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雨格·加佩被選為國王到菲利普第四駕崩,325 年間共有11 位國王統治著法蘭西。每位國王都有兒子來繼承王位,香火不斷。而且這11 位國王中,在位時間最短的也有十多年。一直到菲利普時代,人們都還感覺命運預示著加佩王朝將會綿綿不絕,傳至萬世。
可是,當法蘭西的權杖傳到菲利普第四的長子路易手上時,情況卻發生了變化。路易在位僅18 個月就駕崩,而且他死後並沒有一個合法的男性繼承人。
路易的前妻曾生過一個女孩,可是連路易本人都不相信是他的女兒。他的第二位夫人是他繼承了王位以後娶的匈牙利公主克萊芒絲,是名正言順的王后。路易去世的時候,王后正懷著5 個月身孕,尚不知是男是女。
現在,法國處於一個沒有國王的時期,急需從國王近親中選出一位臨時掌管政權的攝政王。為此,王公貴族們展開了激烈的角逐:在巴黎,國王的叔叔瓦盧亞怕爵憑著他的地位和勢力,試圖讓人們承認自己最有權當攝政王。在第戎,路易的第一個妻子瑪格麗特的哥哥布戈涅大公是貴族聯軍中一位很有勢力的首領,他主張由他的外甥女——被人們認為是私生女的讓娜·德·納瓦爾攝政。在里昂,路易的弟弟普瓦梯埃伯爵則想通過樞機主教團做出決定,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教皇是兩年前去世的,目前還沒有選出新教皇,教會方面樞機主教們也正勾心鬥角,角逐新教皇的位置,他們那兒也是一團糟。
里昂安奈修道院的樞機主教雅克·杜埃茲是個像鼬鼠一樣的瘦老頭,他已經72 歲了,利慾和權欲卻仍旺盛,整天研究煉金術和星象,經常深更半夜起來觀察星辰,看自己與對手誰更有希望當上教皇。按照他的推算,自己最走運的時候是8 月初到9 月初,現在已經6 月了,還不見一點眉目。
在里昂,杜埃茲主教是最早得知路易國上駕崩的消息的。在大吃一驚之後,立即決定去拜訪國王的弟弟普瓦梯埃伯爵。經過一番別有用心的交談之後,他倆似乎達成了一個默契:伯爵將支持杜埃茲選上教皇;而杜埃茲將代表教會支持普瓦梯埃伯爵的攝政王地位。
隨後,普瓦梯埃怕爵宣佈要在里昂的大教堂為他的哥哥舉行正式追悼儀式,做一次大彌撒。當各教區的樞機主教們都聚集到華麗、寬敞,四周設有堅固的守衛工事的雅各賓教堂裡來的時候,他們誰也沒有想到這是一個陷阱。
正當那些樞機主教們分幫結派互相觀察,彼此窺探的時候,突然有人發現教堂的所有出口都被堵死了,這一來,他們全成了甕中之鱉。
武裝人員在窗口向他們宣佈:不選出新教皇,誰也別想離開這裡!每天只給吃一頓飯。
樞機主教們憤怒地叫喊,互相怨恨、咒罵都無濟於事,互相對立的兩大教派意大利派和伽斯貢派都誓死不願讓對方的某一主教當選,結果從中得利的是在中間搖擺不定的外省派,在外省派的樞機主教中,那個最年邁的,也是看上去最昏聵窩囊的杜埃茲主教最後終於當選為教皇。
普瓦梯埃伯爵沒在里昂等待教皇選舉的結果,他在陸軍元帥科什的陪同下,率少數精兵直奔巴黎。他沒有直接進入巴黎,而是在郊外楓丹白露的城堡裡住下了。他知道王宮已經被他的叔叔瓦盧亞伯爵控制,而瓦盧亞敢於宣稱自己為攝政王,是得到了路易的小弟弟夏爾·德·馬爾什的支持。對此,普瓦梯埃很惱火,他根本不把他的弟弟放在眼裡,認為他是個窩囊廢!瓦盧亞和夏爾得知普瓦梯埃已到巴黎,不免驚慌,當晚也趕來楓丹白露的城堡,和他們一道去的還有另一位皇室親戚聖波爾伯爵。
普瓦梯埃態度冷淡,並沒有起身迎接。會見的氣氛顯得有些緊張。
夏爾指著他的叔叔,對普瓦梯埃說:「菲利普,他是我們的王叔,是王族中年紀最大的,我們希望您跟他合作。他如今已領導著王國,元老會的意見也是如此。」
但是,拿定了主意的兄長卻拒絕現在談這個問題:「我們都很疲勞,都去睡覺,這事明天再說。」
瓦盧亞壓制著內心的憤怒,暗想:明天,明天他又能怎樣!瓦盧亞再也沒想到普瓦梯埃遠非他的兄弟可比,是個鐵腕人物。就在他們睡下之後,普瓦梯埃卻悄悄地趁著月色,帶著幾名親隨直奔巴黎。陸軍元帥科什已經調來盧佛宮的守衛部隊,一舉攻下了西岱島,佔領了王宮。
次日早晨,瓦盧亞起床後一直沒見到普瓦梯埃,等他醒悟過來,勾匆趕到巴黎時,才明白這一局他們是輸定了。普瓦梯埃伯爵的周圍簇擁著一大群貴族和宗教界的頭面人物,還有一些富商,他們都是他的支持者。
瓦盧亞為了掩飾他的沮喪,裝做很滿意的樣子,一條腿跪下,宣誓效忠於他的侄子。
普瓦梯埃趕緊將他扶起,並且跟他擁抱,對著他的耳朵說:「事情越來越好,謝謝您,王叔。」
夏爾卻顯得有些不服氣,在一旁嘟噥:「哼,裝得像個國王!」
接著,普瓦梯埃要求瓦盧亞交出國庫的鑰匙,他說:「我知道,國庫裡只剩下一點灰塵了。可是,即使數目很少,我也應該管起來!」
瓦盧亞沒想到他竟這樣逼人太甚,要完全剝奪他手中的權力,他退了一步:「賢侄,我不能從命,我還得清理帳目。」
「王叔,我相信您的帳目完全清楚。」普瓦梯埃攝政王用諷刺的口吻說,「我決不要求您查帳,那是對您的污辱。把鑰匙交出來吧!」
瓦盧亞當然聽出話裡的份量。他只好乖乖地交出國庫的鑰匙。這時,菲利普·德·普瓦梯埃才伸出兩手,接受了他最強大的敵手的敬意。然後,他要去征服另一個對手:出兵佔領布戈涅大公的領地。
普瓦梯埃伯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取得了第一個回合的輝煌勝利。不過,他並沒有陶醉在幻想中,他知道,他的對手們不會那麼輕易地放下手中的武器。在聽取了瓦盧亞老爺口是心非的效忠誓言之後,他立即走進王宮,向他的嫂嫂王后克萊芒絲致意。
前侍衛長布維爾是王后忠心耿耿的監護人,他將普瓦梯埃伯爵引入王后的寢宮。
正在守寡的克萊芒絲面色蒼白、神情疲憊。
普瓦梯埃告訴她,他已經取得了攝政王的位置,並保證會對她忠誠。
在王后的眼裡,這位小叔子當然比那位大腹便便的王叔瓦盧亞可靠得多。她告訴普瓦梯埃:路易剛死,瓦盧亞就逼著她離開凡塞納的住宅,差不多是將她幽禁在這裡。
「你還願意回那裡去嗎?」普瓦梯埃問。
王后說:「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回去,路易是在那兒離開人世的,我要讓我的孩子在離他父親靈魂最近的地方誕生。在那裡,我的精神會好一些。」
普瓦梯埃伯爵想:如果我滿足了她的這個要求,她就會感激我,把我當作保護人。另一方面,我的那幾位對手在凡塞納見她不那麼方便,也就不能利用她來反對我..」
於是,他立刻答應將王后送回凡塞納。
克菜芒絲感激不盡。
攝政王走出王后的寢宮,他的岳母馬奧伯爵夫人迎了上來,問:「她怎樣了?」
「虔誠而且安分,很適宜給法國生一個國王。」普瓦梯埃伯爵這話是說給周圍人聽的。隨後,他又壓低聲音,對他的岳母說:「看她現在那麼衰弱,我想,她不會熬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天。」
馬奧陰冷地笑著,也低聲說:「這是她能給我們最好的禮物了。」
此後不久,普瓦梯埃的妻子讓娜生了一個男孩。他異常興奮,感覺這個孩子降生正是時候,也許,命中注定他就是法蘭西國王的繼承人!現在,整個法國只有兩個人不承認攝政王,一位是路易前妻的哥哥布戈涅大公,他手裡捏著一張牌:路易國王的女兒小讓娜——法國的法律沒有規定女性繼承人不能繼承王位。可是,大多數人卻認為那個女孩子不是路易所生。
另一個反對考是路易和他的兩個弟弟的表哥羅貝爾·德·阿爾社亞,他也是馬奧夫人的親侄兒,他與他的姑媽的領地歸屬問題一直沒有解決。路易死後,他向普瓦梯埃又提出領地主權的要求。攝政王當然不可能滿足他,因為羅貝爾的對手就是他的岳母。普瓦梯埃心裡很清楚自己是怎麼當上攝政王的,而且今後的王位也很可能是他的。
羅貝爾·德·阿爾杜亞從來就是個染騖不馴的傢伙,於是他宣佈造反,不願聽命於攝政王。這使普瓦梯埃感到非常棘手,他派陸軍元帥科什去與羅貝爾談判,準備做出一些讓步。可是,當馬奧夫人氣勢洶洶地來責問他,並對他施加壓力的時候,他又改變了主意,決定鎮壓表兄的叛亂。
普瓦梯埃親自帶著一支大軍出征阿爾杜亞。1316 年11 月4 日,他們到達了亞眠,派人給阿爾杜亞伯爵送去最後的警告。
羅貝爾身邊的那班貴族沒有一個真正會打仗的,全是一夥大老粗,他們胡作非為,在羅貝爾認為應該屬於自己的領地上幹盡了壞事。可是,當王師大軍壓境時,他們卻軟下來了,終於答應投降。
羅貝爾是獨自來投降的,沒有把他的軍隊帶來,這樣就避免了整個軍隊被繳械。
他騎著那匹高頭大馬,來到普瓦梯埃面前,把長矛和劍、頭盔扔在地上,然後才下馬,單腿跪下。不過,他的表情仍顯得很不服氣。
普瓦梯埃也顯得冷漠,這一對表兄弟之間充滿著敵意。他叫羅貝爾騎上馬跟他走。
在路上,羅貝爾用嘲諷的口氣說:「表弟,為了抓一個俘虜,您何需動用這樣一支雄壯的大軍?」
普瓦梯埃也反唇相譏:「即使率領20 個方旗聯隊,也不如您陪著我計我高興。告訴我,您為什麼這麼快就決定投降?我原以為您至少要和我交一下手。」
羅貝爾說:「如果我們開戰,會讓很多人遭受禍害。」
普瓦梯埃仰天大笑道:「您突然變得慈悲了!」
羅貝爾說:「新教皇給我寫信,他的話使我茅塞頓開,我明白我應該做一個正正經經的子民和一個良好的基督徒。」
普瓦梯埃毫不留情地嘲笑他:「您竟談起良心、宗教和正經。表哥,您真是變了!」
回到亞眠,攝政王立刻召開了國務會議,在會上,羅貝爾不假思索地答應了一切和平條件。他這種極端順從的態度倒使得普瓦梯埃感到有些不安。
羅貝爾是怎麼想的呢?原來,他已經找到了把毒藥賣給馬奧伯爵夫人的那個女人,把她關在自己領地上的一個城堡裡。在必要的時候,他準備在元老的會議上打出這張牌,只要證明路易國王是普瓦梯埃的岳母所害,就連教皇也幫不上忙。
他們回到巴黎,在城門口,普瓦梯埃突然勒住馬,對羅貝爾說:「我的好表哥,您保證把您所有的城堡都交給我的元帥。可是,聽說您的部屬並不想執行,他們不肯交出地盤,這使我很不愉快。」
羅貝爾微微一笑,攤開手表示他沒有辦法。
普瓦梯埃說:「既然如此,那麼好吧,表哥,您將住在夏特萊堡的監獄裡,一直到阿爾杜亞最後一個城堡交到我手裡為止。」
自從投降以來,羅貝爾的臉第一次顯出蒼白。他的一整套計劃都告吹了!1316 年11 月13 日夜,路易第十的遺腹子在凡塞納的宮堡裡誕生了,是個體重8 斤的男孩。
法國舉國歡騰。
克萊芒絲王后的監護人布維爾的妻子在修道院裡找到了一位剛生下孩子的年輕婦女瑪麗,讓她做小柄王的奶媽。瑪麗是一個破落貴族的女兒,因為她私自和一個年輕的商人結婚,被她的兄弟趕出家門,暫時寄住在修道院裡。
瑪麗身體健康,她的奶水足夠餵養兩個孩子。
小柄王的誕生對馬奧伯爵夫人來說無異是當頭一棒,她怒氣衝天,後悔當初謀害路易的時候沒有把王后也毒死。這個新降生的嬰兒是她最終實現自己野心的最大障礙。
她的侍女貝亞蒂絲猜出了她的心思,提醒馬奧夫人:那種粉未狀的毒藥還有一點,可以在參加小柄王受洗儀式時,抹一點在他的嘴上..馬奧夫人頓時感到有了希望:「對,就這麼辦!一不做,二不休,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新生嬰兒的受洗儀式是在凡塞納城堡的小教堂舉行的,先王的侍衛長布維爾主持這一次洗禮。來參加的都是朝廷大臣和皇親國戚。
小教堂裡張起了帷幕,聖水器的石基上蒙上了紫色的天鵝絨,旁邊放著一張桌子,桌上鋪著松鼠皮的褥子,又蓋著床單和絲綢的墊子。壁爐裡燃燒的炭火並不能驅散教堂裡的寒意。
奶媽將孩子放在桌上,解開襁褓,讓神甫為他施行洗禮。因為天氣冷,當孩子被浸到聖水盆裡時,他大哭起來,哭得透不過氣來。
受洗儀式結束後,嬰兒的皮膚開始發青,身子發直,四肢抽搐。所有的人都慌了手腳,擔心他會這麼死掉。
好在折騰了一番後,孩子又安靜了。神甫說這是魔鬼被趕出他身體時大鬧了一通。
其實,這孩子是借助產鉗生下來的,身體受了些損傷。他的腦袋上還有產鉗留下的痕跡。
馬奧夫人想,也許這孩子用不著她下手,看他這孱弱的樣子也活不長。
於是,她到處散佈小柄王受洗時的情景,為的是讓人們相信嬰兒如果真的死了,便是因為先天不足,是天意。
貴族和元老們感到不放心,他們提出要見一見小柄王。其中主要原因是擔心小柄王已經被攝政王害死。11 月19 日,貴族和議院都派出代表見攝政玉,公開提出見面的要求。
普瓦梯埃向他們解釋:「我比諸位更希望把國王抱出來給大家看,可是布維爾伯爵反對這樣做。」
布維爾確實反對,他是出於擔心有人會趁機謀害國王才這樣做的。
普瓦梯埃滿足了貴族和元老們的要求,宣佈由馬奧伯爵夫人來主持這次大典。
馬奧夫人正在等待這個機會,她得到通知後,立刻做好了一切準備,並讓她的侍女貝亞蒂絲隨她一同前往。
布維爾伯爵有一種強烈的頂感:有人要對這未來的國王下手了。但他又無力抗拒攝政王的命令和貴族們的要求。
突然,布維爾想出一個絕妙的主意:奶媽的孩子也是金黃色的頭髮,和國王放在一起簡直難以將兩個孩子分辨開來,唯一的記號就是小柄王的腦袋上有產鉗的痕跡,但並不明顯,而已已經快要消失了。他決定,為了預防不測,讓奶媽的孩子冒充小柄王,抱出去給眾人看一下。他對奶媽說,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小柄王再次受涼抽風。
奶媽當然不能違抗,她也想不到會有什麼危險,她的孩子很健壯。
為了讓所有的人都不會懷疑,布維爾夫人給奶媽的孩子戴上一頂帽子,這樣,即使是知情人也看不見孩子頭上有無產鉗的痕跡了。
馬奧伯爵夫人頭戴金環,身披華麗的大蹩,出現在會見大廳裡,在那些擠擠攘攘的貴族老爺中間,仍顯得她高大結實,氣勢逼人。
布維爾夫人將奶媽的孩子打扮成小柄王的樣子抱了出來。馬奧夫人從她手裡接過孩子,一邊誇她們照顧得好,一邊說:「來呀,讓所有的人都好好看看。哦,您要為咱們的王室爭光。別流口水。」
說著,馬奧夫人從荷包裡取出一塊手帕,很快地擦了一下孩子濕漉漉的嘴唇。這個動作是在一瞬間完成的,布維爾正在跟別人說話,等他轉過頭來,看見馬奧夫人正在整理孩子的斗篷。
年邁的司法總監宣佈,「國王駕到。」
「國王萬歲!」貴族們一片歡呼。
在歡呼聲中,馬奧夫人又用手帕擦了一下孩子的嘴唇。
王親國戚們親眼看見這孩子紅撲撲的,很健康,便紛紛議論:怎麼會有人說國王很孱弱,恐怕活不長呢?大廳裡的另一頭有貴族在喊叫,說他們看不見。攝政王普瓦梯埃便從他的岳母手中接過孩子,高高地舉起來。
突然,他感到一股熱乎乎的液體流到他的手上,原來孩子在打嗝,把半個小時前吃的奶都吐出來了,奶已經變成了綠色。看著看著,孩子的臉色變了,脖子也開始往後仰,樣子很令人不安。
貴族們一片慌亂。
馬奧夫人大聲叫著:「上帝呀,他又抽風了!」連她自己也沒想到毒藥會這麼快就發揮作用,因此異常驚慌。接著,她對眾人說:「大家安靜,大家安靜,受洗的那天他也是這樣,不要緊,很快就會恢復的。保姆,讓人去把保姆喊來。」
可是孩子已經不需要保姆來照顧了,這個小小的生命已經停止了呼吸。
法蘭西又沉浸在一片悲哀之中。
然而最最痛苦的莫過於瑪麗,因為死掉的實際上是她的孩子。布維爾夫婦用她的孩子換取了國王的生命。他們要求她發誓永遠不洩漏這個秘密,並把小柄王當作自己的孩子來撫養。他們把這個女人和孩子藏到一個偏僻的鄉村,住在一個沒有任何人知道的地方。布維爾夫婦還要求瑪麗永遠不要見她的丈夫,因為她肩負著法國的命運。
小柄王的死,為攝政王篡奪王位排除了一個巨大的障礙,實際上,這是一次可怕的宮廷政變。菲利普·德·普瓦梯埃本來就有一大批忠實的擁護者,他的對手瓦盧亞早已被他打敗。按照皇家的原則,在7 月的元老會上通過了有利於他的繼位法。現在,法蘭西的王杖就非他莫屬了。
國內謠言四起,反對普瓦梯埃的人都聚集到布戈涅公爵的周圍。在那裡形成一派強大的反對力量,並集中軍隊,準備與王室對抗。
盡避如此,普瓦梯埃仍牢牢地掌握著法蘭西政權,他從容地跨過他的哥哥和侄兒的屍體,在第二年主顯節登上了王位。
1317 年1 月6 日早上,全巴黎的教堂都敲起鐘。菲利普第五走出蘭斯大教堂,他完全有理由認為自己是勝利者,可以放手執行他的父親鐵國王菲利普第四制定的偉大政策。犯上作亂的王親國戚不得不規規矩矩俯首稱臣。國會和資產階級都擁護他,他的確稱得上是一位強有力的君主。
然而不幸的是,菲利普第五也沒有逃脫聖殿騎士團大師當年在火刑堆上發出的詛咒,法蘭西以及加佩王朝的災難遠遠沒有結束。3 個星期後,普瓦梯埃那個唯一的兒子死了。讓娜王后得了不育症,以後再也沒生過。
夏初,全國鬧起了大饑荒。不久,一股瘋狂而又愚昧的風吹遍了整個法蘭西。這股風是由聖殿騎士團的殘餘勢力煽動起來的,他們穿著長袍,到那些貧困的農村去散佈一種帶有神秘色彩的迷信思想,像萊茵地區傳說中的吹笛人一樣,把所有15 歲到20 歲的孩子都帶走了,說是帶他們到聖地去。這些農民的兒女們空著手離開家,離開村子,懷著夢想的狂熱,加入了號稱「牧童」的遊蕩隊伍。這支乞丐大軍每經過一個地方,都像蝗蟲一樣給那些地方帶來災難,但同時又有許多少男少女、小偷、強盜和乞丐加入他們的隊伍。
很快地,流浪者的大軍發展到10 萬人以上,他們湧入城市,到處搶掠,造成空前的大混亂,政府和市民都極度恐慌,但又束手無策。
整整一年之中,這股濁流在法國境內到處漫溢,幾乎所有的城市和教堂都遭到破壞和洗劫。流浪者終於湧入巴黎的大街小巷,全城人都嚇得不知所措。菲利普第五在王宮的陽台上發表講話,要求市民保持鎮定,卻毫無作用。
「牧人」們要求國王當他們的頭領,他們衝擊了夏德萊城堡,搗毀了主教府,洗劫了聖日耳曼德普雷修道院..最後,發展到開始屠殺猶太人。
在這樣的情況下,教皇約翰二十二不得不採取措施了,他向各地主教、國王和各行政長官發出保護猶太人的命令,動用了軍隊來鎮壓作亂的「牧人」。流浪者們當然無法與軍隊抗衡,被殺死成千上萬。被俘虜的則一群群地被吊死在樹上,被衝散的零散小鄙「牧人」到處逃命,這股可怕的風潮持續了約兩年,最後終於被全部消滅。
遊蕩「牧人」的混亂剛剛過去,麻風病又開始在法國的土地上蔓延,得了這種病的人肌膚潰爛,手足變形,猙獰可怕。
為了制止這魔鬼般疾病的蔓延,所有染上病的人都被集中到一處,把他們燒死。可是,許多水源已經被污染了,這種殘酷的治理方法效果並不明顯。
過後不久,國王也因喝了不乾淨的水患了重病,不治身亡。
1322 年主顯節的第二天,國王的屍體被埋葬在聖德尼,跟他的列祖列宗在一起了,除了他的妻子,沒有一個人為他哭泣。
菲利普第五在位的5 年中的確也做了不少好事,他是個明智的國王,關心老百姓的利益,他改組了司法制度,統一了貨幣和度量衡,尤其是大大推進了農奴的解放運動。他強有力而機智狡詐,公正無私而又犯下了不少罪惡,他有政治理想,但卻沒有人理解。最終,他仍是一個不幸運的人。
(孫華)