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生死

  他重重的甩上了門,猛烈的撞擊聲將我的心徹底擊碎,我不顧一切的起身追出去,門外兩個侍衛模樣的人擋住了我的去路,「萬歲爺口喻,沒有他的命令,冷姑娘不得踏出此地一步。」
  我低哼一聲,「你們攔的住我麼?」
  「姑娘若一意孤行,奴才們自然不敢阻攔,只能提頭向萬歲爺請罪。」他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罷了,罷了,我寧願被他誤會都不肯說出映雪的事,又怎能連累這兩名無辜的侍衛。
  頭還是昏沉沉的,腳下在打飄,我感覺自己從四肢一直涼到了心裡,一雙同樣冰涼的手適時攙了我一把,將我扶回了屋裡。
  「多謝雲若格格。」我輕聲說道。
  她長長歎了口氣,「若涵啊,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般田地?」
  「若涵沒事,若涵撐的住。「我不想再談這事,就轉移了話題,「格格,您阿瑪還好吧?你有再去看過他嗎?」
  「他在兩個月前去世了,皇阿瑪下旨厚葬,並封為親王爵位。」她落寞的說道。
  我拍了拍她的肩頭,「死者已矣,格格別太悲傷了。」
  「若涵你身子還病著,要多休息,我過些天再來看你。」
  我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我確實是累了。可我的腦子根本靜不下來,我撫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那裡曾經孕育著一個孩子,一個屬於我和胤禛的孩子,可憐的他不及足月便慘遭毒手,我心底燃起熊熊怒火,孩子,我一定會親手找出那個兇手替你報仇。
  眼前又閃過胤禛的身影,沒想到兜兜轉轉後,我們又回到了起點。我那麼愛他,又怎會忍心殺死我和他的孩子,孩子沒了,我的痛並不會比他少,他竟然惱我如此,恨我至斯,如果這便是結局,當初又為何要開始。曾經我以為幸福已經來臨,其實是漸行漸遠。
  日子在一天天的過去,我的身體卻一直沒有好轉,精神恍惚,每天躺著的時候要比坐著的時候多,常常是一整天也說不了幾句話。對他的思念更甚從前,好幾次都是叫著他的名字從夢中驚醒,眼角尤掛著淚珠。
  第二個來探望我的居然是年妃,老實說下藥的事我最先懷疑的就是她,在永和宮待了那麼久,她完全有時間有機會找人下手,可是,這樣做對她究竟有什麼好處,她要冒著天大的風險來害我,我想,沒人會做損人不利已的事的。
  年妃的臉上依舊掛著淺淺的笑容,但笑容在見到我的時候隱沒,她放下手中的東西,拉我來到鏡子前,鏡中的我面色蒼白,雙目紅腫,臉頰凹陷。「你看看你,才幾日沒見,你怎麼瘦成這樣?」
  我淡然一笑,「瘦點不好嗎,瘦了才好看。」
  她心疼的環住我的肩,「你這是在折磨自己,若涵,你還年輕,孩子以後還會有的,你不要這樣。」
  「姐姐,他恨我,他說過再也不要見到我,我怕,我真的好怕。」就像溺水中人無意抓住的木板一樣,我緊緊的捉住她的手。
  「皇上他那是氣話,等他消氣後就會想明白你絕對不會傷害自己的親骨肉的,若涵,他需要時間冷靜。」年妃輕柔的拍著我。
  「真的嗎?」我可憐兮兮的問。
  「嗯,千萬別低估了皇上對你的感情,愛之深才責之切,」她站起身,「別想那麼多,來,看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
  年妃走到桌前,揭開罩著的紅布,原來是面古琴,我細看琴身,質地堅硬,紋路筆直,琴尾處有燒焦的痕跡。
  「是焦尾琴!」我脫口而出。
  焦尾琴是中國古代四大名琴之一。據傳為漢代末期蔡邕所制之琴,據《後漢書&;#8226;蔡邕列傳》記載:「吳人有燒桐以爨者,邕聞火烈之聲,知其良木,因請而裁為琴,果有美音,而其尾猶焦,故時人名曰『僬尾琴』焉。」
  「妹妹果然好眼力,」年妃讚許的點了點頭,「看來我送對人了。」
  「這……這太貴重了,我不敢要,姐姐還請收回。」我怎麼都不肯接受。
  她嫣然笑道,「傻妹妹,這是我二哥托人送來的,我又不會彈琴,放在我那是暴殄天物。你閒時正好用它來打發時間,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我再要推卻,年妃搶著發話,「若涵你若再推辭,我可要生氣了。」
  我只得收下,我也確實喜歡這琴,「那若涵就收下了,多謝姐姐。」
  「姐妹一場,你就別和我客氣,我該走了,記著別多想了。」
  是夜,我乘著身子還算舒坦,就把焦尾琴搬到了院子中。手指碰到琴,冰涼的觸感傳到指尖,又傳到了心裡,心竟被生生的扯痛。
  「若涵……」耳邊傳來幽幽的歎息聲,我應了一聲,回頭卻無一人。
  「夜長不得眠,明月何灼灼。想聞散喚聲,虛應空中諾。」呵呵,曾幾何時我也像那個叫子夜的晉朝女子一樣,看著當空的明月,卻因思念而產生了幻覺。
  我坐下來,調好琴弦,和聲唱著「四張機,鴛鴦織就欲雙飛。可憐未老頭先白。春波碧草,曉寒深處,相對沐紅衣。」記得以前看《射鵰英雄傳》的時候,印象最深的就是這闋詞,因此特地去尋了來背熟,也著實為纏繞在段皇爺、周伯通和瑛姑之間的愛恨情仇而傷神,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心狠手辣如李莫愁,竟也逃不開一個情字。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無畔。
  攜琴上高樓,樓需月華滿,彈著相思曲,弦腸一時斷。」
  我低吟著《相思怨》,遠遠的有人和著我的曲子也低沉的念著,念到最後一句,弦像著了魔似的應聲而斷,我怔怔的看著斷掉的琴弦,指尖傳來一絲疼痛,我才發現手指被割傷了。
  吟詩的那人長歎一口氣,從我身後走上前來,握住我受傷的手指,掏出一塊帕子給我包上。
  我的眼中又淚眼朦朧了,他擁我入懷,「別哭,你現在的身子經不起折騰。」
  我把頭深深的埋入他的懷裡,哭的更厲害了,我的淚水和鼻涕全抹在他衣服上,誰讓他弄哭我的。
  他輕拍我的後背,「乖,外面風大,回屋去吧,再哭就變大花臉了。」
  我破涕為笑,胤禛牽住我的手準備回去,不遠處映雪和兩個小太監走了過來,怎麼王公公沒跟來,他不是從不離皇上左右的嗎,我不禁多看了他們幾眼,面生的很,我確定我以前沒有見過他們。我久不在養心殿當差了,新來的太監沒見過也屬尋常事。
  映雪手捧一件狐皮長袍迎了上來,「萬歲爺夜深露重,您把這個披上。」
  我微微一笑,這小妮子還挺貼心。
  胤禛指了指我,「給她穿上,朕不用。」
  我搖了搖頭,沖映雪眨了眨眼睛,示意她還是給皇上。
  映雪走到我們身邊抖了抖袍子,她的笑容有些僵硬,突然我發現她袖子裡銀光閃動,一剎那的工夫她已經抽出了袖子中的東西朝胤禛刺去,居然是一把鋒利的匕首,我來不及多想,撲身擋在胤禛前面,匕首自我的背後深深的紮了進去。
  我悶哼一聲,軟軟的倒在胤禛懷裡。我隱約聽到他大聲的叫喚,四周頓時人聲鼎沸,好像有許多人圍了上來。
  我努力睜大眼睛,映雪像是傻了,呆呆的站著一動不動。那兩個小太監衝了過來,其中一個拍了映雪一下,另一個也掏出一把匕首向我們逼近。在他用匕首刺來的瞬間,胤禛一手護住我,一手和那小太監搏鬥,胤禛雖左閃右躲還是被弄傷了手臂,好在那小太監也被他打倒在地。
  我才鬆了口氣,眼角餘光掃到另一個小太監從胤禛背後摸了過來,我不知哪來的力氣,叫了聲「小心」,用力推開了胤禛,匕首再一次紮在了我身上,我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射而出,染紅了胤禛的龍袍。
  時機稍縱即逝,那太監再想行刺已然來不及,早有侍衛將染血的匕首奪下,兩個太監和映雪也被反手綁住。
  胤禛雙手橫抱起我,吼道:「快傳太醫。」
  我的眼皮越發的沉重,手腳也越來越冰冷,胤禛衝我叫道:「你不許睡,朕不允許你睡著。」他將我緊緊的擁在懷裡,搓著我的手。
  我感覺身體已經不是我自己的了,生命在一點點的流逝,我虛弱的叫了聲:「胤禛……」
  他附耳過來,「你說吧,我聽著。」
  我焦急的說道:「胤禛,你的手……你的手在流血,快傳太醫來看看。」
  他擺了擺手,「我沒事,你自己都這個樣子了,還在為我擔心。」
  「我要走了,以後想擔心也不能了,往後你要好好的保重身體。」我努力的睜大眼睛看他。
  他伸手摀住我的嘴,「不許胡說,太醫馬上就到,你不會有事的。」
  我搖頭:「沒用了,我自己知道,我不怕死,可我怕再也見不到你。」
  他的眼角有淚花閃動,呵呵,是誰說的,肯為你流淚的男人,一定是深深的愛著你的。他撫上我的臉,「別說了,不要再說了。」
  「我一定要說,我不說以後就沒有機會了,」我喘了口氣繼續道,「胤禛……今生我們有緣無份,來世……來世我一定要早些認識你,我要先定下你的來生。答應我!」
  「我答應你,但你也要答應我一定要撐下去。」他緊鎖著眉頭的看著我。
  我應了一聲,可是思緒卻漸漸的模糊,越飄越遠,越飄越遠,在我失去知覺的瞬間,我腦海中閃過幾個字,「今生已過也,願結來生緣」。
  天好藍,雲朵格外的輕柔嫻靜,我趴在朵朵白雲上俯視著地面,紫禁城離我越來越遠,我的心情異常的平靜。
  雲兒帶著我繼續流浪,一會的功夫我停在了一棟高聳的大樓前。六個金碧輝煌的大字「上海XX醫院」映入眼簾,哦,是我以前工作的地方。我飄進了大樓,好多人在排隊掛號、付費和取藥,好熟悉的場景,感覺我又回到了從前。兩年了,不知道這裡發生了多少變化?
  好像有人在推動似的我飄進了住院區二樓,來來往往的人群對我視而不見,彷彿我就是團空氣。在二零一室病房裡,我看到靠窗的病床上躺著一個似曾相識的人,她的眼睛緊緊的閉著,手上吊著點滴,看起來睡了很久,床前的軟塌上一個護士打著盹兒。
  我看清了床上女孩的臉,楞了一下,我好像在哪裡見過她。我一定是認識她的,再一細想,她,不就是我嗎?那我又是誰?
  耳邊有人輕輕的說了聲「去吧,該回去了」,我不由自主的朝那人走去。我慢慢的鑽進了她的身體,她的手指開始動彈,就在要同她完全契合的時候,我猛的聽到有人撕心裂肺的叫著我的名字,我心一緊,是誰在叫我,身子逐漸退了出來,床上的女子又恢復了原來無意識的狀態,再想進入卻是不能了。
  我走出了醫院的大門,失望的攀上了雲彩,這次它又將帶我去哪?我們沿著原路返回,雲兒又將我送回了紫禁城。
  一張精緻的床上,一個臉色蒼白的女子毫無生氣的躺在那裡。身旁坐著的男子握著她的手,嘴裡喃喃的念叨著什麼。今天是怎麼了,到處是病人,不過這個場面看上去要比剛才那個溫馨一些,我湊上前去仔細聽著。
  「若涵,你還記得答應過我什麼嗎?你答應我要撐下去的,你不可以言而無信。你趕緊給我醒過來,我命令你趕快醒過來。」
  床上的女孩子沒有一點反應,我搖了搖頭,好可憐啊,她快死了嗎?
  那男子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不願醒來,我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你在生我的氣。」他低頭在女孩臉上親了一下,「等你醒來,我保證不會勉強你做任何事,你不想冊封不想生孩子都由你,只要你醒過來,我什麼都依你。」
  好肉麻啊,我抿嘴笑了笑,像是在看瓊瑤電視劇。
  一個上了年紀卻沒有鬍子的老頭端了碗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過來,「萬歲爺,您多少吃點吧。」
  我呆了呆,他還是個皇帝呢,那老頭估計就是公公了,難怪沒有鬍子。
  那皇上把碗推開,冷冷的掃了他一眼,不耐煩的說道:「朕說了多少次了,朕不想吃。」
  「您多多少少總得吃點,要不若涵姑娘醒過來,看到您這個樣子也不會高興的。」那老頭仍然堅持。
  門外傳來陣陣嘈雜聲,皇上皺眉說道:「王一忠,你去看看發生什麼事了。」
  王公公惶恐的急步走出去,不一會帶回了消息,「皇上,是冷太醫求見,被侍衛攔在了外面。」
  皇上看了看床上的女子,略一思吟,「也好,你去叫他進來。」
  冷太醫對著奄奄一息的女孩老淚縱橫,我鼻子一酸也險些落下淚。
  皇上撫上女孩的臉,「若涵,你睜眼看看,你爹來瞧你了。」
  冷太醫手搭上女孩的脈搏,臉色立刻變的煞白,「皇上,小女她……」
  「都是朕害了她,她太傻了,她實在是太傻了。」
  王公公在一邊插嘴道:「冷太醫您別太擔心了,刀已拔出,血也已經止住,孫太醫預計若涵姑娘兩天內可甦醒。」
  冷太醫慘然道:「若涵的脈搏很微弱,兩天內如果還不能甦醒,就難說了,所以這兩天是關鍵。」
  「她一定會醒的,朕知道她一定會醒的。」皇上轉向了女孩,「朕知道你不會那麼狠心。」
  我好羨慕她,如果是我的話,肯定捨不得離開這麼好的爹,這麼深情的丈夫,她真是好福氣。我暗暗抹了抹眼睛,突然我發現自己漸漸騰空,一溜煙的飛進女孩的身體,然後成為了一體。
  我好像做了個夢,夢裡有從前的曉冰,現在的若涵,還有胤禛和父親,每個人都在擔心我,我是不是睡太久了,也該起來了。
  我努力睜開了眼睛,首先看到的是胤禛泛著血絲的雙目,然後是日漸蒼老的父親。身體像是被撕裂一樣的抽痛,我漸漸的回憶起發生了什麼事情。
  「醒了,若涵你終於醒了。」胤禛欣喜的表情真可愛,我忍不住想逗逗他。
  「你是誰?這又是什麼地方?」我的聲音怎麼變的這般嘶啞,把我自個兒嚇了一跳。
  胤禛的臉色馬上變了,顫聲道:「你……不認得朕了?冷太醫,你快看看她。」
  我實在忍不住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結果笑的太厲害,牽動了傷口,我又疼的齜牙咧嘴的。
  「你竟然戲弄朕,」他板起了臉,隨後又恢復了笑意,「算了,朕不跟你計較。」
  「我睡的好好的,你把我吵醒了,我還不能耍耍性子?」
  「好好好,你說什麼都好。」他有些寵溺的順著我。
  我沒想到他也會寵著我,順著我,這種感覺真好,「看來我應該多病幾次,這樣你才會重視我。」我輕聲說著。
  「你敢,以後不許你再做這麼危險的事。」他鄭重的對我說。
  我又笑了,「這種事情也不是說碰上就能碰上的,再有下次,你的御前侍衛真要自行了斷來請罪了。」我一笑又牽動傷口了,看來這十天半月的我都得忍著點。
  「咳、咳,」父親在旁邊咳嗽了幾聲,我又想笑了,這不是王公公的專利嗎,怎麼父親也用這招?
  「你有什麼話就說吧,」胤禛停了停,「不用吞吞吐吐的。」
  父親的神情有些尷尬,「萬歲爺,恕老臣直言,小女雖已醒來,還需多休息才有助康復。」
  「嗯,」他點了點頭,「冷太醫你去拿藥來,王一忠你先行退下,朕在這看著她就行。」
  「皇上您幾天沒合眼了,您……」王公公的話被打斷,「朕叫你退下。」
  「是……是……」
  「你先睡會,藥來了我叫你。」胤禛摸了摸我的頭,長舒了口氣,「你別亂動,小心碰到傷口。」
  我撒嬌道:「你拉著我的手我就睡。」難得可以和他提條件,這樣的機會我自是不會錯過。
  「嗯,」他牽住我的手,「乖,睡吧,不過不可以再睡那麼久。」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胤禛已經趴在床頭睡著了,我發現他的鬢角上也有了幾根白髮,是被我的事急出來的吧,人說伍子胥過昭關,一夜白頭,果真是有些道理的。
  忽然我意識到他已經不年輕了,現在是雍正三年,如果我不能改變歷史,那我們只有十年的時間。十年,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如果真能經營好這份感情,十年也夠了,若是時間再長,恐怕到時候就是相看兩生厭了。
  看著他沉睡的臉,我覺得這樣的日子很幸福,有個相愛的人守在身邊,再生幾個可愛的孩子,多好,我和他的孩子,我的腦海裡憧憬著美好的景象,臉上浮起了笑容。
  「又在傻笑了,傷口不疼了?」不知什麼時候胤禛已經醒了,正微笑的看著我。
  我的臉一紅,可不能告訴他我在想生孩子的事,多丟人啊,唉,原本這個心願已經完成,可憐了我那個未出世的孩子,想到了這事,我的心又隱隱的作痛。
  恍惚間,手腕被套上了一個冰涼的東西,我低頭一瞧,是一個手鐲,依舊是羊脂白玉,木蘭花的造型,竟和早先被他打碎的那個極其相似。
  我驚訝的歎道:「還能找到一模一樣的手鐲,真不容易。」
  他搖了搖頭,「十幾個能工巧匠花了三天的時間修補而成,現在物歸原主。」
  原來就是以前那個,「碎成這樣還能修補嗎?」
  「能,只要用心去補償,破鏡尚能重圓,感情也是如此。」他緊握住我的手,「這次,我不會再放手。」

《許你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