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女王

愛麗絲女王

    “這真了不起,”愛麗絲說,“我從來沒有想到這麼快成為女王。我對你說,陛下,”她常常喜歡責備自己,因而嚴肅地對自己說,“你這樣懶散地在草地上遊蕩是不行的,女王應該威嚴一點。”

    於是,她站起來在周圍走了走。起初相當不自然,因為她怕王冠掉下來,幸而沒有人看見,她略感到寬慰。當她再坐下來時,她說:“要是我是一個真正的女王,我要趁早好好地幹它一番。”

    一切都發生得那麼奇怪,因此,當她發現紅後和白後一邊一個坐在她身帝時,一點兒也不驚奇。她很想問她們是怎樣來的,但怕不禮貌。於是,她想,隨便聊聊總沒害處。“你願意告訴我……”她膽怯地問紅後。

    “只有別人跟你說話時,才可以說話!”這個王后立即打斷了她。

    “但是,如果每個人都按這條規則去做,”愛麗絲準備進行一場小小的爭論了,“如果你也只有在別人跟你說話進才說話,而別人也等你先說話,那麼誰也不會說話了,所以……”

    “多可笑!”紅後喊道,“怎麼,孩子,你不知道嗎……”接著,她皺了皺眉頭,想了一會兒,突然轉換了話題:“你說‘要是我真正是個女王’,這是什麼意思?你有什麼資格自己這麼稱呼?你不可能成為女王的,除非你通過了適當的考核,你知道嗎?而且越早考核越好。”

    “我只是說‘要是’。”可憐的愛麗絲爭辯著說。

    兩個王后互相瞧了瞧,紅後有點發抖地說:“她只是說了“要是”。”

    “她說的話多呢!遠遠比這多呢!”白後兩隻手提著哼著說。

    “你知道,你是說了,”紅後對愛麗絲說,“要永遠說老實話……想了以後再說……說過就寫下來。”

    “我沒有這個意思……”愛麗絲剛說話,紅後立即不耐煩地打斷了她。

    “這正是我討厭的!你是有意思的!你想想沒有意思的孩子有什麼用處呢?即使一個玩笑也有它的意思,何況孩子比玩笑重要得多呢。我希望你不要抵賴了,你就是想用雙手來抵賴也抵賴不了。”

    “我從來不用手來辯解。”愛麗絲反駁著說。

    “沒有人說你是這樣,”紅牙說,“我是說就是你想,也不行。”

    “她心裡是這麼說的,”白後說,“她要抵賴,只是她不知道抵賴什麼。”

    “一種卑鄙的缺德的品質,”紅後評論說,然後是一兩分鐘令人不安的沉靜。

    紅後打破了沉靜對白後說:“今天下午我請你參加愛麗絲的晚宴。”

    白後微笑說:“我也請你。”

    “我根本不知道我要設一次宴會,”愛麗絲說,“如果要設的話,我想我是應該邀請客人的。”

    “我們給你機會做這件事,”紅後說,“但是我敢說你還沒有上過多少態度儀表方面的課。”

    “態度儀表是不在課程裡教的,”愛麗絲說,“課程裡教給你算術一類的東西。”

    “你會做加法嗎?”白後問,“一加一加一加一加一加一加一加一加一加一,是多少?”

    “我不知道,”愛麗絲說,“我沒有數。”

    “她不會做加法,”紅後打斷了說,“你會做減法嗎?算一算八減九。”

    “八減九,我不會。”愛麗絲很快地回答,“然而……”

    “她不會做減法,”白後說,“你會做除法嗎?一把刀除一隻長麵包,答案是什麼?”

    “我認為……”愛麗絲剛說,紅後立即替她回答了,“當然是奶油蛋糕了。再做一道減法吧。一隻狗減去一根肉骨頭,還余什麼?”

    愛麗絲思考了一會兒說:“當然,骨頭不會餘下的,如果我把骨頭拿掉,那麼狗也不會留下,它會跑來咬我。所以我也不會留下了。”

    “那麼你是說沒有東西餘下了?”紅後問。

    “我想這就是答案。”

    “錯了,”紅後說,“和平常一樣,狗的脾氣會剩下。”

    “我不明白,怎麼……”

    “怎麼,你想一想,”紅後叫道,“狗的脾氣,留下了,是嗎?”

    “或許是的。”愛麗絲小心地回答。

    “如果狗跑掉了,它的脾氣不是留下了嗎?”那個王后得意地宣稱,

    愛麗絲盡可能鄭重地說:“可以用不同的方式算,”但她又情不自禁地想:“我們談得真無聊呀!”

    “她什麼算術也不會。”兩個王后特別著重了“不會”兩個字,一起說道。

    “你能做算術嗎?”愛麗絲突然轉向對白後說,因為她不情願讓別人如此挑剔。

    白後喘著氣,閉著眼睛說:“我會做加法,如果給我時間……然而不管怎麼說,我不會做減法。”

    “你知道你的基礎嗎?”紅後問。

    “當然知道。”愛麗絲答。

    “我也知道,”白後低聲說,“我們經常一起說的,哦,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懂得文學語言!這難道不是很了不起嗎?可是別洩氣,到時候你也會做到的。”

    這時,紅後又說了:“你能回答有用的問題嗎?麵包是怎麼做的?”

    愛麗絲急忙回答:“我知道,拿些面……”

    “你在哪兒摘棉?在花園裡還是樹林裡?”白後打斷了她的話問。

    “面不是摘的,面是磨的。”愛麗絲糾正說。

    “你說棉是畝的,那你搞了多少畝棉?”白後說,“你不能老漏許多事。”

    紅後急忙打斷說:“搧搧她的頭吧!鼠她動了這麼多腦筋,要發燒了。”於是她們用成把的樹葉給她搧風,直到愛麗絲請求停止。就這,已經把她的頭髮搧得蓬亂不堪了。

    “她現在又清醒了,”紅後說罷又轉向愛麗絲說,“你懂得語言嗎?fiddle-dee-dee在法語裡是怎麼說的?”

    “這不是英語。”愛麗絲認真地回答。

    “誰說是英語了?”紅後說。

    愛麗絲想出了個辦法,得意地宣稱:“如果你告訴我fiddle-dee-dee是什麼語言,我就告訴你這詞的法語。”

    但是,紅後卻生硬地站起來說:“王后們是從來不做交易的。”

    愛麗絲說:“那麼我希望王后們永遠不要提問題。”

    白後急忙插話了:“不要爭吵了!你知道閃電的原因嗎?”

    愛麗絲覺得對這問題很有把握,於是脫口而出地說:“閃電的原因是由於打雷……啥!不,不對了,”她趕快糾正,“我說了另一個意思。”

    “要糾正是太晚了,”紅後說,“你一旦說了一句話,你得負責到底,並且要承擔後果。”

    白後又插話了,眼睛盯著地上,神經質地擺弄著手:“啊,我想起來了,上星期二我們遇到了一場多麼大的雷雨呀!我是說在上星期二中的一天裡。”

    愛麗絲給弄糊塗了,說;“在我們國家裡,同一個時間裡只有一個星期二呀!”

    紅後說:“那是愚蠢的方法,我們現在在大多數情況下,同一時間都有兩個或三個的白天和晚上。在冬天,我們有時甚至把五個晚上並到一起,這樣可以暖和些,你懂嗎?”

    “那麼,五個晚上比一個晚上暖和嗎?”愛麗絲大膽地問。

    “當然,五倍的暖和了。”

    “但是,同樣的道理,也會五倍的寒冷了。”

    “正是呀,”紅後喊了起來,“五倍的暖和,五倍的寒冷,正像我有五倍於你的財富,五倍於你的聰明。”

    愛麗絲歎了口氣,不再說了,她想:“這些話正像沒有謎底的謎語一樣使人迷惑。”

    白後又低聲說了,很像對自己說的:“矮胖子也懂得這些,他曾經到門口來過,手裡拿了個螺絲錐……”

    “他要幹什麼?”紅後問。

    “他說要進來,”白後接著說,“找一頭河馬。然而,碰巧那天上午屋裡沒有河馬呀。”

    “那麼,平時有河馬嗎?”愛麗絲驚奇地問。

    “哦,只有在星期四。”白後答道。

    “我知道他為什麼來了,”愛麗絲說,“他要懲罰那些魚,因為……”

    這時,白後又接話了:“那天是有一場大雷雨,你簡直不能想像。”(紅後插話說:“愛麗絲是永遠無法想像的。”)“弄得一部分屋頂坍了,於是那麼多的雷竄了進來,結成一團在屋子裡轉,打翻了桌子和擺設,直到我被嚇得忘了我的名字。”

    愛麗絲心想:“我從來也不會在緊張的時刻去想自己的名字的,那有什麼用處呢?”但是她沒有說出來,怕得罪了這位愚蠢的王后。

    “陛下一定得原諒她,”紅後對愛麗絲說,並拉起了白後的一隻手,溫和的撫弄著,“她的心是好的,但不免說些傻話,這是通常的規律。”

    白後膽怯地看看愛麗絲。愛麗絲想說些安慰話,可是,一時又想不出來說些什麼。

    紅後繼續說:“她沒有受過良好的教養,但令人驚奇的是她有多好的脾氣呀!輕輕地拍拍她的頭吧,你會看到她多麼高興。”愛麗絲不敢這樣做。

    “一丁點仁慈行為可以對她產生奇跡。”

    這時,白後深深地歎了口氣,把頭靠在愛麗絲肩上、呻吟說:“我太睏了。”

    “她是乏了,真可憐。”紅後說,“你就抹順她的頭髮,把睡帽借給她,再給她唱支溫柔的催眠曲吧。”

    愛麗絲想照辦,可是,“我沒有睡帽呀,也不會唱什麼溫柔的催眠曲。”

    “那只能由我來唱了。”紅後說罷就唱了。

    “睡吧,夫人,睡在愛麗絲的膝旁!

    宴會以前,我們還有小睡的時光。

    宴會以後,紅後、白後、愛麗絲,

    和大家都去舞會上歡暢歡暢!”

    “現在你知道這些詞了,”紅後接著說。並把頭靠在愛麗絲的另一個肩上,“再唱給我聽吧,我也困了。”一會兒,兩位王后都睡著了,並發出了鼾聲。

    “我該幹什麼呢?”愛麗絲喊道,完全不知所措地左顧右盼,只見先是一個腦袋,接著又是—個腦袋,從她肩上滑下來,像兩個小土堆沉重地壓在她的腿上。“我想,從前不會有過這樣的事,一個人竟要同時照顧睡在兩旁的兩位王后,不會有的,全部英國歷史中決不會有的,因為同一個時期只會有一個王后。醒醒吧!你們這些沉重的腦袋。”她不耐煩地說,但是除了有節奏的鼾聲外,沒有任何回答。

    鼾聲越來越清晰,而且越來越像一種曲調,最後愛麗絲甚至辨出它的詞來。愛麗絲急—切地想聽清楚,以致當這兩個大腦袋忽然從她腿上消失時,她還想去抓住它們。

    霎時間,她發現自己站在一座拱門門口,門的上面用大字寫著“愛麗絲女王”。門的兩旁各有一個拉鈴的拉手,一個寫著“賓客之鈴”另一個寫著“僕人之鈴”。

    愛麗絲想:“我得等歌聲過去了,再拉鈴。我該拉……拉……拉哪個鈴呢?”她被拉手上的宇難住了,“我不是賓客,也不是僕人,應該有個‘女王之鈴’才對呀!”

    正在這時,大門開了一點兒,有一個長嘴動物伸出頭來說:“下星期之前不准入內。”然後砰的一聲又把門關上了。

    愛麗絲又敲門,又拉鈴,沒結果。最後,坐在一棵樹下的一隻老青蛙站了起來,一跛一拐地慢慢走到她跟前。青蛙身穿發亮的黃衣服,腳蹬一雙大靴子。

    “幹什麼?”青蛙用低啞的聲音問。

    愛麗絲轉過身來說:“管大門的僕人在哪兒?”她有點發怒了,正想找別大的岔子。

    “哪個門?”青蛙問。

    愛麗絲對他說話時那種慢吞吞懶洋洋的神態,憤怒得幾乎跺腳了。“這個門,還用問嗎?”

    青蛙用他大而遲鈍的服睛盯著大門,然後靠近些,用大拇指在門上擦了擦,好像要試試門上的油漆能不能擦掉,然後看著愛麗絲。

    “給大門回答吧,”他說,“大門一直在問你什麼了。”他的聲音那麼啞,以致愛麗絲難以聽清。

    “我聽不清你說的什麼。”

    “我說的是英語,不是嗎?要麼你聾了?”青蛙說,“大門在問你什麼?”

    “什麼也沒問,”愛麗絲有些不耐煩地說,“我一直在敲門。”

    “不該敲呀,不該敲呀,你知道,它生乞(青蛙嘴寬,“生氣”兩字發不清,說成了“生乞。”)了。’青蛙嘟囔著走過來,然後,用他的大腳向門踢了一腳,“你不要去管它,它也不會來管你。”他喘著氣說完,一跛一拐地回到樹旁。

    這時,門猛然地開了,並傳出了尖脆的歌聲。

    “愛麗絲對鏡中世界說:

    ‘我手執王芴,頭戴王冠,

    鏡中的眾生都來啊,

    同紅後、白後和我共餐!’”

    接著是成百個聲音的合唱:

    “盡快斟滿自己的玻璃杯,

    桌上是鈕扣和米糠飯,

    咖啡裡放進貓,茶裡放進老鼠,

    三十乘三遍敬獻給愛麗絲女王。”

    隨之而來的是歡呼的嘈雜聲。這時愛麗絲想:“三十乘三是九十,我懷疑一個人能喝這麼多?”這時寂靜了,尖脆的聲音又唱道:

    “‘哦,鏡中的眾生,’愛麗絲說,‘快圍擾!

    見到我是幸福,聽我講話是受寵,

    同紅後、白後和我一起吃喝,

    是最大的光榮!’”

    隨後又是合唱:

    “糖漿和墨水倒滿玻璃杯,

    大家都來歡飲哎!

    蘋果酒加沙子,葡萄酒加羊毛,

    九十乘九遍敬獻給愛麗絲女王。”

    “九十乘九遍,那永遠做不到,”愛麗絲失望地說著,“我最好走吧。”這時,四周死一般的沉寂,而她又來到了另一個地方。

    愛麗絲正走在一個大廳裡,神經質地沿著餐桌掃了一眼。她看到大約有五十位各種各樣的客人,有些是飛鳥,有些是走獸,其中甚至還有幾位鮮花。“我很高興他們沒等邀請就都來啦!”她想,“況且,我還弄不清到底該邀請誰呢!”

    桌子的主位放著三張椅子。紅後和白後已經佔據了兩張,中間一張空著,愛麗絲就坐了下來。這時她對大廳的寂靜反而感到不安,期望著哪位能說說話。

    紅後終於開口了:“你已經錯過了湯和魚了,現在端上大塊肉吧。”接著,侍者就在愛麗絲面前放上一隻羊腿。而愛麗絲很著急,她還沒有切過大塊肉呢。

    “看來你有害點羞,讓我把你介紹給這隻羊腿吧,”紅後說,“愛麗絲——羊腿,羊腿——愛麗絲。”那隻羊腿就從盤子裡站起來,向受麗絲微微鞠了一躬。愛麗絲也還了禮,對這事愛麗絲不知道是驚還是喜。

    “我給你們切一片,好嗎?”愛麗絲說著,拿起了刀和叉,看了看兩位王后。

    紅後立即接著說:“當然不行,這是禮儀上不允許的,竟去切割給你介紹的那一位。端走吧。”接著侍者就把羊腿端走了,換來了一隻大的葡萄乾布丁。

    “對不起,我不要介紹給這個布丁了,”愛麗絲說,“不然我吃不上東西了。我給你切一些,好嗎?”

    但是紅後繃起了臉,吼著介紹說:“布丁——愛麗絲,愛麗絲——布丁。現在端走吧。”那位侍者很快就把布丁端走了,愛麗絲甚至來不及還禮。

    愛麗絲心想,為什麼只有紅後可以發號施令,作為實驗,她也喊了:“侍者,把布丁送回來。”真像變戲法,霎時,布丁又在面前了,而且是這麼大,使她不禁有點害羞,就像端上羊腿時一樣的害羞。然後,她努力克服了羞澀,切了一片布丁給紅後。

    “多麼無禮!”布丁說,“我真不懂,如果我從你身上割下一片,你怎麼樣?你這東西!”

    布丁用像炸油的聲音說話,而愛麗絲不知怎麼回答才好,只能坐著,喘著氣看它。

    這時,紅後開口了:“說一點吧,所有的話都由布丁來說,豈不可笑!”

    “你知道吧,我今天反覆地聽到過這麼多的詩,”愛麗絲說話了,並且有點驚奇,只要她一開口,周圍就死一般的寂靜,所有的眼睛都盯著她,“我覺得還有一件奇怪的事:每一首詩都談到魚,你知道嗎?為什麼大家這麼喜歡魚?”

    她對紅後說,而紅後卻有點答非所問。“至於魚,”紅後慢條斯理地湊到愛麗絲耳邊說,“白後陛下知道一個可愛的謎,全是用詩表示的,說的全是各種各樣的魚。要白後唸唸嗎?”

    “紅後陛下好意提到這件事,”白後在愛麗絲的另一耳邊低語,她的聲音像鴿子的咕咕叫,“是有這回事,要我念嗎?”

    “請吧!”愛麗絲很禮貌地說。

    白後高興地笑了,撫摸了一下愛麗絲的臉蛋兒,然後念道:

    “‘首先,一定要把魚捉到。’

    那不難,一個嬰孩也能把它捉到。

    ‘其次,一定要把魚買到。’

    那不難,一個便士也能把它買到。

    ‘現在給我煎魚!’

    那不難,不過一分鐘的事情。

    ‘再把魚盛在盤裡!’

    那不難,它本來就在那裡。

    ‘給我拿來!讓我嘗嘗!’

    那不難,只要把盤子放在桌上。

    ‘再把盤子蓋打開!’

    啊,那太難,我怕辦不到!

    因為盤子好像粘在桌上。

    那就加個蓋子蓋在桌中間的盤上:

    這最容易的了,

    究竟,盤子蓋住了魚,還是盤子蓋住了謎語?”

    “先想一分鐘,然後再猜,”紅後說,“同時,我們為你乾杯,祝愛麗絲女王健康!,她用了最高的嗓門尖叫。接著所有的客人開懷暢飲,它們喝酒的樣子非常奇怪:有的把酒杯放在頭頂上,樣子活像滅火器,酒全淌在臉上;有的把酒瓶倒翻,讓酒流在桌邊上去吮吸;而另外三個像袋鼠的動物,則爬進烤羊肉的盤子裡,貪婪地舐吃肉汁。愛麗絲想:“這活像豬在豬槽裡一樣。’

    這時,紅後皺著眉對愛麗絲說:“你應該說些簡短的客氣話,向大家致謝!”

    “我們一定支持你。”當愛麗絲站起來準備講話時,白後低聲說,態度很恭順,又多少有點膽怯。

    愛麗絲低聲說:“非常感謝諸位,不過沒你們的支持,我也能講好的。”

    “根本不是那麼回事。”紅後斷然地說。因此,愛麗絲想作一些體面的讓步。

    (後來愛麗絲給她姐姐講宴會的這段情景時說:“她們那樣擠著我!可以想像,她們是要把我擠扁呢!”)

    事實上,愛麗絲在講話時,很難使自己平穩地保持在原位上。那兩位王后一邊一個地使勁兒擠她,差一點把她擠到空中。“我站起來向各位致謝……”愛麗絲開始講話時,的確升起了幾英吋,但她盡力抓住了桌子邊,又把自己拉回到原處。

    “你當心!”白後雙手抓住愛麗絲的頭髮尖叫,“就要發生什麼事了!”

    然後,就像愛麗絲後來說的那樣,就在這個時候,各種各樣的事一下都發生了,蠟燭全都長高到了天花板上,好像頂上放著焰火的燈心草花壇。至於那些酒瓶,每個都帶了一對板子,很快長在瓶子上,活像一對翅膀。刀叉都長了腿,到處亂跑。愛麗絲覺得:“這些東西都像鳥一樣了。”然而,在這場可怕的混亂中,這只不過是個開頭而已。

    這時,她又聽到在她旁邊有著嘶啞的笑聲,她轉過身來想看看白後怎麼樣了,但是,卻見—隻羊腿代替了白後坐在椅子裡。“我在這裡呀!”湯碗裡發出了喊聲。愛麗絲又轉過去,正好看到白後的寬闊而忠厚的臉,在湯碗的邊上對她笑著。轉眼間她消失在湯裡了。

    霎時間,什麼都變了。不一會,好兒位客人躺倒在盤子裡了。而湯勺從餐桌上向愛麗絲走來,並且不耐煩的向她揮手,要她讓路。

    “我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了。”愛麗絲喊著,一面跳起來,雙手抓住了桌布。不料用力一拉,那些板子、盤子、客人、蠟燭全都滾到了一起,在地板上堆了一堆。

    “至於你呀,”愛麗絲轉過身來對紅後嚴厲地說,因為她認為紅後是一切惡作劇的根子。但是那位王后已經不在愛麗絲的身旁了。她已經縮成一個小洋娃娃那樣,在桌上歡樂地轉圈圈,追逐她身後的圍巾。

    要是在別的時候,愛麗絲會驚奇的。可是現在,她過度地興奮,對任何事情都不感到驚奇了。當這個小東西正要跳過一個倒在桌上的瓶子時,愛麗絲捉住了她。愛麗絲反覆地說:“至於你呀!我要把你變成一隻小貓。我能做到!”

《愛麗絲鏡中奇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