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的資格貓
天氣:天上只有幾縷淡淡的雲彩。風也是柔柔的清風,吹得柳枝輕輕搖擺,
吹皺了翠湖綢緞一樣的水面。
剛走進翠湖公園,就撞見了烏雲蓋雪和雪裡拖槍,我懷疑這兩隻貓,早就在這裡候著我了
“笑貓,今天我們還得接著開會。”烏雲蓋雪的口氣依舊十分傲慢。
我說:“昨天不是開過會了嗎?”
“大夥兒都覺得還沒開夠。”烏雲蓋雪說:“有好多貓還有話說。”
“我也有話要說。”地包天興沖沖地嚷嚷著。雪裡拖槍惡狠狠地瞪了地包天一眼,很想發作,但有礙著我的面子。必經在貓界,我還是一隻很有名氣的貓,這也是他們一定要我出席貓會的一個原因——有我在,會給這個貓會增添幾分權威性。雪裡拖槍對地包天說:“你是狗,不是貓。在我們貓的會上,你只能旁聽,不能發言。”
地包天眨巴著眼睛,問我:“什麼叫‘旁聽’?”
我也說不清楚,可能就是參加會議而不能發言的意思。不過,只要可以參加貓會,地包天就很高興了。昨天的貓會,真讓地包天長了見識,她發現那些發言的貓,都有一個了不起的本領,就是都能夠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貓哥,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還不如帶我去開會。”
說得也是。那些無聊的貓們的話題,肯定離不開塔頂上的那隻貓,而那隻貓正是我所關心的。
小樹林裡,開會的貓都到齊了。真怪,平時,這些貓都是喜歡睡懶覺的,怎麼一開起會來,就都變得這麼勤奮呢?
他們還是圍成一個圓圈蹲著,尾巴也朝著一個方向彎著。我的尾巴習慣直直地拖在身後,這讓酷貓看著不順眼。
“笑貓,你的尾巴呢?”
“屁股那裡。”
“我知道在屁股那裡。請你把尾巴彎過來。”
聽得出來,酷貓是壓著一肚子火的。
我故意把尾巴向上彎著。
“我沒有叫你翹尾巴。我是叫你把尾巴彎到一邊去!”我把尾巴彎到一邊去,彎的方響卻故意跟那些貓彎的方向相反。
酷貓快被我氣瘋了:“彎錯了!”
我哈哈大笑,笑得渾身亂顫。所有的貓都看著我,都是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要在平時,他們早就對我吹鬍子瞪眼了,但現在,他們要齊心協力地對付塔頂上的那隻貓,所以只好暫時視我為同一戰壕的戰友。
會議開始了,由雪裡拖槍和酷貓共同主持。以前,他們倆為了爭霸,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見面就打。目前,為了共同對付塔頂上的那隻貓,他們表面上暫時結成了同盟,但是暗地裡卻依然爭鬥不休。現在,他想拉攏我,儘管他心裡十分討厭我。
主持貓雪裡拖槍說:“昨天開了一天的會,會開得非常成功,每一位貓都發了言……”
“笑貓沒有發言。”
地包天很認真地糾正雪裡拖槍的失誤。
要拉攏我,就不能得罪地包天。雪裡拖槍沒有對地包天發脾氣。“狗可以來參加我們的會,但是不能亂講話。”雪裡拖槍清了清喉嚨,“我們大家都知道,笑貓是有思想、有智慧、有非凡才能的貓,特別是他還會笑,他會各種各樣的笑,這樣的才能真是舉世無雙……”雪裡拖槍又清了清喉嚨。
這麼公正的評價,我以前從來沒得到過,他們從來不肯承認我的才華。對於我的笑,他們也總是翻白眼,貶為不入流的邪門歪道。雪裡拖槍接著往下講:“總而言之,笑貓是十分優秀的貓。塔頂上的那隻貓算什麼?我不明白,她有什麼資格爬得那麼高!”
我說:“其實,我也想爬得那麼高,可惜我爬不上去。”
“笑貓,你真會說笑話。”雪裡拖槍有些不滿地看了我一眼。
可我說的是真話。我真的曾經去爬過那座白塔,想爬到塔頂上去。可那座白塔地塔壁是用漢白玉做的,光滑如鏡面,爪子根本抓不牢。我最高只能爬到塔腰那裡,就會滑下來。我佩服塔頂上地那隻貓。就是佩服她能爬上塔頂地那身功夫。所有的貓都看出來了:雪裡拖槍竭力奉承我,可我又不買他的賬,這個會看樣子是開不下去了。另一隻主持貓——酷貓趕緊跳出來救場:“要說優秀的貓,我們在座的朋友中還有很多。比如一身白、尾巴黑的雪裡拖槍,再比如一身黑、四爪白的烏雲蓋雪,他們可都是我們貓界公認的最正宗的優秀品種!塔頂上的那隻貓,她是什麼品種?她還好意思爬得那麼高!”
接下來,貓會就開成了這些貓互相吹捧的會。
烏雲蓋雪說:“要說毛色純正、出身高貴,靚貓和酷貓才是當之無愧啊!你們看靚貓的那身白,白得一根黑毛都沒有;再看酷貓的那身黑,黑得一根白毛都沒有。哪像塔頂上的那隻貓,一身亂七八糟的雜毛,還爬得那麼高,像什麼話?”
這一通吹捧,讓靚貓和酷貓心花怒放。雪裡拖槍還想錦上添花:“塔頂上的那隻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們應該規定:“只有像靚貓和酷貓這樣的資深貓,才有資格爬上塔頂……”
地包天趴在我的耳邊問:“貓哥,什麼是‘資深貓’?”
我說:“就是老貓。”
靚貓和酷貓最不服老,雪裡拖槍稱他們為“資深貓”,等於說他們是老貓。他們心裡很死了雪裡拖槍。
這時,那些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亮相的貓,紛紛跳出來了。
一隻細尾巴的灰貓衝到圓圈中間,把她的細尾巴高高翹起,尾巴尖打了一個卷兒,然後像孔雀開屏那樣轉動身體,展示給大家看。
“嘿,她轉過去,尾巴像阿拉伯數字9;她轉過來,像英文字母p……”
聽到地包天的讚美,細尾巴貓卻突然哭起來:“那個塔頂本來是屬於我的!如果我在塔頂上,我就成了一隻萬眾矚目的貓,所有的眼睛都會看得見我的尾巴尖能打圈兒……”
細尾巴貓還沒哭完,一隻歪脖子貓就跳到圓圈中間來,張開嘴巴就打了一個噴嚏。這個噴嚏的響聲驚天動地,把大伙都給震暈了。
“我的噴嚏打得怎麼樣?”歪脖子貓說話的聲音卻出奇地小,“我覺得站在塔頂的那隻貓應該是我!在那麼高的地方打噴嚏,一定可以震驚全世界……”
這個會已經開得無聊透頂,如果我再聽下去,我也快成一隻無聊的貓了。
我舉起一隻爪子:“我要發言!”
“好好好!我們歡迎笑貓發言。”雪裡拖槍帶頭拍起爪子來,“其實,我們最想看到出現在塔頂上的是笑貓的笑臉。”
雪裡拖槍說的一定不是真心話。
我說:“這個會開得毫無意義。說來說去,我聽出了你們的真心話,你們都覺得在塔頂上的不應該是那隻虎皮貓,而應該是你們自己。”
“笑貓,難道你不想在塔頂上嗎?”酷貓有些生氣了。
“如果我說我不想在塔頂上,那一定不是真心話。可是,想又有能怎麼樣呢?我上不去啊!所以,那個塔頂只屬於能爬得上去的貓。你們只要能爬上塔頂,那麼塔頂也可以屬於你們,所以你們不要再攻擊塔頂上的那隻貓……”
“你們說的話,她又聽不見,她在那麼高的地方……”
地包天又忘了自己的身份。
兩隻主持貓若不起我,正好拿地包天出氣:“京巴狗,你要懂規矩!這是我們貓在開會,沒你說話的分兒!”
地包天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這個貓會從上午開到中午,又從中午開到下午,再從下午開到傍晚。那些自封為“資格貓”的貓們都發了言。發言的時候,他們都很衝動,有的甚至聲淚俱下。這樣激動的情緒,讓他們感到異常地疲憊。他們說得口乾舌燥,最後,他們都抬頭呆呆地望著塔頂上的那隻貓。這時,他們才想起地包天剛才說的話。是啊,塔頂上的那隻貓在那麼高的地方,她根本聽不見地面上的這些貓在說些什麼,甚至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在塔頂上,值得她看的風景太多了。
也有不少貓向我一樣,已經覺得這個會很無聊,於是,一隻接一隻地溜走了。
貓會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