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麼厚顏無恥的猴,丹頂佛快要被氣得吐血了。
那只名叫藥妞的雌猴,竟然又鬼頭鬼腦來到它的身邊,滿臉諂媚的表情,伸手做乞討狀。丹頂佛當然知道藥妞想乞討什麼,這傢伙一定又在思念被金腰帶猴王殘害的幼子毛毛,想來摟抱血臀,借別人的幼猴填補落寞的母愛,以排遣失子的悲痛。
別說事情僅僅過去半個多月,即使事情過去十年,丹頂佛也不會忘記那個恐怖的鏡頭:藥妞兩隻前爪托舉著血臀,站立在那座駝峰狀磐石頂上,讓窮凶極惡的大公猴們前來抓捕!一想到當時的情景,它就會渾身戰慄,血一個勁兒往上湧,腦袋嗡嗡作響。
這個歹毒如蛇蠍的傢伙,竟然還有臉來乞求抱血臀!
一隻碧綠如翡翠的紡織娘在草葉上飛來跳去,丹頂佛假裝自己的注意力被這只漂亮的紡織娘吸引住了,背過身去舉爪拍打。這是一種慫恿,一種誘惑,讓想要偷 盜的賊大膽行竊。藥妞果然上當,伸爪來摟抱血臀。當藥妞黑黢黢骯髒的爪子快要觸碰到血臀的一瞬間,丹頂佛就像背後也長著眼睛,突然轉過身來,一把揪住藥妞 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你再敢偷偷摸摸來打血臀的主意,看我不咬斷你的手臂!
這一口咬得不輕,丹頂佛上顎兩枚獠牙在藥妞手臂上戳出兩個血洞,把周圍的猴毛染紅了一大片。藥妞發出一聲慘嚎,疼得在地上打滾。
丹頂佛一點也不擔心有誰會站出來打抱不平。在眾猴眼裡,藥妞是鼻涕蟲,是掃帚星,是散播災禍的瘟神,即使它像拆零件一樣咬掉藥妞整條手臂,也沒有誰會來指責它的。
你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打了也白打!
丹頂佛以為,藥妞被咬得皮開肉綻,一定會知難而退逃得遠遠的。可它想錯了,藥妞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後,趴在一棵枯倒的大樹後面,神情淒楚,哀哀號叫:
--可憐可憐我吧,讓我來幫你照料你的寶貝血臀吧!過去的事是我做錯了,我向你磕頭認罪行不行?你打我罵我都可以,我是豬玀,我是斑蝥,我是狗屎堆!你就行行好吧,讓我抱一抱血臀!
藥妞的模樣比過去更邋遢了,頭頂的冠毛亂得像雞窩,身上的體毛被樹汁草漿粘成一坨坨一綹綹,臉上和四肢傷痕纍纍,血污和汗污遍佈全身,散發出一股刺鼻的惡臭,用乞丐這個詞來形容恰如其分。
丹頂佛過去曾對藥妞不幸的遭遇產生過同情和憐憫。但現在,所有的同情和憐憫早就像太陽下的霧一樣蒸發得乾乾淨淨,只剩下咬牙切齒的恨。惡有惡報,活該 落得如此下場。過去,雲霧猴群所有的母猴都把藥妞視為不受歡迎的猴,就它丹頂佛以平等姿態對待藥妞,將其視為同病相憐的難友,結果怎麼樣?關鍵時刻藥妞從 背後捅了它一刀,險些置血臀於死地。好心沒有好報,它幹嗎還要好心呀!藥妞是猶大,是漢奸,要不是藥妞的無恥出賣,獨眼老醜也不會死得這麼慘啊。再沒有比 忘恩負義更讓人也更讓猴痛恨的事了。它苦於找不到合適的機會,不然的話,它真想拔掉藥妞身上所有的猴毛,使其變成一隻像人類一樣醜陋的裸猴,為獨眼老醜報 仇雪恨!
丹頂佛理所當然對藥妞的哀號充耳不聞。我不需要你懺悔,我也不需要你求饒。我只希望你立刻從我面前消失,滾得越遠越好。
丹頂佛齜牙咧嘴撲躍上去,做驅趕狀,藥妞嚇得屁滾尿流逃掉了。可過了一會兒,藥妞又賊頭賊腦來到它面前,躲在那棵枯樹背後,呀呀淒厲地叫著,還捶胸頓 足做號啕狀,好像在痛悔以往的過失。哀號也罷,哭泣也罷,喊冤叫屈也罷,無非是在製造噪音,丹頂佛的心絕不會被打動的。
這一招不靈,藥妞又換了一招。它突然用頭去撞樹幹,咚咚咚咚,好像在擂動木鼓。不像是在假撞,確實是在真撞,撞得樹皮進濺樹葉紛飛,撞得頭破血流腦袋鼓起一隻隻鴿蛋似的青包。藥妞一面撞還一面嘯叫,彷彿在說:你要是不肯原諒我,我就撞死在你面前!
你嚇唬誰呀?真是個十足的無賴!你就是撞成腦震盪,撞成植物猴,也休想得到寬恕。拜託了,你最好將腦袋往石頭上撞,腦袋瓜開瓢,流出白花花的腦漿,這樣我們才看得過癮呢。
藥妞似乎還不死心,軟的不行就來硬的,張牙舞爪,原地蹦跳,好像要拚個你死我活。丹頂佛毫無懼色撲躍上去,先發制猴,在藥妞大腿上狠狠撕了一爪。兩隻 雌猴扭成一團。無論體力還是意志,藥妞根本就不是丹頂佛的對手,兩三個回合,丹頂佛又在藥妞肩頭咬了一口,咬出一條兩寸長的創口,藥妞支撐不住,歐歐嗚咽 著狼狽潰逃。
你再敢來胡攪蠻纏,我就把你撕咬成碎片!
這以後,藥妞倒是不敢再跑到丹頂佛跟前來了,只是躲在遠遠的地方,用混雜著哀怨、乞求、告饒、內疚、自責和悔恨的眼光,偷窺丹頂佛和血臀。
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