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豹的成長歷程不可能一帆風順,而是處處充滿了艱難險阻。
雪豹生活在高山雪域,雖然人跡杏然,避免了人類的侵擾和襲擊,但自然環境十分惡劣,常會遭遇意想不到的災難。幼豹白老大就差點兒成為大自然的犧牲品。
那是金秋的一個艷陽天,阿燦霞和泥雪滾領著三隻幼豹到古納河源頭去撈食紅鮭魚。這是生活在日曲卡雪山的雪豹特有的一種覓食方式。尕瑪爾草原盡頭,就是古納河的源頭。那是一片寬闊的淺灘,融化的雪水潺潺流淌,河水清澈見底。每年秋天,成千上萬條生活在金沙江裡的紅鮭魚受生命本能的驅使,千里迢迢游到古納河上游來產卵。古納河是金沙江的支流,每到這個季節,古納河河水瓦藍,水草碧綠,紅艷艷的鮭魚幾乎鋪滿整個河道,煞是好看。成年紅鮭魚產下卵後,體能便消耗殆盡,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很難考證日曲卡雪山的雪豹是怎麼養成金秋季節跑到古納河源頭撈食紅鮭魚的習慣的。或許亙古時代某一隻雪豹祖先,在一個秋天因為飢餓而四處遊蕩覓食,無意間來到古納河源頭,恰巧遇見成千上萬紅鮭魚在寬闊的淺灘產卵,完成了繁衍的紅鮭魚奄奄一息,漂浮在水面上,把整個淺灘都染紅了,隨便用爪子一撈就能撈到還在張嘴呼吸的活紅鮭魚。雪豹祖先不費吹灰之力就飽啖了一頓鮮美的紅鮭魚大餐,如此省心省力省事的覓食方法,有利於物種的生存和發展,當然要教導子孫,奉為秘訣,代代相傳。就這樣,金秋季節到古納河源頭來撈食紅鮭魚便成了對幼豹的一項傳統教育內容。阿燦霞是個有責任心的母豹,當然要讓自己的寶貝學會這個重要的生存技巧。
到古納河源頭撈食紅鮭魚雖然省心省力省事,但路途遙遠且充滿危險。最大的危險是要經過一片方圓五六十里的沼澤地。夏季多雨,在雨水的浸泡下,秋天的沼澤地便成了死亡陷阱。一眼望去,遼闊的沼澤地上開滿奼紫嫣紅的野花,景色美不勝收,但若不小心走錯了路,一個打滑,便有可能陷入深不可測的泥潭,遭受滅頂之災。遙想當年的雪豹祖先,那些勇敢的開拓者,為了能獲得可口的紅鮭魚,前仆後繼,勇往直前,用生命作代價,在凶險的沼澤地裡踏出了一條安全通道。前往古納河源頭撈食紅鮭魚,必須熟識隱藏在荒草和野花叢中的羊腸小路。
進入沼澤區,阿燦霞帶路,泥雪滾殿後,將三隻幼豹夾在中間,往古納河源頭進發。一路上,阿燦霞呦呦歐歐不斷輕聲吼叫,類似於人類的諄諄教導,那是現場向寶貝傳授穿越沼澤的經驗和訣竅。
——寶貝,眼睛要盯著自己的腳底下,千萬要記住,在沼澤地穿行,注意力一定要集中,稍不留神就會一失足成千古恨!
——我的心肝,睜大眼睛瞧瞧清楚,那些紫紅色碎花是滇北高原特有的狼毒花,狼毒花喜歡扎根在堅硬的土壤上,踩著狼毒花走,就可避開深不可測的稀泥潭,這是一個在沼澤地行走的訣竅!
——哦,這些五顏六色的美麗花名叫醉蝴蝶,名字雖然好聽,模樣雖然嬌艷,卻是危險的妖花,它們像浮萍一樣蓋在稀泥塘上,若不小心踩上去,就等於跨進了萬劫不復的黑暗地獄!
——記住,這棵被閃電燒焦的枯樹是個重要路標,到了這裡要向左拐。哦,這是最最危險的一段路,狹窄得就像一根細細的羊腸,佈滿青苔和泥漿,請把你們的指爪從爪鞘裡伸出來,像抓獵物一樣緊緊抓住草根,千萬別打滑啊!
——過了這一關就好了,再走一段路,沼澤就會被我們拋在身後,聳動你們的小鼻子仔細聞聞,空氣中有一股甜甜的魚腥味,勝利在望啦!
樂極生悲,動物界也經常發生諸如此類的事。
或許因為勝利在望,繃緊的心弦鬆弛了,或許因為最危險的地段已順利通過,變得麻痺惠,或許出於幼豹活潑好動的天性,想輕鬆玩耍一下,走著走著,幼豹白老大突然扭頭去撲咬身後的花老三。花老三踮起後肢來迎戰,兩個小傢伙竟然在羊腸小路上扭打起來。
危險!別胡鬧,你們還沒走出沼澤呢!阿燦霞急忙吼叫制止。
但已經遲了,白老大抱著花老三在地上打滾,滾離了羊腸小路,像坐滑梯一樣滑進了左側的爛泥潭。
歐歐,媽媽快救我!白老大急切地呼叫起來。
呦呦,我不行了,我要沉下去了!花老三一面在爛泥間掙扎一面呼救。
沼澤地的泥潭有個特點:不幸陷進去後,不會像掉到水裡那樣迅速被淹沒,而是緩慢地往下沉,稀泥漿沒有浮力,越掙扎沉得越快。花老三掙扎得凶,所以沉陷得比白老大快,一眨眼的工夫,離羊腸小路已有約一米遠,泥漿淹到脖頸,只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阿燦霞立即掉轉身體,趴在路上,屁股對著兩隻幼豹滾落的爛泥潭,嗖地掄出那根漂亮的豹尾。謝天謝也,豹尾的長度剛好能夠著花老三,阿燦霞將自己的尾尖塞進花老三的嘴裡。花老三彷彿撈到了救命稻草,死死咬住阿燦霞的尾尖再也不鬆口,阿燦霞像拔蘿蔔似的用力一拔,將花老三從爛泥潭裡拔了出來。
這時候,泥雪滾也從隊伍末尾趕了上來,也想掄出長長的豹尾去救白老大。可是,狹窄的路上空間十分有限,阿燦霞已佔據最佳位置,泥雪滾努力了兩次,也未能將尾尖塞進白老大嗷嗷呼救的嘴裡。等到阿燦霞成功地將花老三從爛泥潭裡解救出來,把最佳位置讓給泥雪滾時,已錯過了援救的最佳時機,泥雪滾掄出去的尾尖已夠不著白老大了。
白老大拚命划動四肢,漸滑漸遠,很快,它的整個身體都已陷進泥潭,只露出半張驚恐萬狀的臉,朝阿燦霞發出乞求救命的叫聲。在三隻幼豹中,阿燦霞最喜歡白老大,白老大聰明伶俐、活潑健康,長相酷似已故的雄豹日食生。此時此刻,自己最寵愛的心肝寶貝命懸一線,阿燦霞心如刀割,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它曉得,白老大一隻腳已跨進陰曹地府,假如不立即設法營救,最多半分鐘後就會被沼澤吞噬,消失得無影無蹤。作為親生母豹,它很想跳進泥潭,用腦袋頂著白老大的屁股,將小傢伙從死神手裡奪回來。這是目前情形下能拯救小寶貝的唯一辦法了。可這個念頭在它腦海裡稍縱即逝,它不敢冒這個險。它絕非因為怕死而不敢跳進爛泥潭去,假如它的死一定能換來小寶貝的生,它寧願自己死一千回。問題是,如果它被沼澤吞沒了,三隻幼豹失去它的庇護,不是活活餓死,就是被其他食肉獸吃掉,沒有活下去的可能。在這塊神秘莫測的沼澤地裡,曾經發生過母亡子殉的連環慘案。
那是兩年前的事了,一隻名叫青果果的母豹帶著四隻八月齡的幼豹前往古納河源頭撈食紅鮭魚。途經沼澤地時,有一隻幼豹失足掉進泥潭,青果果是一隻性情中豹,母愛特別濃烈,不假思索便跳進泥潭去救援,它也確實把那只闖禍的幼豹從泥潭中托舉上岸了,但自己卻陷入無底深淵,被兇惡的沼澤吞噬了。可憐的青果果,在泥漿漫到眼睛時,一雙銅鈴大眼仍睜得溜圓,死死盯著四隻幼豹,捨不得告別心肝寶貝。四隻可憐的幼豹在青果果沉沒的地方千呼萬喚,嗓子都叫啞了,也未能將娘親從泥潭深處叫出來。它們餓了,便戰戰兢兢地去找食,可由於不具備覓食能力,加上這裡地形複雜,處處是陷阱,忙活了兩天,卻連一隻老鼠也沒捉到。第四天黃昏,或許是餓得頭昏眼花腦子裡產生了幻覺,或許是寒夜裡思念媽媽溫暖的懷抱,四隻幼豹排好隊一隻接一隻地跳入了青果果殉難的那個爛泥潭……前車之覆,後車之鑒,阿燦霞不得不放棄跳下爛泥潭救援的念頭。
可是,作為母親,它又怎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心肝寶貝漸漸沉沒而無動於衷呢?它欲哭無淚,肝腸寸斷,差不多快被逼瘋了。
泥漿無情地漫過白老大的下巴,黑色的泥水一點點侵入白老大的嘴唇和鼻翼,白老大鳧水似的拚命划動四肢,但泥潭深處彷彿藏著一個黑色妖魔,將白老大往下拽拉。
一層泥漿灌入白老大的嘴巴,小傢伙閉緊嘴唇,竭力將頭抬高,改用鼻子呼吸,但這種努力肯定是徒勞的,它的身體又往下沉了一點兒,可惡的泥漿開始往小傢伙的鼻翼裡灌,小傢伙的生命進入了倒計時。
呦歐——阿燦霞發出呼天搶地的哀嚎。
喲歐——泥雪滾也發出悲愴的吼叫。
阿燦霞猛然驚醒,這才意識到身邊還有泥雪滾。剛才它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白老大身上,竟然忘了泥雪滾的存在。它的視線在泥雪滾和白老大之間飛快地跳了兩個來回,突然萌生了一個念頭:讓泥雪滾跳下爛泥潭救白老大!這個念頭隨即變成一份堅定的決心。它沒有時間去仔細考慮這樣做是否合適,它只受一個強烈的意念支配:不惜一切代價救出白老大!當然,有個前提,那就是不能犧牲銀老二和花老三。從這一點考慮,讓泥雪滾跳下去是拯救白老大唯一可行的辦法了。
它朝泥雪滾短促地輕吼一聲,那是懇求對方跳下去救白老大。
泥雪滾像突然遭到雷擊似的渾身顫抖,縮緊腦袋,耷落尾巴,退後一步,像條喪家犬似的連連哀嚎。
——我可不想去送死,我可不想葬身泥潭!
動物都有求生的本能,好死不如賴活,泥雪滾當然也愛惜自己的生命。
——你志願來做三隻幼豹的父親,繼父也是父親,後爸也是爸爸,既然你是父豹,小傢伙遭遇危難陷入絕境,你就不能袖手旁觀,你有義務和責任出手相救!
阿燦霞不斷催促吼叫。
——我是願意幫你共同撫養三隻幼豹,但只是幫忙而已,我還沒偉大到要犧牲自己的程度,我還不具備捨己救人的好品質。我死了,什麼也得不到,我好像還沒傻到這個份上吧!
泥雪滾不肯輕易就範。
——誰說你一定會死?這或許是一個不太深的泥潭,能淹沒幼豹,卻淹沒不了你,你把白老大托舉上岸後,自己也能順順當當跳離險境的。
阿燦霞這麼說,倒並非完全是在誆騙泥雪滾。沼澤地的泥潭深深淺淺,並非每一個泥潭都是深不可測的死亡深淵。確實存在兩種可能:或者是個深不見底的泥潭,無論幼豹還是成年雪豹,掉進去都是必死無疑;或者是個不足兩米深的淺型泥潭,足以淹沒幼豹,對成年雪豹卻構不成致命威脅。當然,深泥潭的概率要比淺泥潭的概率高得多。
泥雪滾仍畏縮不前。
時間比金子還寶貴,泥漿已灌進白老大的鼻孔,小傢伙似乎已經絕望了,停止了掙動,至多還有幾秒鐘,就會被沼澤吞噬掉。
突然間,阿燦霞咬牙切齒地衝著泥雪滾咆哮起來:你是個孬種、膽小鬼、窩囊廢,見死不救,你算什麼後爸呀,枉披了一張豹皮!我現在正式宣佈,我們的契約提前終止了,你不配做三隻幼豹的父親!你滾,現在就滾,立刻就滾,滾得越遠越好!你是個缺乏責任心的無賴!
也許是辱罵激起了雄性的自尊,也許是經過一段時間的共同生活對幼豹確實產生了父愛,只見泥雪滾英雄就義般地長吼一聲,倏地往前躥躍,嘩啦跳進爛泥潭。沼澤上綻開一朵碩大的泥花,猶如一朵墨菊。
這時,泥漿已漫過白老大的嘴唇、鼻孔和額頭,水面只露出兩隻豹耳,小小的豹耳微微顫動,那是生命最後的徵兆。泥雪滾在泥漿裡奮力划動四肢,來到白老大身後,腦袋鑽進泥漿,用嘴吻抵住小傢伙的屁股,剎那間將白老大托出泥潭。阿燦霞早有準備,一口叼住小傢伙的頸皮,將白老大拉上岸來。
可憐的白老大,渾身沾滿稀泥,活像只泥豹。不幸中的萬幸,它還有一口氣,四肢還在動彈。阿燦霞用舌頭不斷為白老大清洗臉上的泥漿,小傢伙噗噗從鼻孔和嘴巴裡噴出一大灘黑色泥漿,哆哆嗦嗦地站了起來。
總算撿回了一條小命,阿燦霞長長地舒了口氣。
“歐——歐——”爛泥潭裡傳來淒涼的豹吼。阿燦霞回頭一看,哦,是泥雪滾在呼叫。不好意思,它差點兒把泥雪滾給忘了。泥漿已漫到泥雪滾的脊樑,泥雪滾拚命想爬上岸來,攪得泥漿四濺,但越掙扎身體被黏稠的泥漿汆得離岸越遠,並一點兒一點兒地往下沉落。看來,眼前這個泥潭不是那種不足兩米深的淺型泥潭,而是那種無論幼豹還是成年雪豹一旦掉進去都會遭到滅頂之災的、深不可測的死亡深淵。
泥雪滾大呼小叫,除了恐懼,當然更希望得到援助。阿燦霞轉過身來,朝泥雪滾掄出自己的尾巴。這是雪豹唯一能使用的救援工具了。雖說將一隻成年豹從泥漿裡拔出來,免不了會弄傷這根漂亮的豹尾,但阿燦霞也在所不惜了,不管怎麼說泥雪滾是為了救白老大而跳入泥潭的,它作出點兒犧牲也是應該的啊。遺憾的是,尾尖離泥雪滾的嘴巴還差一大截呢。唯一的工具失效,阿燦霞也無能為力了。
泥漿淹沒了泥雪滾的脖子,水面上只露出一隻斑斕的豹頭,泥雪滾驚駭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岸上的阿燦霞,嘴裡發出含混著埋怨、後悔、乞求、憤懣等多重涵義的嚎叫。阿燦霞明白泥雪滾是想要它跳下去相救。從道義上講,泥雪滾不顧自己的安危跳下泥潭救了它阿燦霞的心肝寶貝,現在泥雪滾身陷絕境,知恩圖報也罷,等價交換也罷,它似乎都應該出手相救。可阿燦霞卻定定地站在岸上,只是用一雙憂傷的眼睛深情地注視著正在痛苦掙扎的泥雪滾,對它進行精神支援和心靈撫慰。
現在基本可以斷定,眼前是個深不可測的死亡泥潭,它即使跳下去也救不了泥雪滾,無非是陪葬而已。退一萬步講,就算它跳下去能把泥雪滾救出來,它也不會去冒這個險。它的母豹,必須確保自己活著;只有它活著,三隻幼豹才能生存下去。在它心裡的天平中,三隻幼豹的份量毫無疑問比泥雪滾重得多。
哦,請原諒,我沒法救你。阿燦霞發出溫柔的哀叫。
泥雪滾還在繼續往下沉,黑色的泥漿漫過豹嘴,泥雪滾一張嘴就灌入一大口泥漿,它不得不停止吼叫,呼吸也已變得十分困難,眼看生命已到了最後時刻。很快,泥漿漫過了泥雪滾的鼻翼,水面上只露出一雙驚恐的豹眼,還銅鈴般瞪得溜圓。哦,泥雪滾留戀生命,死不瞑目,捨不得告別這個世界啊。
阿燦霞明白,再有幾秒鐘,至多還有半分鐘,泥漿就會沒過泥雪滾的頭頂。它肅立岸上,默默注視著即將被沼澤吞噬的泥雪滾,眼光深情而哀傷。說心裡話,望著在泥潭裡痛苦掙扎的泥雪滾,它雖然沒有錐心刺骨般的悲慟,卻也感到若有所失的惆悵。不管怎麼說,泥雪滾與它和三隻幼豹共同生活了半年多,幫它支撐起這個雪豹家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也有疲勞,不不,公平地說,泥雪滾對這個家庭是有功勞的,要是沒有泥雪滾,銀老二即使不被狼獾夫妻肢解,也一定因負傷而暴斃荒野了,要是沒有泥雪滾,現在被沼澤吞噬的就是白老大了……說句良心話,泥雪滾是只稱職的繼父豹。可惜,就要命喪泥潭了。
三隻幼豹也意識到即將失去泥雪滾,在岸邊一字排開,朝半年多來盡心盡力照顧它們、疼愛它們的泥雪滾發出淒涼的嚎叫。也算是一種哀悼吧。
泥漿漫到泥雪滾的眼眶下沿,泥雪滾的眼睛還睜著,它一定看到三隻幼豹悲痛的表情了,對做了半年多後爸的泥雪滾來說,這或許也是一份溫暖和慰藉。阿燦霞想。
終於,大限之時到了,泥漿漫過了泥雪滾的眼睛,又淹沒了它的耳廓和頭頂,泥雪滾從水面上消失了,泥潭深處緩慢地升上來一串氣泡……
一切都漸漸歸於平靜。
突然,令阿燦霞驚詫萬分的事發生了。漸漸平靜的泥潭裡驟然間暗波湧動,泥浪翻滾,像爆開一朵碩大的泥花,泥潭裡躥出一個巨大的泥塊,躍出水面,訇然落在岸邊。那泥塊瑟瑟抖動,泥漿四濺,赫然露出雪豹的身形。哦,是泥雪滾從泥潭裡跳出來了!
原來,這是一個約兩米深的泥潭,泥雪滾沉落下去幾十厘米,後肢便觸到了堅硬的地面,出於一種求生的本能,它曲蹲後肢竭盡全力往上躥跳,雪豹與生俱來的高超躥跳能力幫了它的大忙,它跳出了泥潭,跳出了險境。
劫後餘生,泥雪滾像坨稀泥一樣軟綿綿地癱倒在羊腸小路上,阿燦霞和三隻幼豹圍著泥雪滾,熱情地為它清除身上的污泥。
化險為夷,雪豹一家子沉浸在團圓的喜悅中。
太陽落山時,它們平安到達古納河源頭,撈食了一大堆鮮活的紅鮭魚,美美地享用了一頓鮭魚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