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天才畫家畫的梅花圖

 天氣:天亮之前,下了場陣雨。雨不大也不小,溫柔地給天空洗一個澡。天亮時,天空格外潔淨,潔淨得沒有一點兒雜質;空氣也格外清新,清新得如同含在嘴裡的薄荷冰激凌。 

在紅頂別墅後院的丁香樹下,我和虎皮貓又見面了。僅僅只隔了一天,今天見到的虎皮貓就跟我昨天見到的虎皮貓判若兩貓。虎皮貓看我的眼神,也不再是躲躲閃閃的。 

“現在我終於相信你是來找我的,不是來找雪兒的。” 

“是的。”我小心翼翼地接著虎皮貓的話說,“我很關心你。” 

“你真的覺得我很高貴,很漂亮?” 

“是的。” 

“那麼,我跟雪兒比,誰更高貴?誰更漂亮?” 

無聊的比較。這是心理自卑的一個最明顯的表現。 

我說:“不能這麼比。你有你的美,雪兒有雪兒的美。” 

“我知道了。”虎皮貓的情緒一落千丈,“雪兒一定比我更美,所以才有那麼多的貓喜歡她。” 

“你和雪兒的性格不一樣。雪兒善於把自己的美展示出來,所以別的貓很快就發現了她的美;而你呢,要慢慢地才能發現你的美。” 

“為什麼你能很快地發現我的美呢?” 

這又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自卑的貓,都有一顆容易受傷的心。 

“你為什麼不回答我?” 

我非常想說一些讓虎皮貓開心的話,但是我不能撒謊。 

“其實,我錯把你當做我喜歡的那隻虎皮貓了。你跟她長得一模一樣。”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我艱難得把剛才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 

“原來,你喜歡的不是我!”虎皮貓的臉都變形了,我能想像得出她是多麼生氣,“你為什麼要騙我?”

“我沒有騙你。你聽我說……” 

虎皮貓根本不聽我說,她轉身就跑開了。 

我問綠毛龜:“大師,我說錯話了嗎?” 

“沒有。你只能實話實說。”綠毛龜說,“要使一隻自卑的貓變得自信起來,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辦到的。” 

很快,波斯貓雪兒就來了。 

“笑貓哥哥,你對虎皮貓到底做了什麼?” 

我和綠毛龜急忙問:“虎皮貓怎麼啦?”

雪兒說:“虎皮貓出來見你的時,還是正常的貓。她剛才回去時,就好像瘋了,要用頭去撞牆。” 

我急了:“你怎麼不拉住她呢?” 

“如果不是我拉住她,她恐怕已經撞死了。”雪兒說,“笑貓哥哥,這件事是由你引起的,所以還得你去勸她才行。” 

我們跟著雪兒,從後花園的一扇小門進入了紅頂別墅。在三樓的露天陽台上,我們找到了虎皮貓。虎皮貓正發了瘋一樣地把洗得雪白的床單從晾衣繩上扯下來,在上面瘋狂地踐踏。雪白的床單上,印滿了虎皮貓像梅花一樣的爪印。 

紅頂別墅的女主人經常在露天陽台上畫畫。橫衝直撞的虎皮貓將女主人放在陽台上的畫架、調色板都弄翻在地。虎皮貓的尾巴上、爪子上都糊滿了顏料,她繼續在雪白的床單上瘋狂地跳來跳去。 

“虎皮貓,你要冷靜!”雪兒試圖走進虎皮貓,“笑貓哥哥來了,他想跟你說話。” 

一聽雪兒提起我,虎皮貓就更加瘋狂地在床單上跳來跳去:“笑貓?笑貓!別讓我再聽到他的名字!讓笑貓見鬼去吧!” 

這時,園丁也來到露天陽台上,他揮舞著大掃帚,想把虎皮貓趕走。 

“住手!” 

女主人臥室的落地窗正對著露天陽台。這時,她正穿著紅色的睡袍站在落地窗後面,欣賞著虎皮貓瘋狂的“表演”。 

“虎皮貓瘋了!”園丁把被顏料弄髒的床單抖開來給女主人看,“虎皮貓把這麼好的床單都糟蹋了,再也洗不乾淨了!” 

“洗不乾淨才好呢。”女主人從臥室裡走出來,把被虎皮貓弄髒的床單從地上撿起來,舉在手中看了又看,那神情完全像是在欣賞一幅繪畫作品,“多麼生動的梅花圖啊!” 

聽女主人這麼一說,我也走過去認真地看了看。那被糟蹋的床單上,還真是一樹梅花:那遒勁的樹幹是虎皮貓的尾巴掃出來的,那樹幹上盛開的梅花則是虎皮貓的爪子留下的印跡。 

“奇怪了。女主人為什麼不生氣呢?”雪兒有些迷惑不解。 

“她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生氣呢?”我對雪兒說,“你們家的女主人是個藝術家,藝術家都有一雙會發現的眼睛。” 

雪兒問:“我家的女主人發現了什麼?” 

“她發現了一幅幅梅花圖。瞧,那些就是虎皮貓用尾巴和爪子畫的梅花圖!” 

女主人讓園丁將那些被虎皮貓用顏料“糟蹋”了的床單都高高地掛起來,然後又讓廚師給虎皮貓切一盤新鮮的三文魚來。 

當廚師將一盤新鮮的三文魚擺在虎皮貓的面前時,虎皮貓停止了瘋狂的橫衝直撞,她有些蒙了。她不明白女主人為什麼在她發瘋時,還對她這麼好。女主人從來都是喜歡波斯貓雪兒的,以前只有雪兒才能吃到三文魚。虎皮貓不明白女主人今天為什麼要給她吃三文魚。 

雪兒對虎皮貓說:“你知道嗎?你是個天才的畫家呢。” 

虎皮貓看看雪兒,又看看我:“你們又在諷刺我?” 

“我說的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問問笑貓哥哥,因為他能聽懂人話。你可以問問他,剛才女主人都說了什麼。” 

“我不想聽!”虎皮貓說,“女主人從來都是喜歡你的。她能說我什麼好話!” 

“女主人真的誇你是一個天才的畫家。”我說,“你沒看見她把那些床單都高高地掛起來了嗎?她說那些都是藝術品呢。” 

虎皮貓突然問我:“你也覺得我是個天才的畫家嗎?” 

我反問虎皮貓:“你學過畫畫嗎?” 

虎皮貓說:“沒有。” 

“無師自通,不學也會,這就是天才。你看那些梅花圖,你把梅花都畫活了!” 

虎皮貓還是不太相信自己是天才:“為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天才?” 

“天才都是被發現的。”雪兒說,“比如你,就是被女主人發現的天才。” 

“被她發現有什麼用呢?她喜歡的還是你。” 

“笑貓哥哥也誇你才華出眾。” 

“被他誇有什麼用呢?他喜歡的是另外一隻虎皮貓。” 

我馬上對虎皮貓說:“我們可以為你辦一次畫展,讓很多的貓都來看你畫的梅花圖。” 

雪兒是一隻願意熱心幫助別人、喜歡張羅的波斯貓,我的這個提議讓她興奮不已。她對虎皮貓說:“從明天開始,你什麼都不要做,什麼都不要想,只管好好畫你的梅花圖。我和笑貓哥哥負責為你準備畫展的事情。” 

“你們為什麼對我的事情這麼熱心呢?” 

對於一隻長期生活在自卑陰影裡的貓來說,有這樣的疑心是正常的。我們不需要回答她的問題,我們只需要用行動證明給她看,用我們熱誠的心去感動她。

《虎皮貓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