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距離(下)
葉青虹照例是隨著葉子敏祭祖和拜見長輩,好在去年她已經經歷過一次了,雖然出了不少的洋相,可大家念她大病初癒,都不計較。今年得了去年的經驗,葉青虹便做的有模有樣,直讓葉家的遠方長輩們稱讚不已。這些老女人又都知道她娶了皇子做正夫,於是便更加高興,只說葉家要在這一代興旺起來了。
女人們在前頭忙著,男人們在後府也不得閒。除了憐月因為身子的原因不能出來見客外,燕飛飛、任傾情、沈牡丹三個早已恭敬地侍候在柳氏的身旁了。
葉家的親戚男眷們到了過年的時候照例是要到柳氏這裡的,一方面他是長房正夫,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這些人都是有些自己的小算盤的。見葉青虹這樣出色,這些遠親們都想將自己的兒子送進來做小。雖然她現在是有了正夫的人,可算起來這幾個男人都沒有生養。那個憐月又不過是懷了個男孩,若是自己的兒子能嫁進來生個女兒,就真的算攀上了葉家這棵大樹,一輩子吃穿不愁了。
柳氏是什麼人,早就知道這些人的小心眼兒,可他卻並不說破,只要能讓葉家多子多孫,他這個做主夫的才不管女兒娶幾個男人呢。
葉青虹在外頭忙完了,便換了衣裳進了後府,照例是直接來看生父。一進屋,便只聞得一屋子香風浮動,穿著花花綠綠衣裳的年輕男人都閃在一旁偷偷瞅著自己,做出一副含羞帶怯的樣子來。葉青虹這一年多來這種場面也見多了,此時看了這些男人便把他們當小貓小狗,只和柳氏以及幾個年長的叔叔們說笑。
燕飛飛領著任傾情和牡丹站在地上,見葉青虹正眼也不往這邊看一下,心裡說不出的痛,忍了半天才將那眼裡的水氣壓了下去。昨天晚上一聽說妻主留在憐月那裡不來了,男人心裡便說不出的難受。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雖然說前些天她是賭氣不碰自己,那說明她還是在意的。可現在竟然根本就不進他的房門,可見是真的厭惡了。想到這兒,再看看一屋子年輕嬌美的男人,燕飛飛心裡更加難過,強打了半天的精神才又將小小的身子挺直了,做出正夫應有的氣度來。
站在一邊的任傾情見燕飛飛這樣沒精神,倒想不出是什麼原因。他知道這一連十幾天妻主都歇在了正夫房裡,任傾情雖然心裡生氣難受,可也不敢說什麼。人家畢竟是正夫,何況出身好,又是新婚,葉主兒疼疼他也是難免的。但是看燕飛飛這兩天的神情卻不像是正受寵的樣兒,倒像是受了氣似的。想到這兒,任傾情只覺得這個皇子太不知好歹,妻主夜夜專寵還不能讓他滿意,真是難相處的很……
說話間午飯的時間到了,葉家早請了一班小戲在大廳裡,男人們一邊用飯一邊看戲。
葉青虹坐在柳氏旁邊,一邊陪著說說話,一邊瞅瞅台上的小戲子。轉眼間卻見燕飛飛坐在自己身邊正夫的座位上,烏溜溜的大眼怔怔地盯著戲台上,可明顯不是在看戲,那目光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麼。有那麼一瞬間,葉青虹的心裡痛了一下,可一想到這個男人讓女帝逼著自己跪在地上認錯的情形,心裡那一點憐惜馬上便消散了。只調轉了眼神看向別處。
坐在燕飛飛另一側的任傾情見妻主的眼神看過來,便用一雙杏眼幽幽地望過去,只盼著她能想起自己這個被她冷落有些日子的男人。可葉青虹的目光卻掠過了這位任大公子,直看向他身後的牡丹。
因為身份的關係,牡丹只能端著茶盤在任傾情身後侍候著,可那嫵媚小臉上的表情分明有些心不在焉,一雙水汪汪的媚眼眨啊眨的只盯著桌上的一盤蝦子看,咬著紅紅的小嘴兒,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見男人這副天真妖媚的小模樣,葉青虹也笑了,只越過燕飛飛和任傾情道:「牡丹過來!」
沈牡丹正盯著自己最愛吃的蝦子,完全沒聽到葉青虹叫自己,直到任傾情又妒又怨地掐了他一下,男人這才「啊」地一聲醒過了神兒,卻見妻主的一雙鳳目正笑盈盈地望著自己。牡丹差點兒被那黑亮幽深的眼睛將魂吸了進去,只管扭著妖媚的身子蹭到了妻主身邊。
葉青虹將男人手裡的茶盤放到桌子上,一把將那柔軟的身子摟到自己身邊坐下,笑道:「想什麼呢,叫你都沒聽到。」
牡丹見妻主當著這麼多人和自己親熱,心裡真是又甜又怕,水汪汪的眼不由偷偷瞅了一眼任傾情,卻見主子一雙杏眼凌凌厲厲地瞪了過來。牡丹感覺心裡有些害怕,可卻怎麼也忍不住不和妻主親熱,猶豫了半天,終於伸出嫩藕一樣的胳膊也摟住了妻主,紅紅的小嘴兒動了半天,才道:「牡丹……餓了……」
「呵呵……」葉青虹聽男人嬌滴滴地一開口就說了實話,心裡不由更加喜歡他的嬌憨可愛,於是只道:「喜歡吃什麼,我來餵你!」
「啊……」牡丹沒想到妻主這樣溫柔地對自己,嫵媚的小臉上漾起了開心的笑,柔軟的身子在葉青虹的身上蹭了半天嬌聲道:「牡丹想吃蝦……」
葉青虹早就料到男人會這樣說,於是便將那整盤的紅燒對蝦都端了過來,又要了乾淨水洗了手,慢慢剝給牡丹吃。
一旁的燕飛飛和任傾情見妻主在眾人面前這樣寵一個小侍,臉上的神情不免有些怪怪的。燕飛飛看著牡丹吃的粉嫩的小臉上滿是醬汁,只覺得分外的羨慕。這一刻他寧願只是一個出身不怎麼樣的小侍,由妻主親手喂東西吃。一個男人,身份再高貴又如何?葉青虹又不是那趨炎附勢的小人,自己這個皇子的身份不過是在二人間憑空設了個障礙罷了……
任傾情見葉青虹對牡丹這樣寵愛,心裡雖然有些怨,可卻又有點兒安慰。就算葉主兒哪天忘了自己,不喜歡自己了,起碼牡丹還是在自己房裡,只要自己能把握住機會,還是能讓她重新對自己著迷的。
幾個人各懷心事地坐在桌前,戲台上的戲竟是一眼也沒看進去。牡丹原是愛看熱鬧的,可今天卻不知怎麼的只是愛吃。直吃了一大盤的蝦子,還不滿足,媚人的眼兒又去瞅桌子上的蓮子粥。
葉青虹雖然看男人吃東西時的小模樣實在嬌憨可愛,可見他吃了這麼多還不滿足,便也不敢讓他亂吃了,只讓一旁的小童上茶。
牡丹見妻主不許自己吃了,柔媚的小臉不由垮了下來,在葉青虹的身上蹭了半天,嘴裡發出小獸一樣撒嬌的聲音。
任傾情在一旁見牡丹這個樣子,心裡只怨他不知足,於是便親自拿了茶碗遞過來道:「小心吃撐著了,這幾天你也不知是怎麼了,什麼東西都是好吃的,再吃下去肚子只怕比祈公子的還大,那新做的軟緞衫定然是穿不上了,到時候看你怎麼樣辦……」
牡丹向來是最愛美的,雖然自己私房錢不多,可卻都小心攢著做新衣裳穿,為的是讓妻主多看自己兩眼。此時聽了任傾情這話,便覺得自己這幾天真的胖了不少,過年的新衣裳這會兒已經緊緊地繃在身上了。想到這兒,牡丹水汪汪的眼兒最後看了看那碗蓮子粥,咬著紅紅的小嘴扭了半天身子,才從任傾情手裡接過了茶碗。
吃過了午飯,柳氏和幾個年長的男眷們便要打牌,葉青虹見那田氏站在父親身後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便覺得不舒服,只說要去書房歇著,便告辭出去了。
出了柳氏的正房,葉青虹便慢慢往憐月處走,邊走邊想著田氏的表情。這個男人恨自己只怕不是一天兩天了,先是玉奴的事,再就是青風的婚事,只怕他現在已經把自己當成頭號大敵了。不過就算是他再恨自己,那玉奴該罰還是要罰,青風也絕對不能嫁給那個姓方的老女人。
這幾個月來,葉青虹一直在辦和方家退親的事,可偏偏方家就認死了一條路,就是不退親。而且方玉華在京裡這麼多年來還是有些人脈的,所以直鬧到了京城府衙。那知府姓劉,是個老實女人,和方玉華也算是有些交情,可卻也不敢得罪葉家。於是這事兒便一直壓在她手裡。按照棲鳳國的規矩,男兒家若是不將聘禮退還女方便不能另許她人。這眼看青風就十六歲了,也算到了婚嫁的年齡,若是一直這樣拖下去豈不是誤了他的青春?
想到這兒,葉青虹不由又記起了司空悠然送來的禮物,這個女人看來是對青風有所圖才對,不然在這男女授受不親的棲鳳,她也不會這樣明目張膽的送東西給一個未出閣的男兒家。
葉青虹雖然對司空悠然很有好感,也感覺她是個可交的朋友,但是一想到她要做青風的妻主,便覺得一萬個不妥。那女人的好色風流在京城裡是出了名的,何況上次遇到悠然時她馬車裡居然還藏著那樣一個驚世駭俗的男人,可見她絕非良配。青風從小養在深宅大院裡,性子單純溫柔,雖然一顆芳心曾經暗許童青,可知道他也是男人之後,小公子便更加沉鬱了,只管窩在房裡看書做針線,那清秀的小臉上都沒見過笑容。
雖然葉青虹在實際意義上不算是青風的姐姐,可看著這樣一個純真善良的弟弟傷心,她就算是鐵石心腸也會不忍。
思來想去,葉青虹倒覺得趕緊把方家的事辦了才好,於是便拿定主意,等一過完年便要親自去見見那個劉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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