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華仙子

崔少玄是唐代汾州刺史崔恭的小女兒。她的母親夢見神人,穿著絲綢的衣服,駕著紅色的龍,拿著紫色的匣子,在碧雲的天際把匣子交給了她的母親,後來,她的母親就懷了孕,十四個月之後,就生下少玄。

崔少玄出生後異香襲人,容顏端莊秀麗,世上所少有。出生的時候,她的天青色的頭髮蓋住了眼睛,耳垂上的玉墜拂到雙頰,右手上面寫有四個字,是「盧自列妻」。大家也不知道什麼意思。十八年後,少玄嫁給了盧陲,盧陲小字叫自列。大家才恍然大悟。都說,這是上天賜予的煙緣。

結婚一年多,盧陲到閩中任從事,途中經過建溪,遠望武夷山。這時,忽然看到一片碧雲從東邊山峰飄過來,雲中有位神人,戴著翠綠色的帽子,穿著大紅色的衣服,向盧陲問:「玉華君來了嗎?」盧陲覺得這話問得奇怪,就反問道:「誰是玉華君?」神人說:「您的妻子就是玉華君呀。」

回到家裡以後,盧陲告訴了妻子崔少玄,他的妻子說:「扶桑夫人、紫霄元君果然來迎接我。事情已經公開了,難再隱瞞。」於是整衣出去會見神人。互相談了很久,但都是天人的語音,盧陲沒有辦法辨清她們說些什麼,呆了一會兒就作

個揖退回去了。

盧陲知道了自己的妻子是神仙,就給崔少玄下拜,詢問她事情的緣由。崔少玄說:「少玄我雖然是通過娘胎養育的人,但並非是由於父母的陰德所積。從前,我位居無慾無為,是玉皇大帝的左侍書,稱號是玉華君,掌管下界三十六洞學道之流。每到秋分的時候,我就拿著簿書來尋訪有志學道的人,貶謫那些不思進取的人。我曾經被貶降,犯的過失是與同官的四個人,在退居靜室時,對尋訪學道之人發感慨,恍惚間像是有什麼不好的慾念。太上老君責罰我,把我貶居人間作您的妻子。二十三年過去了,遇到紫霄元君前來這裡,現在不能再對您有任何的親暱和愛撫了。」

到了閩中時,崔少玄每天獨自在靜室居住。盧陲感到驚奇,即便是很想和崔少玄說話,也不敢輕易地跨入她的房間。常常有女真人到來,有時兩位,有時四位。她們都是穿著長長的綾羅綢緞,梳著古式的高聳的鬟髻,全身上下閃爍著眩目的光芒,把室內照耀得如同白晝,和少玄親切交談,自由嬉戲。她們登堂入室,床榻相連,通宵說說笑笑。盧陲去看看,她們都說些天人的語言,不能聽明白。盧陲試著問崔少玄,崔少玄說:「神仙的秘密,難再洩露,沉累太重,不可不隱。」盧陲恪守妻子的告誡,也常常隱諱其事。等到盧陲罷官,他的岳父槎恭又解下官綬,得以在洛陽安家。盧陲因為妻子的誓言,也不敢向他的岳父岳母大人陳說崔少玄是神仙的這個事實。

二年後,崔少玄對盧陲說:「少玄的父親,壽數在二月十七日終止。我雖然是神仙中的人,但是卻降生在人世,因為父母對我有撫養之恩,所以如果不救他,就屈枉了我的報答之心了。」於是對父親崔恭說:「父親大人的生命將在二月十七日終止,少玄受到您辛勞養育的恩惠,不能不保護您。」就打開深紅色的箱子,拿出扶桑大帝金書《黃庭》、《內景》之書,送給她的父親崔恭,並且說:「父親大人的壽命,正常的壽數已到終極了,如果沒有這一些書,可以救您免死。今天我將它交給您,可以讀一萬遍,用來延長十二年的壽命。」於是讓崔恭沐浴之後面朝南跪著,崔少玄對著几案,教授一些功章,寫在青色的紙上,又用素色的信函封好,向上帝稟報。又召來南斗注生真君,讓他附奏上帝。不一會兒,有三個穿大紅衣服的人從空中降下來,跪在崔少玄面前,進獻精美的食品,喝了崔少玄犒勞他們的三杯酒,手拿功章而去。崔恭覺得這事太奇異了,就偷偷地向盧陲詢問個中緣由,盧陲也不告訴他其中的關節和奧妙。弄得崔恭一頭霧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經過一個多月,崔少玄把盧陲叫來告訴他說:「玉清宮中我的那些真人夥伴,將在太上老君處替我伸冤洗雪。現在再召我去做玉皇大帝的左侍書玉華君,主管化元精氣,並施布天庭的仙品。我將要返回為神,還於無形,再去侍奉玉皇大帝,回到玉清。您不要洩露我這些話,給我父母留下遺念,讓他們徒然地增加相思之苦。而且我因為救父之事,洩露了神仙之術,所以不能久留了。我在人世和你的夫妻情誼,從此結束了。」

盧陲跪在崔少玄的面前,感愧地流著眼淚說:「我只不過是凡界的螻蟻一類的小人物,褻瀆玷污了上仙,將永遠沉淪於濁穢之世,不能飛舉升天。我請您明白地賜教,來救我經久難愈之病,我永久不忘您的大恩。」崔少玄說:「我留詩一首,把它留贈給您。我們上界天人的文字,部是雲龍篆字,下界的人見到它,或損或益,也沒有領會它的確切的內涵的,我當拿筆把它記錄下來。」

她留下的詞句是:「得之一元,匪受自天。太上之真,無上之仙。光含影藏,形於自然。真安匪求,神之久留。淑美其真,體性剛柔。丹霄碧虛,上聖之儔。百歲之後,空餘墳丘。」盧陲對著少玄拜了又拜,接過了她的題辭,但不明白詞句的內容,就跪下請求她講解貫通,來為他指明。少玄說:「您對於道還沒有熟習,上仙的詩句,昭明須有一定時間。到了景申年間,遇到琅琊先生,他能通曉其意,那時給您解開疑團,才能見到天路。沒明白之前這段時間,您只應保藏它。」話說完,崔少玄就死了。

盧陲不勝其悲,隆重地給她舉行了葬禮。過了九日安葬時,人們抬起棺材,感覺輕飄飄地,好像是空棺,就打開棺材察看,果然是空空如也。他們發現少玄只留下衣服,像蟬蛻皮那樣走了。

崔少玄在娘家住了十八年,在閩中住了三年,回到洛陽二年,在人間一共二十三年。後來,盧陲和崔恭都保藏她留下的詩,遇到高士名僧這些估計應當通曉的人就拿給他們看,但一直沒人可以明白其中的奧妙和真諦。

到了景申年間,有個九疑道士叫王方古,他的祖先是琅琊人。他游華山回來,途中在陝郡停留,當時盧陲也從陝郡路過,因力談詩飲酒,互相情wwW.tianyashuku.com投意合,就約定在晚上聊天,然後不知不覺地談論到了神仙的事。當時聚會中的人都各自搜求那些奇異的事。殿中侍御史郭固、左拾遺齊推、右司馬韋宗卿、王建都與崔恭有舊交,就向盧陲細問崔少玄的事情。盧陲掉下了眼淚,為他的妻子所留的詩根本沒人明白而感到遺憾。王方古請他把那詩句拿出來,吟詠了一會兒,就懂得了那首詩的意思。他歎息說:「太無之化,金華大仙,也有傳給後學的嗎?」這時座中之客都側耳傾聽,王方古一句一句地解釋,流暢得像穿珠一般,一共說了幾千言,才盡解其中的玄機。於是命盧陲執筆,把王先生解釋的話全部寫下來,題目叫作《少玄玄珠心鏡>。好道之人,家裡大都收藏它。
《中國神話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