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他的頭髮很長,紮成一束,整齊地放在腦後,前面的劉海閃著淡淡的紫色,有種說不出的神秘感;鼻樑高挺,輪廓優美,好像是上帝雕刻出來的精品;唇片薄薄的,泛著櫻桃般的色澤,唇角淡淡地拉起,掛著點點笑意。
    最讓我震驚的是他那雙眼睛,竟然是極其罕見的冰綠色,大大的,亮亮的,如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閃爍著深不可測的光芒。
    小男孩的母親趕到了我的身邊,一邊說著感激的話,一邊將小男孩抱了回去。白衣男子見此情形,突然無奈地笑了笑,冰綠色的眼眸瞬時停留在我的身上。
    「還要謝謝你!」他用美妙的天籟之音說著,「要不是你抱起了那個孩子,我可能就要釀成大罪了。」
    「不謝,不謝!那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誰遇到那樣緊急的情況,都會去救孩子的。」我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準備轉身回湖邊,繼續去看靜如寶石的湖水。
    「嗯,不錯,是個謙虛的女孩子,那你的心地一定也很善良。」白衣男子淺笑地望著我,目光溫和淡定。
    「謝謝,過獎了。」我禮貌地向他行禮說,「不打擾了,再見!」
    就在我轉身的剎那間,白衣男子突然用力抓住了我的手臂,微笑著低聲說:「相遇是緣,既然我欠了你一個人情,現在就還給你吧。」
    我錯愕地看著他,這個人真夠奇怪的,舉手之勞還需要還人情,要這樣算起來,麗香和永旭這輩子都還不清欠我的人情了。別說,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我回頭一定要找麗香和永旭討人情債去!
    「您太客氣了,不需要的,何況我也沒做什麼。」嘴上雖然這樣說,我的心裡似乎還有一點點期待呢。
    嘿嘿,他準備怎樣還我的人情呢?請我去KFC吃一頓大餐,還是帶我到哈根達斯猛灌冰淇淋?他,他總不會送我一輛跑車吧。汗!他自己都未必有跑車,我還是趁早放棄這個大美夢好了。
    「聽說過塔羅牌占卜嗎?」白衣男子彷彿沒有聽到我剛才說的話,依然自顧自地說著,「既然我們是有緣人,我今天就破例為你占卜一卦,也算還人情給你了。」
    切!所有的希望都在剎那間灰飛煙滅了。什麼KFC、哈根達斯、名牌跑車,都沒有了,到頭來只是一次占卜而已,我根本不稀罕!
    「謝謝!不過,還是不必麻煩您了,何況,我自己對占卜沒什麼興趣。」
    「哦,是這樣啊……」白衣男子再一次用冰綠色的眼睛注視著我,淡淡地說,「你近來不是感到煩惱嗎?為什麼不趁這個機會給自己占卜一卦呢?也許,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可是……」我是不怎麼篤信占卜,可一旦出現了占卜的結果,或多或少都會影響我的情緒,那不是亂上加亂嗎?
    「世人都想逃脫煩惱,煩惱卻接踵而來,就讓我用一副塔羅牌幫你消除煩惱吧。」
    白衣男子自作主張地拿出了塔羅牌,一共二十二張,牌面閃爍金黃的色澤,金光閃閃,耀眼奪目。他將二十二張金色塔羅牌握在手中,擺成一個完美的弧形,然後恭恭敬敬地放在我的眼前,用冰綠色的眼眸望著我,輕輕說道:「你自己選一張吧。」
    我略顯無奈地聳了聳肩:天妒美女,命苦啊!在學校裡,有一個冷漠霸道的蕭憶楠讓我心神不寧也就算了,現在又碰到了一個同樣喜歡自作主張的占卜師。
    初次見面,就上趕著非要給人占卜的傢伙,到底能不能算作占卜師的一分子呀?坦白說,我懷疑眼前這個白衣男子可能腦袋有問題,稱他為占卜師顯然已經代表了我對他的最大尊敬。
    「怎麼啦?選一張!」嘿嘿,他的語氣還加重了。好笑,誰要占卜了,還不是你求我這樣做的!
    我用眼睛掃視了一下他手中的塔羅牌,隨便從中間抽出一張,無所謂地看了看,牌面是「太陽」,正立的太陽!
    一輪放射著光輝的太陽高掛在半空中,一個小孩子騎著一匹馬,緊靠在太陽之下,他正在歌頌太陽帶來的生命力,接受太陽賦予的偉大力量。很明顯,牌面上的太陽是萬物之源,它給世間萬物以生命,它的光芒溫暖和煦,充滿希望和理想,任何黑暗都抵擋不住太陽的光芒,所有的生命都為之感動不已。
    「嗯,很不錯的一張牌!」白衣男子專注地盯著那張太陽牌面的塔羅牌,微笑著對我說,「正立的太陽,是最好的一張牌,你的運氣不錯,福氣也不錯!」
    聽他說來說去的幾句話,我的心裡已經基本明瞭,果然沒有看錯他——冒牌占卜師!看他的穿著打扮,很可能只是馬戲團的馴獸員,非要拉著我做什麼占卜,唉,想丟人的話,
    機會大把,何必逼我「蠟筆小丸子」出手呢?
    「很抱歉,您好像還沒有給我解釋牌面的意思呢。」別怪我,是你自己想出醜,我不過順水推舟,為你創造個機會而已。
    白衣男子重新收好塔羅牌,淡定地望著那張正立的太陽,用他最完美動聽的聲音說道:「溫柔的雙手觸到白雲之時,那個用潔白羽翼保護你的少年,將是你永遠依靠的港灣,阿波羅太陽神的光輝灑滿純潔的心靈,少年擁住少女的一剎那,美好的生命旋律便開始了幸福的旅程。」
    這,這是什麼意思?我自問語文成績相當不錯,理解一段簡單的話應該不成問題,不然班主任羅老師也不會將語文課代表的重任交給我了。然而,我明明記住了白衣男子說出的每一個字,卻完全不明白其中的含義。
    「請問……」
    「嗯?」白衣男子專注地望著我,那雙冰綠色的眼眸就像深不見底卻高速轉動的漩渦一樣,輕而易舉就將我的眼球吸引住了。
    「您能告訴我,剛才那段話的意思嗎?」我承認,語文水平高,也未必能夠理解冒牌占卜師的「瘋話」,只是,他的瘋話不知不覺間已經撥動了我的心弦。
    「有緣人,我完成了占卜,也還了你的人情,我們互不相欠了。」白衣男子微笑地對我說,「一個風華絕代的少年,一個天資聰明的少女,那是多麼美好的畫面啊。」
    什麼?少年,少女,還風華絕代、天資聰明,這不正是漫畫中的主人公嗎?嘿嘿,我知道了,白衣男子肯定是個喜歡看漫畫的馴獸員,果然是滿嘴瘋話。
    「喂,你說……」我淺笑著從湖面轉過頭,卻發現白衣男子已經如風一般消失了。
    行啊,跑得夠快的!冒牌的傢伙都這樣,腳下功夫可厲害了,為什麼?還不是怕別人報警嘛!
    「鈴——」手機響了起來,清脆的鈴聲打斷了我對白衣男子的好奇與嘲諷。
    電話是永旭打來的,我告訴他,我在華爾貝麗教堂,掛斷電話之後,我才發現手機上有無數個未接電話,那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手機號碼。
    麗香、永旭、蕭憶楠和池佳赫同時出現在我的面前,還包括兩輛黑色的高級轎車。難怪麗香和永旭滿臉笑容,原來是被轎車收買了。
    「晶晶,你怎麼來華爾貝麗教堂了?」永旭皺著眉頭問我。
    麗香也拉著我的胳膊,嘟著嘴巴抗議道:「晶晶,你到華爾貝麗教堂來占卜嗎?有沒有碰到「天使占卜師」?!真是的,來教堂也不通知我,我陪你一起呀!」
    汗!我的額頭狂掉冷汗!
    我從學校出來的時候,麗香和永旭兩個傢伙還在進行著激烈的唇槍舌劍,別說喊他們來教堂了,就算怯怯地插上一句話,也很可能會被他們的「獅子吼」神功震出個三長兩短來。我是誰,堂堂「蠟筆小丸子」,豈會傻傻地坐以待斃?!
    「你們以為我閒得沒事做來逛教堂?」我故意嘟起嘴巴,似笑非笑地對麗香和永旭說,「要不是你們兩個在教室製造出巨大的噪聲,嚴重影響了我的耳朵,我何必跑這麼遠來尋清淨呢?」
    我「蠟筆小丸子」一句話出口,麗香、永旭這兩隻飛來飛去的蒼蠅立刻閉嘴,世界頓時安靜下來了。
    「晶晶,你沒事就好。」池佳赫那張白皙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關切地說,「我們一直在學校等你,楠給你打了很多次電話,你都沒聽,我們大家都很擔心……」
    蝦米?給我打電話的傢伙是冷血動物蕭憶楠!這麼說,我手機上那一串陌生的號碼是屬於他的,蕭大少,這可不是我的錯,要怪就怪你運氣差,誰讓那個冒牌的白衣占卜師總是纏著我不放呢。
    「是嗎?那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我望了望池佳赫,微笑著說,「現在也不早了,你們還是快回去吧,我和麗香、永旭一起回家,不會有事的。」
    很明顯,我口中的「你們」也包括了那個冷眼旁觀、不發一言的冷血動物蕭憶楠。臭屁的傢伙,擺出一張比臭豆腐還要臭的臉給誰看?卑鄙無恥地利用別人來滿足自己的快樂,還表現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欠扁模樣!
    哼!如果吉尼斯世界紀錄評選臉皮最厚的人,一定非蕭憶楠莫屬,就連與我青梅竹馬、一向以臉皮厚自居的永旭同學,也只能望塵莫及。
    「晶晶,我看這樣吧,我先送麗香、永旭回家,」池佳赫淺笑著望向我,又望了望一旁的蕭憶楠,繼續說,「楠還有些事要向你解釋一下,他會送你回去的。」
    解釋,乾脆算了,蕭憶楠這個冷血的傢伙向來惜字如金,大概解釋到星星爬上天空,我也未必能夠得到滿意的答案。而且,有了上次被他強迫拉上車的經歷,我已經學聰明了,相比較而言,公交車遠遠比蕭憶楠來得安全。
    「池佳赫,謝謝你!」我感激地對他說,「不用麻煩了,我們可以自己搭……」
    「晶晶,難得池佳赫同學這麼熱情,你怎麼不給人家面子呢。」永旭這個沒有大腦的傢伙,竟然用他的「烏鴉嘴」以超光速打斷了我的話,上課回答問題怎麼從沒見他有這樣的速度!
    至於麗香公主呢,當然也很樂意搭乘高級轎車,不過,她最想坐的是蕭憶楠家的專車。
    「晶晶,我和你一起走吧,我要是再和永旭同坐一輛車,回家後肯定更加反胃。」話雖這樣說,麗香的眼睛卻色瞇瞇地盯著蕭憶楠,而不是氣呼呼地瞪著永旭,可見一斑啊!
    「麗香,別再說氣話了,大家都知道你和永旭是很好的朋友,何必那麼計較呢。」池佳赫溫潤的聲音如春風一般,吹得麗香東倒西歪,苦皺眉頭,什麼退路都沒有了。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後悔事,比永旭讓麗香反胃的影響還要大,不出意外的話,麗香很可能懊悔得整夜失眠。
    幾分鐘後,偌大的人工湖岸邊,只剩下了我和蕭憶楠那個冷血動物。
    「我和你之間似乎沒什麼好談,我先走了。」哼!自己被賣掉還要幫人家數錢的傻事,我「蠟筆小丸子」是絕對不會做的!一兩句帶有謊言的解釋,就想洗刷你那些荒謬可恥的舉動嗎?告訴你,你就算給我喝雲南白藥,也無法彌補我這顆高尚心靈所受到的創傷。
    「晶晶,不要走!」他還是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烏黑淡漠的眼睛裡閃爍著焦灼的光芒,緊皺在一起的眉毛在不經意間讓我的心顫抖了一下。
    蕭憶楠,你厲害!你到底還讓不讓人活了,明明知道我是愛與美和正義集於一身的「蠟筆小丸子」,還故意在我面前皺眉呀皺眉呀,皺什麼皺,都能夾死幾隻蒼蠅了,想博取同情?少臭美,最多在空閒的時候,我免費用電熨斗幫你熨熨眉毛算了。
    「我不走做什麼?!」我忿忿地甩動著手臂,這次運氣不夠好,沒能從他那條長胳膊底下逃脫,「蕭憶楠,你玩夠沒有?!拜託了,蕭大少,你的遊戲既然已經結束了,就請放開我,利用我一次還不夠嗎?哼!我可不會傻乎乎地再陪您這個高貴冷漠的大少爺一起做遊戲了,無恥地利用別人,大概只能成為你們這些有錢人、這些所謂的貴族公子的遊戲吧,小女子羅晶晶實在高攀不起,更不想……」
    嗯,好痛!那個冷血動物是什麼時候抓起了我的下巴,又是什麼時候用他的嘴巴堵住了我要說的話?!呃?糟糕!竟然,竟然真的是他那冰冷的唇蓋在我的唇上?!
    主啊,仁慈的主啊,你快睜開眼睛看看這個冷血動物的惡行吧!他,他居然偷走了我「蠟筆小丸子」最寶貴的初吻!
    「放……放開!」我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推著他的身體,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擺脫了蕭憶楠那個死小偷的嘴巴!
    小偷,該死的小偷,連我宇宙小英雄、鼎鼎大名的「蠟筆小丸子」的初吻都敢偷,看來你是真的不想活了,趕快洗剝洗剝,等我用「小丸子超級必殺技」來告訴你偷別人東西的可怕下場!
    「晶晶,是你不肯聽我解釋,一直在誤會我,我沒有辦法,只能用另一種方法了。」嘿嘿,好笑,冷血動物蕭憶楠的話語簡直是出奇的溫柔備至,害我連忙後退了好幾步,極度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蕭憶楠,你……」我非常大方地笑著,笑靨如花,別以為每個女孩子被人偷了「初吻」都會顯得淒淒慘慘淚水漣漣,或者怒髮衝冠、兩眼噴火,惡狠狠地甩出一個響亮的巴掌,「你不用解釋了,看在你這個富有創意的新方法上,我暫時原諒你了。」
    原諒?!什麼叫原諒,在我「蠟筆小丸子」的字典裡,「原諒」的意思是——加倍奉還!
    「晶晶……」
    「蕭大少,還有什麼吩咐嗎?」我似笑非笑地努了努嘴,卻對上了他那雙漆黑如墨、明亮如星辰、幽深如潭水的眼睛,還有,還有閃著淡淡色澤,剛剛才吻過我的那張粉紅色的嘴唇。
    唉,天妒眾美女啊!漂亮得如此過分的眼睛,怎麼能夠屬於眼前這個絕美如精靈一般的冷血動物呢?不僅如此,那張略顯冰冷的薄唇,似乎含有某種神奇的魔力,直到現在我的嘴唇還在火辣辣地灼燒著,心跳至今都沒有平穩下來。
    蕭憶楠,你這招夠高夠狠!要是我羅晶晶日後得了什麼心臟病、爛嘴病,第一個就要找你!
    「晶晶,剛才我……」
    「沒事,我就當被一隻冷血動物舔了一口,只要你沒在我的嘴裡下毒,我是不會和你計較的。只是,不必送我回家了,我比較習慣坐公車。」
    我故意說得輕描淡寫,其實心裡在乎得要命,那可是我「蠟筆小丸子」的初吻啊,就算真的被我家小狗舔了一口,也比被冷血動物蕭憶楠偷走光榮呀!
    我飛快地跑向公車站,唇片依然像被火灼燒一樣發燙,臉蛋也跟著受到影響,發生了連鎖反應,變得又紅又熱。不爭氣的心臟就更別提了,從被他偷吻那一刻開始,心跳就根本沒正常過,不是「超重」就是「失重」,就算懷揣著十隻八隻小兔子,也不會像我現在這樣狼狽!
    「溫柔的雙手觸到白雲之時,那個用潔白羽翼保護你的少年,將是你永遠依靠的港灣,阿波羅太陽神的光輝灑滿純潔的心靈,少年擁住少女的一剎那,美好的生命旋律便開始了幸福的旅程……」

《逆位的太陽·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