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回 金平府觀燈遇犀牛

  唐僧師徒四人離開玉華城,走了五六天的路,進入了天竺國外的一個叫金平府的郡城。他們走過了幾條巷口,忽然看見前面有一座慈雲寺,唐僧就和徒弟們走進寺裡,想歇歇馬,吃一頓齋飯,然後再走。主持和尚聽說他們是來自東土大唐,趕忙施禮迎接。

  吃完齋飯,唐僧催促著徒弟們早點上路。寺裡的和尚勸他說︰「再過兩天就是元宵節,過完元宵節再走也不遲。」盛情難卻,唐僧只好同意了。元宵節這天,寺裡的和尚邀請唐僧師徒一齊上街看燈,唐僧師徒就跟隨著寺裡的和尚一齊來到城中賞燈。

  城中燈火輝煌,笙簫和歌曲的聲音不絕於耳。他們來到金燈橋口,就看見三盞像水缸那麼大的金燈掛在柱子上,點的油有一種很特別的香氣。唐僧一問才知道燈裡面點的是名貴的酥合香油,三盞燈的油價值白銀五萬餘兩,都是本府的百姓繳納的。

  正說話的時候,半空中突然響起了呼呼的風聲,嚇得看燈的人連忙四處隱藏迴避。僧人們都說︰「風來了,是佛爺看燈來了,我們趕快回去吧!」

  唐僧聽說後就要留下來拜佛,頃刻之間,風中果然出現了三位佛身,唐僧慌忙跪下參拜,孫悟空一看卻是三個妖怪。

  孫悟空還沒來得及張口,一陣狂風刮過來,唐僧立刻就不見了。豬八戒急得東找西找,沙僧也遠近四處呼喊。孫悟空說︰「兄弟們不用再叫了,師父已經被妖精捉走了!你們兩個和其他的僧人一起回寺看守行李馬匹,我跟著這股狂風去追!」說完就直奔而去。

  孫悟空追到天亮,風突然停了,孫悟空落在一處山崖上,正在尋找路徑,就看見有四個人趕著三隻羊走了過來。孫悟空用他的火眼金睛仔細一看,原來是年、月、日、時四位功曹變的,他們是特地來告訴悟空︰這座山叫青龍山,山上有個玄英洞,住著三個妖精。

  孫悟空問清楚了大妖精叫辟寒大王,二妖精叫辟暑大王,三妖精叫辟避塵大王,就讓四位功曹離開。他轉過山坳,去尋找妖精的洞府,果然被他找著了。孫悟空不願冒險進入,就站在大門口高喊︰「妖怪,快點把我師父送出來,不然把你們都打死!」

  小妖們趕緊跑到洞中報告。三個妖王各自拿著兵器走出洞,其他大大小小的牛頭鬼怪在左右跟隨著。孫悟空看見這情形,揮動著金箍棒就打了過去,三個妖王也各自揮舞著兵器迎戰。一直打到天色黃昏,那個辟塵大王把令旗一搖,一群小妖便都圍住孫悟空亂打。

  孫悟空不敢再打下去,跳到雲上。回到慈雲寺,他仔細地給豬八戒和沙僧講了經過。師兄弟三人害怕妖精當天晚上就害師父,就在晚飯後趁著月光,駕起祥雲,來到玄英洞口。孫悟空讓師弟們稍等一會兒,他變成個螢火蟲進洞探聽一下虛實。

  孫悟空飛到唐僧面前,現出了原樣,用了一個解鎖法幫唐僧脫掉手銬,然後引著師父輕手輕腳地朝洞外走去。沒想到在路上碰到了巡邏的小妖。孫悟空一棒打死了兩個小妖,還有一個小妖逃脫了,他邊跑邊叫︰「毛臉的和尚鑽到洞裡來殺人了!」

  三個妖王聽到了叫喊聲,趕緊爬起床就連連叫著︰「要捉住他!」唐僧嚇得手腳酥軟,邁不動步。孫悟空怕被圍住了,只好丟下師父,獨自一人殺到洞外,看見豬八戒和沙僧,簡單地述說了發生的事情。三個人再聽洞裡,沒有一點動靜,擔心妖王要傷害師父。

  豬八戒急了,掄起釘耙朝著石門就打,將門打得粉碎。剛往回走的妖王聽到洞門被砸爛了,氣得又轉身殺了出來。雙方打得難分難解,辟寒大王一聲號令,小妖們一擁而上,絆倒了豬八戒和沙僧,捆起來押進洞裡。孫悟空跳上雲頭跑了。

  孫悟空離開了玄英洞,一直奔向九重雲霄,到天界去搬救兵。他在西天門遇上太白金星。太白金星聽了孫悟空講述的遭遇,說那三個妖精是犀牛精,只要四木禽星下界去就能降伏三妖,說著就帶孫悟空到靈霄寶殿,奏明玉皇大帝。

  玉帝派許天師和孫悟空一起到鬥牛宮,叫四木禽星下到凡界降妖。四木禽星角木蛟、斗木獬、奎木狼、井木犴接到御旨,就和孫悟空一齊駕雲來到了青龍山玄英洞上空。四木禽星說︰「大聖,你先去找那三個妖精討戰,把妖精引出來,我們就跟著動手。」

  孫悟空到洞門前一陣叫罵。三個妖王氣得率領著小妖出了洞門,擺了個圈子陣,把孫悟空圍困在陣子中間。四木禽星從天上降下來,各自掄起兵器喊道︰「造孽的畜牲,不准動手!」大小妖們一看見四木禽星,都現出了原來的樣子,滿山亂跑。

  三個妖王也現出了原來的模樣,原來是三隻犀牛精,他們一直向著東北方向逃去。孫悟空和井木犴、角木蛟緊追不捨。斗木犀和奎木狼在山谷裡和山頭上把那些牛精活捉的活捉,打死的打死,然後進到洞中救出了唐僧、豬八戒和沙僧。

  兩位禽星要去幫助孫悟空捉拿妖王。豬八戒和沙僧送走他倆以後,回到洞裡尋找出一擔布綢金銀,搬到洞外,又請師父到山崖上坐穩,然後豬八戒放了一把大火,把玄英洞燒成灰燼。師徒三人這才慢慢找路回慈雲寺去。

  斗木獬、奎木狼駕著雲一直追到了西洋大海,遠遠地就看見孫悟空在海面上吆喝,就降了雲頭。原來妖精已經鑽進水裡,井木犴、角木蛟也追到了水中,孫悟空留在水面上把守,防止他們逃走。這時孫悟空見來了幫手,便讓他們在海面上攔截,自己念了個避水咒,到海底幫著作戰。

  孫悟空來到了海底,看見井木犴、角木蛟正在和三妖打得不可開交,就立刻掄棒跳過去幫忙。三妖本來就已經十分疲倦了,看孫悟空來了,嚇得又朝海中心逃去。巡海夜叉看到,急忙回水晶宮給龍王報告。老龍王就命令摩昂太子帶領兵士去幫忙。

  摩昂太子率領著龜將鱉帥、蝦兵蟹卒殺出水晶宮,擋住了犀牛精的去路。犀牛精被前後夾擊,就慌忙四處逃竄。那個辟塵被摩昂太子率領的士兵扳倒在地,抓著他的四個蹄子捆在一起;這時井木犴一怒現了原身,一口咬斷了辟寒的脖子;角木蛟也同時揪住了辟暑。

  他們來到水晶宮裡鋸下了辟寒的角,孫悟空帶在身上,和四木禽星押上辟暑和辟塵,告辭了龍王,駕著雲回到了金平府。孫悟空在空中大叫,告訴軍民們天神已經降伏了作惡多年的犀牛精,從今以後再不要獻酥合香油供金燈了。

  豬八戒、沙僧聽到了孫悟空的叫喊也縱身跳上雲端,說︰「把這兩個妖怪推下去,讓本地的軍民都來看看,四位星君也請下凡一趟。」於是四位星君踩著一簇彩雲,降落到府堂之上,看得府縣的官員、軍民百姓,急忙擺設香案,叩拜天神。

  豬八戒的性子上來了,拿了一把戒刀,把辟塵和辟暑的頭砍下來,又鋸下四支角。孫悟空說︰「四位星官,請把這四隻犀角拿到上界去,進貢給玉皇大帝,回去繳旨吧!」他又把自己身上帶的兩隻犀角一支留在了府堂,一隻準備帶到靈山敬獻佛祖。

  四星君拿上了犀牛角,和孫悟空告別,就駕上彩雲回到天宮去了。金平府的縣官按照孫悟空的意思,貼出告示,說下一年不許再點金燈,然後又建起了一座四星降妖廟,並且為唐僧師徒四人建立了生祠,立了石碑並刻上文字,傳於後世。
《西遊記白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