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善先資集卷一

因果勸(上)

勸閱是集者(此篇是戒殺之綱領)

仁列五常首,慈居萬德先。皇哉三教論,異口若同宣。人人愛壽命,物物貪生全。雞見庖人執,驚飛集案前。豕聞屠價售,兩淚湧如泉。方寸原了了,只為口難言。驀受刀砧苦,腸斷命猶牽。白刃千翻割,紅爐百沸煎。炮烙加彼體,甘肥佐我筵。此事若無罪,勿畏蒼蒼天。古來生殺報,往復如轤旋。吾昔弱冠時,目擊生哀憐。搜(*搜集)羅今昔事,將盈數萬言。誓拔三途苦,此志久愈堅。落筆傷心處,一字一嗚咽。繡板貧無力,勸募亦辛艱。崎嶇三四載,今日方流傳。奉勸賢達者,留神閱是編。

示勸全祿(出《夢覺篇》)

交河孟兆祥,登萬曆壬子《賢書》。患脾疾,夢至陰府,王語曰:『汝祿遠大,但殺生過多,將折爾算。今宜戒殺放生,刻夢中語勸世,可贖此罪。』孟許諾,蘇後忘之。一夕,復夢如前,大驚。時正會試下第,急歸成其事。是夕,寓屋棟折,床榻齏粉。因刻《夢覺篇》行世。後登進士,官至理卿。

〔按〕人皆為『因循』二字蹉過一生。孟君若有一念因循,便與筦簟床第,同為齏粉矣,安能更享後福耶?其所刻《夢覺篇》,誠哉夢覺篇也!

冥主遵行(見《感應篇廣疏》)

錢塘鄭圭,病,夢已故孝廉陸庸成來訪,儀從盛於平時。問授何職,曰『冥曹觀政』,因出二書以贈,一《孝義圖》,一《放生錄》。鄭曰:『此《放生錄》,蓮池大師所刻也。公在冥府,何以得之?』陸云:『冥主遇世間嘉言善行,隨敕記錄,且頒布遵行,惟恐人之不信也。君能奉行,病將痊矣。』寤而隨覓二書玩之,即堅持殺戒,病果痊安。

〔按〕道二,仁與不仁而已矣。戒殺,仁也;戒殺書,與人共廣其仁者也。獨善者,其仁小;兼善者,其仁大。蓮大師,儒家麟鳳,敝屣科名,後捨俗出家,為法門砥柱,所以祈雨而甘霖速沛,居山而猛虎潛蹤。則知《戒殺》一書,天且不違,況於人乎?況於鬼神乎?

阻善顯戮(見《證慈編》)

程嗣昌在密州,見膠西鎮人好食生命,因夜拜星斗曰:『昌欲為一切眾生,並同七世父母因緣,將《戒殺圖說》一本印施。今日真武真君下降,願憑聖力流通。』部民彭景妻華氏,扯破,投於穢處。明日,買魚欲膾,魚忽跳,觸破華眼,流血化蟲,繞身咀嚼。方喧傳,監鎮郭向見一神,自言:『吾是真武,察知此地大善人程嗣昌,印施《戒殺圖說》,華氏棄投穢處,罪重當死。其不悔者,亦當獲罪,俟再降施行。』

〔按〕末世之人,惡業轉多,善根浸少,見人行一善事,發一善言,未有不阻撓之者。且如見人戒殺,必曰:『此迂闊之為也,此薄福之態也。』見人放生,必曰:『放之未必終活也,縱去之後,不旋踵而被人取也。』甚至露齒談笑,謗無因果。或於多眾之前譏其惑,或引他端之失指其愚。直使善人面赤內慚,退厥初心而後止。噫!此等惡人,天仙見而怒之,等於鳩槃惡鬼,一瞑目後,不可問其為何物矣。敢勸同心善士,凡遇阻善之人,縱或肆行誹謗,但當順受之而已,不可存忿恨之心;勸化之而已,不可發自矜之語;憐憫之而已,不可萌棄彼之想。觀於華氏,能不凜然知所懼乎?

勸宰官(以下言居官不宜殺生)

普天之下,富貴貧賤,萬有不齊。有人焉,高車駟馬,威德巍巍;即有人焉,負販肩挑,伶仃孤苦。有人焉,安富尊榮,金珠滿藏;即有人焉,糟糠不繼,哀乞窮途。其間榮辱相去,不啻天淵。若不信佛家報應之說,宿世酬償之理,則天之賦於人者,亦甚不平矣。所以經言:『為人豪貴,國王長者,從禮事三寶中來。為人大富,從佈施中來。為人長壽,從持戒中來。為人端正,從忍辱中來。』宿生作如是因,今生受如是果,喻如典樂之士,叩鍾得鐘聲,叩磬得磬聲;亦如治圃之人,種桃必得桃,種橘必得橘,此富貴貧賤所以懸殊也。叩以小者小鳴,叩以大者大鳴;乃至種一樹得一樹果,種十樹得十樹果,此富貴貧賤所以又有差等也。今之年少登科,享高官厚祿者,皆宿生好善不倦,廣修福德之人。不然,彼蒼何獨厚於宰官乎?然居高乘勢,順風疾呼,為善有力,為不善亦有力,譬之服參、苓者,卻病在於此,致病亦在於此,此孟子所以言『惟仁者宜在高位也』。又況爵秩既尊,則日用烹炰(*同『炮』),賓朋宴會,所殺尤廣。身至一方,一方水陸眾生,驀爾而被淩遲之慘。居官一日,一日無辜物類,相繼而遭刳剔之刑。是以往昔高賢,惻然戒懼,隨在設放生之河,不時懸禁屠之榜,發一令曰『宰牛者有罰』,而觳觫群牛,悉慶餘生於屠肆;發一令曰『屠犬者有罰』,而司閽義犬,皆脫慘報於刀砧。至圍山而獵,竭澤而漁,尤為申嚴號令,禁止殺機。誠恐事權既去,有善願而無善力耳。普勸當道仁人,速種善緣,乘機作福。仰體上帝好生之意,朝廷愷悌之心。一操政柄,便當廣積陰功。苟可生全,無或因循錯過。爵尊者,諭各屬以禁其屠;位卑者,請諸憲以止其殺。若能奉仁風於萬世,固當名掛仙曹。即使廣惠澤於一時,亦可福資後代。否則,何異身入寶山,空手而回者乎?

勒石垂慈(出《舊唐史》)

唐顏真卿,字清臣。精於書法,信奉三寶,嘗受戒於湖州慧明禪師。乾元三年,肅宗置天下放生池,凡郡縣要津,沿江帶郭,共八十一所。各乞御制碑文,勒石以垂不朽。公爵至尚書右丞,封魯郡公,為一代名臣。

〔按〕設放生池,須奉憲立石,一切漁舟網籪,概不得近,方可久遠。魯公所請碑文,雖稱御制,實出自公手。自唐迄今,千有餘載。其間所救無量物命,種無量陰功者,皆公創始之力也!

魚泣志感(見《廣仁錄》)

宋諸暨縣令潘華,修普賢懺法,禁捕魚。後奉詔詣闕,夢江河中數萬魚皆號泣曰:『長者去,吾屬不免烹矣。』哭聲沸天。華異之,作《夢魚記》,囑後來邑宰。

〔按〕聖人之心,豈不欲盡物命而生全之?但羊豕之類,勢所難禁。至獸類中,若牛若犬;水族中,若蝦若鱔,若鱉若螄(*螺)等類,無不可禁者。宜於數日前,先申號令。其有違者,所賣之物,人人得而奪之,且憑奪者送官究治。通邑之人,亦不許買違禁之物,如有買者,亦憑路人奪去。務在信賞必罰,慎終如始。則雖日撻而求其捕生,不可得矣,所謂拔本塞源之禁也。

兩度回生(出《感應篇廣疏》)

吳郡司理某暴卒。一宿而醒,急呼家人,請太守及僚屬至。叩首曰:『吾至陰司,乞命甚哀。初猶不許,既而曰:「汝能勸千人不食牛乎?限以三日。」今幸再生,非諸君為我遍勸百姓,不可得也。』眾佯許。越三日,復死。郡守大驚,召僚屬共持此戒。復立簿於通衢,令百姓皆書名。得數千,焚之。少頃,司理復生,曰:『被使攝去,主者方怒責,忽黃衣人持簿至,雲是戒食牛肉姓名。主者啟視,大喜曰:「不但再生,且延壽六紀。」』太守與眾,俱受福無量。司理後至百歲。

〔按〕邇來官長,亦有能禁宰牛者,第不得其方。所以禁榜雖懸城市,牛羹遍列通衢也。屠牛為業,本欲得利,利無所得,自當息刃。宜著衙役,更番糾察。有緝得牛肉者,即罰賣主出銀以賞之。務使緝獲屠家之利,倍於私受屠家之利,則衙役皆樂為官長效用,無所容其欺罔。不然,受屠人之重賄,互為掩飾,官長何從知之,何從見之乎?

禁牛益算(出《戒牛彙編》)

嘉靖間,福建布政胡鐸,宴召眾賓。座間尚書公林俊忽昏倦熟寐,呼之不醒。良久方蘇,曰:『異哉!予適被召至冥,主者乃吾宗尚書林聰也。云:「今閻羅王即宋範文正公,吾為其屬。以爾昔為縣令,未禁宰牛,合減壽一紀,故特攝汝。」予辯曰:「吾任某縣時,曾有禁宰牛榜,案卷猶存。」聰愕然曰:「得毋失檢乎?」急命再查。有頃,縣土神以予禁榜呈復。聰喜,仍代申奏,還壽一紀,敕原使送歸。』座客皆驚,共誓不復食牛。俊後壽果一紀。

〔按〕貧人所望者富,富人所望者貴,貴人所望者惟壽耳。冥冥之中,為屠牛一事,宰官之增齡者,不知凡幾?減算者,不知凡幾?惜幽明隔絕,無由覺悟耳!

勸在公門者

衙門之士,見人嬰木索,受笞棰,略不悲憫。其視戒殺,尤為迂闊。所以一至鄉村,肆行無忌。見雞索雞,見鳧索鳧,甚至迫其賣女鬻男,以供口腹所欲。既遂,則又誇於儕伍,而凶暴之風日盛。抑知天道好還,或隕身杖下,或喪命囹圄,或不再傳而子孫乞丐。良由設心慘刻,以致自速其辜。普勸公門善士,行時時之方便,見顛連莫告者,以善言安慰之;無辜被冤者,於公庭昭雪之。至於口腹,無有窮盡。與其上干天怒,何如惜福延年,克昌厥後乎?古云:『推人扶人,同一運手,吞菜吞肉,同一舉口。』明理者何弗思之?

黨惡冥譴(見《觀感錄》)

龍游邵秋芳,崇禎甲申,縣禁屠宰,鄉間慮衙役為擾,賄秋芳御之,屠戶遂得肆志。乙酉四月二日,秋芳死。七日蘇,自言至冥,見冥君審宰牛事,有牛來嚙。又屠人王十一,亦欲嫁禍焉。牛刀、血盆忽現目前,秋芳力辯。冥君曰:『雖非汝殺,然當日無汝,此輩畏罪,未必殺矣。』查壽數未盡,因令回陽,死後處分。

〔按〕屠戮之事,開之易,禁之難。一勸人開,披毛戴角矣。出入衙門者,尚其慎之哉!

勸養親者(以下言居家不宜殺生)

人子養親,其道各別;全乎下養者為小孝,全乎次養者為中孝,全乎上養者為大孝,惟全乎最上養者為大孝之大孝。何則?下養者,惟知口腹之奉,酒食甘旨,不致有無餘之歎,是亦世所難能,謂之小孝。次養者,體親之志,父母所愛亦愛,所敬亦敬,使親心安樂,是名中孝。上養者,諭親於道,善則贊成,過則幾諫,使父母聖德在躬,是名大孝。至於最上養者,更有進焉。常念父母之恩,同於覆載,父母之壽,易於推遷,當用何法,可報親恩?何法可延親壽?何法可使父母出離生死?何法可使父母罪障消除?何法可使父母得入聖流,究竟成佛?譬如刀兵劫至,負親而逃,遁入山中,得毋亦有寇至乎?遁入水中,得毋亦有寇至乎?遁入曠野,得毋亦有寇至乎?輾轉熟思,必置父母於萬全之地。是名最上養,亦名無上養,亦名超出一切世間養,豈非大孝之大孝乎?若殺物養親,使物類抱冤來世,父母償債多生,不啻以漏脯救親饑,鴆酒止親渴矣。何逆重之,而可託言孝耶?或曰:『士人功成名遂,光祖揚宗,可謂孝乎?』答曰:『功成名遂,固足取也。若以此濟其善,固為榮親。倘以此濟其惡,不反為辱親耶?檜、嵩之父,亦宰相親也,假令起於今日,人必惡之、疾之矣。』故知孝子榮親,莫如積德,功名其次焉者耳。

業錢償報(見《好生錄》)

嘉興一老媼,子以捕蟹為業。常用草索縛賣,賣後,隨易薪米給母。一日,媼病,即將草索納腹中,納盡,仍逐節抽出,出已,復納,納已,復抽。腸肺間血穢,一一自口牽出。自云:『我受子業錢奉養,故得此報,稍不如是,反覺難過。』觀者如蟻。如是數日而死。

〔按〕昔世尊在王捨城中,見一大魚,身有多頭,頭頭各異,墮於網中。世尊見已,入慈心三昧,乃喚此魚,魚即時應。世尊問言:『汝母何在?』答言:『母在廁中作蟲。』佛語諸比丘:『此大魚者,迦葉佛時(*迦葉佛:釋迦牟尼佛以前的佛,為七佛之一),作三藏比丘,以惡口故,受多頭報。其母爾時受其利養,以是因緣,作廁中蟲。』觀此,則知業錢養親,尚非孝子所為,況殉世俗之見,殺物以享乎?

餖飣余業(出《觀感錄》)

常熟顧順之,寓無錫,素茹齋。康熙庚戌二月朔,瞑七晝夜,蘇,曰:『見道人約往聽經,至其處,前法堂講《金剛經》,後法堂講《報恩經》。講畢云:「茹齋者,堅心念佛,食肉者,務戒殺生。一可超度父母,二可消己罪業。」少頃,忽見母在血池中哭,螺螄、蚯蚓繞身。道人云:「汝今生之母已度,此過去母也。因其好食肥鴨,故群類繞身耳。須念《往生咒》度之。」遂覺。』

〔按〕世俗稱孝,止於一世。佛門盡孝,廣利多生,所以為大。

勸愛子者

兒童所造殺業,由於父兄不禁,則習以為常。始僅以昆蟲螻蟻為不足惜,繼即以屠牛殺犬為不必戒。惻隱既失,隕節敗名,覆宗絕祀,靡不由之。故知總角之時,習善則善,習惡則惡,不可一日失教也。普勸為父兄者,毋以物命微而不救護,毋以兒童幼而弗防閒。使子弟見聞,無非善行。雖至不仁之質,猶將化之,況本善者乎?不然,幼時失教,後雖悔之,弗可及已。

湯公述冥(出《觀感錄》)

溧水湯聘,順治甲午鄉試,出闈疾作。至十月六日夜半,舉體僵冷。一生行事,俱現目前。憶童子時,戲藏一雞於溝中,為黃鼠所傷。又殺蝙蝠一窠。又一僕善睡,燃油紙傷其手。須臾,見蝙蝠等皆來索命,心甚怖之。其餘善事,亦絲毫必記。忽思《心經》『無掛礙故,無有恐怖』語,覺心漸安隱。見觀音大士楊枝一灑,遂蘇。至辛丑,成進士。

〔按〕公之藏雞、殺蝠,特兒童時事耳,然方至冥間,皆來索命,則殺業之不恕於幼也明矣。況兒童所害,豈止一雞一蝠乎?愛子弟者,急宜思患而預防之。

探巢枯足(見《好生錄》)

冀州一小兒,恆探巢取卵以食。一日有人喚云:『彼處有卵,可同吾取。』即牽之至桑田。忽見道左一城,城中悉繡戶花街,笙歌喧鬧。兒怪曰:『何時有此城?』使者喝勿言,遂引入城中。城門忽閉,滿城熱鐵、碎火,烙足不可忍。小兒號呼,奔至南門,南門閉。至東門,東門閉。西北亦復如是。時有採桑者,見其在田中號泣奔走,以為狂疾,歸語其父。父至呼之,兒始應聲倒地,城火俱不見矣。父視其足,膝下焦爛如炙。兒語其故。抱歸療養,膝以下遂為枯骨。

〔按〕地獄之苦,俱是自心所造,亦從自心所現。福力既厚,地獄即是天宮;罪惡既深,天宮即成地獄。譬如病瘧之人,與無病者同處,無病者初不以為寒,而病者則摩牙股慄,若臥大雪之中。無病者初不以為熱,而病者則汗注滂沱,如居猛火之中,此一證也。又如六欲天子(*六欲天:即欲界的六重天;天子,天王)皆享天饌,而其中福力勝者,其色純白,福力次者,其色漸赤。天衣、天寶及諸宮殿,亦復如是,此亦一證也。又如世人在母腹中,為五臟、血穢所蔽;而世尊在摩耶夫人腹(*摩耶夫人:釋迦牟尼佛的生母),入離垢三昧,則有旃檀、妙寶、宮殿百千萬數,以自莊嚴。豈非一切惟心造耶?是知此兒所聞有卵者,自心所現,無明卵也。桑田有城者,自心所現冤業城也。滿城皆火者,自心所現煩惱火也。閉於四門而不能出者,自心所現牢獄門也。故曰:地獄不遠,即在目前,隨人業報以現耳。

勸婦女

女子『無非無儀,唯酒食是議』。其於屠割烹炰,往往習為故態。苟非宿植德本,不能毅然信從。然既司中饋之權,則一家之生殺,操之者居其大半。好生者,豈可不以慈祥之化,自淑其閨乎?

寫經脫苦(出《法苑珠林》)

唐龍朔元年,洛州伍五娘死月餘,托夢其姊及弟曰:『吾幼時患瘡,殺一螃蟹塗之。瘡雖得愈,而我已墮刀林之獄。現有七刀在身,痛不可忍,願作佛事救吾。』姊乃以其遺衣送淨土寺寶獻師,為寫《金剛經》七卷。寫畢,復夢其致謝曰:『今七刀並出,蒙福托生矣。』

〔按〕有補於病且猶不可,況徒造殺業哉!

蠅蟻索命(出《觀感錄》)

明末,無錫余氏,年二十餘,即持齋奉佛,而性惡蠅蟻,見輒殺之。七十二歲,病甚,大呼有無數蟻子入口,又呼有千萬蒼蠅皆來索命。少頃,見引魂童子來,即死。

〔按〕觀余氏好殺蠅蟻,及臨終惡報,則其持齋奉佛,必系泛泛之徒可知。不然,如來具無量威力,至心念佛一聲,猶能免宿世重罪,豈有畢世修持,而不能免現在之業者乎?亦豈有真實奉佛,而尚欲戕殺蠅蟻者乎?

勸勿畜貓

人造惡業,如植葛籐,一本既發,枝葉蔓生。且以畜貓論,自世俗觀之,不過造業一端。若明眼觀之,則能長養無量惡業。今試略陳一二:蓋鼠本無害於人,而吾忽興惡意以害之,是名無緣殺;吾不能害,而假手於貓,是名教他殺;見捕鼠而悅之,是名隨喜殺;見捕鼠而稱之,是名讚歎殺;縱貓於有鼠之所,是名方便殺;欲其日日捕鼠,是名誓願殺;本欲養貓以食吾家之鼠,而貓正食吾家之鼠,是名正殺,亦名通心殺;本欲養貓以食吾家之鼠,而貓反食鄰家之鼠,是名盜殺,亦名隔心殺;畜貓止欲殺鼠,而至烹魚以啖之,是名增益殺;使親鄰效之,子弟效之,是名輾轉無盡殺。如是無量惡業,皆從畜貓一念基之也,可不嚴戒乎?

碩鼠呈文(出《古史談苑》)

李昭嘏應會試,主司閱其文,未佳,因投之架上。旋為大鼠銜於枕側,棄而復銜至者三。主司異而錄之。榜發問故,曰:『已三世不畜貓矣。』

〔按〕家中多畜一物,即多一業。《菩薩戒經》云:『若佛子(*指受戒的佛教徒,又總稱一切眾生)長養貓狸豬狗者,犯輕垢罪。』《優婆塞戒經》云:『畜貓狸者得罪,養豬羊等者得罪,養蠶者得罪。』琅函所載不一,惜世人無緣見之耳。惜物命者,種花養魚之類,皆不可高興為之,多殺生之累也。幸細思之,勿以為迂言也。

勸誕日稱觴者(以下言吉慶不宜殺生)

誕日稱觴,誠為樂事。然當念今日濟濟兒孫,銜杯上壽之辰,正是昔年『哀哀父母,生我劬勞』之日。今人一遇壽誕,但殺物類,廣宴親朋,至罔極之恩,殊不念及,良可異也。嗚呼!人子一生,費父母無量精神,增父母無量煩惱,至皓首龐眉,猶以殺業累及,於心何安?昔唐太宗居萬乘之尊,猶且生日不敢為樂,況其他乎?敢告仁人孝子,每逢誕期,宜憮然自思曰:『今日無逸樂為也,當年父兮母兮,為吾不肖形骸,幾度彷徨瀕死,在此日也。今日無逸樂為也,當年過此日後,慈母夜夜朝朝,懷我腹我,推燥就濕,數載不得安眠也。今日無逸樂為也,吾則妻孥完具,安享家貲,不知父母托生何道,此時苦樂何如也。』縱或廣修善事,以資冥福,猶恐不及;忍以母難之期,為群飲酣歌之用哉!

送經答壽(昆邑共傳)

昆山徐母許太夫人,翰林公錫余母也,持齋好善,禮誦不輟。崇禎丁丑冬,系六旬誕。是日,惟修福齋僧。將親友壽分,刻《法華經》一部。答貺(*賜)仍用蔬餚,即以所刻之經,每人各贈一部,識者無不羨之。夫人後益康強壽考,子孫特盛雲。

〔按〕他人以腥膻答貺,反招短壽之因,徐母以法味酬恩,乃種長生之果。此孰得孰失,何去何從,唯願清夜思之。

福事酬賓(思仁目擊)

昆山張冰庵,諱立廉,登崇禎丙子《賢書》。累世修德,虔奉三寶。公尤精研教乘,雅志禪宗。康熙己未秋,系公周甲,捧觴者踵至,乃匯分刻《普門品》、《大悲咒》數種。其答貺也,一如許太夫人盛舉,片鱗只鳧無傷焉。

〔按〕親友賀壽,皆謂喜祥之舉,不知甚不然也。人若修善,自享遐齡,則高壽乃意中事,何須作驚訝態,人人稱賀?唐虞以前,壽皆百數十歲,然無慶賀之名。其後福德漸薄,齒算漸虧,所以受賀漸早。嗚呼!此三災(*末劫時的火災、水災、風災)將至,人壽短促之兆,不可不知。先生所為,可謂迥出尋常矣。

宴費惠貧(思仁目擊)

武林袁午葵,諱滋,寓居昆邑,好善不倦。康熙己卯孟夏,正值五旬之誕。紳士與交者,悉斂分稱觴,袁公卻之,不得。乃匯親友於景德寺,以眾分給散貧人,及孤寡廢疾者,而又自出幾金,貯之同善會中,以作答貺雲。

〔按〕果之熟者,其落也可待;木之大者,其伐也有期。是以智者過中年後,即當於室家作旅舍想,眷屬作同伴想,光陰作少水魚想。若至視茫茫,發蒼蒼,齒牙動搖之後,猶然恣意殺生,迷而不悟,則『民斯為下矣』。

勸節日殺生者

良辰美景,人逢之而色喜,物遇之而心傷者也。何則?人於此時,歡呼暢飲;物於此時,魄震魂飛。人於此時,骨肉團圞(*圓);物於此時,母離子散。人於此時,飾衣服,賀新禧,珍羞草芥;物於此時,血淋漓,腸寸斷,肝腦沙塵。故節日殺生,第一殘忍者所為也。試於操刀之頃,驀地回光一照,雖嘉餚在御,當必黯然神傷矣。《梵網經》有『不敬好時戒』,蓋為此耳。

鵝死代亡(見《戒殺現報》)

明末,杭州府庠趙某,仁慈不殺。歲盡,有以鵝饋者,家人欲殺,趙力止之。元夕復請,又止之。逡巡至端陽,家人又請,趙怒,又得不殺。是月十七,趙病,至六月朔,甚篤。見青衣攝至一衙門,有投文者三,堂官一一接覽。又見某某並楊嫗亦攝至。正欲訊趙,忽見一鵝,擲體吐人言,謂趙曰:『汝去,我代汝矣。』趙從舊路歸,見屍停棺蓋上,以魂合體得蘇(*同『蘇』)。而鵝於是日,已自撲殺籠內矣。所見三人,皆同日卒。

〔按〕生死之事,父子不能相代。趙雖有德於鵝,鵝焉能代死於趙?然思法性圓明,互融互攝之義,則誠之所感,何所不通?鵝之救趙,不可謂無其理也。

勸弄璋家

富家生一子,珍之如寶玉;物類若引群,便作羹中肉;清夜一提撕,此心何太毒;願將《地藏經》,與君三復讀。《經》云:『閻浮提人,初生之時,慎勿殺害,廣聚親戚,能令子母不得安樂。』觀此,則求兒孫長育,福壽康寧者,斷斷不宜殺生矣!世人每遇生子,輒有一種鄙夫,爭來索酒,口中雖稱祝賀,心內實為甘旨。愚癡者不覺為其所動,小則烹雞炙鳧,大則割彘刲(宰殺)羊,致來世今生,怨怨相報,甚無謂也。

烹羊速報(出《法苑珠林》)

唐顯慶中,長安某氏,誕兒彌月,大宴親朋。欲殺一羊,羊屢向屠人拜,不顧,竟殺之。有頃,烹羊於釜。產婦抱子而觀,釜忽自破,沸湯衝入猛火,直射母子頭面,頃刻俱斃。

〔按〕佛世一鬼王有五百子,幼者名嬪伽羅,其母凶暴,食人兒女。世尊取其幼子覆缽內,鬼母飛行天下,七日不得。問佛所在,佛言:『汝子五百,僅失其一,何故愁憂?世人生子,豈不愛惜,汝何食之?』答言:『我今若得嬪伽羅者,更不殺世人之子。』佛示鬼母缽處,鬼母同五百子取之,盡神力不能動,還求世尊。佛言:『若受三歸五戒,當還汝子。』鬼即依佛敕。佛言:『好持是戒。汝是迦葉佛時羯肌王女,以不持戒,受是鬼報。』(詳載《雜寶藏經》)噫!天下為鬼母者,豈少哉?

勸祀先者(以下言享祀不宜殺生)

祭祀祖先,不過盡報本之思而已。至祖宗來格與否,未可知也。何則?祖宗修人天之福,必生人天受樂;造三途之業,必在三途受苦。然享樂者少,受苦者多。故孝子慈孫,每遇節日、忌日,但當虔誠齋戒,念佛持經,回向西方清淨佛土,使祖先出輪迴苦,是為真實報恩。至殺生以供鼎俎,徒增死者業障耳,遇明眼人,不勝悲憫。

殺生冥累(出《竹窗隨筆》)

錢塘金某,齋戒虔篤,沒後附一童子,云:『吾因善業未深,未得往生淨土。今在陰界,然亦甚樂,去住自由。』一日訶妻子云:『何故為吾墳墓事,殺雞為黍?今有吏隨我,不似前日之自由矣。』子婦懷妊,因問之,曰:『當生男,無恙。過此,復當生男,則母子雙逝。』眾異而志之。其後一一皆驗。

〔按〕祭不能用蔬,第一不可殺生。而世有科名得志,殺豬羊以祭祖。彼且揚揚自得,以為榮親,旁觀者亦肩摩睨視,嘖嘖稱羨。問祖先此時果能享一臠一箸乎?徒殺物命,致父母沉淪。死者有知,當必拊膺痛恨於九原矣。反不如單寒之子,蔬果告虔之為愈也。

勸禱祀神祇者

世俗認造罪為燒香,以逆天為修福者,莫如禱賽。禱賽中最可恨者,莫如代人保福。蓋壽夭生死,皆宿世因,業果既定,不可復逃。譬如官吏奉旨攝人,衙役豈因口腹之故,代其上擊登聞,挽回聖旨乎?所以堂中獻神,室內氣絕者,舉目皆是。而沿習成風,皆口腹小人誤之也。小人見人疾病,輒斂金殺物,以媚邪神。主人愚癡,不知病者陰受其禍,反以為德,不亦重可憐乎?普勸世人,凡遇有疾者,宜勸其作善消災,誦經禮懺。如病勢危劇,必勸其專心念佛,求願往生,是為無邊功德。慎勿聽巫卜妄言,使病人以苦入苦也。

祀天遇佛(載《法句經》)

佛世有一國王,名曰和墨。奉事外道,舉國信邪,殺生祭祀。王母寢病,經久不瘥(*病癒),召婆羅門問故。答言:『星宿倒錯,陰陽不調,故使然耳。』王言:『作何方便,使得除愈?』答言:『當備牛馬豬羊百頭,殺以祀天,然後乃瘥。』王即如數牽就祭壇。佛懷大慈,愍王愚迷,往詣王所。王遙見佛,為佛作禮,白佛言:『母病經久,今欲祀天,為母請命。』佛言:『欲得谷食,當行種田;欲得大富,當行佈施;欲得長壽,當行大慈;欲得智慧,當行學問。行此四事,隨其所種,得其果實。祠祀淫亂,以邪為正,殺生求生,去生道遠。』佛即放大光明,遍照天地。王聞法睹光,慚愧悔過,遂不祀天。母聞情悅,所患消除。王於是後,信敬三寶,愛民如子,常行十善(*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兩舌、不惡口、不綺語、不貪、不嗔、不癡),五穀豐登。

〔按〕生天宮者皆具清淨色身,光明赫奕,無有膿痰涕唾,大小便利之穢。所食甘露,自然化成。下視閻浮世界,坑廁荊榛,腥膻惡氣,不欲聞見,望其乘雲來享,無有是處。雞雖自愛蜈蚣,豈可銜之以塞人口?若謂但吸其氣,則普天之下,肉氣薰蒸,時刻不斷,天亦吸之久矣。如雲為天殺者乃享,則和墨國王祀僅一日,過此以後,天其枵腹耶?『黍稷非馨,明德惟馨』,《書》言可考。『東鄰殺牛,不如禴祭』,《易》有明文。惜讀書者不善會耳。

禱樹變羊(載《雜寶藏經》)

佛世有一老人,其家頗富。忽思肉食,指田頭樹,告其子曰:『吾家薄有產業,由此樹神恩福所致。可於群羊中殺一以祭。』諸子從之,尋即殺羊,禱於此樹。復於樹下,立一神祠。其後父死,即生己家群羊之中。時值諸子欲祀樹神,執而將殺。羊忽自言:『此樹無神,我於往日,思食肉故,妄使汝祀,與汝同食。不謂償債,我獨先之。』時有羅漢乞食,以神通力,令諸子皆見其父。遂毀此樹,悔過修福,不復殺生(在七卷)。

〔按〕《增壹阿含經》云:『有五種佈施不得其福:一者以刀施人,二者以毒施人,三者以野牛施人,四者以淫女施人,五者造作淫祠。』(在二十八卷)。世有無知之輩,遇三寶福田,不肯佈施,而於鬼神廟宇,輒欣然創造者,良由正眼未開耳。一祠既成,書其上棟曰『某年某月某日某建』。彼且揚揚自得,以為我施財作福。嗚呼!豈知自此之後,大則豬、羊、鹿、兔,小則雞、鴨、魚、蝦,哀鳴於白刃下,跳躑於鑊湯中者,不知幾千萬萬乎?所謂『天堂未就,地獄先成也。』孔子曰:『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淫祀,淫祀無福。』大哉聖訓,不異金口親宣矣!

東嶽受戒(出《傳燈錄》)

唐元圭禪師,俗姓李,伊闕人也。永淳二年,受具戒(*指比丘、比丘尼的具足戒,又叫『大戒』。出家人依戒法規定受持此戒後,即被認為取得正式的僧尼資格),後謁安國師,印以真宗,卜廬於泰山之龐塢。一日,有異人峨冠而至,輿從赫奕。問『師能識我否?』師曰:『我等視一切眾生,不作分別。』神曰:『我岳帝也,能操人生死之權,何得一目相待?』師曰:『我本不生,汝安能死吾?吾身如空,汝能壞空乎?』神即稽首曰:『我亦聰明正直,勝於余神。願受正戒,令我度世。』師乃張座秉爐正幾,告曰:『付汝五戒。汝能不淫乎?』神曰:『我亦曾娶。』曰『非謂此也,謂無外色耳。』神稽首曰『能。』又問『汝能不盜乎?』神曰:『我無所乏,焉得有盜?』曰:『非謂此也,謂不因受享而福淫,不奉而禍善耳。』神稽首曰『能』。又問『汝能不殺乎?』神曰:『實司其柄,安得不殺?』曰:『非謂此也,謂無濫誤疑混耳。』神稽首曰『能』。又問『汝能不妄乎?』神曰:『正直之神,何曾有妄?』曰:『非謂此也,謂先後皆合天心耳。』神稽首曰『能』。又問『汝能不遭酒敗乎?』神稽首曰『能』。師曰:『如上五戒,乃佛戒之本。』辯論良久,神曰:『我受師教,當報師恩。乞師命我為世間事,現我小神通,使未信之人,皆生信念。』師辭,固請,乃告曰:『東巖寺之障,空曠無樹。北山有之,而非屏擁。汝能移北樹於東嶺乎?』神曰:『聞命矣。但昏夜間必有喧動,願師無駭。』即作禮辭去。師送出,觀之,見儀衛如王者,雲霞瑞靄,環珮幢幡,淩空隱沒。其夕,果有暴風吼雷,奔雲震電。詰朝視之,則北巖松柏,盡移東嶺,森然行植矣。開元四年丙辰,囑門人曰:『吾始居寺東嶺,沒後可塔於此。』言訖,安然而化。

〔按〕水陸神祇,宿世亦曾修福,但不能發菩提心。所以一受福報,便復昏迷。世有持戒之僧,轉世居權要,遂飲酒食肉,譭謗三寶者,皆修福不修慧故。昔世尊未成道時,在菩提樹下端坐。魔王波旬,恐其成道,將八十億眾,欲來害佛。而告佛言:『悉達太子,汝可起去。若不去者,我執汝足,擲之海外。』佛告波旬:『我觀一切世間,無能擲我海外者。汝於前世曾作一寺主,受一日八戒。佈施辟支佛一缽之食,故生第六欲天,為大魔王。而我於阿僧祇劫,廣修功德,供養無量諸佛,汝安能害我?』波旬謂太子:『汝之所言,有何證據?』佛指地言:『此地證我。』說是語已,大地震動,無量地神從地湧出,胡跪合掌白佛言:『世尊,我為作證。如佛所說,真實不虛。』(詳載《雜寶藏經》。胡跪:指北方少數民族的跪坐方法。一般有左跪、互跪、長跪之分。左跪為左膝著地,右足踏地,以示敬意。互跪為兩膝交互跪地。長跪為兩膝著地,兩脛上空,兩足指拄地,挺身而立。佛教規定,比丘實行互跪,比丘尼實行長跪。長跪較互跪容易一些,是為體諒比丘尼身弱之故。)。故知福慧二者,不可偏廢。東嶽聖帝,可謂不昧正因矣。所以垂訓有云:『不因享祀而降福,不因不奉而降禍。』明明是受戒後語也。世俗不察,枉殺物命,良可慨已。

關公護法(見道書《關帝經注》)

關公諱羽,字雲長,後漢人也。沒後奉玉帝敕,司掌文衡,及人間善惡簿籍。歷代皆有徽號(*美好的稱號,一般用來稱頌帝王皇后等)。皈依佛門,發度人願。明初,曾降筆一顯宦家,勸人修善,且云:『吾已歸觀音大士,與韋馱尊天同護正法(*韋馱:佛教護法神名。保護佛法,驅除邪魔,著甲冑,捧金剛杵,貌作童子相),祀吾者勿以葷酒。』由是遠近播傳,寺廟中皆塑尊像。顯應不一。

〔按〕余閱道家書籍,見有《文昌懺》三卷,系帝君降筆,其言純用佛書,雖不及《梁懺》之圓融廣大,然其歸信三寶,殆不亞於關公也。因歎二帝現掌文衡,一應科場士子,皆經其黜陟。出天門,入地府,威權如此赫濯,然且傾心歸向,則佛法之廣大,不待辯而可知矣。孟子以伯夷、太公為天下父,曰:『天下之父歸之,其子焉往?』余於二帝亦云。

勸星卜之士

刀杖殺生,顯而易見;言語殺生,微而難知。且如卜人占病,必曰『某神見咎』,遂使愚人誤信。燔魚鱉、割雞鵝,無所不至。由是被殺物命,生生與病者為怨,且生生與占病者為怨。則卜筮者一言之害,豈不大乎?普勸卜者,凡遇占疾,必告以行善修福,念佛持齋。倘誠系鬼神見咎,禱祀勢所難已,勸之以蔬代腥可也。

師巫償報(出《廣仁錄》)

江陵呂師巫,斷事必言殺生。後至病家,正欲判斷,忽仆地死。兩日蘇,問之,曰『見一丈餘惡鬼,攝至王所,王以我妄言禍福,廣害生靈,大加訶罵。又見鬼囚數百,泣且詈曰:「誤聽汝言,致吾受罪。」皆持枷牴觸。又見無數禽獸,皆咆哮怒目,爭來攫掠。時王即欲驅吾入獄,一綠衣者云:「彼陽壽未盡,姑放之,旋當追論也。」因得蘇。爾家病人,聞已上牌,想不復起矣。』不數日,果死。巫自此改業,遍書其事以告人。

〔按〕城隍社令,江河土神,人皆謬稱為菩薩。甚至殺生設祭,亦名獻佛。噫!此等麼麼(*微小)神鬼,濫加以佛、菩薩之號,則朽木亦可指為旃檀。若夫史鑒諸書,皆稱西域有神,其名曰佛。則是佛而反稱以神矣。正眼未開,一至於此!

勸宴客者(以下言賓燕不宜殺生)

世人皆惡吃虧,而人人做吃虧之事。世人皆畏墮落,而在在種墮落之因。有人於此,父母無故而詈之曰:『爾乃犬豕,爾乃異類。』彼必愀然不樂,慍父母之辱己矣。夫犬豕異類之名,既惡之惟恐不至,則犬豕異類之實,宜絕之惟恐不深。獨至宴客,輒炰鱉烹魚,屠雞割鳧。懼以三途之苦報而不悟,豈非但惡虛名,不畏實禍耶?《楞嚴經》云:『以人食羊,羊死為人,人死為羊。食餘眾生,亦復如是。死死生生,互來相啖。惡業俱生,窮未來際。』佛無誑語,何敢不信?故知割雞者得雞報,屠犬者得犬報,理所必然。嗚呼!向雖父母詈我而不受,今為他人口腹為之;向雖父母詈我而不受,今為一時歡笑為之。是亦不可以已乎?

夫殺羊妻(見《廣仁錄》)

劉道原,為蓬溪令,解官,宿秦氏家。夢一婦泣訴曰:『吾乃秦之妻也,曾捶殺一妾,冥官處我以死,仍罰為羊。今現在欄中,明日將殺以享君。死固不惜,但腹中有羔。若因吾而死,則吾罪愈重耳。』劉待旦言之,則已宰矣。舉家大慟,納羔於腹而葬之。

〔按〕昔捨衛國有一邪見長者,名曰都提。一日偶出。世尊至其家,見一白狗,在於床上,盜盤中食。狗見佛來,下床便吠。佛言:『汝於往世,慳惜財寶,不肯佈施,故墮於此。』狗聞而怒,臥地不食。都提歸見,亦起嗔心,來詣佛所。佛言:『狗是汝父,汝若不信,回家問狗,令狗示汝伏藏。』都提慚懼,如命問狗。狗即趨至床下,以口足開土,大獲寶物。都提乃信,歸命佛僧(詳《中阿含經》)。所以佛言有生之屬,或多宿世父母六親。夫人一世,即有一世之父母六親。無始以來至今日,托生之數,滿一恆河沙,則有一恆河沙之父母六親,滿百千恆河沙,則有百千恆河沙之父母六親。豈可妄殺?即如秦氏之羊,當被殺時,舉家鹹指為羊耳。夫不知為殺妻以享客,子不知為殺母以娛賓,奴婢不知殺主母以供鼎俎。及四體瓜分,身首異處,方悟輾轉刀幾者,即向之蟲飛同夢者也。哀號挺刃者,即向之顧我復我者也。口不能言,含怨就死者,即向之供服役、效勤勞者也。碎骨粉身,不可復贖。向使秦氏戒殺,則自救其妻,自救其親,自救其主母矣。乃以泛泛知交,殺至親骨肉,宴客殺生者,宜痛心切戒矣!

多殺變豬

正德中,南京孝廉某,家巨富。多殺生,常以三、四豬宴客。一夕,夢城隍神謂曰:『汝殺生無算,當先變為豬。』卒不戒。越半載,暴死。既殮,棺中有聲。啟視之,已化為豬矣。

〔按〕世間殺生,大約為宴客居多。獨不思密友良朋,當其飲我食我,未嘗不稱為莫逆。至他日途遇,不過一謝而已。患難相恤者,千中希得一二。而三途之苦,已冥冥注定。安見閻羅殿上,可引某客以寬其罪耶?即如孝廉宴客,非不自謂豪俠多情。及屍化為豬,丑聲外播,斯時成何意興耶?

黑氣示災(其友面述)

yu峰許某,富而好客。食務精美,所殺無數。順治乙酉,廚下忽有黑氣如車輪,繞庭一轉而滅。未幾,北兵陷城,家中四十口盡斃。

〔按〕富家中饋,乃大怨業藪也。地雖尋丈,然哀號望救者,恆於斯;母離子散者,恆於斯;剖腹刳腸,臠心拔肺者,恆於斯。積之久久,將見怨氣充塞,怒鬼悲啼,愁聲徹夜。或有現形為無頭者,或有現形為血身者,或有現形為閉目突目者,或有現形為搖頭鼓翅者;或作咯咯噴血之聲,或作啾啾忍痛之聲,或作唧唧受苦之聲。莫不切齒椎心,磨牙掉尾,各欲得怨對而甘心焉。是以天地靈只,往來神鬼,錄名惡簿,生遭九橫,死墮三途,莫能救之。則中饋豈非大冤業藪乎?好客之士,甚無蹈此覆轍也。

勸膳師者

人情莫不愛子,不知用愛之方。即如延師教子,本望其成名,列身士林耳。然以膳師故,往往炰鱉烹魚,割雞煮蟹。假令一歲傷千命,十年即害萬命。積之久久,子弟雖有大福,亦削去矣,況福力未厚者乎?如謂餚膳未豐,未遂西席之志,則當移殺生所費,額外加隆。使為師者,常欣然教育,則沽酒市脯,自當相諒。而子弟福基壽算,冥冥日增矣。何必傷殺物命,相率而入三途也。

為膳殃兒(見《廣仁錄》)

常熟有人,善鳥銃,所殺無算。年四十,產一兒,頭面端正,心甚愛之,因悔前非,不復打鳥。兒長就塾,為膳師故,復理前業。年餘,子患痘,滿身發紫泡,皮肉焦爛,毛孔皆出鐵珠而死。

〔按〕鐵珠從何而來?豈非一切惟心造乎?

烹羊禍子(見《續筆乘》)

徽州方尚賢,家巨富,二子各請一師。幼子乃寵姬出,甚愛之,故待其師加厚。其師田姓者,嗜羊羹。尚賢日進其味,至畜三、四頭於欄,擇肥而宰之。康熙丙午,幼子疽發於頸,哀號半月,未潰。尚賢日事醫禱。一日,其子忽作羊鳴而絕。

〔按〕方既受報,田亦難免。

勸塾師

設教之士固難,不知膳師之家尤難。朝而饔,夕而飧,日費經營。外而奴,內而婢,鹹供奔走。甚至庭闈之奉,反多缺略,而西席不致有無魚之歎,比比然也。今人不念及此,所以甫就西席,輒謂彼家禮當奉我,稍不盡禮,悻悻然見於面,而生徒學業,反若置之度外,此弗思之故也。敢告同心善士,寧使功浮於食,毋使食浮於功。倘生徒實系頑劣,教無所施,則館課之外,當以福善禍淫之說,諄諄勸勉,使主家得一培植元氣之子弟,未始非西席大功德也。至口腹之奉,自有定限。若享之既盡,命亦隨亡。譬如有錢一千,日用百文,可延十日,用若倍增,數必倍減。故知藜藿是供,亦延年之事;食前方丈,實墮落之因。誠能以戒殺之理,勸勉東家,將東家父兄子弟,皆因吾言而積德矣。其不素餐也,孰大乎?

惜福延齡(見《因果目擊編》)

福建曹舜聰,設教於汀州鄭氏。奉十齋甚謹,凡鮮雞蝦蟹之類,一切屏除,蓋恐主家為己烹殺也。席中若陳醃臘諸品,輒盡歡而退。順治丙申,患腹疾,僵冷三晝夜。舉家號哭,後事悉備。忽蘇,告妻子曰:『吾命應於甲申初夏被流寇所斬,緣設教以來,誠心愛物,主家未嘗特殺一命,故延壽一紀,且免橫夭。又於庚寅夏,勸人刻《金剛經》三頁,又延三載。今陽壽尚有二年也。』果閱二年而卒。

〔按〕崇川一友,性慈,戒殺,但不能持齋,故鮮雞魚蟹之屬,生平嚴戒。親友招之,席間惟列醃品。雖至好殺之家,曾無一物為己而烹者,若仁人君子能仿此而行,是永無殺生之累矣!

貪饕喪命(雲間人共述)

松郡郭止一,三十六歲,頂何姓卷游庠。康熙十四年,館某氏。主人以郭嗜犬,時進其味。一日,指主家黃犬曰:『此犬腿甚肥,未識可烹而遺我否?』主人從之。越數日,郭忽昏憒,攝至郡城隍廟。時黃犬先在,神曰:『何某,汝何唆主殺犬?』郭辯曰:『我姓郭,不姓何,不過庠姓耳。』神怒鬼卒誤拘,郭遂蘇。蘇而甚誇其辯。未幾,何姓隨卒。明日忽蘇曰:『被郭某誣我殺犬,吾力辯不食牛犬,犬亦言音聲非若。放我暫還,候郭到同審。但吾壽將盡,不能再生。』處分家事而絕。是晚,郭鄰途見鬼卒,嚴鎖郭入城。歸探其家,已聞哭聲矣。

〔按〕膳師之饌,雖殺自主家,然為我而殺,自不得不分其咎。假令西席諉東家,東家復諉西席,則物類默默受冤,無所控告矣。

《安士全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