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花木

【原文】

植物非一,有萬卉之稱;谷種甚多,有百谷之號。如茨如梁,謂禾稼之蕃;惟夭惟喬,謂草木之茂。

【譯文】

植物並非只有一種,而是有千千萬萬種,所以有萬卉的名稱。穀類也有很多種,所以稱做百谷。詩經內的句子「如茨如梁」是形容穀物收穫豐盛,價錢像茅柴般的低賤,常常堆積得如同樑柱一樣的高。「惟夭惟喬」是說嫩芽發達、枝幹高大,草木非常豐茂的樣子。

【原文】

蓮花比之君子,海棠號曰神仙。國色天香,詠牡丹之富貴;冰肌玉骨,賦梅萼之清奇。蘭為王者之香,菊有隱逸之趣。竹稱君子,松號大夫。

【譯文】

蓮花高雅是花中的君子。海棠超逸稱為花中神仙。國色天香是說牡丹富貴艷麗的品格。冰肌玉骨是形容梅花的清秀俊奇。蘭花有王者之香,尊貴高雅。菊花如隱逸之士孤傲高潔。竹子有君子之稱;松有丈夫之號。

【原文】

萱草可以宜男,屈軼自能指佞。篔簹乃竹之類;木樨,亦桂之名。明日黃花,過時之物;歲寒松柏,勁節之稱。

【譯文】

萱草又名忘憂草,可以用來卜宜男之兆;屈軼別號指佞草,因為它能夠指向佞人。篔簹是竹子的代稱。木樨是桂花的別號。黃菊花過了時令便萎謝了,故以明日黃花比喻過時的事物,松柏在嚴寒時依然蒼翠,所以稱有氣節的人為歲寒松柏。

【原文】

樗櫟無用之材,楩楠勝任之木。玉版,筍之異號;蹲鴟,芋之別名。瓜田李下,事避嫌疑;秋菊春桃,時來遲早。南枝先,北枝後,庾嶺梅舒;朔而生,望而落,堯階蓂茁。

【譯文】

樗櫟是無用的散材,楩楠是能作棟樑的佳木。玉版是荀的外號,蹲鴟是芋的別名。在瓜田中不要彎腰提鞋,李樹下不要抬手整理帽子,以避免有偷瓜摘李之嫌疑。桃花二月放,菊花九月開,這是說展示才華的時間有早有遲。庚嶺的梅花,南枝先開,北枝後開;堯階的蓂莢,初一後每日生一葉,十五後每日落一葉,這是帝堯階前蓂莢叢生的征驗。

【原文】

苾芻背陰向陽,比僧人之有德;木槿朝開暮落,喻榮華之不長。芒刺在背,言人恐懼不安;熏蕕異氣,謂人賢否有別。桃李雖無言,而下自成蹊;苦李生道旁,則為人所棄。

【譯文】

苾芻背陰向陽,比喻僧人有德;木槿的花朝開暮落,比喻榮華富貴不會長久。芒刺在背是說心裡極度的恐懼不安;熏草香、蕕草臭,二者氣味絕不相同,如同賢人、惡人之差別。桃李雖然不會說話,人們喜愛它們的花與果實,來往不絕樹下自然踩成小路;若是苦李,即使生在路旁,也會為人所摒棄。

【原文】

老夫娶婦,枯楊生稊;國家進賢,拔茅連茹。蒲柳未秋而先槁;姜桂愈老而益辛。王者之師,勢如竹破;七雄之國,地若瓜分。苻堅疑,草木皆為敵兵;索靖艱,銅駝會在荊棘。王家手植三槐;竇氏人稱五桂。

【譯文】

年老的人娶年輕的少婦叫枯楊生稊。國家進用賢才,比如拔茅草連根一起拔起。蒲柳的特質,未到秋天便已枯槁;姜桂的性質是愈老味道愈辣。帝王之師摧敵勢如破竹,戰國時期中原地區被戰國七雄所瓜分。淝水之戰苻堅大敗,遠望戰陣風吹草動,以為都是晉兵。索靖預測晉朝將亡,指著洛陽宮殿前的銅駝,歎息道:「日後恐怕要在荊棘叢中見到了。」王佑知道子孫將為公卿,預先在庭院中種下三棵槐樹;竇釣有五個兒子皆顯貴,世人稱為五桂。

【原文】

鉏麑觸槐,不忍賊民之主;越王嘗蓼,必欲報吳之仇。歐陽母畫荻教子,誰不稱賢;廉將軍負荊請罪,善能悔過。

【譯文】

鉏麑自己頭撞槐樹而死,卻不忍心殺害忠臣;越王臥薪嘗蓼,必定要報吳國之仇。歐陽修的母親以荻桿當筆,教子讀書寫子,誰不稱讚他是個賢德的母親;廉頗背負荊條向藺相如請教,知錯能改後來二人遂成為刎頸之交。

【原文】

彌子以餘桃啖君;商君欲徙木立信。賣李鑽核,王戎之鄙吝;剪桐封弟,天子無戲言。

【譯文】

彌子瑕依仗衛靈公之龍,把咬過的桃子給衛靈公吃;秦國的商鞅為推行變法,讓人搬木頭而給嘗金以建立威信。王戎賣李子之前,先在李核上鑽洞,防止他人得到種子,這種作法實在卑鄙吝嗇。周成王剪桐葉分封弟弟,因為天子不可有戲言。

【原文】

齊以二桃殺三士,唐謂蓮花似六郎。啖蔗漸入佳境,蒸梨便失本真。煮豆燃萁,比兄之殘弟;砍竹遮荀,棄舊而憐新。

【譯文】

齊景公借刀殺人,用二個桃子使三位壯士自相殘殺;楊再思阿諛諂媚,吹捧武則天寵臣張昌宗,說蓮花像六郎。倒吃甘蔗指漸入佳境;把哀梨拿來一蒸,便失去真味。煮豆燃萁比喻骨肉自相殘殺;拋棄舊愛去結交新情侶,好比砍下竹頭去遮護竹筍。

【原文】

元素致江南之柑,吳剛伐月中之桂。濟友法堯夫之助麥,敬君效野人之獻芹。

【譯文】

董元素有仙術,能把江陵的柑橘搬至長安的宮殿中。吳剛被天帝懲罰,罰他砍伐月中的桂樹,卻怎麼砍也砍不倒。捐資財救濟貧困,應當學范堯天把一船的麥子送人;以物品饋贈他人,姑且倣傚山野之民獻芹菜以表敬意。

【原文】

冒雨剪菲,款友之情甚殷;踏雪尋梅,自娛之興最雅。商王能修君德,不畏詳桑;萊公有惠民生,再生枯竹。

【譯文】

郭林宗殷切款待友人,親自冒雨去菜園剪韭菜;孟浩然詩懷曠達,踏雪尋梅自我娛樂雅興不凡。商代太戊修行德政,不畏懼那作禍的祥桑。寇准仁德深厚,插下的枯竹復生枝葉。

【原文】

蟠桃之開花結子,每三千年;大椿之為春為秋,亦八千歲。去稂莠,正所以植嘉禾;沃枝葉,則不如培根本。故世路之榛蕪當剔,而人心之茅塞須開。

【譯文】

西王母的蟠桃,每三千年開一次花,三千年結一次果,故而人們以蟠桃來祝壽;上古有大椿樹八千年才算一春,八千年才算一秋,所以人們借它來比喻自己的父親。稂莠是害草,去稂莠以使禾苗更茂盛;植物以根為本,澆灌枝葉不如培育根本。社會上的惡人好比路上的雜草,應當剔除乾淨;世人愚昧無知,如同茅草塞住心靈,必須使它通暢才好。

《幼學瓊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