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祖壇經講記 第7集

六祖壇經講記 第7集

眾得處分,退而遞相謂曰:我等眾人,不須澄心用意作偈,將呈和尚有何所益?神秀上座現為教授師,必是他得。我輩謾作偈頌,枉用心力。諸人聞語,總皆息心,鹹言:我等已後依止秀師,何煩作偈。

五祖交待完畢以後,眾人散去各懷心事,有人互相傳話說:「我們這些人不需要把心靜下來,去寫那首偈,那是枉費心力;神秀是我們的教授師,必然是他得到衣缽,我們以後依靠他就好了。」像這樣妄自菲薄的心態是邪見,認為自己沒有辦法、不可能而放棄,那只是自己的推測、妄想罷了。眾生皆有佛性,要回歸你的自性佛,該謙虛的時候要謙虛,該承擔的時候就要承擔,凡事都要靠自已,難道成佛不需要靠自己嗎?

神秀思惟:諸人不呈偈者,為我與他為教授師,我須作偈將呈和尚。若不呈偈,和尚如何知我心中見解深淺?我呈偈意,求法即善,覓祖即惡,卻同凡心奪其聖位奚別;若不呈偈,終不得法。大難!大難!

神秀知道因為他是教授師,大家把作偈這件事推給他,而起煩惱。我們一般人起煩惱有兩個原因:一個就是活在別人的看法,好像別人這麼認為,你就不得不那樣做。第二個痛苦來源,就是活在自己的想法。有的人很叛逆,就是不想被別人的看法影響,他們可能為反對而反對,這也是走偏了。我們不活在別人的看法,並不是不尊重別人,或是故意和別人唱反調,而是要明白自己要做什麼!

但神秀這時候就是活在自己的想法,百般思量,心中充滿矛盾:若呈偈,別人以為我是貪奪那個位子;若不呈偈,五祖怎能知我見解深淺?這就與得法無緣了;真是兩難。

五祖堂前,有步廊三間,擬請供奉盧珍畫《楞伽經》變相,及五祖血脈圖流傳供養。神秀作偈成已,數度欲呈,行至堂前,心中恍惚,遍體汗流,擬呈不得。前後經四日,一十三度呈偈不得。

這段話描述神秀呈偈的心情,我們遇到兩難的事情時,也是這樣自我折磨。實際上我們不要輕視神秀,他後來應該是開悟了,是個見性的人,是個了不起的人,武後則天見他時也是跪下來供養盡禮,在君主時代出家人受到這樣的尊崇是不容易的。

秀乃思惟:不如向廊下書著,從他和尚看見。忽若道好,即出禮拜,雲是秀作;若道不堪,枉向山中數年受人禮拜,更修何道?是夜三更,不使人知,自執燈書偈於南廊壁間,呈心所見。

神秀想,如果五祖說他的偈寫得不好,或根本還沒有入門,他沒有說要出來承認是他寫的,可見他心理壓力很大,除了師父的交代、弟子們的期待,還有他對自我的要求,「終身在道場,畢生不見道。」是很慚愧的事,他當時心中是怯弱的,是想逃避的。但神秀畢竟是一個修行人,有覺性,有反盛懺悔的心態;那我們呢?我們既然想要修行,怎麼可以入寶山而空手還呢?怎麼可以不悟道呢?

偈曰:

身是菩提樹 心如明鏡台

時時勤拂拭 勿使惹塵埃

【身是菩提樹】菩提是覺悟,菩提樹代表修行,代表身體力行。

【心如明鏡台】就是說心要時時刻刻清楚。

【時時勤拂拭】代表精進,勤修戒定慧

【勿使惹塵埃】息滅貪嗔癡。

從修行的角度來談,這首偈是從事相上起修,又叫做漸修;每一個人一開始修行要學這首偈,從這首偈好好下功夫。至於當時的神秀還執著身與心,從身心來修,沒有察覺到自性。

偈中說〔心如明鏡台,勿使惹塵埃。〕但是只要有鏡子,就會有塵埃,你每天擦它每天有,它有,便必然染,要達到〔勿使惹塵埃〕,很難,除非你把玻璃打破。有玻璃就有塵埃,沒有玻璃,縱使有塵埃也染不上,因為「此有故彼有,此無故彼無」。《心經》分明講過「照見五蘊皆空」,這裡的身心就是五蘊,神秀沒有照見五蘊皆空,而是藉五蘊來修行,這種修行的過程〔時時勤拂拭〕叫有修有證。神秀說的是漸修的方法,只是沒有見性。但是按照這一首偈來修,有一天也會見性。

秀書偈了,便卻歸房,人總不知。秀復思惟:五祖明日見偈歡喜,即我與法有緣;若言不堪,自是我迷,宿業障重,不合得法,聖意難測。房中思想,坐臥不安,直至五更。

這裡的〔聖意〕有兩層意思,一是指佛意,一是指五祖的意思難測。我們一天到晚只會講:「業障深重」,不會講:〔自是我迷〕。有人說:「我看經典都看不懂。」「什麼業障深重,你懶惰啊9你說:「師父,懶惰就是我的業障。」你這樣講就對了,業障就是你錯誤的觀念造成你錯誤的行為,業障就是你自己障礙自己啦!凡事反求諸已,靜下來自我反省,深入地探討,你就不會迷惑,看問題就會很清楚,什麼事都可以找到答案,這樣就會越來越有智慧。

如果你人緣差,就去探討人緣不好的原因;不會講話,就去學習怎麼表達。你不去探討你事業失敗的原因,只說運氣差,這樣能解決問題嗎?什麼叫逢凶化吉?清楚了就逢凶化吉了。所以「禍福無門,唯人自招。」、「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如果能夠清清楚楚地知道這種概念,就沒有〔宿業障重〕的問題了。

《六祖壇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