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祖壇經》講記__第五講

《六祖壇經》第五講

上一講我們講到惠能大師作了一首偈。他老人家這首偈一作出來,就驚天動地、流芳千古了。“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首偈語。經文接下來是這樣的:書此偈已,徒眾總驚,無不嗟訝,各相謂言“奇哉!不得以貌取人。何得多時使他肉身菩薩”!惠能大師把這首偈語說出來,張日用居士替他寫在那個牆上。一寫出來,當時在場的其他所有出家人都嚇了一大跳。互相就說:“奇怪呀!實在不能以貌取人呀!沒想到他這麼一個其貌不揚的人,會說出這麼利害的話出來,沒想到他竟然像肉身菩薩一樣”!祖見眾人驚怪,恐人損害,遂將鞋擦了偈,雲“亦未見性”。眾人疑息。五祖大師也看到這首偈了。看到大家這麼驚恐,就擔心有人損害六祖。為什麼要損害呢?大家心裡面都有答案。所以五祖大師就用鞋底把牆上那個偈擦掉,擦掉以後說了一句“亦未見性”,沒什麼希奇的,沒有見性。其他人一看五祖這個動作,“哦,原來不怎麼樣!”好了,沒有什麼可討論的了,也沒什麼值得驚怪的了。次日,祖潛至碓房。見能腰石舂米,語曰“求道之人,為法忘軀,當如是乎”。到了第二天,五祖大師悄悄地來到惠能大師舂米這個房子裡面。看到惠能大師在舂米,就說了這麼一句話:求道之人,為法忘軀,當如是乎!凡是上求菩提大道的人,或者是求無上正等正覺之道的人,都是為法忘軀的!不僅佛法是這樣,凡是求宇宙人生真諦的大聖大賢,在這個知見上都一樣。孔子有這樣的話“朝聞道,夕死可矣”——早上明白了宇宙人生的真理,懂得了人的生命價值,就是晚上死了,也沒什麼值得可惜的了!反過來說呢,活了一輩子,糊里糊塗、渾渾噩噩的,這樣的生命就沒什麼價值,或者說是活得很划不來!然後就問了一句話,五祖問六祖,即問曰:“米熟也未”。就是那個稻穀、米成熟了嗎?能曰:“米熟久矣,猶欠篩在”!這段對話很有意思。這個問話不是問其他,也不是問佛法。表面上看是沒有問佛法,問的是米。米成熟了嗎?惠能大師說:米已經成熟了,就是欠用篩子來篩一下!聽話要聽這個“聲音”啊!祖以杖擊碓三下而去。五祖就拿手裡那個枴杖,在舂米的石頭碓窩上面敲了三下,轉身就走了。能即會祖意。這是什麼意思呢?惠能祖師懂了。然後,三鼓入室。三鼓就是三更天。以前要打更,到一更打一下,過去都有這個習慣。到了三更天,六祖大師就來到五祖大師的方丈室裡面。祖以袈裟遮圍,不令人見。為說《金剛經》。五祖大師就用袈裟把窗戶遮起來,不讓人看見,燈光都不要透出去。給六祖大師講《金剛經》。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整部《金剛經》講到這個地方,這八個字——“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我們講《壇經》前面一開篇,惠能祖師在敘述他賣柴的時候從一個誦經的客人那裡,就是聽到這句話開悟的。這個地方又提到這句話了——“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這八個字要好好去咀嚼!這個“應”字在這裡讀音應該讀第一聲,應對的應,不是應該的應。應對,跟一切境界相答對。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無所住生心,在你應對一切境界的時候。這是從字面上很淺顯的理解這句話。而這句話又不是從字面上能簡單理解的。五祖大師講到這句話,能言下大悟一切萬法不離自性。到這個地方惠能祖師再一次大徹大悟。悟了什麼呢?悟了一切萬法不離自性。遂啟祖言: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這五句話是惠能大師大悟以後說的。每句話都有一個“何期自性”。何期自性,從字面上講,就是沒有想到原來如此、原本如此,自性就是這個樣子的。我們還記得佛陀在菩提樹下成道時說的那句話嗎?釋迦牟尼佛在菩提樹下成道時說的那句話:“奇哉!怪哉!大地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只因妄想執著而不能證得”。佛陀成道的時候說“奇怪啊!奇怪啊”!這是一種感歎。“大地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大地眾生本來就是佛。佛是什麼意思呢?本來這個自性是清淨光明的。佛性,一切眾生本來具足這個佛性,是清淨光明的。但是為什麼不光明了呢?妄想執著。妄想執著就是塵埃。那個鏡子為什麼照不見人影了呢?因為它染上污垢了。要把那個污垢擦乾淨,恢復鏡子的本來光明,這個鏡子本性既不少也不多,恢復它的本來面目。這個地方六祖說了這五句話:本自清淨,本不生滅,本自具足,本無動搖,能生萬法。前面四個講的是體,後面一個講的是用,體和用。清淨、不生滅、本來具足、沒有動搖,這是它的體。它本體如此。《般若心經》裡面那句話,大家用心體會過沒有?“不生不滅”,為什麼不生不滅呢?“不垢不淨”,為什麼不垢不淨呢?“不增不減”,為什麼呢?我們凡夫就是看到生滅、看到垢淨、看到增減。其實我們看到的是一個動相,是一個動態的、一個變化的、一個末端的相,你沒有知道它的本相。本相是什麼呢?是沒有清淨污垢之分。啊!這個話真是比科學還科學啊!現在人們知道了,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垃圾,只有放錯地方的資源。什麼地方是垢的?什麼地方是淨的?我們喝的純淨水,潔淨嗎?潔淨。喝到人身上,喝下去是潔淨的。因為放在我們身體裡面,我們需要它,它是潔淨的。可是你把一杯潔淨的水,往那個燒開的油裡面倒進去,它接受不接受呢?不接受。不接受它就是不乾淨的。放錯了地方它就不乾淨了。垃圾乾不乾淨呢?垃圾不乾淨。可是垃圾用來做能源,它就是乾淨的。我們燒好一盤菜裝在盤子裡面,啊!這盤菜真香啊!乾淨啊!可是端著不小心,嘩,撒在身上了,哎喲,糟糕,衣服搞髒了!把這盤菜吃到肚子裡就是乾淨的,因為它放對了地方;把這盤菜打翻倒在身上,放錯了地方,就變成污垢了。這就是不垢不淨啊!不生不滅,為什麼叫不生不滅呢?我們在這個地方挖一團土起來,拿到那個地方造一個佛像,用這一團土造了這個佛像。我們看到,噢,這地方多了一尊佛像。“多”出來了一尊佛像!可是那裡“少”了一堆泥呀!增加了嗎?減少了嗎?沒有增加,沒有減少。生滅了嗎?沒有生滅。這個地方生,那個地方滅。此生彼滅,此滅彼生。這就是佛教看待宇宙萬法的觀點,透啊!看得很透啊!看得很準啊!所以前面講的四句話都講的是體,後面講的是用。能生萬法,這個心性能生萬法。一切唯心造,萬法從心生。這是惠能大師開悟以後說的。我們也悟一回!?我們是一頭霧水的“霧”,我們也“霧”了!我們是錯誤的“誤”,也“誤”了!——接下來,祖知悟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師佛。五祖大師為六祖印證。心心相印,互相印證。這裡是六祖的境界。三更受法,人盡不知。便傳頓教及衣缽云:汝為第六代祖。善自護念,廣度有情,流布將來,無令斷絕。聽吾偈曰:有情來下種,因地果還生,無情既無種,無性亦無生。這是五祖大師傳六祖說的這一段話——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第六代祖。佛法的擔子就交到你的肩膀上了。說了這首偈語:有情來下種,因地果還生,無情既無種,無性亦無生。這是傳法偈。這也是一個無量無邊境界、無量無邊奧義的這麼一段話。祖復曰:昔達磨大師初來此土,人未之信,故傳此衣以為信體,代代相承。法則以心傳心,皆令自悟自解。自古佛佛惟傳本體,師師密付本心。衣為爭端,止汝勿傳。若傳此衣,命如懸絲。汝須速去,恐人害汝。五祖大師又說:當年達磨祖師到中國來的時候,達磨祖師是印度人,因為語言和其他方方面面的原因,中國人很難以溝通,很難建立起堅定的信仰,所以要有一個信體,就是要有一個憑據。這個袈裟就是一個憑據。代代相傳這樣傳下來。佛法是以心傳心、自悟自解,所以佛法講的是果位。你證得了那個境界,你就證得了那個果位。世間人講學位,佛門裡面講果位,都差不多這個意思。這個人大學畢業了,達到大學水準了,畢業了,要給一個證書。那個證書只是證明你那個學歷,學了這麼幾年,成績及格,准予結業、准予畢業。那個證書它不能證明你的真才實學。同班一百個學生,都得一個畢業證,水平都一樣嗎?不一樣啊!所以那個證件和這個人的學問,兩碼事!佛門裡面講果位,那不是發一個證件給你。“噢!我證初果了”,佛菩薩發一個結業證給你。我證二果了,給個“二果結業證”!?就算發一個證給你,我們現在還有人搞假文憑呢!有了假文憑,就有人說“我去給佛菩薩送個紅包,佛菩薩一高興,給我發一個八地菩薩證書”!我也證果啦!你證什麼果?你證蘋果!!所以衣為爭端。知道嗎?這個袈裟、缽既是一個憑據,又是一個爭端。大家眼裡看到的是:“哦,這個東西拿在我手裡,我就可以號令天下啦”,多俗啊!祖師看得多准哪!所以若傳此衣,命如懸絲啊!不要傳啦!這個袈裟不能再往下傳啦!到你這一代止汝勿傳,就停止啦!你趕緊走,汝須速去,恐人害汝。接下來惠能大師說,能曰:向甚處去?到哪裡去啊?祖曰:逢懷則止,遇會則藏。哎,這有意思!你看這八個字有點玄關的味道。五祖告訴六祖,你到哪裡去啊?逢懷則止,遇會則藏。這很妙的說出他將來到哪裡去的位置地點。所以六祖大師後來就真的到了廣西懷集和四會這兩個縣之間。逢懷,懷就是懷集縣;遇會,會就是四會縣。逢懷則止,遇會則藏。到了懷集縣和四會縣那個地方你就隱藏起來。這是什麼境界跟什麼境界,要絲絲相扣啊!不然的話老師說了弟子聽不懂,聽不懂也是白說啊!惠能三更領得衣缽。雲“能本是南中人,久不知此山路,如何出得江口”?我是南方人,我對這個地方地理位置不熟悉,在這裡呆了這麼幾個月以後,不知道這個路怎麼走啦。 五祖言:汝不須憂,吾自送汝。你不要擔心,我親自把你送出去。祖相送直至九江,驛邊有一隻船子,祖令惠能上船。五祖大師把六祖大師送到江邊,江邊有一個小亭子,亭子邊拴了一隻船,五祖送六祖上了船了。五祖把櫓自遙五祖大師拿著那個搖船的槳準備搖船,惠能言:請和尚坐,弟子合搖櫓。祖云:合是吾度汝。惠能曰:迷時師度,悟了自度;度名雖一,用處不同。惠能生在邊方,語音不正,蒙師傳法,今已得悟,只合自性自度。祖云:如是!如是!惠能大師說:請和尚坐。——我們經文裡面反覆提到和尚怎麼樣,和尚怎麼樣,大家要懂啊,在佛門裡面和尚是專指主法的和尚,其他人不好稱“和尚”的,其他人稱某某法師、某某阿闍黎,“和尚”兩個字是專稱方丈或專稱堂頭和尚,專稱法主和尚,只有那麼一兩個、兩三個人稱和尚,其他人是不能稱和尚的,有很多詞語天長日久社會上把它泛化了。——請和尚坐,弟子我來搖船。五祖說:還是我來度你吧。惠能祖師說:迷時師度,悟了自度。聽懂了嗎?迷的時候老師度,悟的時候自已度。這又是一個弦外之音的話。佛法的宗旨處處體現出來。我們前面講經的時候提到過趙州祖師,這個地方不妨又提一下。有一天趙州祖師跟那個趙王——就是當時管轄河北那一塊的帝王、皇帝,趙王是趙州祖師的弟子,信仰佛法很虔誠的一個皇帝——兩個人對話,趙王說:“師父啊,你年紀大了,牙都掉光了,還有幾顆牙”?趙州祖師說:“只剩一顆牙了”。“一顆牙怎麼吃東西呢”?趙州祖師說:“下下咬著”。我只剩一顆牙,我每一下都剛好咬在食物上面。你聽懂這個意思了嗎?這也是一個禪機的話呢。所以什麼叫禪機呢?這些祖師他講話都是很精妙的,很有智慧。你問他一句話也許是很隨意的一句話,他回答你的這句話就很妙。當然了,要“禪”一回你才知道!“饞”一回很容易啊!大家都很會饞的,蠻饞的,挺饞的。迷的時候師父度,悟的時候自己度,佛法本來如此。自己度就是上上根人,非常非常了不起的根性的人,才可以做得到的。做不到!做不到還是要依靠老師的。度名雖一,用處不同。惠能生在邊方,語音不正,蒙師傳法,我惠能生在邊方,那個時候的邊方,廣東真是邊方啊!我們現在說廣東,唉喲,那簡直好得不得了的地方,經濟發達,方方面面都好,又沿海,又沿邊,多好!那個時候不同啊,那個時候是很糟糕的地方。我生在邊方,說話的口音也不怎麼正,跟那個時候所謂的官腔、京腔都一點不吻合,得到老師的厚愛,並且傳法,非常不容易,現在開悟了,應該自性自度了。五祖大師說:如是,如是。好,懂了就好。以後佛法,由汝大行,汝去三年,吾方逝世,汝今好去,努力向南,不宜速說,佛法難起。我們讀壇經,多次從五祖大師、六祖大師的嘴裡說出這個法難,法難!每讀到這個地方是很不好受的。他為什麼要幾次三番的提到這個詞語,這個很有深意。佛法憑什麼要有災難?!——今後佛法就在你的肩膀上弘揚起來了,你去三年以後我才逝世,你趕快向南方走,來不及說這麼多話了,佛法的災難,佛法、佛門內部的一些洋相就要開始起來了,要出洋相了。這是五祖大師臨別的告誡。惠能大師聽完這些話以後,能辭違祖已,發足南行。惠能大師給五祖頂禮,告辭就走了,往南邊走。兩月中間,至大庚嶺,大庚嶺是一座山,在廣東、廣西交界的地方,找地圖來看,大庚嶺,很有名的,不有名也有名了,沾六祖的光,大庚嶺這座山也有名了。五祖歸,數日不上堂。眾疑,詣問曰:和尚少病少惱否?五祖大師回去以後,連續好幾天都不上堂說法了。說到上堂說法,佛門裡面打齋,就是到寺廟裡面去供養大眾,供養三寶。“打齋”這個詞語說到這裡又鬧笑話,打齋就是請客,就是供眾,就是自己掏錢出來,拿一定的物質,財物、食物等什麼東西,拿來供養大眾,跟十方眾生結緣,這個叫打齋。是一個專用名詞。我們個別居士可能不瞭解什麼叫打齋,他把打飯叫做打齋。我就碰到過,“師父,你打齋沒有”,“最近沒錢,沒錢打齋”。你叫我打齋,就是要我拿錢出來嘛!(眾笑)各種齋名裡面有一種齋叫“上堂齋”。為什麼叫上堂齋呢?就是要請和尚上堂說法。凡是上堂齋,就是要請方丈和尚或者了不起的大法師上堂說法,這個叫上堂齋。數日不上堂,就是五祖大師連續好幾天沒有上法堂說法,其他人覺得奇怪,就跑到方丈室去問,怎麼問呢?這些人還是挺會問的,和尚少病少惱否。師父你老人家生病了,身體欠安了?曰:病即無,衣法已南矣。病倒是沒有,衣缽,佛法這個傳承任務已經交待了,衣法已經往南了。大家一聽,肯定很緊張埃問:誰人傳授?誰得了衣缽。曰:能者得之。這個話一語雙關啊——“能者得之”。眾乃知焉。大家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能者得之,能幹的人得到啊,優秀的人也叫能者。惠能大師也是“能者”,一語雙關。逐後數百人來,欲奪衣缽。這些人聽到這個消息後,第一個反應就是要把這個衣缽搶回來!所以大家一窩蜂的就追著往南邊下來了。過去的官道、道路就那麼幾條路,說往南大概就只有幾條路往南了,順著就下來了。很有意思!滔滔天下眾生,滔滔天下人,這麼多人來學佛,這麼多人來出家,來親近五祖大師,是來求法嗎?可能在這個地方就要打折扣了。出家,每個出家人在受戒的時候,戒師父都要問一句話:汝是丈夫否?都要求落地有聲的回答:是丈夫。這是每一個出家的弟子在受比丘戒的時候,要問要答的。要叫你鏗鏹有力的當一個人天師表,所以要問這句話,必須要這樣答。我就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是嗎?呂洞賓有這麼一首詩,這時候我想起來了。“獨立高峰望八都,黑雲散後月還孤,茫茫宇宙人無數,幾個男兒是丈夫。”所以這些人都是“丈夫”啊,來奪衣缽來了!一僧,有一個僧人,俗姓陳名惠明,先是四品將軍,性行粗糙。極意參尋,為眾人先,趁及於能。這些來追他的人當中有一個僧人,俗姓陳,法名惠明。他沒出家以前是四品將軍,脾氣比較粗糙,所以他身大力粗,跑得最快,三下五除二就把惠能大師給追上了。追上了惠能大師怎麼做的呢。能擲下衣缽於石上,把這個衣,就是袈裟,缽,就是出家人吃飯那個缽,放在那個石頭上面,說,曰:此衣表信,可力爭耶。這個衣缽是代表一種信物,代表佛法的見證,難道是能夠搶的嗎?——放在石頭上面以後,能隱於草莽之中。惠能大師就躲在草叢裡面,惠明至,提掇不動。惠明這個僧人,跑了老遠看到這個袈裟在石頭上面,啊,欣喜若狂,過去拿,拿不動!很奇怪吧。讀《壇經》往往這些地方感到奇怪了,很不可思議,一件袈裟有多重呢,一個缽有多重呢,為什麼會像生了根一樣拿不動呢?尤其是這些地方不要忽略過去,為什麼會拿不動?因為:有不可思議的付出才會有不可思議的感應!有不可思議的修行才會有不可思議的成就!你想要有不可思議的境界,你必須要有不可思議的付出。要感天動地的成功,你得有感天動地的付出啊!——當然不可思議!祖師大德的成就不可思議,凡夫的業障也不可思議。一個人倒霉也是不可思議的。一個人業障現前的時候也是很想不通的,我為什麼會這樣呢?那你也做了“感天動地”的事情,所以才會那樣啊!所以宇宙人生、生命現象、生命的過程、生命的表露本身樣樣都是不可思議。不是只有這樁事不可思議,樁樁事都不可思議,沒什麼奇怪的,我們用心去想一想就知道了。乃喚雲,這時候惠明就著急了,拿不動這個袈裟,著急了就大聲說話了:行者,行者,我為法來,不為衣來。當時的惠能大師還沒有剃度呢,六祖大師這時候還只是一個“行者”的身份,行者就是準備出家還沒有正式剃度,這個身份叫行者。說:行者,行者,我是為佛法來的,我不是為搶袈裟來的。這話也是半真半假!能遂出,盤坐石上。惠能大師就從草叢中走出來,坐在石頭上面。惠明作禮雲,這時候惠明恭恭敬敬的頂禮,兩個人面對面了,你既然說是為佛法來的不是為搶袈裟來的,你樣子也要做得像嘛!所以他頂完一個禮,然後就說:望行者為我說法。希望你給我講佛法。惠能大師說,能云:汝既為法而來,可屏息諸緣,勿生一念,吾為汝說。你既然是為佛法而來,不是為搶袈裟而來,那麼你現在就把整個身心清淨下來,一念不生,我就給你講。良久,惠明曰,良久就是過了好一陣,半天沒講話。為什麼要“良久”?為什麼要“良久”?我們經常忽略這些最不該忽略的地方。身心清淨,一分恭敬得到一分佛法利益。我經常看到一些講佛法和聞佛法的現象都不好,輕慢佛法是有罪的,慢法罪。輕慢人都會有罪過,更何況輕慢佛法?——一邊啃著雞腿,一邊喝著啤酒,一邊喝著茶,一邊吃著東西,滴滴嗒嗒的,“我們來談論一下佛法吧”!?嘻皮笑臉的:“唉,你那個佛法的什麼道理啊,講給我聽一下”;“你們佛教的那個詞語是什麼意思,講給我聽一下”。這些就很荒謬了。——你就是世俗間找人問路都還要客客氣氣的,是吧!我們之所以得不到佛法的利益,很多時候把不該忽略的忽略了。講法的人也是,也不看對象,也不看自己的身心狀況,煩惱重重,習氣滿身,燥動得不得了,焦燥不安,心浮氣燥的就在那裡講佛法。這哪裡是在講佛法,純粹是在出洋相!!佛法不是在這種情況下講的。要辯論佛法,要辯論嗎?你看西藏那些喇嘛是怎樣辯論的。絕不是臉紅脖子粗,你罵我,我罵你,互相挖苦,互相嘲諷,互相用一些惡語來攻擊對方,哪裡是那樣的!不是。真正辯論佛法,哪怕辯論到唇槍舌箭的地步,心情都是非常灑脫光明的。是用佛法的知見、佛法的修證來折服對方。就算對方輸了,贏了的人也不是一派洋洋得意的樣子,一派俗不可耐的樣子,不是。那個辯經你看到沒有?其實不是只有西藏才有,從古到今,漢傳佛法、藏傳佛法、南傳佛法,不同宗派都是這樣,只是現在我們很多地方失傳了,或者做得不夠,西藏有些地方做得多一些,看得要明顯一些。辯經的那個甲方乙方一個站著,一個坐著,一個挑戰的,一個應戰的,都是滿腹經論。一方回答不上來了,另一方不就贏了嗎!贏了的就在輸了的這個人頭上摸一下,被摸的那個人就很慚愧,低下頭笑一下,不好意思了,這就叫輸和贏,是這樣分的。不是趁勝追擊,“宜將勝勇追窮寇”!是那樣,不是這樣!佛法是這樣子,要認清楚佛法怎麼求,怎麼討論,是在什麼樣的狀態下。所以“良久”這兩個字不要忽略過去。惠能祖師不是看到惠明來了,“唉,給我講一下佛法吧”,“好,我給你講佛法”,兩個人都心浮氣燥的嗎!?——良久,謂明曰:不思善,不思惡,正恁麼時,哪個是明上座本來面目。什麼是高人啊!字字句句不囉嗦的,每句話都要打到你的心裡。不思考善也不思考惡,你的心性在這裡不是善也不是惡,既不落在善的這個位置上面,也不落在惡的位置上面,在這麼情況下,哪個是你明上座的本來面目?“明上座”是客氣的稱謂,稱對方,他叫惠明嘛,哪個是你明上座的本來面目?這個本來面目、本地風光、正法眼藏等字眼都是佛門禪宗裡面經常提到的。兩個禪師互通書信往來,“有空請上座到我們這個地方來,看看本地風光”,這話也是一語雙關的。請你來看看我們這裡的風景,另外我們討論一下佛法。什麼叫本地風光啊?就是這個意思。本來面目、本地風光都是這個意思。惠明言下大悟,這一捶就把他心中的迷霧一下就打開了。這句話不簡單,六祖大師這句話,打破千古迷霧。佛陀也說過這樣一句話:千年暗室一燈消。這個房間黑暗了一千年了,不要緊,看你願不願意點一盞智慧的燈進去。無論它黑暗了一千年、一萬年,都沒有關係,只要你願意點一盞智慧的燈,這個黑暗的房間立刻就光明起來了。就怕你死活都不肯把這盞燈點亮。所以惠明言下大悟。惠明再次問了一句話:上來密語密意外,還更有密意否?除了您剛才對我的開示,對我的教導以外,還有更深層次的絕密的東西沒有?密就是絕密的,不給外人知道的,你悄悄告訴我。說到密,這個“密”字,大家一定不要睜著眼睛認錯字。我們往往都是睜著眼睛把字認錯了,密宗的“密”就是這個字。這個密是什麼意思呢?就是深,深不見底。不是那個“秘”,秘書處的那個“秘”。那個秘就是神秘,神鬼莫測,神鬼莫測佛法裡面沒有。佛法裡面只有深,深不見底的那個深,奧義,非常奧妙,只有這種說法。沒有那個神鬼莫測,秘不可告人。不可告人的大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凡是秘不可告人的大都不是什麼好事情。這個密就是你聽不懂,三言兩語沒法說清。就好像把大學博士的學問拿去講給幾歲的小孩子聽,他聽不懂。不是老師不願意講、捨不得講,不是,是聽不懂,這叫密。惠能大師說:與汝說者即非密也。能夠說出來的就不是密了。這話很妙啊,太妙了!天底下絕對的密就是不要說,凡是說出來的就不密了。有五個和尚在一起修行,互相商量說,我們來打一個“禁語七”,這個七有念佛七,有禪七,有各種各樣的七,他們打這個叫什麼呢?禁語。禁語就要不說話。五個人想好了,這七天當中五個人誰都不要說話,一心一意修行。先立好規則、章程,就開始了。第一天過去了,沒講話。第二天過去了沒講話,到第三天了,總共是七天嘛。到第三天,那個佛前的油燈,那個油一天少一些,一天少一些,到第三天不是就很少了嗎,那個燈火要熄要熄的樣子;五個人,其中有個眼神比較好的就看著那個燈要滅了,這個人實在忍不住了,就悄悄給那個香燈師說:“噯,添點燈油吧”。說話了吧!他這句話一說出來,馬上就有一個人說:“不是說好不說話的嗎?”第二個人又說話了!第三個又說:“你們兩個真是的!”第三個也說話了。第四個說:“搞什麼名堂!”第四個也說話了。好了,前面四個說話說了好一陣,冷靜下來了,好半天,第五個人說:“只有我一個人沒有說話!”(眾笑)密不密呢?全部都不密了!——汝若返照,密在汝邊。這句話要從心裡面來悟。密在哪裡?密就在你身邊。明曰:惠明雖在黃梅,實未省自己面目。今蒙指示,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今行者即惠明師也。這個時候惠明的境界不一樣了,跟前面相比完全是天上地下的兩個人了。惠明說:我這個人啊,雖然在五祖大師那裡親近他老人家那麼長時間,可以說我都白過了,我沒有悟到佛法,沒有知道自己的本來面目,佛法的證悟境界沒有所得,今天得到你的指示,我真是太感謝,太幸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這八個字也是佛陀當年說過的。有人問佛陀,佛法的境界是什麼樣子,佛陀就說了這八個字: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就像每個人喝水,這個水是冷是暖自己知道。其實大聖大賢都這樣,我們中國不是有一個“知音”的典故嗎!子期和伯牙,伯牙做了一首曲子彈給鍾子期聽,鍾子期說:“好啊,高山流水,多好啊”。這就叫知音。後來鍾子期死了,伯牙把這個曲子彈給別人聽,別人聽不懂了。有一個人看上去還挺不錯的,就跑去聽伯牙彈琴,伯牙就彈給他聽,高山流水的這樣彈,彈完以後這個人說,“你剛才彈的是什麼意思”?伯牙又彈一遍,就這個意思!最後,伯牙把琴都摔了,沒法彈了。這些道理都是相通的。今行者即惠明師也,這時候惠明說了一句話,“您就是我的老師了”。今天得到您的指點,感恩戴德,我就是您的學生。你看這時候惠能大師怎麼說的,能曰:汝若如是,吾與汝同師黃梅,善自護持。你能夠說出這樣的話,能夠從心裡面有這樣的流露,非常難得。既然你這麼說,我們倆是師兄弟,不要這樣客氣,我們都是五祖的弟子,希望你以後好好的珍重。聖賢就是聖賢!沒有因為對方說:“我就是你的學生了”,“好,我就是你的老師了”,這麼喜歡當老師啊!?——明又問,惠明今後向甚處去?請您告訴我,我以後到哪裡去埃能曰:逢袁則止,遇蒙則居。你看妙不妙!前面五祖告訴他八個字,這個地方他又告訴惠明八個字。所以後來惠明禪師按照惠能大師的教導到那個地方去弘揚佛法,逢袁,袁州是現在四川的一個地方;遇蒙,蒙山,袁州的蒙山。逢袁則止,到了袁州你就停止了;遇蒙則居,就居住在那個地方。蒙山,說到蒙山,我們佛門有個“蒙山施食”就是這麼來的。因為惠明禪師在蒙山弘揚佛法有非常大的影響,度了很多很多的眾生,蒙山施食就跟他老人家有關。這個話題不去講蒙山施食了,不去細講了。明禮辭,惠明就告辭了。明回至嶺下,謂趁眾曰:向陟崔嵬,竟無蹤跡,當別道尋之。從山上就下去了。他是一個人在山坡上把惠能大師追上的,追上以後發生這一番故事。完了以後他下山,其它那些人還在到處找呢,他見了那些人說:這個山到處玲牙俐齒的,唉呀,我好不容易爬上去,沒有人,我們去另外地方找吧。其他人說:既然你的體力那麼好,你上去都找不到,我們還是不上去了吧。其它人就走了,讀經讀到這個地方,你會不會認為惠明打妄語了?明明追上了怎麼不說實話呢?我們學佛不至於學到這種傻的程度吧。佛門裡面有不妄語戒。什麼叫妄語呀?佛門的每一條戒,每一個詞語有它特定的含義,絕對不是泛指、空洞的話。什麼叫妄語?具有坑害性質、欺騙性質的,導致對方身心受到傷害的這樣的假話,佛門稱為妄語。不是所有不實在的話都叫妄語。生活當中,佛法提倡我們要說愛語、方便語、柔順語,因為生活當中很多時候是不能夠說實話的。這還要說學佛了,你不學佛,在生活中從早到晚你幾句話是實在的,是一打一的說?一打一的說,你到醫院裡去看望一個病人說:“請問你什麼時候死啊”?這倒是實話,實話倒是實話,我說的是實話嘛。除非那個病人也不介意,“沒關係,我再活三個月就死了”!(眾笑)兩個人都說實話,有這樣問話、這樣答話的嗎?人和人之間講話不能那樣橫衝直撞的講,應該很柔軟的。所以妄語的定義我們要知道。這個地方惠明禪師講這個話是很有智慧的話。其他人走了以後,這個事情就此終結,告一個段落了。這裡經文有一個交待,惠明後改道明,避師上字。惠明後來把他自己的名字改了,改名為道明,他原來叫惠明,跟惠能祖師這個“惠”是同一個字,他就改名了。這就是中國人從古以來的修養,這個修養到什麼時候都不過時,什麼時候都應該有一點點這方面的修養才好。我在什麼地方看到有這樣鬧笑話的人,笑話就鬧得太離譜了。起名字,蓮池大師,印光大師,這些名字都是驚天動地的, ,誰不知道, , ,不光是佛門知道,社會上都知道的。崇敬這些了不起的人,不光佛門有這樣的講究,佛門以外也有這樣的講究啊!我想哪個人會這樣:“我姓孫,我的兒子起名叫孫中山”?!他腦子肯定有問題。大家都要譏笑他。我姓秦,我起個名字叫“秦始皇”,這簡直就是莫名其妙。這就是修養。能後至曹溪,又被惡人尋逐。惠能大師後來到了曹溪,就是現在廣東韶關南華寺那個地方,又被惡人找到他了,所以又隱藏起來,折轉回來,乃於四會縣,後來到了廣東交界的那個地方,避難獵人隊中,凡經一十五載。惠能大師躲到四會縣的山裡,跟打獵的人在一起,經過了多長時間呢?十五年。十五年!人一輩子有幾個十五年?人最燦爛的韶華時光有幾個十五年?什麼叫頂天立地啊!十五年當中在幹什麼呢,時與獵人隨宜說法,只要有機會就把佛法講給這些打獵的人聽。隨宜說法,佛法也要隨宜說。我們都知道佛菩薩是大慈大悲的,我們都知道佛菩薩度一切眾生,可是我們還應該知道佛菩薩不度兩種人,十方諸佛、一切諸佛沒有辦法度兩種人。佛都沒有辦法度的兩種人是哪兩種人?第一是不信的人,第二是無緣的人。不信就是你說什麼他都不相信,他對佛法產生不了信心。這個不信有多種多樣的原因。為什麼不信?他的信仰建立不起來,他寧願信別的他都不願信佛法,這樣的人,佛菩薩都拿他沒有辦法。第二是無緣的人。無緣是沒有條件,緣是什麼?是條件。條件不成熟。什麼叫條件不成熟?舉幾個例子,比方說佛菩薩在中國,這個人在美國,地理條件不成熟;或者說釋迦牟尼佛還沒有生在印度,還沒有講經說法,這個人先於釋迦牟尼佛之前生在印度,釋迦牟尼佛還沒有降生,他死了,遇不到佛法;或者說這個地區沒有佛法,他生的這個地區聽不到佛法,邪知邪見;再或者說,他被其它很多焦頭爛額的東西把他纏得身心疲憊,沒有機會來聽聞佛法;總而言之,條件不成熟。佛法是隨宜度眾生的。獵人常令守網,這些獵人不知道他是什麼身份,拿他當個平常人對待吧,就叫他去守那些捕獵物的網。不管是鳥也好,小動物也好,只要撞到那個網裡面就抓住了。把惠能大師派去守網,這倒好!每見生命,盡放之。來一個放一個。這個地方記錄得比較簡略,我們也沒辦法去猜測那些獵人有沒有發現,有沒有覺得很詫異,怎麼搞的,一個也沒有呢?因為他是一個了不起的大祖師,他去守網的話,那些動物跑到裡面去他就放走,跑去他就放走。每至飯時,以菜寄煮肉鍋,吃飯的時候他把菜放在煮肉的鍋旁邊一起煮,其他人就覺得詫異啊,或問,奇怪的問他,則對曰,但吃肉邊菜,我不喜歡吃肉,我吃肉邊菜。這是惠能大師當時的生活情況,他簡略的這樣敘述了。十五年就這樣過來,點點滴滴、隨時隨地沒有忘記他肩上的重任。從哪裡看他老人家了不起?從哪裡看我們“起不了”?他老人家了不起,我們起不了,這就對比出來了。我們十五年,不要說十五年了,半年、幾個月、一段時間,可能我們的心性飛到哪裡去都不知道了!別說吃肉邊菜了,乾脆我們吃菜邊肉了!不但吃菜邊肉,可能無量無邊什麼都“吃”了!!——這樣過了十五年,一日思惟,到了有一天,一日就是有一天;思惟,惠能大師思考,時當弘法,不可終遁,弘揚佛法的時機已經成熟,是應該弘揚佛法的時候了,不能老是這樣隱藏,遂出,至廣州法性寺。法性寺是哪裡呢?就是現在廣州光孝寺,當年叫法性寺。惠能大師就從山裡出來到了法性寺,值印宗法師講涅槃經,法性寺裡有一位名聲很大的法師叫印宗法師,正在那裡講經。講的是什麼經呢?《涅槃經》。《涅槃經》是大乘佛法裡面非常了不起的一部經典。時有風吹幡動,幡在哪裡?在寺院門口有一個竿,這是過去叢林規矩,凡是大寺廟、大叢林門口要豎竿子,對稱兩個竿子,就掛一個幡在上面,竿上掛幡,就等於一個廣告,告示大家,大家看到這個幡,哦,這個廟裡面在舉行講經法會,有了不起的法師在這裡講經。這就是一個信號,不是隨時隨地都掛幡的,因為有印宗法師講經,所以就掛了一個幡。有兩個和尚在門口。時有風吹幡動,一僧雲風動,一僧雲幡動,一個和尚說起風了,一個和尚說風把幡都吹動了,正在一個說風動、一個說幡動的時候,惠能大師到了,議論不已,兩個在爭吵不休。能進曰:不是風動,不是幡動,仁者心動。惠能大師到這個地方說的第一句話,一鳴驚人啊!不是風動,也不是幡動,是你們兩個心動!一眾駭然。他這句話一出口,其它人臉色都變了,嚇了一大跳,駭然就是嚇得很不輕埃這一驚嚇,其它和尚都要圍攏來,這是什麼人啊,說出這樣令人詫異的話來。是他們遠遠望塵莫及的境界。印宗法師也被驚動了。肯定嘛,會有其它人跑過去說:外面來了一個人,說話這麼厲害。印宗延至上席,徵詰奧義,印宗法師把他請進去,請上座,然後來請教佛法。見能言簡理當,不由文字,聽到我惠能講的每一句話都是簡明扼要,句句都講到實處,而且不由文字。什麼是不由文字?我們在剛開始講《壇經》的時候就講過,惠能大師不識字,他不識字,可是他很有文化!!有些人認識很多字,可是他卻沒有文化!真理在哪裡呢?真理既在文字中,也不在文字中。比方說我們要表達一個心情,怎麼表達呢?有很多表達方式。有人用很華麗的詞藻、很美妙的語言寫一篇文章來表達,我現在對這個事情非常的感動,非常的感恩,或者說非常的留念,他可以寫一篇文章,這是一種表達方式。寫出來大家都說:“唉呀,文章寫得好”。可是還有人可以不寫文章,也不說什麼漂亮話,放聲痛哭一回,甚至哭得驚天動地、死去活來,“唉呀,這個人動真感情了,了不起呀”!這也是一種表達方式。哪個方式更打動人呢?可能放聲痛哭的這個更打動人。文字有些時候是一種工具,起到一些作用,可是有些時候成了一種障礙,障礙我們見到真理。過於華麗,過於美妙的語言有時就真的成了道具了。佛法,尤其是禪宗,一開始從源頭上,從佛祖傳法的時候就已經立下宗旨,“我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咐囑摩訶迦闍”。這是佛陀當年就說過的。既有文字,又完全不在文字上面。凡夫是識字不識心,惠能大師是識心不識字,這很妙!宗雲,印宗法師聽完惠能大師講這些佛法的道理後他說,行者定非常人,你肯定不是一般的人,久聞黃梅衣法南來,莫是行者否?能曰:不敢。宗於是執弟子禮,印宗法師說:你肯定不是一般的人,我聽說黃梅五祖大師那裡傳法很長時間了,得法的人往南邊來了,今天見到你了,莫非就是你嗎,你就是那個得法的人嗎?惠能大師說:不敢。這很謙虛的表達“就是我”。印宗法師立馬就非常敬重,以弟子的禮貌,以學生對待老師的禮節對待六祖大師。我們講到這個地方,後面還要講到印宗法師,講到執弟子禮。我們在讚歎六祖大師的時候,千萬不要忘記印宗法師也非常了不起啊!印宗法師實在是一位令人景仰的法師。他當時的知名度,在信教群眾中的威望,在大家的眼裡已經是一個非常燦爛奪目的身份了,極其受人尊重了。他見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這個人,出言了不得,馬上執弟子禮,這才是聖賢了不起的地方!所以,偉哉印宗法師!壯哉印宗法師!了不起啊!——告請傳來衣缽,出示大眾,請你老人家把衣、缽拿出來,我們大家瞻仰瞻仰,祖師一代一代傳下來的這個衣缽,讓大家都瞻仰一下。惠能大師就把這個衣、缽拿出來供大家瞻仰。興奮,感恩,激動啊!可是我們生不逢時啊!如果當年我們在這個場合,也見見惠能大師傳下來的這個衣缽多好啊!衣缽到他老人家手裡就再也沒有傳了。宗復問曰:黃梅付囑,如何指授?五祖大師那裡佛法的宗旨是什麼?他老人家傳授給您最了不起的地方是什麼?能曰:指授即無,唯論見性,不論禪定解脫。宗曰:何不論禪定解脫?能曰:為是二法,不是佛法。佛法是不二之法。要說有什麼傳授,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呢,我還不敢當,沒什麼了不起的地方。我是承蒙五祖大師的傳授,五祖大師傳給我的是唯論見性,不論禪定解脫。這句話驚世駭俗。佛法的禪定、解脫難道錯了嗎?我們學佛法就是學禪定啊,就是求解脫啊,怎麼連禪定、解脫都不是了?印宗法師嚇了一大跳。為什麼不論禪定解脫呢?為是二法,不是佛法。禪定解脫都不是佛法,佛法是不二之法。句句都驚世駭俗。為什麼禪定、解脫不是佛法呢,下一講告訴大家。

《六祖壇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