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呢……」又是那一聲歎息,最近偶像越來越喜歡歎氣了。
    掏掏耳朵,我湊近他問:「什麼?雷逸同學,你剛剛說什麼?」
    「沒有,你過去點!」雷逸的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身體往後傾斜。
    「不要!」我斬釘截鐵地拒絕,整個人威脅性地向前傾。
    「你到底是不是女生啊?怎麼可以這樣子的!」雷逸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不禁指著我教訓起來。
    我不像女生?
    「難道我長得像男生嗎?」從書包裡翻找出面隨身帶著的小鏡子,左看右看,嗯嗯,最近睡得不錯,皮膚還是那麼的光滑細嫩。
    「魏水柔,你傻乎乎地照什麼鏡子呢?」頭頂上方傳來冷冷的諷刺聲。
    「你才傻乎乎呢!倪,你來做什麼?」氣鼓鼓地反駁,卻發現來人是我的剋星倪樺侈是也。
    這女人簡直就是陰魂不散!在哪都能看到她!
    「你叫她倪?」
    看到偶像一副見到鬼的表情,我就忍不住在一旁偷笑,偶像實在是太可愛了。
    「這是我讓她叫的啦,雷,你聽說沒?」倪樺侈不耐煩地隨意解釋一遍,硬是把我從位置上擠開。
    她到底是不是女人啊?力氣大成這樣!?我不甘心地用力擠她,企圖把她推離我的座位,才剛推動一點,就被雷逸拖開。
    可惡!這兩個人都欺負我!
    「聽說什麼?」偶像依舊跟塊木頭似的不為所動。
    「這次秋季公演的內容啊。」
    聽到秋季公演,我的耳朵不禁豎了起來,去年公演的主角就是雷逸,今年應該也不會有什麼變化吧?
    「沒有,怎麼突然問這個?」
    「我想你肯定是老師心目中的男主角啦,所以來問下你,老師有沒有先跟你說?」倪樺侈心不在焉地說著,卻突然抓住了我。
    她,她,她想做什麼??
    「老師怎麼會提前跟我說這個,你也太看得起了我。」
    「喂!我第一天認識你嗎?誰不知道你可是老師眼裡的紅人,哪次公演沒你的份啊!」
    我們學校特別是舞蹈系,總會有多多少少的公演來鍛煉我們這些未來的舞蹈家。每次的主角,都會由老師選出,對於這種不公平的選拔,舞蹈系的學生都怨聲載道。
    誰不想成為舞台上的主角,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你們……你們在說什麼?」我好像聽到了某些黑幕哦!
    倪樺侈像趕蒼蠅一般地揮揮手,不耐煩地說:「你閃一邊去,大人說話,小孩子少插嘴。」
    傷自尊了!「我才不是什麼小孩子!我都十八了!」
    「嗯嗯,十八歲的小孩子嘛,乖哦,我指的小孩是心理的不是生理的。」倪樺侈滿口敷衍,還不忘諷刺我兩句。
    「你很過分耶,哪有這麼說我的,人家不管心理還是生理都已經十八歲了!」說完我還不忘抬頭挺胸,以證明我所言非虛。
    「哈哈!你這個人真的太逗了!哈哈!」
    「倪,別玩了……」雷逸揉著發疼的額頭,充當和事佬。
    「心疼了?」
    「胡說什麼呢,你還是準備準備,聽說秋季公演選拔就要開始了。」
    「我還需要準備嗎?秋季公演的女主角一定是我!」
    秋季公演?這不一向是舞蹈系的重頭戲嗎?
    班主任老師依舊是那嚴肅的表情,抱著一堆海報進入教室。
    緩緩地走上講台,放下手中的東西,這才推了推她那金邊眼鏡,輕咳一聲,「咳,大家也知道,這次秋季公演我們需要的是創新!也就是說,這次的秋季公演,我們的主角不再是內定的了,是完全公開、公平的競爭。」
    掌聲隨即在教室裡響起,對於所有人來說,這簡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班主任抬起手臂,做了個安靜的手勢,環視教室裡每一位學生,「所以大家要做好充足的準備,下星期一開始以淘汰制選出成績最優秀的同學,來擔當這次秋季公演的男女主角。」
    老師話音剛落,教室裡就不斷地傳來竊竊私語聲,不過班主任並不計較這些,只要不影響到練舞,她基本都放任我們。
    可我還是很怕班主任老師!嗚……她為什麼一直在看我呢?!害我連頭都不敢抬,或者……老師不是在看我?是在看我邊上的雷逸?
    我稍稍抬起頭,正好對上班主任老師的視線,只見她的眼鏡寒光一閃,我又趴回了桌面。啊!啊!果然是在看我啊!
    「哇,這次竟然這麼好?那就是說,我們也可以當主角了?」
    「切……別傻了,有雷逸在,男主角根本不用想的,女主角也有了倪樺……不,小倪,我們根本還是沒指望。」
    「真沒出息,你是怎麼進的A班!」
    「我怎麼進A班的?!因為我是最優秀的!」
    我是最優秀的?沒錯!我也是最優秀的,所以才進的A班,這次的秋季公演我一定要成為雷逸的舞伴。
    一下課,不用說,那倪樺侈又跑了過來,明明有自己位置不坐,偏來擠我!
    倪樺侈尋思片刻,才喃喃道:「想不到今年的秋季公演竟然不是內定的了……」
    「怎麼你怕了?」我懶懶地趴在桌上,扭頭瞥了她一眼。太陽好暖和……我有點睏了。
    「我會怕?哼!笑話,我是誰啊?我可是雷逸最佳舞伴!」倪樺侈嗤之以鼻地輕哼了一聲。
    「我就知道你怕了。」點點頭,我以非常肯定地語氣總結。
    倪樺侈立刻如被踩中尾巴一般,大吼道:「魏水柔,我沒見過你這麼遲鈍的女人!有本事我們就來比一比!我贏了你就放棄雷。」
    什麼氣質,什麼優雅,早被她拋到了腦後。
    「我贏了呢?」托著下巴,我笑得一臉無辜。
    「你不可能贏!」倪樺侈咬牙切齒地擠出五個字來。
    瞧她被我氣得直跳腳,我就想笑。以前一直被她欺負著玩,捉弄她其實也蠻好玩的。
    「我會贏!」像在對自己的肯定,也像是在對雷逸起誓。
    「哼哼,那我拭目以待。」倪樺侈聳聳肩,不以為意地輕哼。
    她太自信了,難道沒人告訴她,自信過了頭那就是驕傲?
    「我贏了你能給什麼?」我是商人的女兒,我可從來不做虧本生意。
    倪樺侈狡詐地朝我眨眨眼,惡意地笑說道,「你贏了?我親你下好了。」
    見鬼了!誰要她親啊!
    我臉色頓變,靠後與她保持距離才敢說道:「不好意思……我對女生沒有興趣。」「我也沒有,好吧,你要是贏了,我就不來妨礙你追雷,可你要是輸了就給我滾離雷的身邊。」倪樺侈不可一世地俯視著我,那眼神就像是女王。
    暈,憑什麼我要仰著頭看她啊?刷地我站起身來與她平視,比眼睛誰大嗎?我瞪!
    「你們兩個很無聊,我是東西嗎?讓你們當成賭注!」
    偶像生氣了!
    「你當然不是東西啦。」我想也不想地脫口而出,剛說完我就後悔了……豬哇!
    「什麼?!」雷逸臉色劇變,表情開始呈現無敵鐵金剛的線條——僵硬。
    「不,不,不,你是東西……不是東西……啊,我已經糊塗了!」說到最後,我忍不住用手遮著自己的臉,我真是豬啊……多說多錯,越說越錯!
    「魏水柔!」雷逸氣急敗壞地大吼道。
    果不其然,偶像他抓狂了……
    「哈哈哈!」
    喂,喂,女人,氣質啊,你的氣質啊!
    翻了個白眼,我沒好氣地瞪著早把氣質兩字拋到腦後的女人。
    「倪,你也別笑了!」雷逸苦著臉,無奈地叫道,試圖召回那笑倒的女人一絲理智。
    「我不行了,每天這麼逗逗她,我非笑得肚子疼不可。我先回我的座位上去,哈哈!哎喲……我的肚子哦。」倪樺侈邊拭著淚水邊道,丟下尷尬的我,便轉身離去。
    笑!笑!笑!笑死你算了!可恨啊!不像是情敵,倪樺侈這個女人更像是我的剋星多些!
    「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呢……」
    「偶像你說什麼?」為什麼他總不肯大聲地說呢?總是獨自在那喃喃自語。
    「你聽錯了,我沒說話。」雷逸揮揮手回到了座位上,繼續看起書來。
    難道我被倪樺侈這個女人氣得連幻聽都出來了?不會吧?!
    我去報名參加秋季比賽,小米自然跟著一起,像他這麼愛出風頭的人,怎麼可能錯過這次機會呢。
    就愛臭美!從小時候看他老愛照鏡子擺姿勢我就知道了,整一個自戀狂!
    其實選拔賽很簡單,每人拿著一塊醜得要命的牌子,用別針扣在練功服上。怎麼感覺像是待宰的小豬?每人都有個編號……
    然後一群人在老師指定的地點練群舞,怎麼感覺是在選群眾演員呢?
    不用說,我很順利地進入下一關,而我惟一的敵人!——倪樺侈也很順利地通過了。
    「下一場比賽的同學請到二號會場,遲到者將被除去參賽資格。」
    廣播裡傳來老師的聲音,每個通過的學員都自發地朝二號會場進發。
    「想不到你還真通過了,不過下一關可不是這麼好過的哦,呵呵!」倪樺侈冷嘲熱諷完,帶著可怕的笑聲離去。
    過分!!怎麼會有這種女人的!!可惡啊!倪樺侈我跟你沒完!!
    小宇宙爆發吧!!!!
    燃燒著熊熊的火焰,我過三關斬六將,終於爬到了決賽!
    最後的決賽站在賽場的只有十個人,而我最最討厭的倪樺侈也是其中之一。雖不想承認,可是她的確是個強勁的對手。
    「竟然被你擠進了決賽?看來這次比賽的評審嚴重放水哦……」倪樺侈輕蔑地上下打量我,輕笑著。
    彷彿在嘲笑我的渺小……可惡!氣死我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女人的!!!
    「你!」天知道我牙根都快被我咬斷了,熊熊的鬥志在燃燒!死我也不能輸給這個女人!
    「我怎麼了?難道我說錯了嗎?」倪樺侈掏掏耳朵,笑得更是囂張。
    「我一定會贏你的!!!」
    「哦呵呵!你想贏我再過一百年吧,你還差得遠呢!」倪樺侈一副小人得志的奸笑。
    這什麼人啊!沒見過她這樣的女人,跟別人說話都是細聲細語的,和我說話,一開口就能讓我吐血,難道她真的是上天派來的剋星?
    「懶得理你,我們最後分數見!」我連吵架的力氣都沒有了,我越是激動,這女人越開心。
    我還是專心地比賽好,再不能被她所影響。
    當輪到我時,不斷催眠自己,我是最棒的!全身心都投入到了舞蹈中,忘記了比賽,忘記和倪樺侈的打賭,忘記了周圍的人……
    直到結束,我才又回到了現實世界,看到的是周圍同學的驚艷目光,不是我看錯了吧?就連倪樺侈眼底都有著隱藏不住的光芒。
    只見打分的老師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搞得我更緊張了。
    沒一會兒,老師拿著一本記錄大家成績的冊子開始說:「現在被報到數字的同學向前走一步,025號、037號、……」
    我已經聽不到老師念的數字了,想也知道,被念到號碼的人都是被淘汰的……會不會報到我的號碼呢?千萬不要啊!我不想輸給倪樺侈!
    「喂,魏水柔,你發什麼呆呢?老師叫你呢!」身邊的倪樺侈推了我一把,才將我拉回現實。
    「啊?」完蛋了,我肯定被刷下來了,嗚……我不甘心啊!
    唉……垂頭喪氣的我,準備離開會場,丟人啊!又要被倪樺侈嘲笑了。
    「你去哪兒啊?」
    懶懶抬起眼簾,我嘟囔著:「都被刷下來了,我還待這裡做什麼……」
    不走等著被她諷刺啊,我不是被虐狂。想不到我生平第一次打賭!就把我的偶像給輸掉了!嗚……
    倪樺侈不可思議地瞪住我好半天,這才說道:「誰告訴你被刷了?真不知道你剛才在聽什麼,你和我都被老師看中,老師說明天再從我們之中決定誰才能擔當主角。」
    「你,你說什麼?!」一把揪住倪樺侈的袖子,急切地問,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我,我,我通過了?!
    「你是笨蛋!我懶得跟你說了!」倪樺侈恨恨地扯回被我抓住的袖子,忿忿地轉身準備離去。
    「你別走嘛,告訴我啦,你剛才說的是不是我也算通過了啊?」我哪能還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就放她走,就跟小鳥一樣在她身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迎面走來的人是……班主任老師啊!我最怕她了!
    現在改道走還來得及嗎?很明顯的……晚啦!
    班主任老師習慣性地推推眼鏡,朝我招招手,「魏水柔。」
    「到。」
    「做的很好,我就知道我沒有看錯人,在我心目中,你是最適合這次秋季公演的主角,這是劇本,你可以先拿回去看看。」班主任老師說著嘴角勾勒出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弧度。
    我眼花了嗎?班主任老師竟然在笑!?
    捏著手上製作精良的本子,我愣愣地望著班主任老師離去的背影。
    嘎?班主任老師,什麼時候變這麼和藹了??
    不管那些,回家吃頓好的犒賞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我快餓死了!
    晚飯的時候,我自然是把自己進入決賽的事告訴了媽咪,沒想到,媽咪竟然說要給我禮物,而這禮物……是去迪斯尼玩,嘴角抽搐,我又不是三歲的小朋友,才不稀罕去那玩呢。
    吃完飯我早早地就趴在床上,手裡自然是拿著老師給的劇本啦,翻開劇本,我不禁被裡面的內容吸引了。
    一個叫薇兒的少女,打破魔法世界的陳規陋習,為了自己的理想,勇敢地以男子的身份,考進了魔法學院的故事,在一次機緣巧合下,她與占卜師相遇,由占卜師的指引,她遇見了生命的另一半。
    又是占卜師?這個城市對占卜,已經到了癡狂的程度了……現在連芭蕾都是占卜了,可謂是占卜無處不在。
    才看了一半,我怎麼覺得薇兒的性格和我好像哦!不過……我沒看錯的話,這個女主角是以男子的身份出現的……回味班主任老師的話,這個角色很適合我?難道我長得像男人??
    「肉肉,你還不睡覺,在幹嘛呢?」
    「哥,你進來都不敲門的!過分,下次我要鎖門了!」氣鼓鼓地瞪了老哥一眼,有這麼進女生房間的嗎?還是老哥壓根沒把我當女生看?或者他以為老媽給他生的是個弟弟嗎?!
    「好啦,好啦,我下次敲了門再進來總行了吧。」
    「不行!現在就出去敲了門再給我進來!」難得有教訓哥哥的機會,我怎麼可能笨到放棄。
    魏水剛不耐煩地拉開了我的房門,「當當。」用兩個指關節,輕輕地叩了兩下。「我敲過門了,可以進來了吧。」然後做出一副「這樣你滿意吧」的表情,硬生生地把門關上了。
    「進來吧!」沒等我說完,卻發現我那寶貝哥哥已經站在了我床前,真是的,也不等我把話說完,性子這麼急,不知道像誰的!
    「真是拿你沒辦法啊,我的寶貝妹妹哦!」魏水剛說著就大手一伸,蹂躪起我的頭發來。
    我就知道!他窺視我的頭髮很久了!嫉妒我比他聰明!所以才來蹂躪我的頭髮!以為我不知道哦……
    拍掉他不安分的手,我護著頭不讓他再有機會,「喂,喂,說就說嘛,動手動腳幹嘛,我就知道你嫉妒我的頭髮很久了!」
    「你這個小丫頭!借我揉兩下又不會少塊肉。」魏水剛揉著被我拍疼了的手,嘟囔著。
    不知悔改的臭傢伙!!
    慢慢地起身站在床上,我以俯視的姿態揚起下巴嬌蠻地說道:「哇!什麼叫借你揉兩下不會少塊肉的,被你這麼天天揉,我遲早變成禿頂的地中海,這樣我將來肯定嫁不出去,嫁不出去,我就可能變成心理變態的老姑婆,哇,好嚴重的喂!」
    「你這個鬼丫頭,就你最有理了!我本來好心給你買的點心,現在不用啦,我還是自己拿去吃好了。」魏水剛從背後拿出一個小袋子。
    那包裝我認識,是附近最出名點心店特有的袋子。
    「啊!哥,你最好了,我要點心啦。」縱身一跳,就朝老哥那撲過去,目標——點心袋子!
    魏水剛輕哼一聲,順勢一閃輕易地避了開來。「哼哼,不是說我是大壞蛋嗎?還把你的頭髮揉成地中海。」
    「哪能啊!你可是我最!最!親愛的哥哥!怎麼會是壞蛋呢,誰敢說我哥是壞蛋,我跟誰急!」嘴上這麼說,可眼睛從沒離開過點心袋子。
    魏水剛好笑地瞧著我的饞樣,沒好氣地接口說道:「鬼丫頭,拿去吧。」
    「謝謝老哥!」
    「你在看什麼呢?」魏水剛這才注意到我床上的劇本。
    「這個?是老師給的,說是這次秋季公演的劇本,讓我先看看。」見他滿眼的好奇,我隨手將劇本遞了過去。

《玫瑰的戰車·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