理,此時見男人一哭,她心裡真是說不出的酸楚,忙將男人豐潤柔美的身子摟在了懷裡低聲安慰。
  對於初雪,葉青虹的心裡一直有一種奇怪的依賴,只要一看見男人優雅的身影,她就有種說不出的心安,彷彿他在的地方就有家的感覺。雖說她的夫侍裡年紀最大的是扶桑,可因為那男人性子潑辣,所以葉青虹雖然有時候也撒嬌,但倒是鬧著玩哄他的時候多些。扶桑是吃軟不吃硬的脾氣,每次遇到不順心的事兒,被葉青虹這麼一撒嬌耍賴就什麼都依她了。可不管扶桑怎麼愛她,那股子溫暖貼心的安全感葉青虹卻只能初雪的身上感覺到。
  童青的離開給了葉青虹不小的傷害,可經過了一夜和初雪的相處,她倒感覺不那麼難過了,被男人這樣溫柔地抱著,心裡會產生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直讓人對他更加依戀了。
  可什麼事卻都不能強求,葉青虹知道男人擔心女帝不高興的話是對的,可一想到初雪為了自己不知還要忍受多久,她的心裡就一萬個捨不得,對自己與皇子的這樁婚事的顧慮便又重浮上了心頭。
  葉青虹知道燕飛飛自從嫁進葉家,便事事都低調處理,不說新婚洞房的事,單是看他對任傾情、憐月和牡丹的態度就知道了。柳氏更是當著自己的面無數次誇這個正夫有見識,是持家的好手。可是葉青虹卻不知為什麼,心裡總是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開始的時候總想不出來問題所在,直到快過年女帝召見她以後,葉青虹才算真正的想明白了。
  因為邊關的戰事平息了處來,所以京城裡人們便放下了心,只管準備節,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可就是這時,葉青虹卻突然接到了宮裡的消息,說女帝讓她進宮去。這會兒雖然快過節了,可畢竟還沒到拜見長輩的時候,葉青虹倒想不出是為了什麼事召她去。直等她見了女帝,才知道自己這會兒恐怕是沒好日子過了。
  女帝一見葉青虹,那原本嚴肅的臉一下子拉得更長,只問了兩句閒話,便將身邊服侍的宮侍們全遣走了,陰著臉道:「聽說你和飛飛處得不好?」
  葉青虹聽了這話不由一怔,忙回道:「皇上聖明,絕無此事。」
  女帝聽了這話冷笑了一聲道:「葉青虹,欺君可是要殺頭的。朕今天既然敢問你,自然是知道些內情,你就不必狡辯了。」
  葉青虹驚訝地看了看女帝,心裡實在想不出自己什麼地方怠慢了燕飛飛,只得默不作聲以聽女帝的訓導。
  見葉青虹不說話,女帝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只將那訓戒人的話通通搬出來說了一遍,末了還讓葉青虹下了保證,往後的一個月定要天天陪著燕飛飛才行。
  葉青虹雖然不敢不答應女帝,可心裡卻說不出的不舒服。她知道燕飛飛最近回了一次宮,為的是恭賀女帝的一位侍君喜得皇子,回來的時候看上去心情不大好。雖然也盡心伺候自己,可卻總是心神不寧的。當時葉青虹只當他忙了一天有些累了,於是便勸他早點歇著。
  可如今想來,定然是那次進宮時,男人和女帝說了些什麼,不然自己今天不會跪在這裡領這些教訓,燕飛飛這兩天也不會總是心神不寧了。
  葉青虹向來討厭別人要仗勢要脅自己,這次在女帝這裡吃了個不明不白的啞巴虧,更覺得窩囊透頂,回到府裡後臉色還陰沉沉的。
  葉喜兒原本還有事要回,可一見葉青虹這副面孔,便話也不敢說地躬身退下了。
  葉青虹進了後府便只管往沁香閣去,進了屋子只見憐月正由蘭兒服侍著吃蓮子粥,任傾情和牡丹在一旁正說話呢。三個男人見妻主進來了,忙都起了身,牡丹替葉青虹將那紫貂裘解下來,任傾情早在椅子上放了墊子,葉青虹便在靠近憐月的地方坐了下來,將男人小小的身子摟在懷裡,這才道:「快過年了,有什麼想要的沒有?我讓管家弄來給你們。」
  任傾情見葉青虹雖然話說的輕鬆,可卻看都不看他們幾個人,於是便知道妻主心裡不痛快,男人自從上次得罪了燕飛飛以後,做事便不敢造次,見此情形便不說話。
  牡丹一聽說葉主兒要賞自己東西,嫵媚的小臉兒上頓時喜形於色,柔軟的身子扭了半天剛要說話,卻見坐在對面的憐月蒼白著小臉向自己輕輕搖了搖頭,男人快要出口的話頓時便噎了回去,紅紅的小嘴張了張,便又嘟了起來,怯怯地躲到了任傾情的身後。
  見三個男人都不做聲,葉青虹的眉頭便皺了起來,剛想說話,卻聽懷裡的憐月小聲道:「葉主兒前些日子送的那支珠花釵真是好東西,上次我戴了,就連皇子殿下都說好呢……」
  葉青虹心裡原本就忌諱燕飛飛,此時聽了憐月這話,心裡的火氣一下子就湧了上來,不由冷笑一聲道:「哼!皇子殿下?他讓你們這麼叫他的?真是了不起啊,葉家還有一個皇子殿下!」
  憐月聽說葉青虹這話不對勁兒,忙住了口,可半天也猜不透妻主倒底想些什麼,為什麼生氣,只用那烏溜溜的眼睛看向任傾情。
  見葉青虹用這種語氣說燕飛飛,任傾情的心裡不知道為什麼倒有些解恨,於是便用那嫵媚的眉瞟了瞟葉青虹道:「葉主兒,人家是皇子,我們可不就這麼叫?難不成還指名道姓的?正夫畢竟是正夫,我們這些沒身份的總得讓著人家點,不是嗎?」
  憐月本指望任傾情說幾句勸葉青虹冷靜的話,可不想男人說出這些來,不由驚得一張小臉慘白,只怕葉青虹發脾氣。
  果然,葉青虹聽了任傾情這話心裡怒火更盛,一下子站身在地上踱著步道:「好!好一個『沒身份的總得讓著人家』,他是皇子不錯,可當初卻不是我葉青虹逼他嫁過來,可如今他倒在騎在我的頭上了,真是可惡之極……」
  憐月見妻主真的動怒了,便知道她是生燕飛飛的氣,雖然男人不知道這氣是怎麼來的,可心裡倒怕葉青虹氣壞了身子,於是便挺著懷了八個多月的身子掙扎著站起來道:「葉主兒有事慢慢說,犯不著生這麼大的氣,您若不喜歡我們叫『皇子殿下』,以後我們不叫便是……」
  可葉青虹這會兒早已氣得不行,哪裡聽得進去憐月的話,仍是沉著臉不開口,可那鳳目裡的怒氣卻是再也掩不住的。
  就在這時,突然只見簾子一掀,蘭兒走了進來,見了葉青虹便施禮道:「回葉主兒,皇子殿下派錢公公來傳話兒,說飯已經擺下,只等您過去了。」
  葉青虹本來就在氣頭上,一聽了這話怒火再也忍不住了,鳳目一瞪厲聲道:「我什麼時候說今天要過去用飯?你回去告訴他,就說我今兒累了,在這裡用了飯再過去!」
  蘭兒見大小姐突然發了這麼大脾氣,嚇得大氣兒也不敢出,只得小聲答應退下去了。
  屋裡的三個男人什麼時候也沒見妻主發這麼大的脾氣,於是個個都驚得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見憐月勉強笑道:「葉主兒既然累了,我們就早點兒擺飯吧……」
  任傾情見葉青虹真的生氣了,也不敢怠慢,忙和牡丹一起吩咐下人擺了晚飯,又忙布菜。
  葉青虹心裡正堵的慌,哪裡吃得下去,只吃了幾口便要酒。
  憐月無奈,只得讓蘭兒去取了淡酒來,斟了一小杯遞過去。葉青虹一仰頭干了,不由皺了皺眉道:「怎麼味道這麼淡?」
  憐月聽了這話不由輕輕歎了口氣道:「我這裡向來是不藏酒的,這點兒也是秋天的時候任哥哥送給我暖身子的,本就是男兒家喝的,葉主兒自然是喝不慣的……」
  葉青虹聽了這話便知難為憐月了,於是也不再言語,只管只飯。
  牡丹見妻主生氣,便也不敢說話,可偏偏肚子卻餓得很,便只撿了好多菜放到碗裡,邊吃邊只覺得還不夠,紅紅的小嘴沾上了菜汁飯粒,格外的嬌憨。
  任傾情見牡丹吃個沒夠,便暗中用穿著繡鞋的小腳在桌下踢了他幾下,示意他長點眼色。
  牡丹被任傾情這麼一鬧,便怯怯地不敢吃東西了,紅紅的小嘴兒咬著筷子,看了看妻主嚴肅的臉,又看看眼前的五香牛肉,最後又看了看任傾情瞪著自己的一雙杏眼,無奈之下只得也將筷子放下了,坐在椅子上扭了扭妖媚的身子不做聲了。
  葉青虹早就看到男人們渾身不自在,見牡丹也不吃了,於是便長歎了一聲站起身道:「我有事先走了,你們慢用吧……」
  幾個男人見妻主要走,便忙著都站起身來,憐月從蘭兒手裡接過紫貂裘的斗篷,和任傾情、牡丹一起給葉青虹披上,這才送她到門前。
  早有伺候的小童在門前拿著燈籠等著了,任傾情囑咐了那小童幾句,三個男人這才看著妻主往燕飛飛的園子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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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國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