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無瓜葛?」
清夜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有幾分恍惚,有幾分笑意。還有幾分解脫的快意。
他絕美的臉,透明中泛青白,剔透的幾乎可以看見每一根血管。他快要死了吧?他能感覺到自己生命已經開始漸漸流失。或許這樣也好,這樣,他死了,她還可以開心的活著,不會因為他的死而傷心。
這樣,
多好!
「是的,我們,今生,再無瓜葛!」
他喃喃地重複著,然後用流血的雙目,向著凝冰所在的方向微笑,雖然他的眼前已經是一片黑暗,但是,他知道,她就站在他的眼前。他的微笑,那麼潔白,那樣絕美,在紅衣的映照下,恍若飛向陽光的,欲發美麗脆弱的雪花。
「凝冰,要幸福地活著。」
說完,他拼著最後最後一絲力氣,猛然一震,大殿像被龍捲風席捲一樣美所有的東西都呼嘯著飛旋了起來。飛旋的速度越來越快滿越來越快,最後隨著一聲巨響,大殿轟然坍塌,牧清夜妖紅的身影恍若流星一樣掠上高空。
離開了她,他將永遠的沉睡在黑暗中,沒有希望,沒有輪迴。「不!清夜!」
凝冰在最後一刻,猛然醒悟了過來,她猛地轉身,落在眼中的,只有那浴血的死神般的少年那失去了全世界一般的絕望神情。
「清夜,不要,不要走!」
空中的清夜身影一滯,但仍是沒有回頭地繼續飛離。
看著他的身影越來越小,凝冰哭喊著朝大殿中央跑去,卻被旨譯一把摟在懷裡。
「凝冰,危險,不要過去!」
「你放開我!放開我!」凝冰哭喊著。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一件怎樣的蠢事。她只是不想讓他死,她只想讓他好好的活著,可是為什麼傷害清夜最深的人,竟然成了她自己啊!
她明知道,清夜想要的,不過是能和她在一起,生又如何,死又如何?他們不是要生死相隨的嗎?
「想走,沒那麼容易!」紫癜紅綢一甩,騰空飛向清夜消失的地方,紅綢利箭一樣射向清夜:「哼,你們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說走就走,世上哪裡有那麼容易的事?」
大殿已經被破壞的成了廢墟,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阻止牧清夜的離去,或許是他的神情,觸動了她心底潛藏的極深的痛楚,或許是某種她也說不出來,或不想承認的嫉妒,總之,她反悔了,她不能讓他活著離開,帶著自己的恨,帶著自己一輩子也擺脫不了的痛苦。
「不要啊!」
眼看紅綢就要襲上清夜的後背,凝冰淒厲地掙扎著哭喊。為什麼清夜不去躲開?他想做什麼?無盡的後悔淹沒過來,她明白了,他是寧願死也不想承認自己的背叛啊!可是,一切來不及了嗎?
「轟隆!」
又是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巨響,空中紅綢碎裂翻飛,紛紛落下。紅色盡頭,牧清夜在天機老人和子陵雙煞的攙扶下墜入大廳,幾個人嘴唇上都沾染鮮血,身體顫抖,特別是天機老人,身子踉蹌了幾步才勉強站穩。
「清夜!」凝冰哭喊一聲向牧清夜奔去。
牧清夜微微抬起下顎像著她的方向,那種表情,凝聚著化不去的傷痛,化不開的愛戀……就那樣結束不好嗎?為什麼還要讓他回頭?他已經沒有力氣,再經歷一次方纔那萬念俱灰的痛苦。
「清夜,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是冰兒錯了。清夜,我們再也不要分開,就算妖女再怎麼折磨我們,我們都不要分開。」凝冰緊緊抱著他的腰,用盡全身力量抱著他,滾燙的眼淚浸濕了清夜胸前血肉模糊的衣衫,那鮮紅的血液,將她的臉燙的生痛。
牧清夜怔怔地站著,他看不見他的表情,可是他感覺得到她那樣深沉的傷痛。
他怎麼可以讓她傷心,無論如何,他只想她快樂的啊!
伸手抱著她,掙扎了許久的唇角漸漸彎起。即使已經萬劫不復,此刻,他能選擇的,依舊只有墜入。
「冰……不哭,只是……我快死了,那時候……你怎麼辦呢?你知道,我捨不得你傷心。」
凝冰拚命哭泣,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還能說什麼,只能用自己全身的力量抱著他。
紫癜胸口劇烈起伏,看得出耗費了不少的內力,但是和天機老人他們相比,倒是好了很多。紫癜的功夫,邪門詭異,據說是先皇秘傳。
她調復了內力,冷冷打斷清夜凝冰的對話。心底的嫉妒和恨意,讓她像在火中燃燒一樣難受。不過她的臉上卻沒有絲毫表現出來,只是冷冷開口:「看不出來,你的功力這麼厲害,看來天機老人這名號倒真沒有言過於實。」
「能得到太祖皇帝親自冊封的「先皇后」的誇獎,老朽可真是不勝榮幸!」天機老人擦去唇角的血絲,冷冷答道。
「呵呵,是麼,不過,能和我紫癜過招,你就算死了也該瞑目了!」紫癜收起笑容厲聲而道:「今天,你們誰也別想活著離開!」
「母后!」旨譯驚叫。
紫癜瞟了他一眼,又看看凝冰,笑道:「你不必擔心,當然,我的好兒媳例外。我不會殺她的。」
「不需要!」凝冰小心地鬆開清夜,向著紫癜怒吼:「我不需要你的饒恕,因為,我死也不會嫁給他!」
旨譯聞言,眼底閃過難以言喻的苦澀。
凝冰感覺到他的受傷,慢慢走到他面前,對他歉然笑道:「旨譯,對不起。你我注定無緣,你一定會等到你自己的幸福。」
對於旨譯,無論從前多麼恨他,而如今,有的只是欠意。
「凝冰,我不怪你,你知道我不想逼你的,我已經明白,愛情不是佔有。所以,無論你怎麼選擇,我都不會怪你。」旨譯伸手,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凝冰的頭頂,傳來一陣滾燙的感覺,他流淚了嗎?
「放心,我會幸福的。但是,我也希望你幸福。所以……」旨譯的聲音很小,但凝冰依然全部聽見了。
她的淚珠凝在臉上,淡淡微笑,笑容燦若清晨的櫻花。
旨譯,
謝謝你。
「母后!放他們離開吧。」旨譯放開她,上前一步對紫癜說道。
凝冰平靜地看著她,經過了剛才,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事情會讓她害怕。生死對於她來說,已經沒什麼兩樣了。
「看來你們還真不要命了?」紫癜冷笑道。
「你這個該死的妖女,我們就算死也不會放過你!」天湘菱早已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聽到紫癜的話,立刻反駁道。
紫癜手裡的紅綢朝著她的面門而來,天孤寒急忙順手一拉,紅綢順著天湘菱的臉頰擦過,帶出一道殷紅的血絲。
「啊!」天湘菱驚叫一聲,驚得兩隻眼睛瞪得圓圓的,她沒想到那個女人的神獸如此之快,而且出手那麼毒辣,嚇得再也不敢開口。
「湘菱,你沒事吧?」水語心和司馬一皎立刻上前查看他的傷勢,幸虧躲得快,沒什麼大礙。
「可惡,竟敢傷害湘菱!」司馬一皎憤怒地想要衝上去,卻被天孤寒及時阻止。
「母后,我不會娶她的!」旨譯堅定地說道。
「哼!現在已經由不得你,沒出息的東西,真是丟盡了本宮的臉。」紫癜看著旨譯怒聲呵斥。
凝冰看著滿臉怒容的紫癜,又看看身旁的旨譯,悄悄拔下頭上的金釵,移動到旨譯身側,低聲說道:「旨譯,謝謝你。」
旨譯聽到她的話,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找痕跡地點頭輕笑,笑容裡有隱隱的悲哀:「記得,要幸福。」
凝冰的手一僵,突然一陣心酸。
眨眼間,她手裡的金叉已經抵到旨譯的喉嚨,任紫癜眼疾手快,卻依舊防不住旨譯看似不經意的一個踉蹌。
「放我離開,否則,我殺了他!」
「你!」紫癜氣急:「該死的丫頭,能在我手下挾持人的,你倒是第一個。真是好膽量,不過,我絕不會讓自己的恥辱留在這個世上。」
凝冰笑的淒厲:「你以為我還會怕你嗎?現在,我什麼都不在乎了,而你,也不在乎你兒子的命嗎?」
「該死!」紫癜看著毫無懼色的兒子,雖然明白這小子有些故意和她做對,但看著那丫頭不顧一切的神情,她還真的有些隱隱擔心。
「好,我放你走!不過,牧清夜是回天乏術了,我勸你是省點力氣,呵呵……」
凝冰身子微微顫了顫,突然又淡淡淒哀地笑了:「或許,那並不是一件壞事。」
她挾持著旨譯後退,天孤寒等人也攙扶著清夜跟著她退出皇宮。一出皇宮,天孤寒吹了聲口哨,幾匹強壯的馬飛奔而來,其中有一輛馬車。
「我來駕馬!」旨譯看了其他幾個人都有受傷,開口說道,以前他微服私訪的時候,經常騎著馬到處玩,對於駕馬車也是輕車熟路。
扶著清夜和凝冰進了馬車,其他幾個人紛紛飛身上馬。幾個人策馬狂奔,而紫癜的人馬,緊緊尾隨而至。道路上捲起濃濃煙塵。
但他們顧不了許多,因為清夜臉色已經慘白,看起來支撐不了多久了,他們一路飛一樣奔向魔靈山,希望能救回他一命。
眼看就要到魔靈山腳下,
突然,空中白影一閃,一支飛鏢迎著水語心的面射來。
天孤寒攬住水語心伸手一抓,那飛鏢就握在了手裡,飛鏢上是一個紙條,上邊只有短短的幾個字:想要牧清夜活命,速上魔靈山頂,玉靈鐲在此。
這幾個字?
天孤寒覺得有些眼熟。
好像是……
寒雨若!
玉靈鐲怎麼會在她那裡,不是被紫癜搶走了嗎?
他此時也顧不了身後緊追不捨的人馬,回頭大吼一聲:「上魔靈山頂。」其他人聽見天孤寒的話,立刻奔往魔靈山,司馬湘菱緊隨而至。
清夜的絕美臉已經剔透青白,身體也漸漸冰冷,他躺在凝冰懷裡,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清夜,痛嗎?」
「不痛。」
「呵……還是這麼喜歡騙人,怎麼會不痛?」凝冰的淚水流出來,掛在綻著笑容的臉上。
「冷嗎?」她溫柔細心地擦去他眼角乾涸的血絲。
「嗯。」清夜虛弱地笑:「不過……你的懷裡很暖和。」
凝冰微笑,笑容恍若風中的雪花……她的手指,輕輕滑過清夜的臉頰。
「清夜……我們一起離開,好不好?再也不會……受命運的折磨……」
「好……一起離開……」
「一起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永遠在一起……」
「……生死,不分離……」
清夜的絕美臉已經剔透青白,身體也漸漸冰冷,他躺在凝冰懷裡,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清夜,痛嗎?」
「不痛。」
「呵……還是這麼喜歡騙人,怎麼會不痛?」凝冰的淚水流出來,掛在綻著笑容的臉上。
「冷嗎?」她溫柔細心地擦去他眼角乾涸的血絲。
「嗯。」清夜虛弱地笑:「不過……你的懷裡很暖和。」
凝冰微笑,笑容恍若風中的雪花……她的手指,輕輕滑過清夜的臉頰。
「清夜……我們一起離開,好不好?再也不會……受命運的折磨……」
「好……一起離開……」
「一起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永遠在一起……」
「……生死,不分離……」
魔靈山頂的地勢極陡,沿著山路一直往上,過了半山腰處,沿途都是懸崖峭壁。不過這些恰好成了魔靈宮的保護屏障,在魔宮沒落以前,武林各大門派曾多次上山圍剿,都因為難以越過的懸崖峭壁而失敗。
特別是越過山後的樹林,有一處極為陡峭的深淵,從來沒有人知道這懸崖有多深,也從來沒人知道下面是什麼,從山頂看去,煙霧瀰漫,深不見底。
越接近那處懸崖,霧氣越潮濕。山上林木重重,枯葉飛旋著墜落,從高高的懸崖處落下去,一會就消失無蹤。
不過,上山的山路因為仔細修整過,所以馬車可以直接上山。
「你們終於來了!」寒雨若的聲音從馬車外傳進來。
凝冰扶著清夜緩緩下了馬車,清夜身上的力氣已經流逝至盡,全身的力氣都倚靠在凝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