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方朔

漢武帝和秦始皇一樣喜好求仙的事情,並且他也喜歡上古神靈的遺物逸事。可是他雖然貴為人間的帝王,卻常常有眼無珠,不能辨識真正的寶貝。

漢武帝天漢三年,武帝到東海巡遊,西王母派了使者獻給武帝四兩靈膠www.tianyashuku.Com和一件吉光毛皮袍子。武帝把這兩件禮物交給官外的大庫收存。並不知道靈膠和皮袍有什麼妙用,認為西方仙國雖然遙遠,但送來的這兩件禮物卻沒什麼特別,對前來送禮的王母使者,也沒什麼賞賜,也沒有送走。

後來有一次武帝到華林苑狩獵,用弓箭射虎和犀牛,弓弦突然斷了,王母的使者正好在武帝身旁隨侍,就對武帝說:「請您拿一分王母獻來的靈膠,用嘴把膠浸濕後,就可以把斷了的弓弦接好。」武帝照使者的話做,果然把斷弦接上了,而且讓幾個武士從兩面使勁拽弓弦,弓弦也不斷,比沒斷時還要結實。

武帝驚奇地讚歎說:「這靈膠可真是寶物啊!」

靈膠呈青色,像碧玉一樣閃光。靈膠產自鳳磷洲,洲在西方大海中,整個洲是個正方形,長寬都是一千五百里,四面是連羽毛都浮不起的弱水環繞著。洲上有很多鳳和獨角寶馬,那獨角馬的毛皮是黃裡透白的顏色,好幾萬匹馬群居在一起。把鳳的嘴和獨角馬的角放在一起煎熬,就熬成了靈膠,起名叫「集弦膠」,又叫「連金泥」。

斷了弦的號弩和折斷了的刀劍只要用這膠一粘,立刻就接好了,而且永遠不會再斷裂了。放在水裡不沉,放在火裡也燒不焦。武帝這時才明白兩件禮品都是珍貴的寶物,就重賞了使者並送他回去。

西胡月支國的國王派使者向漢武帝進獻了四兩香料。香料像麻雀蛋一樣大小、像桑椹那樣紫黑色。漢武帝認為香料並不是中國缺少的珍品,就交給了庫房。

月支國使者又獻了一頭猛獸,只有狸貓那麼大,黃色的毛,就像出生五六十天的狗。漢武帝見月支國使者抱著這麼個東西進了大殿。看那個動物皮毛禿疏,沒精打采的,心裡不太高興,就問使者:「這麼個小動物,稱得上什麼猛獸啊?」

使者回答說:「能統領千禽百獸的動物,不一定非得是龐然大物。獨角的神馬可以統領龐大的象而稱王;鳳凰也不大,但可以鎮住展翅幾十里寬的大鵬,可見大小不是最重要的。我們月支國離這裡三十萬里,但我國的東風像柔和的旋律一樣,千日吹拂,高天的雲中也合乎上古音樂的旋律,多少個月音樂聲也不散。」

漢武帝心想,使者說的話很奇怪,正要發難,使者又接著說:「我們月支國國王一直仰慕中原的興盛,所以視金玉為糞土,卻特別看重神靈寶物。因而千方百計找到了這種神香,深入天林捕到了這隻猛獸。為了尋找寶物,我們國王渡過弱水河、棄越大沙漠,長途跋涉,路上經歷了無數艱難險阻,整整用了十三年的時間。這神香能夠救活將死的病人,這猛獸能驅除各種妖魔鬼怪,所以這兩件寶物是救濟百姓的最重要的東西。沒想到皇帝陛下您竟不覺得這兩件寶物的珍貴。莫非是我們月支國的卜者算卦算錯了嗎?」

漢武帝聽了這番話後,雖然沒說話,但心裡很不痛快。就叫使者讓那頭獸叫一聲聽聽看到底怎麼樣。使者就用手指著那獸讓它叫一聲,那獸伸出舌頭舔了半天嘴唇,突然一聲吼叫,聲音大得像天空中響起一聲響雷。接著又吼了幾聲,兩隻眼睛發出閃電般的白光,半天才停下來。

漢武帝被這猛獸的吼聲嚇得差點昏過去。兩手摀住耳朵也擋不住聲音進入耳中,幾乎失去了自我控制的能力,差一點喪失皇帝的尊嚴。侍護在他身邊的扈從和武士嚇得連儀杖和刀槍都扔掉了。

武帝更加討厭這頭怪獸,讓人把它送到上林苑裡喂老虎。然而老虎們一見這頭怪獸,立刻嚇得聚在一起連動都不敢動了。武帝忌恨月支使者在金鑾殿上出言不遜,打算問他的罪。然而第二天連使者帶怪獸都不見了。

過了幾年,京城大鬧瘟疫,病死的人有一多半。武帝在焦急之餘,猛然想起月支使者的話,想起了久放在倉庫裡的香料,就取來神香在城裡點燃。

沒想到凡是死了不超過三天的人都活過來了,京城的瘟疫也解除了。繚繞的香氣過了三個月還不散。這一下武帝才相信神香是奇珍異寶,就把剩下的神香珍藏在一個盒子裡。有一天打開來看,神香卻不知怎麼消失了。

據說這種神香出於東海中的仙島「聚窟洲」的人鳥山上,這座山中長著很多和楓樹差不多的樹,樹發出的香氣傳到幾里地之外,名叫「返魂樹」。這種樹本身能發出像牛群吼叫的聲音,使人聽了心驚膽戰,把「返魂樹」的樹根砍來放在玉製的鍋裡熬煮後把汁取出來,再用小火慢慢煎熬,一直煮成變成黑色,形狀像軟糖稀的樣於,再把它製成藥丸,這種藥丸名叫「驚精香」,也叫「振靈丸」,還叫「返生香」,「振檀香」,「卻死香」,一共有六個名字。看來這種香確實是神靈的珍寶。

從此,漢武帝特別喜好神奇怪誕的東西。

他有個臣子叫做東方朔,精通各種神異的事情。這一君一臣在一起,發生了很多奇妙的事情。東方朔的小名叫曼倩。父親叫張夷,活到二百歲時面貌還是像兒童一樣。東方朔出生三天後,母親死了,一鄰家婦女抱養了他。這時東方剛剛發白,就用「東方」作了他的姓。

東方朔三歲時,就表現出他超人的記憶力,只要看見天下任何經書秘文,看一遍就能背誦出來,還常常指著空中自言自語。養母常常擔心他是不是不正常。

有一次,養母忽然發現東方朔不見了,過了一個多月才回來。養母十分生氣,就鞭打了他一頓。後來東方朔又出走了,過了一年才回來。

養母看見他大吃一驚說:「你走了一年,我十分擔心。你怎麼不體會我的心情呢?」

東方朔說:「我不過到紫泥海玩了一天,海裡的紫水弄髒了我的衣服,我又到虞泉洗了洗,早上去,中午就回來了,怎

麼說我去了一年呢?」

養母不相信他說的話,讓他詳細地說說一年中的經歷。

東方朔先洗乾淨了衣服,在冥間的崇台休息,睡了一小覺,冥間的王公給他吃紅色的栗子,喝玉露瓊漿,差點撐死了。冥公又給他喝了半杯天上的黃露。等他醒來以後,一隻黑色的老虎馱他回來。因為著急趕路,東方朔使勁捶打那老虎,老虎把他的腳都咬傷了。

養母聽了他的話,查看他的腳,果然有一塊傷疤,就撕下一塊青衣裳布給東方朔包紮腳傷。

後來東方朔又出走,離家一萬里,看見一株枯死的樹,就把養母包紮他傷口的布掛在了樹上,那布立刻化成了一條龍,後人就把那地方叫「布龍澤」。

東方朔長大後,在漢武帝朝中任太中大夫。漢武帝晚年時愛好道家成仙之術,和東方朔很親近。

一天他對東方朔說:「我想讓我喜歡的人長生不老,能不能做到呢?」

東方朔說:「我能使陛下做到。」

漢武帝問:「那我必須服什麼藥呢?」

東方朔說:「東北地方有靈芝草,西南地方有春天生的魚,這都是可以使人長生的東西。」

武帝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的?」

東方朔說:「三隻腳的太陽神鳥曾經下地,想吃這種芝草。太陽的媽媽羲和用手摀住了神鳥的眼睛,不准它飛下來,怕它吃靈芝草。鳥獸如果吃了靈芝草,就會麻木得不會動了。」

武帝不太柏信:「你怎麼知道的呢?」

東方朔告訴武帝:「我小時挖井不小心摔到井底下,幾十年上不來,有個人就領著我去拿靈芝草,但隔著一條紅水河渡不過去,那人脫下一隻鞋給了我,我就把鞋當作船,乘著它過了河,摘到靈芝草吃了。這個國裡的人都用珍珠白玉串成蓆子,他們讓我進入雲霞做成的帳幕裡,讓我躺在墨玉雕成的枕頭上,枕頭上刻著日月雲雷的圖案,這種枕頭叫『鏤空枕』,也叫『玄雕枕』。又給我鋪上貴重的褥子。這種褥子很涼,常常是夏天才鋪它,所以叫作『柔毫水藻褥』。我用手摸了摸,以為是水把褥子弄濕了,仔細一看,才知道褥子上是一層光。」

武帝如聽天書一樣,聞所未聞的事情讓他覺得十分驚奇。

東方朔從西方的那邪國回來,帶來十枝「聲風木」獻給武帝。這種樹枝有九尺長,手指那麼粗。

這種聲風木產自西方「因霄國」的河邊,河的源頭是甜甜的水,水邊的樹上聚集飛翔著紫燕和黃鵠等鳥類。聲風木就長在這樣的地方。它結的果實像小珍珠,風一吹就發出珠玉的聲音,所以叫聲風木。由於因霄國的人善於長嘯,所以樹木也能發出聲音。

聲風木有神奇的功能,當某個人擁有它時,如果這個人得了病,樹枝自己就會滲出水珠,如果他快死了,樹枝自己就會折斷。

相傳古時候,老子在周朝活了=千七百歲,他那根樹枝從來沒有滲出過水珠。還有仙人洪崖先生在堯帝時已經三千歲了,樹枝也沒折斷過。

武帝把聲風木的樹枝賞給年過百歲的大臣們,也賞給東方朔一枝「聲風木」。東方朔拒絕了,他說自己已經看見這樹枝枯死了三次,但又死而復活了,何況是滲水出汗和折斷呢?一個人的壽數不到一半,那樹枝就不會滲水出汗。這種樹五千年滲出一次汗珠,一萬年才枯萎一次。

武帝越加相信東方朔的奇異了。

第二年,武帝移住蒼龍館,非常渴望成仙得道,就召集了不少懂道術的方士,讓他們講述遠方國家的奇聞軼事。

眾方士侃侃而談,東方朔開始沉默不語。等大家講完了,他才站起來開始講。

他向北去過北極的鏡火山,那裡太陽月亮都照不到,只有燭龍神銜著火燭照亮山的四極。山上也有園林池塘,種植了很多奇花異樹。有一種明莖草,長得像金燈,把這種草折下來點燃,能照見鬼魅。有位神仙叫寧封,曾在夜晚點燃了一根這種草,可以照見肚子裡的五臟,所以叫它「}剛饅草」。如果皇帝把這種草割下來剁碎做成染料,塗在明雲觀的牆上,夜裡坐在觀內就不用點燈了,所以這種草也叫「照魅草」。如果把這種草墊在腳下,就能入水不沉沒。

他向西遊歷過五色祥雲升起的地方,得到一匹神馬,有九尺高。武帝問這是個什麼神獸,東方朔說,當初西王母乘坐著雲光寶車去看望東王父,把駕車的馬解開,馬跑到東王父的靈芝田里,東王父大怒,把馬趕到天河岸邊。正好東方朔那時去朝拜東王父,就騎著那匹馬往回返。這馬繞著太陽轉了三圈,然後直奔向漢關時,關門還沒閉。他在馬上睡了一覺,不知不覺就回到了家。

東方朔給這匹神馬起名,叫「步影駒」。但是寶馬來到人間以後,因為沒有合適的飼料,變得和劣馬笨驢一樣又慢又遲鈍。於是東方朔就在五色祥雲升起的地方種了一千頃的草,草地在九景山的東邊,兩千年開一次花,朗年就可以割草來餵馬,馬就不會再餓了。

他向東到過極地,經過了吉雲之澤。那裡有一個國家叫吉雲國。國人常用雲的顏色來預卜吉凶。如果將要有吉慶的事,滿屋就會升起五色祥雲,光彩照人。這五色吉雲如果落在花草樹木上,就會變成五色露珠,露的味道十分甘甜。

漢武帝和大臣們瞠目結舌地聽著東方朔描繪的一切。為了證明自己說的都是真的,東方朔就騎上神馬往東走,晚上就趕回來了,用青色的琉璃杯裝著黑、白、青、黃四種顏色的露水。他將甘露獻給武帝。武帝把五色露賞給大臣們,大臣們喝下了露水,老人都變成了少年,有病的都立刻痊癒了。

東方朔沒死的時候,曾對和他一起做官的朋友說:「天下人誰也不瞭解我東方朔,只有太王公知道我。」

東方朔死後,武帝就召來太王公問他,「你瞭解東方朔嗎?」

太王公說:「我不瞭解東方朔。」

武帝問:「你有什麼特長呢?」

太王公說,「我對星宿曆法有研究。」

武帝問他:「天上的星宿都在嗎?」

太王公向天空仰望了一番,回答說:「諸星都在,只有木星失蹤了十八年,現在又出現了。」

武帝仰天歎息說:「東方朔在我身邊十八年,我竟不知道他就是木星啊!」心裡很難過了好大一陣子。
《中國神話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